卫钊住了下来。

    交钱的那种。

    他前后的伤都够呛。

    清醒以后躺也不是,趴也不是。

    可人总得睡觉。

    躺着睡了一段时间后,他后背的伤经常反复渗血恶化。

    为了不让他伤得更重,我只好每天都给他擦身子,洗伤口。

    今天他突然开口,让我给他刮个胡子。

    “再乱动小心我划了你的脸。”

    毕竟是第一次,手生得紧。

    看着他下巴上的两道小口,我理直气壮地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是你非要我给你刮胡子。”

    他被气笑了,“把我脸划破了你还横。”

    “就横,不爽你打我。赶紧抬手把衣服脱了,怎么每次脱你衣服都这么费劲呢?”

    “你干嘛!等等!关山月你松手!”

    “又干嘛?”

    他木着脸,耳朵嫣红地瞪着我,“我自己脱。”

    “你脱你脱。”

    “关山月你是不是女人?转过去!”

    啧,不就是两道口子吗,怎么还急眼了。

    又不是没看过,突然别扭个什么劲儿。

    “好了。”

    纱布一拆,这伤口看着还是那么狰狞。

    “关山月,你家在哪?”

    每次给他弄伤口,他都会咬着牙跟我说话。

    有时候我会理他,有时候我也不会理他。

    “你不就在我家吗?说什么疯话?”

    “我是说,你!的老家在哪儿?”

    听着他突然咋呼的声音,我的动作更轻了一些。

    “忘了,逃出来的时候还太小。只记得家里有谁,怎么死的。还记得隔壁院子有颗好大的梨树,开花的时候可漂亮了。起风的时候总会看到梨花雪,院子里到处都是花瓣儿。有时长过来的枝桠也会结果,我摘过几次。可甜可香了。”

    他仰起头看着我,“有多甜多香?”

    “忘了。好多年没吃过梨了。”我对上他的视线,又快速别开脸,“你呢?爱吃梨吗?”

    他抿着唇笑。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他,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漂亮。

    “不知道,没吃过。”

    “你要爱吃甜的,估计会喜欢。”

    “嗯,我不爱吃甜的。”

    “哦,那你会喜欢。”

    他又笑了起来,这此笑得有点儿欢,让我手上的药都没能准确地落到他的肩上。

    “别乱动,这药可贵了。”

    许是我的表情过于唬人,他压住笑意坐直了身子不再乱动。

    “你经常捡人回来吗?”

    “干嘛?”

    “看你脱衣服脱得挺顺手的。”

    闷响的脑瓜崩疼得他弹了起来。

    还没缓过劲儿来,又一个脑瓜崩稳稳落下。

    “关山月!”

    “干嘛!”

    我从来没怵过他,跟他呛声发火也是每天常有的事。

    对吼过后,他率先冷静下来。

    “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工作。

    “是经常捡。但都不是人,猫猫狗狗,还有鸟。最开始给你用的药还是它们的。”

    他的脸色变了变,“你给我用…它们的药?”

    “那怎么着,看着你流血流死是吧。既然是这样的话,我费这么多功夫干嘛?不过都是止血的,谁用都一样。它们还没怨你用了它们的药呢。”

    他沉默了,只在痛极了的时候才猛吸两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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