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坐在我面前的半间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我的床头,眼皮半睁着,语气一如既往的散漫“小由乃要留在医院么~”

    我摇头,自己的身体不说十成十的了解,但五六分总有的,留在医院完全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半间点点头,也不多问,就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在某个立场上,他想要伤害我重视的人,但在此时此刻,我也实打实的受到了他的关照。

    他也许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是坏人。

    生活在这个经济高速发展又迅速落败的时代,很多人只是活着就足够努力了,更别说对孩子的教育了,父母不能理解孩子,他们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反抗、发声,所以也不应该用非黑即白的眼光去看待他们。

    如果不是他想要伤害场地圭介的话,也许...

    我忍住想扇自己两耳光的冲动,为自己的傲慢感到羞耻,怎么可能会是朋友,如果不是用着由乃这样可爱的外表的话,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呢?

    我低着头,走在半间修二身后,刚走出医院大门,就听到他说要去之前带我去过的那家破败游戏厅,他要给芭流霸罗的队员们开决战前的动员大会,我知道场地也在,但我不敢面对他,于是在拒绝了半间送我回家的好意后,一个人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之前有一面之缘的男孩,应该是场地的小弟,叫什么名字我已经记不得了,但他此时鼻青脸肿,看着怪可怜的,我想了想,还是没敢上前打扰,反倒是他多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惊讶。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我默默地加快了脚步,我还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麻烦,好在他没追过来,真是太好了。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至少到了饭点,但我实在没什么胃口,就冲了杯热可可,喝了之后就躺在浴缸里发呆。

    不知道场地圭介现在在干什么。

    不知道场地圭介现在和谁在一起。

    不知道场地圭介知不知道芭流霸罗的这次开战,是针对他的阴谋。

    以及...不知道半间修二会在动员大会上说什么。

    我想象了下,如果按照电影里的剧情,领头人振臂一呼,整个新宿的不良都会热血沸腾,为他所驱使,但我也听他说过,芭流霸罗是整合了之前战败的爱美爱主成员后,才成立的组织。

    和不良谈衷心也太可笑了,当然是谁的拳头硬听谁的,谁能提供更有威慑力的后盾,就认谁做老大。

    不过东万好像就不一样,在场地的嘴里,东万是个很有温度的地方,就连成立,都是为了守护。

    我还急的场地有次拿出了一个护符给我看,里面是一张有着6个小少年的照片,场地介绍说,那是东万的初始队员,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他和我讲东万刚成立的时候就对上了昔日最强的暴走族黑龙,而Mikey一脚就解决了黑龙的首领,从那之后黑龙就解散了,而那也直接奠定了东万在涉谷地区的话语权,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手舞足蹈的比划,想要向我证明Mikey有多强大。

    但他也经常和我吐槽,说Mikey那家伙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人。

    因此我也搞不懂,Mikey到底是他嘴里说的那个天上天下唯他一人的王,还是那个吃蛋包饭要插旗子,走着走着就睡着,需要人背回去的幼稚鬼。

    但能肯定的是,他们的关系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好。

    所以能让场地不惜背叛Mikey也要加入的芭流霸落,他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想到半间说的芭流霸落有两个东万的创始人,就绞尽脑汁的去回忆那张照片,突然想起其中有一个人脸上好像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而那个泪痣,我好像在其他地方也看到过。

    但我的记忆总是成片段状,过去的事很快就会模糊不清,只能记起零星的内容,因此越来越容易忘记经历过的事,或承诺过的东西。

    场地还因此锤过我的头,不过当时是因什么起,我现在都记不清了。

    一时间没有头绪的事,只能先放到一边,想着马上就要到来的十月三十一号,我忍不住叹气,心里烦躁的厉害,于是干脆屏住呼吸,把全身都浸在浴缸里,整个人宛如在母亲肚子里被羊水包裹,难得的产生了一丝心安。

    2

    即使再不想面对,十月三十一日还是如约而至的到来了。

    一大早半间修二的摩托车就停在我家门口——我没和他说过我住的地方在哪儿,但他还是自己知道了。

    我看了看他身上特攻服里露出来的T恤,迟疑的拿出他送给我的裙子,很是困扰。

    真的要穿么?

    但是不穿的话...我抬眼瞄了下站在门外一副‘等多久都没问题’的半间。

    会生气的吧。

    毕竟他都穿着那天买的T恤来了。

    虽然很为难,但我果然还是更怕他生气,于是就小跑几步,在里屋换好了裙子,又套了件外套出来。

    半间眼睛微弯,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拉住我把我安顿到他的后车座上,然后揉了揉我的头发,把上面捆好的黑色皮筋摘下套到了自己手上,“这个就算是小由乃的回礼好了~”

    我只觉头皮一松,金色的长短发就披散开来,而半间也跨坐回摩托上,一脚油门,车子就疾驰而出,发丝被风吹到了眼睛上,连带刮到了他的下巴处,他一点都不在意,笑的开怀,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快乐。

    他也只是初中生的年纪而已啊。

    我突然想到。

    摩托车开的很快,没一会就到了新宿和涉谷交接的地盘,这里是一片废弃的汽车厂,里面堆满了报废的车辆、轮胎等器物。

    看台上已经坐着些人了,和半间穿着同样衣服的人看到我们,就毕恭毕敬的弯腰鞠躬,“总长好——”

    因为刚刚想到的事情,联想到这是一群未成年的初中生后,实在难以用敌对的心态对待他们,所以就弯了下嘴角,也算打招呼了。

    这群人对我似乎很好奇,但碍于半间的威势没有一个敢张嘴问的,半间也没主动提起,而是把我带到看台处,嘱咐我在这里待好,不要乱入一会的战场。

    我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这里又离废车场中心不算远,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还是来得及第一时间冲过去,就点点头应下。

    他又揉了把我的头,把柔顺的头发弄乱后,才起身离开,我看了眼他去的方向,是芭流霸落集合的地方,我又看了看另一面,是黑压压的一片穿着黑色衣服的队伍,应该就是东万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上学的时候举办运动会时走过的方阵...心下就对自己有些无语。

    鄙夷完自己,我才开始打量附近坐着的人,听半间介绍这些都是别的地区来见证东万和芭流霸罗战斗的大哥们,但他们看起来年龄也不是很大,就连半间嘴里的老大哥,看起来也就是个成年不久的年轻人。

    我走神的太专注,甚至没注意附近两个男孩靠了过来,他们看到我脸上就带着些许讶异,“女孩子?这里怎么会有女孩子?”

    我才回神,哥俩已经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是来给男朋友加油的么?”

    我迟疑的点点头,然后又飞速的摇头。

    实在是事情被我弄的有点乱,表面上我是跟着半间来的,但实际上,我的目光移向入场芭流霸罗队伍中的场地,我应该是来帮他的,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我心里默默补充。

    “你这人还真是怪”

    短头发的男孩双手搭在后脑勺上,朝我翻了个白眼,“这里可不是女人应该来的地方”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刚想要反驳就见他旁边头发绑成了两个麻花辫的男孩笑吟吟的看着我,被那目光注视着有够像被毒蛇盯住,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见我不说话了,高一点个头的男孩就招呼短头发的,“坐下吧,龙胆”

    短头发的男孩闻言立刻席地而坐,然后朝我做出个鬼脸,毫不掩饰恶意道“男朋友死在这下面的话,可不准大吵大闹的吵到我们看戏”

    我愣了一下,想到他说的可能,心中战栗胆寒,但看了看对峙的两支队伍,忐忑中又有了点迟疑,都是年纪不大的学生,应该不会...

    思绪刚起,裁判就被踢倒在地,我定睛看去,踢飞裁判的是穿着芭流霸罗队衣的人,他单侧耳朵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好像见过,我翻找着记忆碎片,惊讶的发现,这个人好像就是我一直寻找的第六人。

    东万初始的第六人。

    也是东万创建和黑龙干架的导火索。

    再想一想又隐约记得,他之前好像和一个黄头发的男孩出现过在游戏厅门外,我捏了捏口袋里的口香糖,想着如果这次见到的话,还是还给他比较好。

    再往下看去寻找熟人的时候,竟发现那天那个黄头发的小子是东万的人,此时正紧攥着拳头,一脸坚毅的站在东万的队伍里。

    原来都是认识的人啊,我又松了口气,想着这下两方的斗争应该不会很激烈才对,结果不到三分钟就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这简直就是大型械斗现场。

    有赤手空拳的,也有拿着棒球棍的,更有甚者还有持刀的,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使用武器有多危险啊。

    眼见东万因为人数不够,隐隐有落败的迹象,半间修二就得意的多,他一边一对多的对付着东万一个绑着单马尾麻花辫的高大男孩,一边说着垃圾话嘲讽东万的其他成员。

    而东万的领头人Mikey似乎也被那个眼角有泪痣的男孩困住一时无法脱身,眼见那男孩一棍子打到Mikey的头上,我忍不住发出惊呼。

    “吵死了——”

    短头发的男孩抬眼看我,眼神带着不满“难道你是那个小矮子的姘头?”

    见他大有我点头,就把我扔下去的意图,我慌忙摇头,心神都被战场牵住,也没注意他又走到我身边,等到他摁着我把我拉倒在地的时候,我才一脸懵逼的左右看,左边是凶神恶煞的短发男,右边是眉头微簇的麻花辫。

    我被威胁不准发出声音,如果吵到他,他就会让我好看,我小声挨求他放开我,并保证绝对不会再吵了,一时没注意到场下的风云涌动,等再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在场地的身后,那个带着铃铛耳坠的男孩,正拿着一把短刃,对准场地倒后腰狠狠的插了进去。

    匕首入肉三分,伤口触目可及。

    !!!!!

    我剧烈的挣扎起来,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放开我”,“放手”

    短头发的男孩怎么都不肯撒手,反而指着下面倒下的场地道,“原来这才是你的姘头”,他似乎觉得这是难得有趣的情况,饶有兴致道“你的姘头站起来了,看起来应该没事”

    我就紧盯过去,发现场地确实站了起来后,我稍微冷静了点,但依旧心神不宁,我不知道场地受伤到什么程度,但此时此刻比起继续打架,他更需要包扎,失血过多的话,人是会死的。

    另一边的麻花辫拍了拍短发的肩膀,示意他松开我,男孩一撇嘴,在看到麻花辫危险的目光后,连忙松开手,走到那边卖乖,我一能动,马上就逃离了二人的有限接触范围,心里却乱的很。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停下来。

    如果此时跑到中间去,大喊大叫停下,不要再打了的话,除了耻笑应该什么都得不到吧。

    该怎么做。

    想想啊。

    你可是成年人!

    我站立难安,心中对自己的厌恶更是到达了顶峰,明明有那么多时间准备,哪怕是告诉场地一声让他有个准备都好呢,偏偏顾及着可笑又没用的自尊心,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和要算计他的人和平的相处了那么久。

    我的视线再也不能离开场地,我看着他挥舞着棒球棍朝之前见过的眼镜男打去,那一棍子看起来很有力量,他用棒球棍直指着对方的头颅,像个手持长剑威风凛凛的将军,我还未来得及在心中为他欢呼,下一秒,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他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整个人犹如破败的布袋,摇晃着栽倒了下去。

    风声。

    我只觉一阵风吹来,然后一切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迷茫..

    恍惚间,眼前只剩滔天的血色,我看见破碎的衣衫,大片的血迹一点一点侵染了他的面孔,我看见他喉咙里涌出更多的红,我看见皮肤和‘肉’/’体‘的剥落,剩下猩红的内脏和冲我嘶吼的白骨,等我我再看过去的时候,场地已经滴滴答答的倒在了血泊中。

    不可置信。

    眩晕。

    我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伏下身抓紧了手中的栏杆,胸中的热意上涌,直到喉头,我几乎控制不住那滚烫的泪水,便使劲往下咽,我听到破碎脉搏的跳动,一下下的牵动着心脏,只觉胸口痛不可忍,呕出一口鲜血,双膝一软就重重的跪倒在地。

    我推开过来扶我的人,手脚并用的爬了几步,我要到他身边去,我要他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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