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的时候，有个寸头出来接覃曜，他长得极其魁梧，比周乐月在村里见过的最壮的人还要大块头，叫她有些害怕。
覃曜发现她的紧张，开口介绍：“这是我叔叔的司机，杨哥。”
周乐月本来想打个招呼，又想起覃曜嘱咐过她啥也别说啥也别干，于是木着个脸装傻。
嘿，效果挺好。覃曜看她这样子，心里乐了。
三个人东拐西拐，进了一间高级病房，覃曜的叔叔覃天择正坐在病床旁边看手机。
床上躺了个老人，浑身插了好多管子，看着快要不行了。
覃曜领着周乐月上去，跟覃天择打了个招呼，转头看向床上的老头儿。
覃天择看着他身边那个打扮土气又浮夸的女人，深深皱起了眉。
“小曜啊……”
覃曜没理他，从兜里摸出结婚证，对床上的老头儿露出一个快活的笑脸，说：“爷爷，你看，我结婚了，这是我老婆，小周。”
周乐月还是憋着没说话，老头儿混浊的眼珠子动了动，费力地打量了她几眼，露出嫌恶的表情，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覃曜还是吊儿郎当地笑着：“爷爷，我知道你高兴，但你别激动啊，今天是我结婚呢，你要是一激动就这么去了，那多不吉利啊！”
老头儿一听，眼珠子鼓起来，胸膛上下起伏。
周乐月心里觉得覃曜有些过分，但她拿人手短，也不好表现出来，默默捏住自己的裙角。
“小曜，你怎么跟爷爷说话呢！”覃天择怒目而视，大声训斥了一句。
等在门口的王浩适时推门进去，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覃老爷子的状态。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覃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他叔叔说：“叔，别发火啊，小心你那高血压。你看，我头一次带媳妇见长辈，这你不得给点见面礼？”
覃天择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里不是见面的地方，改天你带她来家里坐。”
除了自己以外两个姓覃的都气了个半死，覃曜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还有话跟王浩说，领着周乐月出了病房。
王浩看了看各种设备的运行情况，又拖了会儿时间，这才跟覃天择客客气气打了招呼，从覃老爷子的病房里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周乐月有些局促，小声说自己想上厕所，覃曜给她指了指方向，她小跑着出去了。
没多久王浩回来，进门先给覃曜比了个大拇指。
“牛，你还真找了个村姑结婚，居然还领了证，不怕被讹上啊？”
“村姑”两个字让覃曜觉得刺耳，他冷下脸冲王浩翻了个白眼。
“你会不会说话？”
王浩看他脸色不对，突然醒悟过来，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有内涵你母亲的意思，我就是嘴贱。”
周乐月站在门外听他们说话，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有点尴尬。
正好司机杨哥往这边来，周乐月不傻，覃曜明显没让家里人知道他和这个医生关系好，她赶紧推门进去，跟覃曜示意自己身后。
王浩坐回位置上，覃曜把周乐月拉到他桌前。
杨哥进门有些疑惑：“小曜，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着急要小孩儿，想让王医生安排人给我老婆做个体检。我爷爷病成这样他都能给吊住命，多靠谱啊。”
王浩口罩底下的嘴角抽了抽，无奈道：“杨先生，有事吗？”
杨哥摸了摸脑袋，说起自己的任务：“老板说想给老爷子接回家里，您看能不能操作一下？那些设备，呼吸机什么的，买回家里行不行？”
覃曜扬了扬眉，看来老头儿确实是没两天了。
王浩一愣，点了点头，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些流程要走，你回去等我通知吧。”
杨哥一走，覃曜反手把门锁上了。
王浩看了看覃曜带来的这个“老婆”，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有必要吗，你搞得这么真，是能多一个人分遗产？”
覃曜嗤笑一声。
“第一，那不叫继承遗产，是收回我爸妈的东西。”他把王浩桌上的病例拿起来，“第二，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又不能杀人，要真能气死他，我也不犯法啊。”
王浩叹了口气，这小子，是真魔障啊。
“行吧，真能气死的话，也算是亲手报仇了。我微信上也跟你说过，他基本上油尽灯枯马上要嗝屁了，他们接覃老头回去，估计是想让他在家里咽气。就这两天，你要真想搞，动作大点，再夸张点，没准儿还真能成。”
话音刚落，他又想起来，补充了两句：“等他死了，我去一趟国外，你先前让我找的人，好像有眉目了，我得去确认一下。”
“行，钱不够就跟我说。”覃曜说完，放下手里的病例，领着周乐月又往外走。
回了车里，覃曜掏出烟，想起周乐月还在旁边，又放下了。
“小周，我家情况有些复杂，跟你讲也不太好讲，但是你别怕，和你的关系不大，你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跟着我走亲戚，其他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周乐月点了点，小声说好。
覃曜看了看她老实的样子，试探着开口：“你下一步有什么安排吗？需要帮忙就跟我说。”
“我……我想读书。我没上过学，但是小时候我妈跟我说，一定要上大学。”周乐月揪着自己的手，不敢抬头看他，怕被嘲笑。
“哦哦，读书啊，那好办。”覃曜以为她说的是没上过大学，“你20了，高考参加过吗？会英语不？国内现在有那种中外合作办学，我想办法给你操作操作，能拿个不错的文凭。”
周乐月一下子急了，嗓门都不像蚊子哼哼了：“不是，不是，我从来没去过学校。”
覃曜一下子惊呆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你……识字吗？会数数吗？”
周乐月用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我认字，会算账。认字是我妈教的，她还教了我拼音的。算账是伯娘教的，她经常带我去走家串户收账。”
覃曜沉默了。
他看周乐月的目光都带上了点怜爱。
昨天晚上捡到她的那条路好像是通往平溪那边的，那地方犄角旮旯穷乡僻壤，周乐月是从那里的小村子跑出来的。他看过身份证，好像是叫什么黾村。
她伯娘是收账的，听着不缺钱，却不送她上学，还逼她嫁人换彩礼，简直比小白菜还小白菜。
看覃曜半天没说话，周乐月心里有点慌。
“老板，我不会耽误工作的，学费也从工资里出，你能不能……”
“没事，钱不用你管。你这情况，估计得从小学上起，但你这年纪去学校也不合适，我给你找家教吧，方便赶进度。”覃曜尽量把声音放温柔些，“你有事就和我说，不要怕，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绝不会欺负你。我爸妈也早没了，你就当我是觉得你……同病相怜。”
周乐月低下头，抠了抠车座上的垫子，在心里说，不，你就是大善人。
覃曜名下有个套一的小公寓，离他现在住的房子不远，索性安排给小姑娘住了。
周乐月跟着他上门，覃曜给她录了指纹锁，带她进门：“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自己一个人住。这小区安保挺到位的，应该安全，我就住隔壁那栋楼，有事你叫我就行。你看看缺什么，我带你去买。对了，你有微信吗，我先把这个月工资转给你吧。”
别说微信了，周乐月连个手机都没有。
覃曜看她沉默着，心中暗骂自己傻缺，又问：“等会儿带你去买手机。你有银行卡吗，工资我也可以给你打到卡上。”
周乐月还是沉默着。
覃曜悟了，看来要干的事儿还有点多。
“算了，你先歇会儿，我叫个外卖，吃完咱们出去一样一样补。”覃曜点开外卖软件，“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周乐月打量着这房子，“我能参观一下吗？”
覃曜一下子乐了：“都说是你家了，怎么还参观呢，你随便看。”
周乐月点点头。
房子不算大，使用面积可能有个五十平，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餐厅和客厅是通的，外边有个小阳台，卧室还有个飘窗。装修挺简约，只有一些必备的家具和电器，有一些居住的痕迹。
她的……家吗？像梦一样。
覃曜看她好奇，随口讲解了几句：“这是我大学的时候买的，那时候跟我爷爷闹得凶，放假了也不想回去，就住这儿。住久了吧还挺喜欢这小区，楼下啥都有，贼方便，后来毕业了又在旁边买了套大的。”
周乐月点了点头。她看出覃曜和家里关系不好了，结合她今天听到的内容，似乎是……有仇？
覃曜点的外卖到了，他不知道小姑娘爱吃什么，于是点了一样年轻人都不会讨厌的，kfc。
周乐月有些新奇，她见过大伯从外面带这个回来给堂弟周建康吃，很香。
但是她没吃过，她在家里永远是吃剩饭的那个，堂弟从来不会剩下这个。
覃曜看她的样子，给冰可乐插上吸管推到她面前。
“来，有什么不好的事，喝点可乐，打个嗝就全没了。”
覃曜发现她的紧张，开口介绍：“这是我叔叔的司机，杨哥。”
周乐月本来想打个招呼，又想起覃曜嘱咐过她啥也别说啥也别干，于是木着个脸装傻。
嘿，效果挺好。覃曜看她这样子，心里乐了。
三个人东拐西拐，进了一间高级病房，覃曜的叔叔覃天择正坐在病床旁边看手机。
床上躺了个老人，浑身插了好多管子，看着快要不行了。
覃曜领着周乐月上去，跟覃天择打了个招呼，转头看向床上的老头儿。
覃天择看着他身边那个打扮土气又浮夸的女人，深深皱起了眉。
“小曜啊……”
覃曜没理他，从兜里摸出结婚证，对床上的老头儿露出一个快活的笑脸，说：“爷爷，你看，我结婚了，这是我老婆，小周。”
周乐月还是憋着没说话，老头儿混浊的眼珠子动了动，费力地打量了她几眼，露出嫌恶的表情，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覃曜还是吊儿郎当地笑着：“爷爷，我知道你高兴，但你别激动啊，今天是我结婚呢，你要是一激动就这么去了，那多不吉利啊！”
老头儿一听，眼珠子鼓起来，胸膛上下起伏。
周乐月心里觉得覃曜有些过分，但她拿人手短，也不好表现出来，默默捏住自己的裙角。
“小曜，你怎么跟爷爷说话呢！”覃天择怒目而视，大声训斥了一句。
等在门口的王浩适时推门进去，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覃老爷子的状态。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覃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他叔叔说：“叔，别发火啊，小心你那高血压。你看，我头一次带媳妇见长辈，这你不得给点见面礼？”
覃天择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里不是见面的地方，改天你带她来家里坐。”
除了自己以外两个姓覃的都气了个半死，覃曜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还有话跟王浩说，领着周乐月出了病房。
王浩看了看各种设备的运行情况，又拖了会儿时间，这才跟覃天择客客气气打了招呼，从覃老爷子的病房里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周乐月有些局促，小声说自己想上厕所，覃曜给她指了指方向，她小跑着出去了。
没多久王浩回来，进门先给覃曜比了个大拇指。
“牛，你还真找了个村姑结婚，居然还领了证，不怕被讹上啊？”
“村姑”两个字让覃曜觉得刺耳，他冷下脸冲王浩翻了个白眼。
“你会不会说话？”
王浩看他脸色不对，突然醒悟过来，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有内涵你母亲的意思，我就是嘴贱。”
周乐月站在门外听他们说话，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有点尴尬。
正好司机杨哥往这边来，周乐月不傻，覃曜明显没让家里人知道他和这个医生关系好，她赶紧推门进去，跟覃曜示意自己身后。
王浩坐回位置上，覃曜把周乐月拉到他桌前。
杨哥进门有些疑惑：“小曜，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着急要小孩儿，想让王医生安排人给我老婆做个体检。我爷爷病成这样他都能给吊住命，多靠谱啊。”
王浩口罩底下的嘴角抽了抽，无奈道：“杨先生，有事吗？”
杨哥摸了摸脑袋，说起自己的任务：“老板说想给老爷子接回家里，您看能不能操作一下？那些设备，呼吸机什么的，买回家里行不行？”
覃曜扬了扬眉，看来老头儿确实是没两天了。
王浩一愣，点了点头，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些流程要走，你回去等我通知吧。”
杨哥一走，覃曜反手把门锁上了。
王浩看了看覃曜带来的这个“老婆”，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有必要吗，你搞得这么真，是能多一个人分遗产？”
覃曜嗤笑一声。
“第一，那不叫继承遗产，是收回我爸妈的东西。”他把王浩桌上的病例拿起来，“第二，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又不能杀人，要真能气死他，我也不犯法啊。”
王浩叹了口气，这小子，是真魔障啊。
“行吧，真能气死的话，也算是亲手报仇了。我微信上也跟你说过，他基本上油尽灯枯马上要嗝屁了，他们接覃老头回去，估计是想让他在家里咽气。就这两天，你要真想搞，动作大点，再夸张点，没准儿还真能成。”
话音刚落，他又想起来，补充了两句：“等他死了，我去一趟国外，你先前让我找的人，好像有眉目了，我得去确认一下。”
“行，钱不够就跟我说。”覃曜说完，放下手里的病例，领着周乐月又往外走。
回了车里，覃曜掏出烟，想起周乐月还在旁边，又放下了。
“小周，我家情况有些复杂，跟你讲也不太好讲，但是你别怕，和你的关系不大，你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跟着我走亲戚，其他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周乐月点了点，小声说好。
覃曜看了看她老实的样子，试探着开口：“你下一步有什么安排吗？需要帮忙就跟我说。”
“我……我想读书。我没上过学，但是小时候我妈跟我说，一定要上大学。”周乐月揪着自己的手，不敢抬头看他，怕被嘲笑。
“哦哦，读书啊，那好办。”覃曜以为她说的是没上过大学，“你20了，高考参加过吗？会英语不？国内现在有那种中外合作办学，我想办法给你操作操作，能拿个不错的文凭。”
周乐月一下子急了，嗓门都不像蚊子哼哼了：“不是，不是，我从来没去过学校。”
覃曜一下子惊呆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你……识字吗？会数数吗？”
周乐月用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我认字，会算账。认字是我妈教的，她还教了我拼音的。算账是伯娘教的，她经常带我去走家串户收账。”
覃曜沉默了。
他看周乐月的目光都带上了点怜爱。
昨天晚上捡到她的那条路好像是通往平溪那边的，那地方犄角旮旯穷乡僻壤，周乐月是从那里的小村子跑出来的。他看过身份证，好像是叫什么黾村。
她伯娘是收账的，听着不缺钱，却不送她上学，还逼她嫁人换彩礼，简直比小白菜还小白菜。
看覃曜半天没说话，周乐月心里有点慌。
“老板，我不会耽误工作的，学费也从工资里出，你能不能……”
“没事，钱不用你管。你这情况，估计得从小学上起，但你这年纪去学校也不合适，我给你找家教吧，方便赶进度。”覃曜尽量把声音放温柔些，“你有事就和我说，不要怕，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绝不会欺负你。我爸妈也早没了，你就当我是觉得你……同病相怜。”
周乐月低下头，抠了抠车座上的垫子，在心里说，不，你就是大善人。
覃曜名下有个套一的小公寓，离他现在住的房子不远，索性安排给小姑娘住了。
周乐月跟着他上门，覃曜给她录了指纹锁，带她进门：“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自己一个人住。这小区安保挺到位的，应该安全，我就住隔壁那栋楼，有事你叫我就行。你看看缺什么，我带你去买。对了，你有微信吗，我先把这个月工资转给你吧。”
别说微信了，周乐月连个手机都没有。
覃曜看她沉默着，心中暗骂自己傻缺，又问：“等会儿带你去买手机。你有银行卡吗，工资我也可以给你打到卡上。”
周乐月还是沉默着。
覃曜悟了，看来要干的事儿还有点多。
“算了，你先歇会儿，我叫个外卖，吃完咱们出去一样一样补。”覃曜点开外卖软件，“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周乐月打量着这房子，“我能参观一下吗？”
覃曜一下子乐了：“都说是你家了，怎么还参观呢，你随便看。”
周乐月点点头。
房子不算大，使用面积可能有个五十平，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餐厅和客厅是通的，外边有个小阳台，卧室还有个飘窗。装修挺简约，只有一些必备的家具和电器，有一些居住的痕迹。
她的……家吗？像梦一样。
覃曜看她好奇，随口讲解了几句：“这是我大学的时候买的，那时候跟我爷爷闹得凶，放假了也不想回去，就住这儿。住久了吧还挺喜欢这小区，楼下啥都有，贼方便，后来毕业了又在旁边买了套大的。”
周乐月点了点头。她看出覃曜和家里关系不好了，结合她今天听到的内容，似乎是……有仇？
覃曜点的外卖到了，他不知道小姑娘爱吃什么，于是点了一样年轻人都不会讨厌的，kfc。
周乐月有些新奇，她见过大伯从外面带这个回来给堂弟周建康吃，很香。
但是她没吃过，她在家里永远是吃剩饭的那个，堂弟从来不会剩下这个。
覃曜看她的样子，给冰可乐插上吸管推到她面前。
“来，有什么不好的事，喝点可乐，打个嗝就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