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起来。”
熟悉的脸，熟悉的冷淡肃穆的表情，熟悉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沈鸣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又灌了一口酒，动作太急从嘴边溢出也满不在乎。垂落的手腕没力气握住酒瓶，撞击在华丽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谁让你把他带进来的。”
“是不是你们都把他当作老板？”
那年轻的侍应生顿时神情慌张，他哪里懂沈鸣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显然是办错了事。
他连忙看向那位英俊沉稳的男人，摆手，“不是，沈总，是这位客人说他是您的……”
“你先出去吧。”
身着正装的男人开口道。他的声音冷漠却和缓，带有一股莫名的使人信服的力量，让人不禁照他说的办。
“我和你们沈总有事说。”
“那……好的。您随时叫我。”
这一幕落在沈鸣眼里，他讽刺地笑了笑。
学校里的同学、他的朋友、现在连自己亲自招进来的员工，都臣服于他的哥哥，沈季霖。
“你还要使性子到什么时候，都多少天没回家了。”等到不想干的人都走了，沈季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一丝波澜。
这是沈季霖第一次步入这家店。
开在聿大校园旁，餐厅不像餐厅，酒吧不像酒吧，所以在沈鸣第一次提出这个想法时，他毫不留情地说了“不行”。
令沈季霖有些没想到的是，现在还没到中午，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没有他想象的凄惨可怜的景象。
倒是这个老板，从在家里不甘示弱，和他争锋相对、焰气十足的样子，变成了现在这样……沈季霖环绕一圈沈鸣四周零散的空酒瓶以及其本人一滩烂泥的模样，在心里暗骂了声。
他这个弟弟从小生活在聿城，和他不一样，沈鸣是父母锦衣玉食溺爱着长大的。沈季霖回来的时候，竟看见沈鸣小小年纪就显露出几分纨绔的端倪。
没忍住，和家里人提了两句，那个时候沈家也没有现在的平稳，商场如战场，波谲云诡，当沈家父母在焦头烂额之际还要处理沈鸣惹出的一桩桩破事后，也意识到对于小儿子的放纵，很快就同意了沈季霖的看法。
沈季霖从小按照他们的接班人培养，少年老成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
沈鸣同他不仅不亲近，可以说是极度陌生，被爸妈交到这个大哥手下管着的日子，是沈鸣最不愿意回想的岁月。
无趣、古板、规矩多，这是沈季霖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但是就像年幼的小孩总爱缠着大孩子玩的心理一样，沈鸣对于这个高大的、沉稳的、总是游刃有余的哥哥，不知不觉间也生出几分信赖。
然而这份心安感，最后变成了从后背刺向他的利刃。
他也是沈家的人，是和沈季霖是正儿八经的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在沈季霖的教养下，他考上了以前从来没想过能上的大学。他摩拳擦掌，也开始探听生意上的事，希望能像，能像沈季霖一样，成为一个可以为家族力挽狂澜的人。
却只得到“小鸣你操心这些干什么”、“你哥哥在呢”、“听季霖的”、“你是不是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天高地厚”。
沈鸣很难受，他被排除在了这个家之外！饭桌上，没有人听他在学校的事，没有人看得起他的想法，他以为沈季霖能懂他，这个家里，只有他愿意听他讲话……
跑到书房门口，按下把手，喉咙里的“哥”还没叫出口，沈鸣突然听见沈父和沈季霖交谈的声音——
“收到协议了吗？”
“收到了……”
“怎么？”
看不见人，沈鸣想象着沈季霖那时候的表情究竟是疑惑，还是坦然？
“股份数额不对。”
沈父说：“我把小鸣的那份，也算进去了。”
制止了大儿子接下来明显不赞同的话，沈父继续道：“眼下，你更需要这些，也能拿得更稳。小鸣现在的状态你也看见了，不是这块料，他不适合。”
沈鸣愣在门外。失落吗？也不全然是这样。
只是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涌现出小时候，爸妈把他搂在怀里，开玩笑地说，给他留足了老婆本，问他想不想要。
沈鸣期待着里面能出现反驳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不”字，哪怕只是做做兄友弟恭的样子。他不在乎什么股份，也不在乎什么控股人不控股人的，他只是……
短暂的无声很快被打破。
他亲耳听见那个鼓励他的声音，说出最能伤人的话。
“嗯，您说得是。”
*
沈鸣庆幸那服务生离开的时候不忘为他们贴心地关上门。
房间里没有一点儿光，这样黑，所以沈季霖也看不清他眼角的湿润。
他无意回想起这些往事，只是从前几天，他失手打伤了说喻奚坏话的队友后没多久，沈季霖竟然出现在学校的那一刻时，一切都乱了套。
沈鸣悲从中来，又狠狠喝了一大口，却把自己呛到。
“咳、咳咳咳。”
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沈季霖听得皱眉，“怎么回事？”
说罢，手上也总算摸到了顶灯开关，“啪”一下，霎时间，屋内灯火通明。
沈鸣一边止着自己的咳嗽，一边飞快的用手臂遮住眼睛，“你干嘛？！”
手臂遮挡下露出涨得通红的皮肤，因为一段时间的昼夜颠倒加酗酒，还有点水肿，总而言之，在沈季霖看来，自己的弟弟就是一只愤怒又可怜的小鸟。
他走上前，用力拉起沈鸣的胳膊，强硬地让他坐到沙发上。
沈鸣力气不小，但沈季霖的手简直是坚如磐石，眼前晃过一片黑色衣角，他更加头晕脑胀，“我不要你管！放开我！”
“是妈让你来的吗？”沈鸣不管不顾地叫嚷着，“就算是他们，也不行，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这样……”
沈鸣沉浸在家庭剧场里无法自拔。
痛，他觉得自己现在是全世界最痛的人了！
沈季霖的目光却牢牢落在沈鸣湿润的眼眶，他搞不懂自己弟弟在发哪门子的疯，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就是面对他的严厉，也没有这样过。
“失恋了？”
“。”
沈鸣被直接戳中要害，略显突兀地噤了声，脑海里的警铃“叮”一下，令他趋于清明。
沈季霖肃穆的脸上若有所思，“什么时候的事？打架也是这个原因吗？”
这些问题，沈鸣通通不知道怎么作答，神智回来些许后，他也发觉了自己的姿势滑稽可笑，跟沈季霖这衣冠楚楚的样子一对比，对面真是降维打击。
不禁坐正，但还是回避着他哥的眼神。
“弄成这样……”沈季霖实在不能理解，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弟弟干了什么坏事的可能性更大，“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不是。”
“那是她？”
“不是，这都哪跟哪啊……”
沈鸣无奈道，连着审了他好几句，这下他是真的清醒了。
“行吧。”
沈季霖对于沈鸣的否认不急不恼，事实上，刚才那几句已经是他低下的探知欲能问出的极限了。
如果不是沈鸣这次表现得太夸张，他不会过问他的个人私事。
沈季霖松了松衬衫领口，微微放松了身体，见沈鸣已经恢复正常，开始说正事，“今天晚上回家吃饭。爸妈都很想你。”
“就算你不回去，也不能不接他们的电话。沈鸣，你不是小孩子了，做这些事并不可爱，只会让关心你的人担心和受伤。”
“……你总是说得这样冠冕堂皇，”沈鸣无力地扯了下嘴角，笑得很难看，看向沈季霖的眼神让他觉得悲伤，“你们会伤心，谁在乎我伤不伤心。哥，我‘叛逆’的方式都让你觉得很可笑吧。对，我是幼稚，可你不能当我傻。”
沈鸣后来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想明白那天书房里的话。
都说他任性，可是大人也很任性，让他当小孩的时候就把他抱在怀里不松手，要让他长大的时候，就要他立刻长大。
“我不回去。”
沈鸣起身的速度太快，眼前有些发黑，晕眩了半秒才能看清脚下的路，以及——
沈季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停在半空想要搀扶他的手。
“不是没有人，”总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茫然，沈季霖觉得这种情绪过于陌生，但却不讨厌，他直问：“你要怎样才肯回家？”
沈鸣停下脚步，对于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感到紧张。
“哥——”他回头，被眼睫盖住的瞳孔有些闪烁。
“你认识徐恪白吗？”
*
“怎么了，你要对我说什么事？”
对面的人跟阵风似的席卷而来，落座，接着端起咖啡，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盯向她。
市中心商业区的咖啡馆，在这种工作日，还是下班的时候，很少会有人有闲情雅致坐下来交谈非工作内容的事情。
今天他们是两个例外。
“徐恪白是我哥。”
喻奚正襟危坐地憋了一下午的话吐了出来。
“……我知道啊。”
唐棠放下杯碟，莫名其妙，搞不清这是哪出，“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唉，”喻奚趴在吧台上，神情恹恹，“本来不是要对你说的。”
“你知道吗，棠棠，就在这个位置，我和我学姐坐了一下午，都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就你跟我说的，现在在一个律所工作的那个学姐？”
“嗯。”
喻奚这几天一直在练习，练习如何说出秘密。
然而在寝室里，面对陈萍萍和林念，喻奚第一次失败。面对韩悦，她最交好的学姐，宣告了第二次失败。朋友们尚且如此，还怎么向其他人说？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那天晚上，竟然自然而然地对沈鸣说出口了。
“那可是沈鸣啊！”
唐棠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你怎么想的？你和他熟吗，你、你就……”
“再说了，在这件事上你不是挺能憋的吗，怎么突然就忍不住了？”唐棠越说越觉得恐怖，跟见了鬼一样，“你不会是喜欢沈鸣吧？”
喻奚向她省略了论坛的风波，免得她白白的生气和担心，没曾想唐棠作出这样的推断。
“你乱想什么啊？”喻奚气得发笑。
“那就好，沈鸣那类型的，一看就没长大，心智停留在和唐知年差不多的水平，啧，可能比他高一丢丢吧。”唐棠长得冷艳，涂着红唇，踩着黑色的细高跟，说出的话也更显冷酷，“反正不适合你。”
直到喻奚没自跳火海，唐棠可算放下心，抿了口她最爱的榛果味咖啡，“还是你好，记得我爱喝什么，不像唐知年那个臭小鬼，一颗心拴在游戏上了，这段时间还闹着要去打什么比赛，加入什么战队，我听着脑袋就大。”
“对了，他最近没发消息‘骚扰’你了吧。”
“没有。”
“那就好。我警告他了，你每天那么忙别老来找……”
“不过，”喻奚思忖着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洒在她清瘦的侧脸上，又慢慢滑到肩头，“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哐——”银色的搅拌匙撞到咖啡杯的内壁。
“谁啊？”
唐棠按住自己颤抖的手，故作镇定地问道。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让喻奚都开始说出“喜欢”两个字，本来以为那件事情之后……唐棠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为喻奚能够释怀而开心，还是对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男人会不会伤害她而担忧。
“这个人你认识，”喻奚卖了个关子，“严格说起来，还是因为你我们才认识的。”
也没卖太久，看着唐棠七魂六魄都飞走了还强行优雅着喝咖啡的模样，喻奚笑着说，“我好像，喜欢上李决了。”
“噗——”
唐棠这口咖啡终于喷了出来。
喻奚赶快递上纸巾，对投以关切注目礼的服务员低声道“没事没事”，但这些唐棠都听不见，也不想听了。
如果可以她想穿越回到拜托喻奚去李决家照看唐知年的那天，先给自己一个巴掌，再对那时的唐棠说，实在不行就把唐知年扔了吧。
“起来。”
熟悉的脸，熟悉的冷淡肃穆的表情，熟悉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沈鸣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又灌了一口酒，动作太急从嘴边溢出也满不在乎。垂落的手腕没力气握住酒瓶，撞击在华丽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谁让你把他带进来的。”
“是不是你们都把他当作老板？”
那年轻的侍应生顿时神情慌张，他哪里懂沈鸣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显然是办错了事。
他连忙看向那位英俊沉稳的男人，摆手，“不是，沈总，是这位客人说他是您的……”
“你先出去吧。”
身着正装的男人开口道。他的声音冷漠却和缓，带有一股莫名的使人信服的力量，让人不禁照他说的办。
“我和你们沈总有事说。”
“那……好的。您随时叫我。”
这一幕落在沈鸣眼里，他讽刺地笑了笑。
学校里的同学、他的朋友、现在连自己亲自招进来的员工，都臣服于他的哥哥，沈季霖。
“你还要使性子到什么时候，都多少天没回家了。”等到不想干的人都走了，沈季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一丝波澜。
这是沈季霖第一次步入这家店。
开在聿大校园旁，餐厅不像餐厅，酒吧不像酒吧，所以在沈鸣第一次提出这个想法时，他毫不留情地说了“不行”。
令沈季霖有些没想到的是，现在还没到中午，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没有他想象的凄惨可怜的景象。
倒是这个老板，从在家里不甘示弱，和他争锋相对、焰气十足的样子，变成了现在这样……沈季霖环绕一圈沈鸣四周零散的空酒瓶以及其本人一滩烂泥的模样，在心里暗骂了声。
他这个弟弟从小生活在聿城，和他不一样，沈鸣是父母锦衣玉食溺爱着长大的。沈季霖回来的时候，竟看见沈鸣小小年纪就显露出几分纨绔的端倪。
没忍住，和家里人提了两句，那个时候沈家也没有现在的平稳，商场如战场，波谲云诡，当沈家父母在焦头烂额之际还要处理沈鸣惹出的一桩桩破事后，也意识到对于小儿子的放纵，很快就同意了沈季霖的看法。
沈季霖从小按照他们的接班人培养，少年老成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
沈鸣同他不仅不亲近，可以说是极度陌生，被爸妈交到这个大哥手下管着的日子，是沈鸣最不愿意回想的岁月。
无趣、古板、规矩多，这是沈季霖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但是就像年幼的小孩总爱缠着大孩子玩的心理一样，沈鸣对于这个高大的、沉稳的、总是游刃有余的哥哥，不知不觉间也生出几分信赖。
然而这份心安感，最后变成了从后背刺向他的利刃。
他也是沈家的人，是和沈季霖是正儿八经的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在沈季霖的教养下，他考上了以前从来没想过能上的大学。他摩拳擦掌，也开始探听生意上的事，希望能像，能像沈季霖一样，成为一个可以为家族力挽狂澜的人。
却只得到“小鸣你操心这些干什么”、“你哥哥在呢”、“听季霖的”、“你是不是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天高地厚”。
沈鸣很难受，他被排除在了这个家之外！饭桌上，没有人听他在学校的事，没有人看得起他的想法，他以为沈季霖能懂他，这个家里，只有他愿意听他讲话……
跑到书房门口，按下把手，喉咙里的“哥”还没叫出口，沈鸣突然听见沈父和沈季霖交谈的声音——
“收到协议了吗？”
“收到了……”
“怎么？”
看不见人，沈鸣想象着沈季霖那时候的表情究竟是疑惑，还是坦然？
“股份数额不对。”
沈父说：“我把小鸣的那份，也算进去了。”
制止了大儿子接下来明显不赞同的话，沈父继续道：“眼下，你更需要这些，也能拿得更稳。小鸣现在的状态你也看见了，不是这块料，他不适合。”
沈鸣愣在门外。失落吗？也不全然是这样。
只是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涌现出小时候，爸妈把他搂在怀里，开玩笑地说，给他留足了老婆本，问他想不想要。
沈鸣期待着里面能出现反驳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不”字，哪怕只是做做兄友弟恭的样子。他不在乎什么股份，也不在乎什么控股人不控股人的，他只是……
短暂的无声很快被打破。
他亲耳听见那个鼓励他的声音，说出最能伤人的话。
“嗯，您说得是。”
*
沈鸣庆幸那服务生离开的时候不忘为他们贴心地关上门。
房间里没有一点儿光，这样黑，所以沈季霖也看不清他眼角的湿润。
他无意回想起这些往事，只是从前几天，他失手打伤了说喻奚坏话的队友后没多久，沈季霖竟然出现在学校的那一刻时，一切都乱了套。
沈鸣悲从中来，又狠狠喝了一大口，却把自己呛到。
“咳、咳咳咳。”
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沈季霖听得皱眉，“怎么回事？”
说罢，手上也总算摸到了顶灯开关，“啪”一下，霎时间，屋内灯火通明。
沈鸣一边止着自己的咳嗽，一边飞快的用手臂遮住眼睛，“你干嘛？！”
手臂遮挡下露出涨得通红的皮肤，因为一段时间的昼夜颠倒加酗酒，还有点水肿，总而言之，在沈季霖看来，自己的弟弟就是一只愤怒又可怜的小鸟。
他走上前，用力拉起沈鸣的胳膊，强硬地让他坐到沙发上。
沈鸣力气不小，但沈季霖的手简直是坚如磐石，眼前晃过一片黑色衣角，他更加头晕脑胀，“我不要你管！放开我！”
“是妈让你来的吗？”沈鸣不管不顾地叫嚷着，“就算是他们，也不行，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这样……”
沈鸣沉浸在家庭剧场里无法自拔。
痛，他觉得自己现在是全世界最痛的人了！
沈季霖的目光却牢牢落在沈鸣湿润的眼眶，他搞不懂自己弟弟在发哪门子的疯，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就是面对他的严厉，也没有这样过。
“失恋了？”
“。”
沈鸣被直接戳中要害，略显突兀地噤了声，脑海里的警铃“叮”一下，令他趋于清明。
沈季霖肃穆的脸上若有所思，“什么时候的事？打架也是这个原因吗？”
这些问题，沈鸣通通不知道怎么作答，神智回来些许后，他也发觉了自己的姿势滑稽可笑，跟沈季霖这衣冠楚楚的样子一对比，对面真是降维打击。
不禁坐正，但还是回避着他哥的眼神。
“弄成这样……”沈季霖实在不能理解，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弟弟干了什么坏事的可能性更大，“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不是。”
“那是她？”
“不是，这都哪跟哪啊……”
沈鸣无奈道，连着审了他好几句，这下他是真的清醒了。
“行吧。”
沈季霖对于沈鸣的否认不急不恼，事实上，刚才那几句已经是他低下的探知欲能问出的极限了。
如果不是沈鸣这次表现得太夸张，他不会过问他的个人私事。
沈季霖松了松衬衫领口，微微放松了身体，见沈鸣已经恢复正常，开始说正事，“今天晚上回家吃饭。爸妈都很想你。”
“就算你不回去，也不能不接他们的电话。沈鸣，你不是小孩子了，做这些事并不可爱，只会让关心你的人担心和受伤。”
“……你总是说得这样冠冕堂皇，”沈鸣无力地扯了下嘴角，笑得很难看，看向沈季霖的眼神让他觉得悲伤，“你们会伤心，谁在乎我伤不伤心。哥，我‘叛逆’的方式都让你觉得很可笑吧。对，我是幼稚，可你不能当我傻。”
沈鸣后来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想明白那天书房里的话。
都说他任性，可是大人也很任性，让他当小孩的时候就把他抱在怀里不松手，要让他长大的时候，就要他立刻长大。
“我不回去。”
沈鸣起身的速度太快，眼前有些发黑，晕眩了半秒才能看清脚下的路，以及——
沈季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停在半空想要搀扶他的手。
“不是没有人，”总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茫然，沈季霖觉得这种情绪过于陌生，但却不讨厌，他直问：“你要怎样才肯回家？”
沈鸣停下脚步，对于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感到紧张。
“哥——”他回头，被眼睫盖住的瞳孔有些闪烁。
“你认识徐恪白吗？”
*
“怎么了，你要对我说什么事？”
对面的人跟阵风似的席卷而来，落座，接着端起咖啡，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盯向她。
市中心商业区的咖啡馆，在这种工作日，还是下班的时候，很少会有人有闲情雅致坐下来交谈非工作内容的事情。
今天他们是两个例外。
“徐恪白是我哥。”
喻奚正襟危坐地憋了一下午的话吐了出来。
“……我知道啊。”
唐棠放下杯碟，莫名其妙，搞不清这是哪出，“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唉，”喻奚趴在吧台上，神情恹恹，“本来不是要对你说的。”
“你知道吗，棠棠，就在这个位置，我和我学姐坐了一下午，都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就你跟我说的，现在在一个律所工作的那个学姐？”
“嗯。”
喻奚这几天一直在练习，练习如何说出秘密。
然而在寝室里，面对陈萍萍和林念，喻奚第一次失败。面对韩悦，她最交好的学姐，宣告了第二次失败。朋友们尚且如此，还怎么向其他人说？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那天晚上，竟然自然而然地对沈鸣说出口了。
“那可是沈鸣啊！”
唐棠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你怎么想的？你和他熟吗，你、你就……”
“再说了，在这件事上你不是挺能憋的吗，怎么突然就忍不住了？”唐棠越说越觉得恐怖，跟见了鬼一样，“你不会是喜欢沈鸣吧？”
喻奚向她省略了论坛的风波，免得她白白的生气和担心，没曾想唐棠作出这样的推断。
“你乱想什么啊？”喻奚气得发笑。
“那就好，沈鸣那类型的，一看就没长大，心智停留在和唐知年差不多的水平，啧，可能比他高一丢丢吧。”唐棠长得冷艳，涂着红唇，踩着黑色的细高跟，说出的话也更显冷酷，“反正不适合你。”
直到喻奚没自跳火海，唐棠可算放下心，抿了口她最爱的榛果味咖啡，“还是你好，记得我爱喝什么，不像唐知年那个臭小鬼，一颗心拴在游戏上了，这段时间还闹着要去打什么比赛，加入什么战队，我听着脑袋就大。”
“对了，他最近没发消息‘骚扰’你了吧。”
“没有。”
“那就好。我警告他了，你每天那么忙别老来找……”
“不过，”喻奚思忖着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洒在她清瘦的侧脸上，又慢慢滑到肩头，“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哐——”银色的搅拌匙撞到咖啡杯的内壁。
“谁啊？”
唐棠按住自己颤抖的手，故作镇定地问道。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让喻奚都开始说出“喜欢”两个字，本来以为那件事情之后……唐棠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为喻奚能够释怀而开心，还是对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男人会不会伤害她而担忧。
“这个人你认识，”喻奚卖了个关子，“严格说起来，还是因为你我们才认识的。”
也没卖太久，看着唐棠七魂六魄都飞走了还强行优雅着喝咖啡的模样，喻奚笑着说，“我好像，喜欢上李决了。”
“噗——”
唐棠这口咖啡终于喷了出来。
喻奚赶快递上纸巾，对投以关切注目礼的服务员低声道“没事没事”，但这些唐棠都听不见，也不想听了。
如果可以她想穿越回到拜托喻奚去李决家照看唐知年的那天，先给自己一个巴掌，再对那时的唐棠说，实在不行就把唐知年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