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噩耗
清平二十六年，正月十七。
沈如月睡眼惺忪的往温暖处拱了拱，却赫然发现这不是自己屋子，然后又再次惊奇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个人。
一大早就面红耳赤多少让人浮想联翩，沈如月赶忙坐起身来让自己清醒些，话说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
江柏舟被她窸窸窣窣的动作 吵醒，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她：“醒这么早，不再睡会？”
沈如月磕磕绊绊：“嗯……不了……”
江柏舟一把将人拉下来，沈如月发丝凌乱，江柏舟欺身靠过去，大约是刚睡醒的缘故，他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没有了平日里的棱角和淡薄，温暖又和煦。
“怎么还害羞上了？又不是第一次。”
沈如月瞪他，“这话怎么能乱说……”
江柏舟敷衍地“ 嗯嗯嗯”，沈如月看不下去，问道：“你昨夜不是出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江柏舟委屈无比：“怜儿此言差矣。”
沈如月：“？”
到底是谁被占了便宜，你为什么一副被侵犯的样子。
江柏舟试图和她讲道理：“这宫殿，是我的。这寝宫，是我的。这卧房，也是我的，这样看来，怜儿好像才是入侵者。”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沈如月直接给了他胸口一巴掌，江柏舟翻过身去笑了好一会。
“方才说错了，你也是我的。”江柏舟正色道。
两人闹了一阵，都出了些汗，日头还早，所以两人一直没起来，躺在一张床上聊这个聊那个。
刚说完吴家三小姐被拒婚的事，正打算聊孙小姐嫁给穷书生的事。
沈如月又若有所思起来：“话说今日该是十七了吧？”
江柏舟“嗯”了一声，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的忧虑，于是开口道：“不必担心，你且安心住着。明日太子大婚，你随我一同去，我已修书一封送去了将军府，夫人那边也已经同意。”
沈如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江柏舟撑坐起来，问她：“怎么了？”
沈如月只是摇头，说道：“突然有些感慨罢了，我这一生不顺，此刻能如此安逸，就像在做梦般。”
江柏舟有些无奈，却又阻止不了她胡思乱想，于是便把人搂到怀里耐心哄着。
“怎会有这般真实的梦？你摸摸，如假包换。”
说着就牵她的手往腹肌上按，沈如月刚触碰到滚烫肌肤就立马抽回了手，脸颊红扑扑的。
“就算是梦我也宁愿一辈子不醒，永远沉沦在你的温柔乡里。”沈如月抱着他的腰。
江柏舟刚把人搂怀里，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声，皇甫的声音格外明显，“九殿下！王爷真的在休息，您这样会被王爷体罚的！！”
对面一道一声略显稚嫩，倔强道：“你怕是又来哄骗我，上次骗我王兄在殿中，还不是没人？这次我偏要揭穿你。”
雷炎的声音：“九殿下莫要不听劝，王爷这次真在殿中！况且还在休息！”
“休息”二字还特地加重了语气，奈何九殿下一点也听不出来。
九殿下胸有成竹：“王兄常年习武，万不可能贪睡。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王兄怎么可能还在睡？定是你们在蒙骗我。”
睡到日上三竿的沈如月：“……”
说着就往这边来了，沈如月听见声音就想起身躲起来，江柏舟一拉，直接把人家里衣扯坏了，沈如月赶忙捂着胸口，愤愤道：“你做什么！”
江柏舟笑着搔搔鼻头，有些不好意思，多说无益，只好用行动表示了。
“等会有人来，可千万在我这藏好别被发现了。”
沈如月又气又恼，却又无法反驳他，她这个样子若是起身，那就是春光旖旎啊，所以她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江柏舟伸长手撤下床帐，附身过去掀开了被子，沈如月眼前猝不及防的一片光亮，她手忙脚乱去捂，却已经什么都遮不住了。
江柏舟和她咬耳朵，“啧，看你这模样，更想娶回家供我一人欣赏了。”
耳畔都是江柏舟呼出的热气，沈如月耳根被熏红，两手抵着他胸膛往外推搡着。
“别闹，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沈如月瞪他。
江柏舟挑眉，似乎在说，怕什么？
然后就压了过去，狠狠磨碾着沈如月的唇瓣，沈如月敢怒不敢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两手被江柏舟反剪在床头，沈如月愤极了，使劲推开他大口喘气。
江柏舟再次靠近，“不要发出声音，小心被发现哦。”
沈如月满眼水光，脸颊红扑扑，江柏舟喉结上下滚动着，自嘲似的语气：“看来要早些娶你回家，你这模样千万不能给外人看了去。”
于是又欺身吻了下去，沈如月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江柏舟一下一下轻啄着唇瓣，弄的沈如月痒极了，突然想笑，情到深处，门被大力推开了。
除了九殿下，还有快要哭出来的皇甫，“九殿下！看见了吗，我真的没骗您！王爷真的在睡觉。”
谢云津看着床帐内隐隐绰绰交缠在一起的人影，涨红了脸，立马背过身去，雷炎看乐般倚在门边，“说了王爷在休息，这下信了？”
江柏舟带着笑起身，沈如月已经没脸见人了，羞耻感填满了整个人，脸红的不行，还用手遮住了，江柏舟笑着看了她一眼，便翻身下了床。
“谢云津，本王是不是好久没体罚你了？”
谢云津尴尬转过身来，懊悔道：“王兄，我知错了。”
江柏舟明显看起来心情很好，面上带笑，说道：“罢了，今日就不罚你了，但所见之事不可向他人透露。”
谢云津眼睛亮了一瞬，立马就开心起来了，左顾右盼的想看清里面的人，讨价还价道：“那王兄可否让我看看王嫂！”
皇甫倒吸一口气，本以为江柏舟会恼，结果却一反常态，笑着说：“怕是不行，你王嫂有些害羞。待成亲之后再看也不迟。”
还冲他眨了眨眼，谢云津受宠若惊，果然今日王兄心情大好啊，于是脑海里又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跃跃欲试道：“那我能否请好友去王兄带温泉的庄子玩玩？”
江柏舟看了眼外头，套上了烟青色外袍，闻言果断道：“不可。”
九殿下兴高采烈的来，蔫蔫的回去了。
江柏舟穿好衣服又跟沈如月交代几句便出了寝宫，不一会就有老尚官给沈如月送来了衣服。
“这是王爷昨夜托针织局的人做的，拢共五件，沈小姐试试合不合身。”老尚官和和气气的。
沈如月接过衣服仔细端详了起来，看了片刻，沈如月沉默了须臾，才道：“这衣裳，是不是送错了？”
不怪她问这个，这五套衣裳虽说都大方得体，雍容华贵，宫中的布料与绣法更是无可挑剔，但这礼制不对，按规矩来说，这花翊领和祥云披肩是得宗族正室才能穿的，也就是王妃的规格。
老尚官乐呵呵道：“沈小姐莫要多疑，王爷的确是按照王妃的标准给您定的衣裳。”
沈如月呼吸一顿，手不自觉收紧了些，他竟已经考虑到了以后吗。
明日礼数繁多，规矩繁冗，江柏舟还要拟订礼品详情，可谓是很忙了。出席的礼服也已经派人送到，总共是三件，第一件是色正规矩的暗红色，第二件是稍微贵气些的棕红，第三件则是落落大方的绛红色，江柏舟撑着身子站在书案前，一下子犯了难。
穿哪一件好呢？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书柜后发出了异响，他将衣裳推到了一旁。
沈如月此时正在长宁殿中到处逛，送给太子大婚的贺礼已经抬了出来，就摆在青石板小路上，沈如月缓缓踱步过去，细细看着，偶尔还拿起来端详。
书房内，江柏舟正和几位手下商谈关家之事。
“属下等刚从绍兴回来，关家镖局在外人看来隐藏的很好，丝毫不露出破绽，内部却早已人心惶惶，都说大少爷疯了，前几日将自己院中人杀了个精光。老夫人更是被气的卧床不起，如今只有予霖少爷在主持大局。”一位胡子拉碴的男子道。
江柏舟问：“可还有其他怪事？”
几人沉默了片刻，最后一位略清秀的哥们道：“被关之筠杀掉的人死相极惨，生前都遭受过非人般的待遇，有些甚至面目全非……”
江柏舟瞳孔猛缩，眉头紧锁，沉默了须臾，又问道：“前些日子跑了的那批人可有踪迹？
几人也继而沉默。
江柏舟皱眉，随手一指：“徐枞，你来说。”
那位名叫徐枞的文静少年从容回答道：“自然有。王爷果然精明，那群人果然是关家人。但半路跟丢了，后来只找到了他们的尸首，此事是属下全权负责，是属下失职。”
江柏舟抬手示意他不用磕头谢罪，这也并不是他的错，那群没刺杀到他和沈如月就仓皇逃跑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想找到他们并不容易，关之筠果然狠心至极。
江柏舟脑中思绪纷乱，当初与关之筠合作的确是抱有目的的，关之筠大概就是他追了那么多年的凶手，没有任何证据，当他见到关之筠这人之后就不会有好心情，这人身上的杀戮气息太重了，还有死于他手下的尸体皆是面目全非，这不得不让人联想。
他却因为沈如月的出现，停止了与关之筠的合作，甚至与他撕破脸皮，不再虚以委蛇，现在失去了他的消息，可他亦不后悔。
他江家百年清誉，勤勤恳恳为皇家尽心效力，善堂不知开了多少，好事做尽了却换了个这样下场。
江柏舟深知那些人是冲自己母亲来的，若是江知妄当年没有挺身而出，江家就不会连一个子嗣也未留下。
他这些年一直在忏悔，万万不该害了江家。
几人见江柏舟脸色不对，也没再多留，从书柜后方的暗道离开了，江柏舟望着窗外几乎没有枝叶的枯树发愣，他有时觉得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有时又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意外。
他没有骗皇帝，在这世间，他的留恋只余她一人。
江柏舟强迫自己去看面前的礼品清单，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心中思虑万千。
“诶，好奇怪。”
“这个时节，怎么会有燕子？”
突然，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沈如月蹲在薄雪地里看着一只尾巴尖尖的小燕子，心中忧虑见了她便散了大半，推开门走了出去。
沈如月回头看见是他，高兴道：“江柏舟！”
江柏舟回她一个笑，走了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看燕子。
“不知道是不是和娘亲走丢了，这个时候居然有燕子。”沈如月嘟囔道。
江柏舟将大氅解下来给她披上，也随着她蹲下，伸手摸了摸小燕子还没张全的羽翼，江柏舟笑道：“羽翼未丰，何以自保？”
这句话不只是在说小燕子，也是在映射当年那个无能的自己。
沈如月装作不知道，捧起小燕子，搂住江柏舟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嘀咕两句“好冷”便往屋里冲，江柏舟被她拉着也不恼，嘴角笑意更甚。
刚才的郁闷都是过眼云烟，立刻就被阳光驱散了。
到屋内，沈如月先是将小燕子放在了软榻上，随后看着书案上堆着的礼品清单不禁发出感叹：“这么多，看的眼都花了。”
江柏舟靠过去，把笔塞进她手里，调笑道：“怜儿若是有喜欢的便挑走，挑剩下的再送去东宫。”
沈如月偷笑，用手指戳他胸口，“太子殿下该说你小气了。”
转眼又看见针织局送来的礼服摆在一旁，沈如月随手捡起一件，在江柏舟身上比了比，说道：“这棕红衬你。”
江柏舟偏头笑了笑，顺着她意思道：“那就这件。”
沈如月笑了笑，将礼服放好，又道：“明日我先一步走吧？”
既是试探也是问他的意见。
江柏舟沉默了下来，盯了她一会才问：“为何？”
沈如月绕到软榻，回答有些闪躲：“不为何。要不然殿下您先走也行。”
在正常情况下，沈如月绝不会叫“殿下”“王爷”之类的称呼，都是“江柏舟”。
“啧。”江柏舟走过去。
“这才想起来避嫌？”江柏舟挑了下眉，“晚了。”
沈如月被拆穿，不太好意思：“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皇上盯你那么紧，还有人蠢蠢欲动想对你下手，若是我拖累了你该如何是好？明日是大场面，稳妥些比较好。”
江柏舟无奈，掐断了她胡思乱想的苗头：“我把你带在身边本就是一种决心。”
“爱你，想要你，想一直与你在一起。若是我无法护住你也不会任由你待在我身边，如月，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梦，也不是我的一时兴起，要是你想，我会陪你很久。”
沈如月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一番话，心里不禁很难过。
江柏舟将人带到怀里，细心安慰着。
过了一会，两人已经坐到了软榻上，依偎在一起，沈如月鼻头红红的，始终没说话。
江柏舟摩挲着腰间玉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两人沉默了须臾，江柏舟突然道：“太子婚后我便向将军提亲，怜儿认为如何？”
沈如月又被他吓了一跳，扭头问道：“太突然了。”
江柏舟失笑，捏了捏她鼻头，笑道：“想什么呢。只是定亲，并不是成亲，待我及冠后再成亲，如何？”
沈如月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又轻轻“嗯”了一声。
太阳悄然移动了脚步。
用过午膳后，沈如月已经昏昏欲睡了，江柏舟坐在书案前批阅礼单和一些信件，撩起眼皮看了眼对面软榻上的沈如月，不禁哑然失笑。
“怜儿若是困了便回房去睡，别在这睡着了，容易着凉。”
沈如月打了个哈欠，回答：“不必。我在这陪你。”
江柏舟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了，由她去吧，难得过点安闲快乐的小日子。
谁知安闲快乐小日子还没过多久，宫中突然传来噩耗。
五皇子快要不行了。
五皇子自小体弱多病，病痛缠身。太医说若是能熬过这个冬天，便还能多活两年，可没曾想，他撑不住了。
本来很容易就可以活过这个冬天的，皇后为了不让他这个病秧子毁了太子大婚的喜气，给他赏了好多东西，好的药材，炭盆什么的都在屋里摆了七八个，万万不该出事。
可就在今早，五皇子在园中散步时，失足摔到了湖里。
五皇子虽自小身子不好，但还是会凫水的，这次却呛了好几口水，太医院的那群老太医努力了一早上，好歹是把人救回来了，但也只剩一口气了，命不久矣。
江柏舟一听到消息便套上大氅准备过去，暼了眼昏昏欲睡的沈如月，温声道：“随我一同去？”
沈如月确实是困了，摇摇头：“不去。”
江柏舟吻了她额头一下，又把人抱到房间里，细心掖好被子，嘱咐道：“我会让皇甫和阿炎都待在殿内，若我不在，有事便找他们。”
“安心睡觉，去去就回。”江柏舟道。
沈如月的意识被困意占领，胡乱点点头便睡过去了。
江柏舟面色不太好，刚刚对着沈如月的确是和颜悦色，但出了门，他的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
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失足。
一个会凫水的人，怎么可能会溺水？
高高的宫墙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宫中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江柏舟和五皇子没有什么交集，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那段难熬岁月。
清平二十六年，正月十七。
沈如月睡眼惺忪的往温暖处拱了拱，却赫然发现这不是自己屋子，然后又再次惊奇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个人。
一大早就面红耳赤多少让人浮想联翩，沈如月赶忙坐起身来让自己清醒些，话说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
江柏舟被她窸窸窣窣的动作 吵醒，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她：“醒这么早，不再睡会？”
沈如月磕磕绊绊：“嗯……不了……”
江柏舟一把将人拉下来，沈如月发丝凌乱，江柏舟欺身靠过去，大约是刚睡醒的缘故，他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没有了平日里的棱角和淡薄，温暖又和煦。
“怎么还害羞上了？又不是第一次。”
沈如月瞪他，“这话怎么能乱说……”
江柏舟敷衍地“ 嗯嗯嗯”，沈如月看不下去，问道：“你昨夜不是出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江柏舟委屈无比：“怜儿此言差矣。”
沈如月：“？”
到底是谁被占了便宜，你为什么一副被侵犯的样子。
江柏舟试图和她讲道理：“这宫殿，是我的。这寝宫，是我的。这卧房，也是我的，这样看来，怜儿好像才是入侵者。”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沈如月直接给了他胸口一巴掌，江柏舟翻过身去笑了好一会。
“方才说错了，你也是我的。”江柏舟正色道。
两人闹了一阵，都出了些汗，日头还早，所以两人一直没起来，躺在一张床上聊这个聊那个。
刚说完吴家三小姐被拒婚的事，正打算聊孙小姐嫁给穷书生的事。
沈如月又若有所思起来：“话说今日该是十七了吧？”
江柏舟“嗯”了一声，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的忧虑，于是开口道：“不必担心，你且安心住着。明日太子大婚，你随我一同去，我已修书一封送去了将军府，夫人那边也已经同意。”
沈如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江柏舟撑坐起来，问她：“怎么了？”
沈如月只是摇头，说道：“突然有些感慨罢了，我这一生不顺，此刻能如此安逸，就像在做梦般。”
江柏舟有些无奈，却又阻止不了她胡思乱想，于是便把人搂到怀里耐心哄着。
“怎会有这般真实的梦？你摸摸，如假包换。”
说着就牵她的手往腹肌上按，沈如月刚触碰到滚烫肌肤就立马抽回了手，脸颊红扑扑的。
“就算是梦我也宁愿一辈子不醒，永远沉沦在你的温柔乡里。”沈如月抱着他的腰。
江柏舟刚把人搂怀里，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声，皇甫的声音格外明显，“九殿下！王爷真的在休息，您这样会被王爷体罚的！！”
对面一道一声略显稚嫩，倔强道：“你怕是又来哄骗我，上次骗我王兄在殿中，还不是没人？这次我偏要揭穿你。”
雷炎的声音：“九殿下莫要不听劝，王爷这次真在殿中！况且还在休息！”
“休息”二字还特地加重了语气，奈何九殿下一点也听不出来。
九殿下胸有成竹：“王兄常年习武，万不可能贪睡。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王兄怎么可能还在睡？定是你们在蒙骗我。”
睡到日上三竿的沈如月：“……”
说着就往这边来了，沈如月听见声音就想起身躲起来，江柏舟一拉，直接把人家里衣扯坏了，沈如月赶忙捂着胸口，愤愤道：“你做什么！”
江柏舟笑着搔搔鼻头，有些不好意思，多说无益，只好用行动表示了。
“等会有人来，可千万在我这藏好别被发现了。”
沈如月又气又恼，却又无法反驳他，她这个样子若是起身，那就是春光旖旎啊，所以她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江柏舟伸长手撤下床帐，附身过去掀开了被子，沈如月眼前猝不及防的一片光亮，她手忙脚乱去捂，却已经什么都遮不住了。
江柏舟和她咬耳朵，“啧，看你这模样，更想娶回家供我一人欣赏了。”
耳畔都是江柏舟呼出的热气，沈如月耳根被熏红，两手抵着他胸膛往外推搡着。
“别闹，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沈如月瞪他。
江柏舟挑眉，似乎在说，怕什么？
然后就压了过去，狠狠磨碾着沈如月的唇瓣，沈如月敢怒不敢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两手被江柏舟反剪在床头，沈如月愤极了，使劲推开他大口喘气。
江柏舟再次靠近，“不要发出声音，小心被发现哦。”
沈如月满眼水光，脸颊红扑扑，江柏舟喉结上下滚动着，自嘲似的语气：“看来要早些娶你回家，你这模样千万不能给外人看了去。”
于是又欺身吻了下去，沈如月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江柏舟一下一下轻啄着唇瓣，弄的沈如月痒极了，突然想笑，情到深处，门被大力推开了。
除了九殿下，还有快要哭出来的皇甫，“九殿下！看见了吗，我真的没骗您！王爷真的在睡觉。”
谢云津看着床帐内隐隐绰绰交缠在一起的人影，涨红了脸，立马背过身去，雷炎看乐般倚在门边，“说了王爷在休息，这下信了？”
江柏舟带着笑起身，沈如月已经没脸见人了，羞耻感填满了整个人，脸红的不行，还用手遮住了，江柏舟笑着看了她一眼，便翻身下了床。
“谢云津，本王是不是好久没体罚你了？”
谢云津尴尬转过身来，懊悔道：“王兄，我知错了。”
江柏舟明显看起来心情很好，面上带笑，说道：“罢了，今日就不罚你了，但所见之事不可向他人透露。”
谢云津眼睛亮了一瞬，立马就开心起来了，左顾右盼的想看清里面的人，讨价还价道：“那王兄可否让我看看王嫂！”
皇甫倒吸一口气，本以为江柏舟会恼，结果却一反常态，笑着说：“怕是不行，你王嫂有些害羞。待成亲之后再看也不迟。”
还冲他眨了眨眼，谢云津受宠若惊，果然今日王兄心情大好啊，于是脑海里又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跃跃欲试道：“那我能否请好友去王兄带温泉的庄子玩玩？”
江柏舟看了眼外头，套上了烟青色外袍，闻言果断道：“不可。”
九殿下兴高采烈的来，蔫蔫的回去了。
江柏舟穿好衣服又跟沈如月交代几句便出了寝宫，不一会就有老尚官给沈如月送来了衣服。
“这是王爷昨夜托针织局的人做的，拢共五件，沈小姐试试合不合身。”老尚官和和气气的。
沈如月接过衣服仔细端详了起来，看了片刻，沈如月沉默了须臾，才道：“这衣裳，是不是送错了？”
不怪她问这个，这五套衣裳虽说都大方得体，雍容华贵，宫中的布料与绣法更是无可挑剔，但这礼制不对，按规矩来说，这花翊领和祥云披肩是得宗族正室才能穿的，也就是王妃的规格。
老尚官乐呵呵道：“沈小姐莫要多疑，王爷的确是按照王妃的标准给您定的衣裳。”
沈如月呼吸一顿，手不自觉收紧了些，他竟已经考虑到了以后吗。
明日礼数繁多，规矩繁冗，江柏舟还要拟订礼品详情，可谓是很忙了。出席的礼服也已经派人送到，总共是三件，第一件是色正规矩的暗红色，第二件是稍微贵气些的棕红，第三件则是落落大方的绛红色，江柏舟撑着身子站在书案前，一下子犯了难。
穿哪一件好呢？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书柜后发出了异响，他将衣裳推到了一旁。
沈如月此时正在长宁殿中到处逛，送给太子大婚的贺礼已经抬了出来，就摆在青石板小路上，沈如月缓缓踱步过去，细细看着，偶尔还拿起来端详。
书房内，江柏舟正和几位手下商谈关家之事。
“属下等刚从绍兴回来，关家镖局在外人看来隐藏的很好，丝毫不露出破绽，内部却早已人心惶惶，都说大少爷疯了，前几日将自己院中人杀了个精光。老夫人更是被气的卧床不起，如今只有予霖少爷在主持大局。”一位胡子拉碴的男子道。
江柏舟问：“可还有其他怪事？”
几人沉默了片刻，最后一位略清秀的哥们道：“被关之筠杀掉的人死相极惨，生前都遭受过非人般的待遇，有些甚至面目全非……”
江柏舟瞳孔猛缩，眉头紧锁，沉默了须臾，又问道：“前些日子跑了的那批人可有踪迹？
几人也继而沉默。
江柏舟皱眉，随手一指：“徐枞，你来说。”
那位名叫徐枞的文静少年从容回答道：“自然有。王爷果然精明，那群人果然是关家人。但半路跟丢了，后来只找到了他们的尸首，此事是属下全权负责，是属下失职。”
江柏舟抬手示意他不用磕头谢罪，这也并不是他的错，那群没刺杀到他和沈如月就仓皇逃跑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想找到他们并不容易，关之筠果然狠心至极。
江柏舟脑中思绪纷乱，当初与关之筠合作的确是抱有目的的，关之筠大概就是他追了那么多年的凶手，没有任何证据，当他见到关之筠这人之后就不会有好心情，这人身上的杀戮气息太重了，还有死于他手下的尸体皆是面目全非，这不得不让人联想。
他却因为沈如月的出现，停止了与关之筠的合作，甚至与他撕破脸皮，不再虚以委蛇，现在失去了他的消息，可他亦不后悔。
他江家百年清誉，勤勤恳恳为皇家尽心效力，善堂不知开了多少，好事做尽了却换了个这样下场。
江柏舟深知那些人是冲自己母亲来的，若是江知妄当年没有挺身而出，江家就不会连一个子嗣也未留下。
他这些年一直在忏悔，万万不该害了江家。
几人见江柏舟脸色不对，也没再多留，从书柜后方的暗道离开了，江柏舟望着窗外几乎没有枝叶的枯树发愣，他有时觉得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有时又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意外。
他没有骗皇帝，在这世间，他的留恋只余她一人。
江柏舟强迫自己去看面前的礼品清单，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心中思虑万千。
“诶，好奇怪。”
“这个时节，怎么会有燕子？”
突然，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沈如月蹲在薄雪地里看着一只尾巴尖尖的小燕子，心中忧虑见了她便散了大半，推开门走了出去。
沈如月回头看见是他，高兴道：“江柏舟！”
江柏舟回她一个笑，走了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看燕子。
“不知道是不是和娘亲走丢了，这个时候居然有燕子。”沈如月嘟囔道。
江柏舟将大氅解下来给她披上，也随着她蹲下，伸手摸了摸小燕子还没张全的羽翼，江柏舟笑道：“羽翼未丰，何以自保？”
这句话不只是在说小燕子，也是在映射当年那个无能的自己。
沈如月装作不知道，捧起小燕子，搂住江柏舟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嘀咕两句“好冷”便往屋里冲，江柏舟被她拉着也不恼，嘴角笑意更甚。
刚才的郁闷都是过眼云烟，立刻就被阳光驱散了。
到屋内，沈如月先是将小燕子放在了软榻上，随后看着书案上堆着的礼品清单不禁发出感叹：“这么多，看的眼都花了。”
江柏舟靠过去，把笔塞进她手里，调笑道：“怜儿若是有喜欢的便挑走，挑剩下的再送去东宫。”
沈如月偷笑，用手指戳他胸口，“太子殿下该说你小气了。”
转眼又看见针织局送来的礼服摆在一旁，沈如月随手捡起一件，在江柏舟身上比了比，说道：“这棕红衬你。”
江柏舟偏头笑了笑，顺着她意思道：“那就这件。”
沈如月笑了笑，将礼服放好，又道：“明日我先一步走吧？”
既是试探也是问他的意见。
江柏舟沉默了下来，盯了她一会才问：“为何？”
沈如月绕到软榻，回答有些闪躲：“不为何。要不然殿下您先走也行。”
在正常情况下，沈如月绝不会叫“殿下”“王爷”之类的称呼，都是“江柏舟”。
“啧。”江柏舟走过去。
“这才想起来避嫌？”江柏舟挑了下眉，“晚了。”
沈如月被拆穿，不太好意思：“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皇上盯你那么紧，还有人蠢蠢欲动想对你下手，若是我拖累了你该如何是好？明日是大场面，稳妥些比较好。”
江柏舟无奈，掐断了她胡思乱想的苗头：“我把你带在身边本就是一种决心。”
“爱你，想要你，想一直与你在一起。若是我无法护住你也不会任由你待在我身边，如月，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梦，也不是我的一时兴起，要是你想，我会陪你很久。”
沈如月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一番话，心里不禁很难过。
江柏舟将人带到怀里，细心安慰着。
过了一会，两人已经坐到了软榻上，依偎在一起，沈如月鼻头红红的，始终没说话。
江柏舟摩挲着腰间玉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两人沉默了须臾，江柏舟突然道：“太子婚后我便向将军提亲，怜儿认为如何？”
沈如月又被他吓了一跳，扭头问道：“太突然了。”
江柏舟失笑，捏了捏她鼻头，笑道：“想什么呢。只是定亲，并不是成亲，待我及冠后再成亲，如何？”
沈如月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又轻轻“嗯”了一声。
太阳悄然移动了脚步。
用过午膳后，沈如月已经昏昏欲睡了，江柏舟坐在书案前批阅礼单和一些信件，撩起眼皮看了眼对面软榻上的沈如月，不禁哑然失笑。
“怜儿若是困了便回房去睡，别在这睡着了，容易着凉。”
沈如月打了个哈欠，回答：“不必。我在这陪你。”
江柏舟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了，由她去吧，难得过点安闲快乐的小日子。
谁知安闲快乐小日子还没过多久，宫中突然传来噩耗。
五皇子快要不行了。
五皇子自小体弱多病，病痛缠身。太医说若是能熬过这个冬天，便还能多活两年，可没曾想，他撑不住了。
本来很容易就可以活过这个冬天的，皇后为了不让他这个病秧子毁了太子大婚的喜气，给他赏了好多东西，好的药材，炭盆什么的都在屋里摆了七八个，万万不该出事。
可就在今早，五皇子在园中散步时，失足摔到了湖里。
五皇子虽自小身子不好，但还是会凫水的，这次却呛了好几口水，太医院的那群老太医努力了一早上，好歹是把人救回来了，但也只剩一口气了，命不久矣。
江柏舟一听到消息便套上大氅准备过去，暼了眼昏昏欲睡的沈如月，温声道：“随我一同去？”
沈如月确实是困了，摇摇头：“不去。”
江柏舟吻了她额头一下，又把人抱到房间里，细心掖好被子，嘱咐道：“我会让皇甫和阿炎都待在殿内，若我不在，有事便找他们。”
“安心睡觉，去去就回。”江柏舟道。
沈如月的意识被困意占领，胡乱点点头便睡过去了。
江柏舟面色不太好，刚刚对着沈如月的确是和颜悦色，但出了门，他的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
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失足。
一个会凫水的人，怎么可能会溺水？
高高的宫墙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宫中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江柏舟和五皇子没有什么交集，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那段难熬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