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回校，程幼幼整理好申国奖的材料，放在一个文件袋里，准备拿给辅导员。
上午十点，大家都在教室上课。
穿过窗明几净的走廊，尽头办公室的门大开，门口围着三两个大四学生。
正当她准备过去时，旁边消防通道门忽地开了道缝，一股无形力量将她拽了进去。
下一瞬，她的惊呼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
五官难受得皱成一团，幼幼满面通红，下意识去扯捂在她口鼻上的手。
邱维东略带嘲讽的笑容在眼前逐渐清晰。
心跳霎地漏了半拍。
他放开程幼幼，做了个“嘘”的手势。
“你想干什么？”程幼幼用袖子重重擦拭他碰过的地方，“这是在学校。”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冷静，可嗓音里的轻颤还是出卖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没想对你干嘛，只是来劝你别白费心思了。”邱维东轻笑，莫名有点瘆人。
“...什么意思？”
“申请国家奖学金条件很严苛吧，”他答非所问，自顾自道：“你猜猜，如果你们导员和校领导收到了你的举报信，他们还会不会把奖学金评给你呢？”
程幼幼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蹙眉道：“你举报我什么？”
读大学这几年，她没有犯过任何错，所有积攒下的成绩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如果说邱维东真举报了她，那多半是滥用自己往日职权造的假。
思及此，慌乱躁动的心不由平复了点。
“不难，我只需要跟校方说，你在校参加活动加的学分大半都是走后门的，他们肯定会查到青志部头上，会跟你们部长核实，你猜袁年杰会怎么说？”
听这话，邱维东大概已经买通了袁年杰，只是她想不通，他为什么非得这样大费周章来找她的不痛快。
仅仅因为她拒绝跟他在一起，就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报复吗。
幼幼捏紧掌心，面上闪过丝绝望，“空口诬蔑，学长，你不怕事情败露？”
邱维东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管最终查到的结果怎样，就算你是清白的，到那时学校里已经风言风语，你觉得他们还会放心地把奖学金评给你？”
“所以？”
“我的条件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说的那个，没有变。”他紧紧盯着程幼幼，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幻：“你只需要陪我睡一晚，我就不去举报你，怎么样？”
她扯了扯唇角，垂眸挡住眼里一闪而过的恶心。
“那我也劝你别白费心思了。”
听到这句回答，邱维东没有太意外，“是为了你那个男朋友？”
程幼幼一愣，血液倏地冲上脑，猛地抬头看他。
“他居然是个警察，这我真没想到，我回去后没多折腾就打听到了。”
说着，他缓缓上前，俯身凑到幼幼耳边：
“你说，他要是知道当初你跟我......”
啪——
这瞬间空气凝固了。
邱维东大脑嗡嗡作响，脸上写满震惊，头半天没回正。
程幼幼趁机往墙角缩了几步。
好几秒后，他瞪大眼睛：“你他妈敢打我？”
“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只是打你一巴掌，你觉得不公平？”幼幼只感觉太阳穴一突一突的，手掌又红又麻。
她哪里应付过这种场面，心里怕死了，但表面上竟然能强装得如此镇定。
或许是因为他提到靳寒，那股温热的力量瞬间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被女人打了，邱维东怒不可竭，眼看他要动手，程幼幼闭了闭眼，飞快道：“你知道流言的可怕吧。”
邱维东动作一顿。
“你以为只有你能威胁我？”背后的手死死攥紧衣角，她深呼吸一口气：“那时候...你喝醉后对我做的事，我录下来了。”
那段录像她始终不敢回看，记忆中，场景十分混乱。
包厢里人散完了，满室狼藉，而自己被邱维东推搡着拽进厕所。
幸好他喝得烂醉，她尚有力气同他反抗。
虽然没有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但画面里拍到他扯下自己外套，满嘴污言秽语的场景。
事后，她将胳膊和大腿的淤青也拍照记录了下来。
话音刚落，男人表情怔忡，像是陷入某种沉思。
“......怎么，你想凭这个去告我？我没上你，你觉得警察会立案？”
“我会把视频发给我男朋友。”
“亏你是学法的。”邱维东不由讶异，冷笑道：“你不知道，未经当事人同意的偷录是不合法的，不能作为证据吗？”
“学长，我刚才就说过了，流言是件可怕的事。”
空旷僻静的楼道内，程幼幼能听清楚自己的呼吸声，逐渐沉缓平静。
她的音色温软却坚韧有力：“我不需要去派出所立案控告你什么，只需要把视频发在网上就够了。”
邱维东的脸色蓦地难看起来。
“你把视频发出来，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那又怎么样？”
程幼幼平静得让人心里发虚，从她眼中，邱维东居然看到了，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她的那个男朋友。
“视频里只出现了你的脸，就算大家知道对象是我，顶多就是被议论几句，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也就忘了，但是你不一样，你的所作所为会伴随你一生。”
“如果你真的敢举报我，或者再影响我的生活，试试看，过去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现在她什么都有了。
绝对绝对不要在这件事上，断送她和靳寒平淡美好的未来。
*
回到宿舍，程幼幼心情一直很低沉。
晚上躲在床帘里跟靳寒打视频的时候，摄像头都没对准自己。
“你给我看墙干嘛？程幼幼，就连跟我视个频都不专心。”
男人语气略带抱怨。
“......”程幼幼放下笔，拿起手机，画面里一晃而过她的半张脸。
“没有支架，不好放手机。”
“不是都考完试了，还在学什么？”
视频里，靳寒刚洗完澡，一身灰白色家居服，额发漆黑，发尖淌着水珠，眼尾懒怠痞气地合拢，较平时的凌厉显得更柔和。
“随便翻翻专业书嘛，习惯了，闲不下来。”
“嗯。”靳寒岔开话题：“明天我中午来接你？上午有阿姨在家打扫卫生。”
靳寒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请钟点工来家里打扫卫生，程幼幼听他提过。
忽地想起什么事，幼幼双颊一红，尴尬问：“所有房间都要打扫吗？”
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都被她塞到床底下了。
这种专业的钟点工阿姨一打扫，肯定会清理出来的。
靳寒轻笑：“不然呢。”
她试探道：“我睡的那个房间，就不用打扫了吧，我每次去都有整理的。”
似是怕他不放心，她又补充：“很干净的。”
靳寒眉梢轻挑，大致猜出了她心里那点小九九。
多半跟那个快递有关系。
“不想让外人进房间吗？”他有意嘲她，淡淡开腔：“我来打扫也行，反正闲着没事。”
“......”
“不用，真的。”程幼幼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个房间真的很干净。”
靳寒朝镜头外偏了偏头，掌心托着下颌忍俊不禁。
“靳寒。”
笑够了，他重新看向手机，“嗯，怎么了。”
“明天去看你奶奶，不好空手去。”程幼幼下巴尖抵着膝盖，强迫自己想点正事：“我们要不早点出门，好给她买礼物？”
靳寒凉凉地扯了扯嘴角，随口说了声好。
他没告诉她，不管买什么礼物，老太太多半用不上了。
之后俩人又聊了会天。
想是白天发生的事太多太累，程幼幼困意早早袭来，模模糊糊听见靳寒道了声晚安。
这声晚安仿佛摁下机关键，下一秒她便抱着手机睡着了。
“宝贝，我爱你。”
良久后，靳寒轻轻在屏幕上刻下一个吻。
第二天醒来，因为一直打视频，手机直接关机了。
没听到闹钟，程幼幼差点睡过头。
她快速收拾好自己，出门前给靳寒发了消息。
结果刚一下来就看见宿舍楼前，他倚着车在打电话。
正准备过去，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女生，脚步忽地一顿。
幼幼认出了那是青志部的张清蔓。
张清蔓穿了身包臀连衣裙，自然地朝靳寒走去，身姿曼妙，站定时还撩了下头发。
浓烈刺鼻的香水味让靳寒忍不住皱眉。
他挂断电话，没什么表情的瞥了眼张清蔓。
“诶帅哥，你是哪个系的呀？怎么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
靳寒没有回应，平静地移开视线，落到程幼幼的电话号码上。
看出他要打电话，张清蔓眼尖拦了下，刻意笑得明媚大方：“你在这儿等女朋友？”
靳寒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诮的弧度，“知道我在等我老婆还贴上来？”
他有对象张清蔓不意外。
只是没料到靳寒的语气如此冷漠，不留情面，她笑容有点僵。
“这样啊…你女朋友是谁，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靳寒沉声，有点不耐烦：“你能不能站远点？”
张清蔓一噎：“啊？”
“味儿太重了。”靳寒挥了挥周围空气，“她有鼻炎，受不了这么难闻的味道。”
“......”
距离太远，听不清俩人在说些什么。
只能看见靳寒的薄唇一张一合，紧接着，张清蔓便红着脸小跑离开，隐约看得出被气得不轻。
她走后，俩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幼幼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顿了三秒，靳寒起身，在周围人的注视下朝她走去。
这个点虽然是上课时间，但她们寝室楼下还是有一些大四生的。
周围投来数道或讶异或好奇的目光，幼幼不由得紧张起来。
“看见了？”他问。
幼幼“嗯”一声，敛了下眼皮：“她跟我，是一个部门的。”
“谁问你这个了。”靳寒指尖勾了下她鬓边的碎发，“看见有女的跟我搭讪，心里什么感觉？”
程幼幼沉吟片刻，发梢乖巧地贴着她脸颊，“你跟她说什么了，我看你把她气走了。”
“............”
看着她不温不火的态度，靳寒太阳穴忍不住突突两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栽她手上了。
“程幼幼，我发现你不仅没良心，还没肺。”
“......”
俩人坐上车。
幼幼脱下书包：“我是不是下来迟了。”
“我不介意你再迟点，这样就会有更多人看到我，知道我在等你。”
“......”
饶是习惯了靳寒这幅不正经，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这会儿还是脸红了。
车子未启动，她用余光偷偷睨了眼外面那些盯着自己的人，下一秒又立马回正。
那些打量的目光宛如一把把小刀，刺得她浑身火辣辣的。
不介意公开跟靳寒的关系，但就是...怪怪的。
这种晦涩难言的情绪大概是因为俩人之间不对等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
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她是个穷学生，而他开着豪车来接她，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你下次来接我的时候，”程幼幼默默嘀咕：“...能不能不要开车来。”
靳寒懒洋洋地撩她一眼，轻嗤：“这么远，要我走路来接你？”
“...但是你这样，那些不知道实情的人就会觉得——”话说到一半，她适时停下，腮帮子有些鼓。
“怕被人说闲话？”他挑眉。
她点了下鼻尖，没吭声。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靳寒不以为然，“管他们干嘛，要是有人问到你跟前，就说我是你对象不就完了。”
驶出校门口，城市中拥挤的车流缓缓流动。
程幼幼悻悻道：“估计他们都觉得，我配不上你吧。”
忽然还挺庆幸的，张清蔓没看见自己。
靳寒轻啧，语气认真地说：“你脑子真坏了，要配也是我配不上你。”
程幼幼愣了下，侧目瞧他。
朝阳透过车窗打在靳寒的侧脸，映出挺直的鼻梁和鸦羽般簌长的睫毛。
忽地想起了什么，他勾唇，有些嚣张，不可一世。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不存在谁配不上谁，因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
“我也是你的。”
猝不及防的情话让她脸一热，别过视线，嘴角却不自觉翘起来。
靳寒皱了下眉：“光看着我，不给点反应？”
“啊，嗯。”幼幼眼睛亮曜曜的，温温道：“我知道了，我也是你的。”
靳寒挑了下眉，扬起一抹笑。
*
回临津市前，程幼幼让靳寒先开车去趟超市。
自家老人早早去世，她没什么拜访老人的经验，也不知道靳寒奶奶喜欢什么，便让他出出主意。
“要我说，压根不用买。”靳寒漫不经心跟在后面。
“？”程幼幼视线扫过一排排水果货架，“你无所谓，但是我不好空着手去吧。”
靳寒没说话，双手从后扣住她的腰，往怀里带，程幼幼挣了挣，不习惯他总在外面对自己动手动脚。
“...不是，你先放开。”
她红着脸。
靳寒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就抱抱而已。”
“回去再抱。”程幼幼不停往前低头，躲他的吻：“还有正事呢。”
“真什么都不用买。”靳寒放开她，但还是揽着她的肩膀，“我奶奶什么都不缺。”
“就算她什么都不缺，但是总归是我的一份心意。”程幼幼仰头，盯着他的下巴，“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就随便买点水果和补品啦？”
“随你。”
耐着性子陪程幼幼挑完礼物，俩人进电梯，刚到地下停车场，靳寒就把人推到墙上，膝盖插进双.腿间抵着。
“诶——”程幼幼急了，连忙看向四周：“这是在外面！”
“没事，这个点人很少。”靳寒哄着，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少女唇上。
俩人早上什么都没吃，只喝了水，此刻唇齿间还残留着牙膏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勾出缱倦的味道。
没一会儿，程幼幼就缴械了。
原本还半推半就的，这会儿双眼迷离，瞳孔像微醺似得无法聚焦，手臂虚虚地环住靳寒的腰。
靳寒稍微使了点力，搂着程幼幼，不让她掉地上。
“你实习后，就搬我那儿去，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蛊，喷薄出的热气打在她耳后，那一处的肌肤立刻起了层鸡皮疙瘩。
程幼幼被吻得晕头转向，反射弧延长，无意识地“唔”了声。
靳寒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嘴唇因为自己而红肿，亮晶晶的，眸色暗了暗。
哑声道：“这是你说的。”
程幼幼找回一丝理智，“...什么？”
“没什么。”靳寒淡淡勾唇，最后碰了碰她的嘴角。
“这么喜欢我亲你，舒服得都想睡了？”
“......”
程幼幼鼓了鼓腮，娇憨地瞪他一眼，默默站直推开他。
“现在回去赶得上午饭，乖，回车上再睡。”
她不再理他，自己拉开副驾驶车门，坐好。
没一会儿驶入高速，幼幼头一歪，真睡着了，
靳寒勾了勾唇，在驿站靠边停了下，帮她把靠椅调低了些。
上午十点，大家都在教室上课。
穿过窗明几净的走廊，尽头办公室的门大开，门口围着三两个大四学生。
正当她准备过去时，旁边消防通道门忽地开了道缝，一股无形力量将她拽了进去。
下一瞬，她的惊呼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
五官难受得皱成一团，幼幼满面通红，下意识去扯捂在她口鼻上的手。
邱维东略带嘲讽的笑容在眼前逐渐清晰。
心跳霎地漏了半拍。
他放开程幼幼，做了个“嘘”的手势。
“你想干什么？”程幼幼用袖子重重擦拭他碰过的地方，“这是在学校。”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冷静，可嗓音里的轻颤还是出卖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没想对你干嘛，只是来劝你别白费心思了。”邱维东轻笑，莫名有点瘆人。
“...什么意思？”
“申请国家奖学金条件很严苛吧，”他答非所问，自顾自道：“你猜猜，如果你们导员和校领导收到了你的举报信，他们还会不会把奖学金评给你呢？”
程幼幼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蹙眉道：“你举报我什么？”
读大学这几年，她没有犯过任何错，所有积攒下的成绩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如果说邱维东真举报了她，那多半是滥用自己往日职权造的假。
思及此，慌乱躁动的心不由平复了点。
“不难，我只需要跟校方说，你在校参加活动加的学分大半都是走后门的，他们肯定会查到青志部头上，会跟你们部长核实，你猜袁年杰会怎么说？”
听这话，邱维东大概已经买通了袁年杰，只是她想不通，他为什么非得这样大费周章来找她的不痛快。
仅仅因为她拒绝跟他在一起，就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报复吗。
幼幼捏紧掌心，面上闪过丝绝望，“空口诬蔑，学长，你不怕事情败露？”
邱维东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管最终查到的结果怎样，就算你是清白的，到那时学校里已经风言风语，你觉得他们还会放心地把奖学金评给你？”
“所以？”
“我的条件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说的那个，没有变。”他紧紧盯着程幼幼，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幻：“你只需要陪我睡一晚，我就不去举报你，怎么样？”
她扯了扯唇角，垂眸挡住眼里一闪而过的恶心。
“那我也劝你别白费心思了。”
听到这句回答，邱维东没有太意外，“是为了你那个男朋友？”
程幼幼一愣，血液倏地冲上脑，猛地抬头看他。
“他居然是个警察，这我真没想到，我回去后没多折腾就打听到了。”
说着，他缓缓上前，俯身凑到幼幼耳边：
“你说，他要是知道当初你跟我......”
啪——
这瞬间空气凝固了。
邱维东大脑嗡嗡作响，脸上写满震惊，头半天没回正。
程幼幼趁机往墙角缩了几步。
好几秒后，他瞪大眼睛：“你他妈敢打我？”
“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只是打你一巴掌，你觉得不公平？”幼幼只感觉太阳穴一突一突的，手掌又红又麻。
她哪里应付过这种场面，心里怕死了，但表面上竟然能强装得如此镇定。
或许是因为他提到靳寒，那股温热的力量瞬间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被女人打了，邱维东怒不可竭，眼看他要动手，程幼幼闭了闭眼，飞快道：“你知道流言的可怕吧。”
邱维东动作一顿。
“你以为只有你能威胁我？”背后的手死死攥紧衣角，她深呼吸一口气：“那时候...你喝醉后对我做的事，我录下来了。”
那段录像她始终不敢回看，记忆中，场景十分混乱。
包厢里人散完了，满室狼藉，而自己被邱维东推搡着拽进厕所。
幸好他喝得烂醉，她尚有力气同他反抗。
虽然没有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但画面里拍到他扯下自己外套，满嘴污言秽语的场景。
事后，她将胳膊和大腿的淤青也拍照记录了下来。
话音刚落，男人表情怔忡，像是陷入某种沉思。
“......怎么，你想凭这个去告我？我没上你，你觉得警察会立案？”
“我会把视频发给我男朋友。”
“亏你是学法的。”邱维东不由讶异，冷笑道：“你不知道，未经当事人同意的偷录是不合法的，不能作为证据吗？”
“学长，我刚才就说过了，流言是件可怕的事。”
空旷僻静的楼道内，程幼幼能听清楚自己的呼吸声，逐渐沉缓平静。
她的音色温软却坚韧有力：“我不需要去派出所立案控告你什么，只需要把视频发在网上就够了。”
邱维东的脸色蓦地难看起来。
“你把视频发出来，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那又怎么样？”
程幼幼平静得让人心里发虚，从她眼中，邱维东居然看到了，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她的那个男朋友。
“视频里只出现了你的脸，就算大家知道对象是我，顶多就是被议论几句，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也就忘了，但是你不一样，你的所作所为会伴随你一生。”
“如果你真的敢举报我，或者再影响我的生活，试试看，过去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现在她什么都有了。
绝对绝对不要在这件事上，断送她和靳寒平淡美好的未来。
*
回到宿舍，程幼幼心情一直很低沉。
晚上躲在床帘里跟靳寒打视频的时候，摄像头都没对准自己。
“你给我看墙干嘛？程幼幼，就连跟我视个频都不专心。”
男人语气略带抱怨。
“......”程幼幼放下笔，拿起手机，画面里一晃而过她的半张脸。
“没有支架，不好放手机。”
“不是都考完试了，还在学什么？”
视频里，靳寒刚洗完澡，一身灰白色家居服，额发漆黑，发尖淌着水珠，眼尾懒怠痞气地合拢，较平时的凌厉显得更柔和。
“随便翻翻专业书嘛，习惯了，闲不下来。”
“嗯。”靳寒岔开话题：“明天我中午来接你？上午有阿姨在家打扫卫生。”
靳寒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请钟点工来家里打扫卫生，程幼幼听他提过。
忽地想起什么事，幼幼双颊一红，尴尬问：“所有房间都要打扫吗？”
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都被她塞到床底下了。
这种专业的钟点工阿姨一打扫，肯定会清理出来的。
靳寒轻笑：“不然呢。”
她试探道：“我睡的那个房间，就不用打扫了吧，我每次去都有整理的。”
似是怕他不放心，她又补充：“很干净的。”
靳寒眉梢轻挑，大致猜出了她心里那点小九九。
多半跟那个快递有关系。
“不想让外人进房间吗？”他有意嘲她，淡淡开腔：“我来打扫也行，反正闲着没事。”
“......”
“不用，真的。”程幼幼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个房间真的很干净。”
靳寒朝镜头外偏了偏头，掌心托着下颌忍俊不禁。
“靳寒。”
笑够了，他重新看向手机，“嗯，怎么了。”
“明天去看你奶奶，不好空手去。”程幼幼下巴尖抵着膝盖，强迫自己想点正事：“我们要不早点出门，好给她买礼物？”
靳寒凉凉地扯了扯嘴角，随口说了声好。
他没告诉她，不管买什么礼物，老太太多半用不上了。
之后俩人又聊了会天。
想是白天发生的事太多太累，程幼幼困意早早袭来，模模糊糊听见靳寒道了声晚安。
这声晚安仿佛摁下机关键，下一秒她便抱着手机睡着了。
“宝贝，我爱你。”
良久后，靳寒轻轻在屏幕上刻下一个吻。
第二天醒来，因为一直打视频，手机直接关机了。
没听到闹钟，程幼幼差点睡过头。
她快速收拾好自己，出门前给靳寒发了消息。
结果刚一下来就看见宿舍楼前，他倚着车在打电话。
正准备过去，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女生，脚步忽地一顿。
幼幼认出了那是青志部的张清蔓。
张清蔓穿了身包臀连衣裙，自然地朝靳寒走去，身姿曼妙，站定时还撩了下头发。
浓烈刺鼻的香水味让靳寒忍不住皱眉。
他挂断电话，没什么表情的瞥了眼张清蔓。
“诶帅哥，你是哪个系的呀？怎么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
靳寒没有回应，平静地移开视线，落到程幼幼的电话号码上。
看出他要打电话，张清蔓眼尖拦了下，刻意笑得明媚大方：“你在这儿等女朋友？”
靳寒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诮的弧度，“知道我在等我老婆还贴上来？”
他有对象张清蔓不意外。
只是没料到靳寒的语气如此冷漠，不留情面，她笑容有点僵。
“这样啊…你女朋友是谁，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靳寒沉声，有点不耐烦：“你能不能站远点？”
张清蔓一噎：“啊？”
“味儿太重了。”靳寒挥了挥周围空气，“她有鼻炎，受不了这么难闻的味道。”
“......”
距离太远，听不清俩人在说些什么。
只能看见靳寒的薄唇一张一合，紧接着，张清蔓便红着脸小跑离开，隐约看得出被气得不轻。
她走后，俩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幼幼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顿了三秒，靳寒起身，在周围人的注视下朝她走去。
这个点虽然是上课时间，但她们寝室楼下还是有一些大四生的。
周围投来数道或讶异或好奇的目光，幼幼不由得紧张起来。
“看见了？”他问。
幼幼“嗯”一声，敛了下眼皮：“她跟我，是一个部门的。”
“谁问你这个了。”靳寒指尖勾了下她鬓边的碎发，“看见有女的跟我搭讪，心里什么感觉？”
程幼幼沉吟片刻，发梢乖巧地贴着她脸颊，“你跟她说什么了，我看你把她气走了。”
“............”
看着她不温不火的态度，靳寒太阳穴忍不住突突两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栽她手上了。
“程幼幼，我发现你不仅没良心，还没肺。”
“......”
俩人坐上车。
幼幼脱下书包：“我是不是下来迟了。”
“我不介意你再迟点，这样就会有更多人看到我，知道我在等你。”
“......”
饶是习惯了靳寒这幅不正经，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这会儿还是脸红了。
车子未启动，她用余光偷偷睨了眼外面那些盯着自己的人，下一秒又立马回正。
那些打量的目光宛如一把把小刀，刺得她浑身火辣辣的。
不介意公开跟靳寒的关系，但就是...怪怪的。
这种晦涩难言的情绪大概是因为俩人之间不对等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
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她是个穷学生，而他开着豪车来接她，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你下次来接我的时候，”程幼幼默默嘀咕：“...能不能不要开车来。”
靳寒懒洋洋地撩她一眼，轻嗤：“这么远，要我走路来接你？”
“...但是你这样，那些不知道实情的人就会觉得——”话说到一半，她适时停下，腮帮子有些鼓。
“怕被人说闲话？”他挑眉。
她点了下鼻尖，没吭声。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靳寒不以为然，“管他们干嘛，要是有人问到你跟前，就说我是你对象不就完了。”
驶出校门口，城市中拥挤的车流缓缓流动。
程幼幼悻悻道：“估计他们都觉得，我配不上你吧。”
忽然还挺庆幸的，张清蔓没看见自己。
靳寒轻啧，语气认真地说：“你脑子真坏了，要配也是我配不上你。”
程幼幼愣了下，侧目瞧他。
朝阳透过车窗打在靳寒的侧脸，映出挺直的鼻梁和鸦羽般簌长的睫毛。
忽地想起了什么，他勾唇，有些嚣张，不可一世。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不存在谁配不上谁，因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
“我也是你的。”
猝不及防的情话让她脸一热，别过视线，嘴角却不自觉翘起来。
靳寒皱了下眉：“光看着我，不给点反应？”
“啊，嗯。”幼幼眼睛亮曜曜的，温温道：“我知道了，我也是你的。”
靳寒挑了下眉，扬起一抹笑。
*
回临津市前，程幼幼让靳寒先开车去趟超市。
自家老人早早去世，她没什么拜访老人的经验，也不知道靳寒奶奶喜欢什么，便让他出出主意。
“要我说，压根不用买。”靳寒漫不经心跟在后面。
“？”程幼幼视线扫过一排排水果货架，“你无所谓，但是我不好空着手去吧。”
靳寒没说话，双手从后扣住她的腰，往怀里带，程幼幼挣了挣，不习惯他总在外面对自己动手动脚。
“...不是，你先放开。”
她红着脸。
靳寒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就抱抱而已。”
“回去再抱。”程幼幼不停往前低头，躲他的吻：“还有正事呢。”
“真什么都不用买。”靳寒放开她，但还是揽着她的肩膀，“我奶奶什么都不缺。”
“就算她什么都不缺，但是总归是我的一份心意。”程幼幼仰头，盯着他的下巴，“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就随便买点水果和补品啦？”
“随你。”
耐着性子陪程幼幼挑完礼物，俩人进电梯，刚到地下停车场，靳寒就把人推到墙上，膝盖插进双.腿间抵着。
“诶——”程幼幼急了，连忙看向四周：“这是在外面！”
“没事，这个点人很少。”靳寒哄着，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少女唇上。
俩人早上什么都没吃，只喝了水，此刻唇齿间还残留着牙膏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勾出缱倦的味道。
没一会儿，程幼幼就缴械了。
原本还半推半就的，这会儿双眼迷离，瞳孔像微醺似得无法聚焦，手臂虚虚地环住靳寒的腰。
靳寒稍微使了点力，搂着程幼幼，不让她掉地上。
“你实习后，就搬我那儿去，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蛊，喷薄出的热气打在她耳后，那一处的肌肤立刻起了层鸡皮疙瘩。
程幼幼被吻得晕头转向，反射弧延长，无意识地“唔”了声。
靳寒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嘴唇因为自己而红肿，亮晶晶的，眸色暗了暗。
哑声道：“这是你说的。”
程幼幼找回一丝理智，“...什么？”
“没什么。”靳寒淡淡勾唇，最后碰了碰她的嘴角。
“这么喜欢我亲你，舒服得都想睡了？”
“......”
程幼幼鼓了鼓腮，娇憨地瞪他一眼，默默站直推开他。
“现在回去赶得上午饭，乖，回车上再睡。”
她不再理他，自己拉开副驾驶车门，坐好。
没一会儿驶入高速，幼幼头一歪，真睡着了，
靳寒勾了勾唇，在驿站靠边停了下，帮她把靠椅调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