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喻奚现在总算懂了韩悦那句“有趣的都在后头”的含义。
十点钟一过，侧面的暗帘就自动滑开，灯光聚集在下面的舞池，没了一丁点餐厅的样子。
应该说，重心本就不在这层楼。
音乐声音很大，但眼下交织的身体、变化的曲线，尽情放纵的氛围让她感到新奇，足以忽略掉耳膜的发胀。
韩悦早就已经蠢蠢欲动，动身前卖力地邀请喻奚一起，却只得到了小学妹的连连摆手，于是没再强行要求，脱下外套，绸质的衬衫在强光下像一条银鱼，轻巧地一摆尾，便淹没在人潮之中，迤逦的影子都没留下。
打发了几个路过搭讪的，盯着面前凉透的菜色，对座上放着学姐的lv小包，喻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不单纯是让她“涨涨见识”，这或许更是一场久违的放纵吧。
她也好久没和学姐联系，只是在朋友圈中对其繁杂忙碌的工作有所耳闻。
“您的‘长岛冰茶’，请慢用。”
姗姗来迟的酒水，打断喻奚的放空，更洗衣他注意力的是狐狸眼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谢谢。”
喻奚接过酒杯，正好喉咙干渴，递到唇边，发觉身侧的人还没走，像是想起什么，迟疑道：“……还有事吗？”
“其实，”没想到对方的语气比她更慢，“准确来说，我现在是下班时间。”
斜上方的原先轻佻的狐狸眼现在有点躲闪，在昏暗的一角不甚明显。
“……你现在有空么？”
问完后指了指下面，顺着方向看过去，一个卡座的男男女女在朝这边堪称热烈地打招呼。隐隐的口哨声，听不清，而狐狸眼的脸红，倒是明显。
喻奚转回头，这才将他看了个清楚。
黑色的工作服褪下后，换上了灰色的帽衫，整体是宽宽大大的风格，袖子肥肥的，却与少年人瘦削高挑的身形意外的格外相衬。
相对的，椅子上坐着的身影清瘦曼妙，在这种氛围中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有几分相配。
此时的沈鸣就是这个“外人“。
毫无眼色的那种。
当然他自己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来得恰是时候。
在他的视角里，喻奚不仅被请了一杯酒，并且那个长相轻浮的男人似乎还有什么其他的卑鄙的请求，腰微微弯曲，仿佛将面前的人笼罩在了怀中，贴着耳朵在说话。
“你干什么？”
沈鸣快步走来，语气急切，狐狸眼下意识地退让两步。
“沈……鸣？”
总是笑意融融的眼睛现在是毫无掩饰的厌恶，领口在刚刚被挤得凌乱，露出形状明显的锁骨，横在中间的动作很强硬，让喻奚差点不敢确认，这是她那个阳光开朗的小学弟。
这不符合喻奚对沈鸣一向的印象，她几乎以为这是错觉。
但沈鸣接下来的行为像在证明他确确实实是在生气不满，只见他夺下喻奚手中的酒杯，发出对狐狸眼的第二句质问：“你是这么服务客人的？”
如果不是喻奚眼疾手快，她怀疑沈鸣会将手上的酒水直接泼在狐狸眼的脸上。
“他没干什么。”
“我想下班了应该是自由时间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狐狸眼在短暂的怔愣后恢复了那让沈鸣觉得极其“轻浮”的笑容，“请杯酒而已。”
“老板。”
沈鸣刚才气冲上头，在走失的理智寻回后来时打量眼前的情况，确实还停留在正常邀请的阶段，但他还是转向喻奚，继续问：“是这样吗？学姐？”
喻奚满脑子都是狐狸眼刚才的称呼，本以为看见了学弟不为人知的一面，没想到还要将酒吧老板与学弟划上等号，简直不可思议。四周花花绿绿的灯光像是为事件再添上几分扑朔迷离的色彩。
“我要听你说，学姐，他刚刚有没有做冒犯你的事？”
脑袋上方传来的声音和第一次见面时的语调截然不同，冷静、沉稳，听不出发问者实际上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没有，你误会了。”喻奚回答，眼睛里像含了一块菱形的宝石，看不出其中情绪，却总是惹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他来送酒水而已。”
喻奚下意识地将后面的邀约隐而不提。
“那就好，原来是我弄错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喻奚很难想象有人的表情变化能如此之快，方才还气势逼人，冷静得近乎冷漠，下一秒就能深色自如地坐在身边，再自然不过地和她交谈，“对了，学姐怎么会在这儿呢？”
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是一个说来话长的事情，喻奚难得地噎住，不知道从何讲起，只能作出简要答复：“嗯，和朋友过来玩玩。”
“谁呀？”沈鸣勾着嘴角，语气亲昵，又好似不经意，“我认识吗？”
“李决？”
“咳咳咳咳，”喻奚像听见什么不可置信的议题，“你说谁，怎么可能……是你不认识的人。”
她和李决，算得上是朋友吗？
喻奚抿了抿唇，有些出神地想着，但是得出的结论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哦，”沈鸣垂眸，不再追问，像是已经收获了相当满意的答案，翘起的脚尖轻点，直到目光停留在面前的酒杯上，在喻奚的注视下端起来放在鼻尖轻嗅了下，“‘长岛冰茶’？太容易醉了，不安全。”
“谁记的单？”沈鸣慢悠悠地问道。
“是我。”
沈鸣和喻奚的寒暄只是几分钟而已，狐狸眼却觉得自己像被晾了一个世纪，暗暗的有些郁闷，他不是这样应该感到被忽视的长相吧？！
然而只有在他出声应答的时候才得到喻奚一个震惊的眼神，像是在询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长岛冰茶’不是茶，我们店里酒精度甚至能达到40%以上，你没和客人介绍吗？”
对于混迹酒吧的人来说，这是常识，狐狸眼不可能对每桌客人都进行详尽的知识讲解，但是他也明白沈鸣的意思。
从沈鸣步入此处开始，他就在宣示，他身边的这个漂亮女人，别人都不能动。
就算狐狸眼不知道这是沈鸣先看中的猎物，就算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仍然要为自己的行为承受责难。
“是，这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了。”
如愿听见眼前男人的道歉，沈鸣头也不抬，“嗯，你可以先走了，我和学姐要说些事情。”俨然是未将他放进眼里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也是，他们是熟人，他和她是陌生人。
狐狸眼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朝楼下走去。
而那只在酒杯上摩挲的手总算停下，微微覆盖在刚才似乎被人触碰过的杯口，眼神停留在狐狸眼消失的楼梯口，神色中透露出某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
“……差不多就是这些，因为您之前的安排，少爷上手得很快，目前公司的几个项目也都在继续推进中。”
一尘不染的房间内，一身银灰色西装，看起来儒雅斯文的男人正在对病床上的闭目养神的老人有条不紊地做着汇报。
“嗯。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都是我份内的事。”
“我说，”一旁从进病房就老老实实呆在沙发上的李决忍不住出声打断，“你们都喜欢当着本人的面说小话吗？”
他算了算，从许特助的第一声“少爷“开始，已经讲了将近三十分钟他在公司的表现，连什么时间上班，什么时候离开公司大楼，什么时候回过老宅，和谁说了几句话都报告得清清楚楚，他几次想插嘴都被李延华阻止。
“许特助不是我身上的监控吧。”修长的腿随意搭在橘色沙发边，李决抚了抚额间的碎发，想开玩笑缓和下把病房搞得宛如审讯室得气氛，却只得到从床上传来的训斥，以及站在一边不动如山的脸。
“胡说什么。”李延华转过头，“我让你跟着许特助学习，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但你这种软弱不识好歹的个性，还真是随了你的母亲。”
“甚至和她一样让我失望。”
此话一出，许特助心中大叫不好，果不其然，沙发上李决的神情陡然一变。
那含笑的眉眼敛住，一旁的许特助想要阻拦都来不及，只能任由二人的谈话走向不受控制的方向。
“是，您想说是我的福气。‘多少人’想要的机会，恐怕就是李叙安一个人吧。”
“我像母亲一样软弱却被您这样看重，直到现在……”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太可笑太荒诞，李决轻笑一声，继续道，“不还是沾了她的光吗？”
“那是因为你身上流的是李家的血。”
李延华厉声道。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愿意承认。
无所谓，李决早已看清这张看似宽和仁慈的脸下那颗冷酷无情的心，他也不再是那个用尽力气只希望得到一丝宠爱的小孩。
“随便您怎么为自己的封建思想找借口。我为延华集团做这些事，权当报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如果您只需要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傀儡，李叙安应该比我更感兴趣，更识好歹。”
李延华看起来极力遏制着自己的怒气，指向李决的手指剧烈颤抖着。
“——你敢说你不想要？”
只见沙发上的男人抬起眼睛，“敢啊。”
“李家的‘皇位’，您随时可以换人继承。”
“滚！”李延华枯枝般的手抄起桌上的一盏茶壶砸向房间一角，刺耳的瓷器碎裂声伴随着他怒不可遏的骂声，“混帐东西！”
“不识好歹！不识好歹！咳咳——”
上下起伏的胸膛宛如拉响的风箱，李延华猛烈的咳嗽声贯穿了整个房间，许特助连忙上前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您没事吧！医生马上就到，您别动气！”
站在门口的李决身形僵住，想上前来又拔不动腿，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死死钉在原地，十几年的点点滴滴一下涌上心头，有些话说出口，伤害的何止是被控诉方，对控诉者而言，更是一种将伤口剜开的再一次鞭笞。
望向脚边的青色陶瓷碎片，正准备开口，但李延华的招手立马吸引了密切关注着的许特助的注意，他连忙俯身，只听见无力的气声。
“让他滚。”
喻奚现在总算懂了韩悦那句“有趣的都在后头”的含义。
十点钟一过，侧面的暗帘就自动滑开，灯光聚集在下面的舞池，没了一丁点餐厅的样子。
应该说，重心本就不在这层楼。
音乐声音很大，但眼下交织的身体、变化的曲线，尽情放纵的氛围让她感到新奇，足以忽略掉耳膜的发胀。
韩悦早就已经蠢蠢欲动，动身前卖力地邀请喻奚一起，却只得到了小学妹的连连摆手，于是没再强行要求，脱下外套，绸质的衬衫在强光下像一条银鱼，轻巧地一摆尾，便淹没在人潮之中，迤逦的影子都没留下。
打发了几个路过搭讪的，盯着面前凉透的菜色，对座上放着学姐的lv小包，喻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不单纯是让她“涨涨见识”，这或许更是一场久违的放纵吧。
她也好久没和学姐联系，只是在朋友圈中对其繁杂忙碌的工作有所耳闻。
“您的‘长岛冰茶’，请慢用。”
姗姗来迟的酒水，打断喻奚的放空，更洗衣他注意力的是狐狸眼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谢谢。”
喻奚接过酒杯，正好喉咙干渴，递到唇边，发觉身侧的人还没走，像是想起什么，迟疑道：“……还有事吗？”
“其实，”没想到对方的语气比她更慢，“准确来说，我现在是下班时间。”
斜上方的原先轻佻的狐狸眼现在有点躲闪，在昏暗的一角不甚明显。
“……你现在有空么？”
问完后指了指下面，顺着方向看过去，一个卡座的男男女女在朝这边堪称热烈地打招呼。隐隐的口哨声，听不清，而狐狸眼的脸红，倒是明显。
喻奚转回头，这才将他看了个清楚。
黑色的工作服褪下后，换上了灰色的帽衫，整体是宽宽大大的风格，袖子肥肥的，却与少年人瘦削高挑的身形意外的格外相衬。
相对的，椅子上坐着的身影清瘦曼妙，在这种氛围中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有几分相配。
此时的沈鸣就是这个“外人“。
毫无眼色的那种。
当然他自己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来得恰是时候。
在他的视角里，喻奚不仅被请了一杯酒，并且那个长相轻浮的男人似乎还有什么其他的卑鄙的请求，腰微微弯曲，仿佛将面前的人笼罩在了怀中，贴着耳朵在说话。
“你干什么？”
沈鸣快步走来，语气急切，狐狸眼下意识地退让两步。
“沈……鸣？”
总是笑意融融的眼睛现在是毫无掩饰的厌恶，领口在刚刚被挤得凌乱，露出形状明显的锁骨，横在中间的动作很强硬，让喻奚差点不敢确认，这是她那个阳光开朗的小学弟。
这不符合喻奚对沈鸣一向的印象，她几乎以为这是错觉。
但沈鸣接下来的行为像在证明他确确实实是在生气不满，只见他夺下喻奚手中的酒杯，发出对狐狸眼的第二句质问：“你是这么服务客人的？”
如果不是喻奚眼疾手快，她怀疑沈鸣会将手上的酒水直接泼在狐狸眼的脸上。
“他没干什么。”
“我想下班了应该是自由时间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狐狸眼在短暂的怔愣后恢复了那让沈鸣觉得极其“轻浮”的笑容，“请杯酒而已。”
“老板。”
沈鸣刚才气冲上头，在走失的理智寻回后来时打量眼前的情况，确实还停留在正常邀请的阶段，但他还是转向喻奚，继续问：“是这样吗？学姐？”
喻奚满脑子都是狐狸眼刚才的称呼，本以为看见了学弟不为人知的一面，没想到还要将酒吧老板与学弟划上等号，简直不可思议。四周花花绿绿的灯光像是为事件再添上几分扑朔迷离的色彩。
“我要听你说，学姐，他刚刚有没有做冒犯你的事？”
脑袋上方传来的声音和第一次见面时的语调截然不同，冷静、沉稳，听不出发问者实际上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没有，你误会了。”喻奚回答，眼睛里像含了一块菱形的宝石，看不出其中情绪，却总是惹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他来送酒水而已。”
喻奚下意识地将后面的邀约隐而不提。
“那就好，原来是我弄错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喻奚很难想象有人的表情变化能如此之快，方才还气势逼人，冷静得近乎冷漠，下一秒就能深色自如地坐在身边，再自然不过地和她交谈，“对了，学姐怎么会在这儿呢？”
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是一个说来话长的事情，喻奚难得地噎住，不知道从何讲起，只能作出简要答复：“嗯，和朋友过来玩玩。”
“谁呀？”沈鸣勾着嘴角，语气亲昵，又好似不经意，“我认识吗？”
“李决？”
“咳咳咳咳，”喻奚像听见什么不可置信的议题，“你说谁，怎么可能……是你不认识的人。”
她和李决，算得上是朋友吗？
喻奚抿了抿唇，有些出神地想着，但是得出的结论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哦，”沈鸣垂眸，不再追问，像是已经收获了相当满意的答案，翘起的脚尖轻点，直到目光停留在面前的酒杯上，在喻奚的注视下端起来放在鼻尖轻嗅了下，“‘长岛冰茶’？太容易醉了，不安全。”
“谁记的单？”沈鸣慢悠悠地问道。
“是我。”
沈鸣和喻奚的寒暄只是几分钟而已，狐狸眼却觉得自己像被晾了一个世纪，暗暗的有些郁闷，他不是这样应该感到被忽视的长相吧？！
然而只有在他出声应答的时候才得到喻奚一个震惊的眼神，像是在询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长岛冰茶’不是茶，我们店里酒精度甚至能达到40%以上，你没和客人介绍吗？”
对于混迹酒吧的人来说，这是常识，狐狸眼不可能对每桌客人都进行详尽的知识讲解，但是他也明白沈鸣的意思。
从沈鸣步入此处开始，他就在宣示，他身边的这个漂亮女人，别人都不能动。
就算狐狸眼不知道这是沈鸣先看中的猎物，就算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仍然要为自己的行为承受责难。
“是，这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了。”
如愿听见眼前男人的道歉，沈鸣头也不抬，“嗯，你可以先走了，我和学姐要说些事情。”俨然是未将他放进眼里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也是，他们是熟人，他和她是陌生人。
狐狸眼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朝楼下走去。
而那只在酒杯上摩挲的手总算停下，微微覆盖在刚才似乎被人触碰过的杯口，眼神停留在狐狸眼消失的楼梯口，神色中透露出某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
“……差不多就是这些，因为您之前的安排，少爷上手得很快，目前公司的几个项目也都在继续推进中。”
一尘不染的房间内，一身银灰色西装，看起来儒雅斯文的男人正在对病床上的闭目养神的老人有条不紊地做着汇报。
“嗯。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都是我份内的事。”
“我说，”一旁从进病房就老老实实呆在沙发上的李决忍不住出声打断，“你们都喜欢当着本人的面说小话吗？”
他算了算，从许特助的第一声“少爷“开始，已经讲了将近三十分钟他在公司的表现，连什么时间上班，什么时候离开公司大楼，什么时候回过老宅，和谁说了几句话都报告得清清楚楚，他几次想插嘴都被李延华阻止。
“许特助不是我身上的监控吧。”修长的腿随意搭在橘色沙发边，李决抚了抚额间的碎发，想开玩笑缓和下把病房搞得宛如审讯室得气氛，却只得到从床上传来的训斥，以及站在一边不动如山的脸。
“胡说什么。”李延华转过头，“我让你跟着许特助学习，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但你这种软弱不识好歹的个性，还真是随了你的母亲。”
“甚至和她一样让我失望。”
此话一出，许特助心中大叫不好，果不其然，沙发上李决的神情陡然一变。
那含笑的眉眼敛住，一旁的许特助想要阻拦都来不及，只能任由二人的谈话走向不受控制的方向。
“是，您想说是我的福气。‘多少人’想要的机会，恐怕就是李叙安一个人吧。”
“我像母亲一样软弱却被您这样看重，直到现在……”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太可笑太荒诞，李决轻笑一声，继续道，“不还是沾了她的光吗？”
“那是因为你身上流的是李家的血。”
李延华厉声道。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愿意承认。
无所谓，李决早已看清这张看似宽和仁慈的脸下那颗冷酷无情的心，他也不再是那个用尽力气只希望得到一丝宠爱的小孩。
“随便您怎么为自己的封建思想找借口。我为延华集团做这些事，权当报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如果您只需要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傀儡，李叙安应该比我更感兴趣，更识好歹。”
李延华看起来极力遏制着自己的怒气，指向李决的手指剧烈颤抖着。
“——你敢说你不想要？”
只见沙发上的男人抬起眼睛，“敢啊。”
“李家的‘皇位’，您随时可以换人继承。”
“滚！”李延华枯枝般的手抄起桌上的一盏茶壶砸向房间一角，刺耳的瓷器碎裂声伴随着他怒不可遏的骂声，“混帐东西！”
“不识好歹！不识好歹！咳咳——”
上下起伏的胸膛宛如拉响的风箱，李延华猛烈的咳嗽声贯穿了整个房间，许特助连忙上前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您没事吧！医生马上就到，您别动气！”
站在门口的李决身形僵住，想上前来又拔不动腿，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死死钉在原地，十几年的点点滴滴一下涌上心头，有些话说出口，伤害的何止是被控诉方，对控诉者而言，更是一种将伤口剜开的再一次鞭笞。
望向脚边的青色陶瓷碎片，正准备开口，但李延华的招手立马吸引了密切关注着的许特助的注意，他连忙俯身，只听见无力的气声。
“让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