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一连几天普昕都没有见到秦筝儿，于是他只好打电话给她。可是每一次找她，她不是不在，就是正忙于工作，要么只是简单地敷衍他两句，然后再随便找一个籍口把他打发掉。他计算过，这几天他们通话的时间一共不超过三分钟。
秦筝儿这几天过得还算不错，她找过洪河一次，向他询问了有关那部小说的修改意见。同时，普昕的几个电话都被她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一一解决，她相信自己的做法一定会使他知难而退的。
这天一下班她就回到宿舍，一边吃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一边看着书，电话却在这个时候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
“喂？”她连嚼都没敢多嚼就把嘴里的饭给咽了下去。
“嗨，你好！”普昕快乐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她没好气地问道。
“你现在饿吗？”
“我正在吃呢。”她有些得意地说道。
“是吗？那……”
“想请我吃饭的话以后再说吧。噢，对了，这两天我都会很忙，没时间，你打电话可能也找不到我。”她索性把以后几天的机会也全都掐死在萌芽之中。
“……”
她得意地笑了，“没什么事了吧，我挂电话了，祝你有个好胃口。”
“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嗯？”她皱起眉头。
“你不能总是这个样子吧？”普昕真的是有些着急了，再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她？
“我怎么了？”秦筝儿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没什么。”普昕突然改变主意。
秦筝儿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望。
“很难说。”
“没关系，我会常常打电话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找不到我的。”
“总会找到的。”
“好啦，到此为止吧。”秦筝儿终于说道。
“你以为我一直都是在胡闹吗？”普昕对她的话有些生气，难道他所做的一切以她看来都是玩世不恭的游戏？
“不是吗？我不象你那么有时间。我有许多事情要做，你如果觉得寂寞可以去找别人，何必总是来麻烦我？”
“你认为我找你是因为我寂寞？”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但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我会证明你是错的。”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用这么严肃的语气。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郁结的空气全部释放出来，“好了，你好好吃饭吧，我不打扰你了，有空再联系。”
“好，再见。”秦筝儿却没有感到轻松，她象是做错了什么似的隐隐觉得不安。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握着电话的手没有放下来。
“喂？”电话那头又传来普昕的声音。
“哦，我……挂了。”
“好。”他平静地说。
秦筝儿却依旧握着话筒。
“喂？”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怎么不挂？”她有些诧异。
“每次我都是等你挂了之后……”
他没有再往下说，他知道没有这个必要，秦筝儿一定已经明白了。
秦筝儿轻轻地“哦”了一声音，她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细节。
“快吃饭去吧。”他说道。
“好，再见。”这是他们第二次道别。
秦筝儿放下电话，端起碗，却吃不出什么滋味。她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无法再象往常那样自由自在、轻松地呼吸。她是怎么了，他的情绪竟会影响她的食欲，她难以置信地笑了。
“真是的！”她埋怨道，可是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在怪谁，怪她自己，还是怪电话那头的普昕？
她使劲地甩了甩头，想把钻进脑海里的纷乱思绪一股脑儿地全都赶出去。
经过整整一个下午的忙碌，到了晚上，秦筝儿几乎不想吃任何东西，她真的是太累了。
她不再象平日那样健步如飞地回到宿舍，而是一步一步挪了回去。
一个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
秦筝儿站住了，平静地看着他，好象她早已经料到似的。
“我想晚上你总该有空。”
“如果我值班呢？”她问道。
“那今天你值班吗？”他紧接着她未落的话音问道。
她摇了摇头。
“我太幸运了！”他并不掩饰心中的快乐，笑了起来。
“有事吗？”她总是有意或无意地试图用这句话结束某个会面或是电话。
“有。”
她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你怎么了？”普昕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
“工作很累吗？”
秦筝儿点点头，“没什么，已经习惯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只是想看看你。”
“好了，你如愿以偿了，回去吧。”她说道，可是语气却比平常柔和。
“我送你上去。”
秦筝儿想要拒绝，就象她一直习惯的那样。可是她抬起头时，却看见了他无比真诚的脸。于是她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们默默无语地走了进去。
“能进去坐坐吗？”来到门口，他问道。
秦筝儿心情复杂地望着他，她想说不，这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困难，拒绝他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但是她却没有。
“进来吧。”她的回答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可是这一切又是那么自然。
这是一间单身宿舍，屋里的摆设很简单，装饰性的东西很少，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这里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但是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整洁，空气里飘着一缕淡淡的清香，普昕知道那是某种洗发水的味道。
“你随便坐。”秦筝儿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喝茶吗？”
“不用了，谢谢。”他的确感到有些口渴，不过秦筝儿看上去实在是太累了。
秦筝儿坐在床上，把椅子留给他。“看来我真该再准备一把椅子。”她说道。
“对了，吃过饭了吗？”
“不想吃。”秦筝儿经常这样，太累之后就什么也吃不下去。
“晚饭什么都没吃？”他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你吃过了吗？”她随口问道。
“我当然吃过了。”他回答说，“我吃东西一向都很有规律，你是学医的，怎么会大意呢？”
“习惯了，没什么。”
“我来的时候，看见附近有一家小饭店，你在宿舍里一边休息一边等着，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我不想吃。”
“又不是让你自己做，吃现成的还不好？”他说着站了起来。
她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普昕很快地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坐在床上，预感自己的生活从这一刻起将被改变，或许在更早一些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一切就这样来临，不论事先她有没有准备，所有这一切并不按她所希望的样子发展。奇怪的是，她本该觉得不安，而她却出奇地平静。
她就这样坐着，直到普昕回来。
“快趁热吃吧。”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塑料袋，他足足买了六个便当盒，“刚才我一着急，忘记问你喜欢吃什么了，就看着买了一点，别坐着了，快过来吃吧。”
“谢谢。”
“看样子那个厨师的手艺真是一般，不过只好先将就一下了，以后有机会尝尝我的手艺，那可是天下一绝呢！”他找了一张报纸铺在桌子上，然后将饭盒一一打开。
秦筝儿看着他做完这些，然后默默地走上前去。
“你又何必这样……我一点也吃不下，真的。”
“好啦，别这么任性，要知道身体是你自己的。快坐下，喏，给你筷子。”
“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还有我呢？”
“你不是吃过了吗？”
“谁说一天只能吃三顿哪？吃四顿不行吗？”
“你……”秦筝儿欲言又止。
“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秦筝儿坐在桌前，对着满桌的饭菜，举起了筷子。
这天晚上，他们聊到很晚，普昕的话似乎一直没有中断过。他告诉她从小到大他是一个多么让父母费心的孩子；告诉她他有多么讨厌目前的教育体制，他从小学到大学，学得有多痛苦，多无奈；他向她介绍了自己最爱看的书，最喜欢听的歌，还有最想要去的地方……普昕没想到自己竟是个这么啰嗦的人，一些小事也被自己津津乐道个不休，起初他还有些担心秦筝儿会听得不耐烦，但是他发现她一直都在听，而且听得十分认真，这使他仿佛得到了某种鼓励，直到无意当中他看见了桌上的钟，才猛然惊觉时间已经很晚了。
“你早点休息吧。”望着一脸倦容的秦筝儿，他心疼地说。
秦筝儿点点头，把他送到门口。
“我从来没有象今天晚上这么高兴。”他有些不安，“我是不是很自私，只顾着自己，忘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他叮嘱道。
“我没事。”她一边说一边把他送到门口，“路上小心点。”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表示出关心，他心里一阵感动。
“回去吧，外面有风。”他温柔地看着她。
秦筝儿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
走在路上，想着刚才的情形，普昕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但是很快，快乐的情绪又被深深的自责替代了：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离开？今天的秦筝儿比他曾经见到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显得疲倦——自己实在是太不懂得体贴人了！看来，他真的不够好，以前的生活他实在是把自己给纵容坏了。从现在开始，他要学的或是要做的一定会多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秦筝儿躺在床上，泪水不自觉地往下流，记忆中，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是因为悲伤吗？她并不觉得难过，只是忽然感到生命中将有一些东西永远地离她而去，那是她一直保留在记忆中不曾忘记的；它们为什么会离去，是因为她不再珍惜了吗？还是因为有别的什么东西将要走进她的生活？在心的空间里，她无法在过去与现实之间辗转徘徊，游刃有余。真的就这样接受了吗？她不知道，她感到疲惫——或许她从来也没有真正地轻松过。可是为什么今天这种感觉格外清晰？是工作太累的缘故？她点头，又摇头——感觉疲惫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她从来没有发觉自己竟会如此憔悴，生活在现实里，她却离不开回忆，然而回忆却又无法让她勇敢地面对眼前的生活。她活在假想的快乐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人，过去的生活不论是不是真的快乐，她都觉得踏实，她真想就这样过完一生——回忆永远不会带给她现实的伤害，回忆中的一切远比现实要可爱美好得多。
可是她却无法一意孤行地选择自己的生活。
普昕出现了，并且不由分说地想要走进她的生活，她曾经努力地想阻止他，却做不到……
（十九）
“今天一天你到什么地方去了？证券公司找不到你，家里也找不到，手机关机！”普昕刚一进门，就接到汪志衡的电话。
“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普昕不愠不火地问道。
“还是那块事。”
“有什么情况吗？”
“由于资金的原因，我打算找一个合伙人。”
“资金不足？”
“嗯。”他含含糊糊地笑道。
普昕没有说话，这不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他没有理由表现出太多的兴趣。
“我想请你帮我留意一下一些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情况，尤其是外地的。”
“有这个必要吗？”他知道在汪志衡身边有许多能够做这件事的人，他没有为他工作的理由。
“我希望这次你能帮我。”
“我们以前说好的，我不会加入你的公司。”
“这个我知道，我并不是拉你入伙，只是想请你帮我这个忙。”
“你的公司里能做这件事的人很多，我不用费这个心了吧？”
“你真的不打算帮我？”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他说的很坚决。
“那好吧，算我没说过。”汪志衡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了，他没有办法改变普昕决定的事。
“如果有好消息我很愿意和你一起分享。”普昕在临挂电话之前说道。
“等我的好消息吧。”他有些无奈地挂断电话。
普昕连想都没有多想汪志衡挂断电话之后的反应，他知道即使自己的做法令汪志衡感到不快，也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多的影响。因为汪志衡不是没有理智的人，他不会不知道那样一个决定根本就是错误的。从一开始普昕就表示除了股票，他对任何一件事都不会有兴趣，对于这些，汪志衡应该比谁都清楚。
现在他只想好好地洗个澡，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秦筝儿远远地就看见普昕的身影。她有些紧张地向他走了过去。
普昕迎上前，“走吧。”
秦筝儿和他并肩走着，她觉得这一切是这样自然，丝毫没有让她感到不安。听着他低沉的声音，秦筝儿时不时抬起头，注视着那张扬起的笑脸，她的眉宇间也开始有了浅浅的笑意……
（二十）
洪河平静地看着沈瑄，这是从她不告而别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沈瑄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杯子里的匙子，“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还好，你呢？”
“看来情况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沈瑄露出讥讽的笑容。
洪河不解地看着她。
“没有我你不是也过得很好嘛！”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怎么样，也过得不错吧？”这才是她今天找洪河的原因。只有洪河才会了解普昕的生活。
“……”
沈瑄盯着他，“为什么不说话？”
“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她笑了，却没有笑出声音。“你说呢？”
“实话？或是安慰的话？”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也知道我找你的原因。”
洪河低下头，不愿让她看见他眼底的失落。
“他过得不好对不对？是不是股票又跌了？”她尖声问道。
洪河摇摇头。
“别让我猜了，说吧。”她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
“他过得很好，而且……”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沈瑄说，他不愿她承受痛苦，哪怕她总是不停地让他面对痛苦。
沈瑄固执地逼视着他，他的欲言又止令她气愤。
“他有女朋友了。”他终于说出来了，忐忑不安地观察着沈瑄的反应。
“这算什么新闻？” 沈瑄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但她很快就从洪河表情中看到了一丝异样。于是，她又问道：
“她是谁？”
“……”
“她是谁？”
“你何必还要问呢，为什么不能把这些都抛开？”
“我问你，她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对你来说这真的那么重要吗？你有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能珍惜自己？”
沈瑄冷冷地看着他，“我的事用不着你费心！”
“你为什么不好好地善待自己，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和他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是我的事。” 沈瑄异常平静地说道，“我会为我自己做打算的，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我只想知道他的情况，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可以自己去找他。”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提包。
“普昕是认真的，这次和以前不同。”他终于还是告诉她了。
谁知沈瑄的脸上竟露出释然的微笑，“每次都是这样，认真？能让他认真对待的女人恐怕还没有出世呢！”她尖刻地说道。
“你会失望的。”他淡淡地说。
沈瑄发出一声冷笑。
洪河张开嘴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她的表情，他的嘴又闭上了。
“谢谢你的茶，我也该走了。” 沈瑄站了起来。
他没有试图让她再多留一会，甚至没有抬头目送她离开。沈瑄的脸上露出凄凉的笑意，转身走了。
过了好久，洪河抬起头——偌大的茶楼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踪迹，无法掩饰的痛苦如刀刻一般深深地嵌入他的脸颊。
沈瑄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她知道洪河没有骗她，直到走出他的视线，她才敢面对内心的阵痛。她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幻想着普昕在她离开之后还会惦记着她；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够回心转意，甚至到处寻找她的下落；幻想着自己所有的努力和痴心总能换回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的回报。然而，所有的这一切都被无情的现实击打得粉碎。他对她竟没有半点的依恋与怜惜！她象一个从美梦中突然被惊醒的人，失落得只剩下一具躯壳，灵魂早已随着那远去的幻梦悄然而逝。她开始痛恨，痛恨自己的用心良苦，更恨普昕的无情——是他给了她无数的遐想与希望，给了她太多的期待；是他将她带到最高最美的山峰，却又狠心地将她推落山崖……
她不会让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摆脱，更不会让他得到所谓的幸福！她付出了这么多，现在该是索取回报的时候了。
两天之后，沈瑄在秦筝儿经常路过的那条小路上与她相遇了。擦身而过的几秒钟，足以让沈瑄把这张脸记忆一辈子……
那一天秦筝儿第一次把普昕领到了家里，也是普昕第一次去见与他正在恋爱的女孩子的父母。
（二十一）
当汪志衡再次接通普昕电话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一家外地的公司与自己合作。
“恭喜你，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普昕笑道，他知道汪志衡之所以会舍近求远，是因为外地公司对本地情况不是十分地了解，在某种程度上对“衡久”会有所依赖，这就使汪志衡具备很大的施展空间。
“我打算为他们接风，怎么样，来凑个热闹吧。”
“客气什么，还是你们在一起好好谈谈吧。”普昕笑着推辞道。
“没那么紧张，”汪志衡道，“只是吃顿饭而已，他们也很想认识本地的一些商家，当然也包括你。”
“我什么时候也成‘商家’了？”普昕哑然失笑。
“过来吧普昕，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认识许多朋友，也许你会改变主意的。”
“好吧。”
“你这个人呐，就是太有个性！请你吃饭还要说那么多好话，真是的。”汪志衡故作姿态地说道。
“可以带别人一起去吗？”普昕心里猛地一动，想到了秦筝儿。
“又有新的女朋友了？”
“不可以的话就算了。”他回避道。
“当然可以，我想一定又是个美人吧，你可真有桃花运呐，让人好羡慕啊！”
普昕笑了笑，没有说话。
“到时候一定要给我介绍啊！”
“你认识的。”
“我认识？”汪志衡想了想，“是不是那位沈小姐？”
“不是。”
“那我可真是猜不着，你的花样太多了，还是直接告诉我来得简单。”
“秦筝儿，余小帆的好朋友。”
汪志衡惊讶地张大了嘴，“你们什么时候……”
“好了，先别说这么多了，告诉我你打算订在什么时候，我好安排。”
汪志衡把时间和地点都告诉了他，最后他仍不死心地问道：“我总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这可是私事噢！”普昕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他不希望秦筝儿成为某个话题被谈论着。
“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日子了。”
“感觉怎么样？还不错？”
“嗯！这样吧，我还有点事，不和你多说了。”
“那好吧。”汪志衡耸了耸肩，他听出普昕有点想要挂断电话的意思了。
“好，有空再联系，回头见。”
挂断以后，普昕又直接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当秦筝儿的声音传进他耳朵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象最初一样，期待的心情里有一点激动，也有一些紧张，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见到她了，她在做些什么？他打算把那件事告诉秦筝儿，希望到时候她能和自己一起参加，他觉得是到了让她了解自己生活的时候了。
一连几天普昕都没有见到秦筝儿，于是他只好打电话给她。可是每一次找她，她不是不在，就是正忙于工作，要么只是简单地敷衍他两句，然后再随便找一个籍口把他打发掉。他计算过，这几天他们通话的时间一共不超过三分钟。
秦筝儿这几天过得还算不错，她找过洪河一次，向他询问了有关那部小说的修改意见。同时，普昕的几个电话都被她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一一解决，她相信自己的做法一定会使他知难而退的。
这天一下班她就回到宿舍，一边吃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一边看着书，电话却在这个时候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
“喂？”她连嚼都没敢多嚼就把嘴里的饭给咽了下去。
“嗨，你好！”普昕快乐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她没好气地问道。
“你现在饿吗？”
“我正在吃呢。”她有些得意地说道。
“是吗？那……”
“想请我吃饭的话以后再说吧。噢，对了，这两天我都会很忙，没时间，你打电话可能也找不到我。”她索性把以后几天的机会也全都掐死在萌芽之中。
“……”
她得意地笑了，“没什么事了吧，我挂电话了，祝你有个好胃口。”
“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嗯？”她皱起眉头。
“你不能总是这个样子吧？”普昕真的是有些着急了，再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她？
“我怎么了？”秦筝儿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没什么。”普昕突然改变主意。
秦筝儿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望。
“很难说。”
“没关系，我会常常打电话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找不到我的。”
“总会找到的。”
“好啦，到此为止吧。”秦筝儿终于说道。
“你以为我一直都是在胡闹吗？”普昕对她的话有些生气，难道他所做的一切以她看来都是玩世不恭的游戏？
“不是吗？我不象你那么有时间。我有许多事情要做，你如果觉得寂寞可以去找别人，何必总是来麻烦我？”
“你认为我找你是因为我寂寞？”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但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我会证明你是错的。”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用这么严肃的语气。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郁结的空气全部释放出来，“好了，你好好吃饭吧，我不打扰你了，有空再联系。”
“好，再见。”秦筝儿却没有感到轻松，她象是做错了什么似的隐隐觉得不安。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握着电话的手没有放下来。
“喂？”电话那头又传来普昕的声音。
“哦，我……挂了。”
“好。”他平静地说。
秦筝儿却依旧握着话筒。
“喂？”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怎么不挂？”她有些诧异。
“每次我都是等你挂了之后……”
他没有再往下说，他知道没有这个必要，秦筝儿一定已经明白了。
秦筝儿轻轻地“哦”了一声音，她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细节。
“快吃饭去吧。”他说道。
“好，再见。”这是他们第二次道别。
秦筝儿放下电话，端起碗，却吃不出什么滋味。她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无法再象往常那样自由自在、轻松地呼吸。她是怎么了，他的情绪竟会影响她的食欲，她难以置信地笑了。
“真是的！”她埋怨道，可是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在怪谁，怪她自己，还是怪电话那头的普昕？
她使劲地甩了甩头，想把钻进脑海里的纷乱思绪一股脑儿地全都赶出去。
经过整整一个下午的忙碌，到了晚上，秦筝儿几乎不想吃任何东西，她真的是太累了。
她不再象平日那样健步如飞地回到宿舍，而是一步一步挪了回去。
一个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
秦筝儿站住了，平静地看着他，好象她早已经料到似的。
“我想晚上你总该有空。”
“如果我值班呢？”她问道。
“那今天你值班吗？”他紧接着她未落的话音问道。
她摇了摇头。
“我太幸运了！”他并不掩饰心中的快乐，笑了起来。
“有事吗？”她总是有意或无意地试图用这句话结束某个会面或是电话。
“有。”
她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你怎么了？”普昕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
“工作很累吗？”
秦筝儿点点头，“没什么，已经习惯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只是想看看你。”
“好了，你如愿以偿了，回去吧。”她说道，可是语气却比平常柔和。
“我送你上去。”
秦筝儿想要拒绝，就象她一直习惯的那样。可是她抬起头时，却看见了他无比真诚的脸。于是她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们默默无语地走了进去。
“能进去坐坐吗？”来到门口，他问道。
秦筝儿心情复杂地望着他，她想说不，这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困难，拒绝他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但是她却没有。
“进来吧。”她的回答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可是这一切又是那么自然。
这是一间单身宿舍，屋里的摆设很简单，装饰性的东西很少，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这里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但是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整洁，空气里飘着一缕淡淡的清香，普昕知道那是某种洗发水的味道。
“你随便坐。”秦筝儿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喝茶吗？”
“不用了，谢谢。”他的确感到有些口渴，不过秦筝儿看上去实在是太累了。
秦筝儿坐在床上，把椅子留给他。“看来我真该再准备一把椅子。”她说道。
“对了，吃过饭了吗？”
“不想吃。”秦筝儿经常这样，太累之后就什么也吃不下去。
“晚饭什么都没吃？”他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你吃过了吗？”她随口问道。
“我当然吃过了。”他回答说，“我吃东西一向都很有规律，你是学医的，怎么会大意呢？”
“习惯了，没什么。”
“我来的时候，看见附近有一家小饭店，你在宿舍里一边休息一边等着，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我不想吃。”
“又不是让你自己做，吃现成的还不好？”他说着站了起来。
她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普昕很快地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坐在床上，预感自己的生活从这一刻起将被改变，或许在更早一些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一切就这样来临，不论事先她有没有准备，所有这一切并不按她所希望的样子发展。奇怪的是，她本该觉得不安，而她却出奇地平静。
她就这样坐着，直到普昕回来。
“快趁热吃吧。”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塑料袋，他足足买了六个便当盒，“刚才我一着急，忘记问你喜欢吃什么了，就看着买了一点，别坐着了，快过来吃吧。”
“谢谢。”
“看样子那个厨师的手艺真是一般，不过只好先将就一下了，以后有机会尝尝我的手艺，那可是天下一绝呢！”他找了一张报纸铺在桌子上，然后将饭盒一一打开。
秦筝儿看着他做完这些，然后默默地走上前去。
“你又何必这样……我一点也吃不下，真的。”
“好啦，别这么任性，要知道身体是你自己的。快坐下，喏，给你筷子。”
“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还有我呢？”
“你不是吃过了吗？”
“谁说一天只能吃三顿哪？吃四顿不行吗？”
“你……”秦筝儿欲言又止。
“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秦筝儿坐在桌前，对着满桌的饭菜，举起了筷子。
这天晚上，他们聊到很晚，普昕的话似乎一直没有中断过。他告诉她从小到大他是一个多么让父母费心的孩子；告诉她他有多么讨厌目前的教育体制，他从小学到大学，学得有多痛苦，多无奈；他向她介绍了自己最爱看的书，最喜欢听的歌，还有最想要去的地方……普昕没想到自己竟是个这么啰嗦的人，一些小事也被自己津津乐道个不休，起初他还有些担心秦筝儿会听得不耐烦，但是他发现她一直都在听，而且听得十分认真，这使他仿佛得到了某种鼓励，直到无意当中他看见了桌上的钟，才猛然惊觉时间已经很晚了。
“你早点休息吧。”望着一脸倦容的秦筝儿，他心疼地说。
秦筝儿点点头，把他送到门口。
“我从来没有象今天晚上这么高兴。”他有些不安，“我是不是很自私，只顾着自己，忘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他叮嘱道。
“我没事。”她一边说一边把他送到门口，“路上小心点。”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表示出关心，他心里一阵感动。
“回去吧，外面有风。”他温柔地看着她。
秦筝儿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
走在路上，想着刚才的情形，普昕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但是很快，快乐的情绪又被深深的自责替代了：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离开？今天的秦筝儿比他曾经见到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显得疲倦——自己实在是太不懂得体贴人了！看来，他真的不够好，以前的生活他实在是把自己给纵容坏了。从现在开始，他要学的或是要做的一定会多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秦筝儿躺在床上，泪水不自觉地往下流，记忆中，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是因为悲伤吗？她并不觉得难过，只是忽然感到生命中将有一些东西永远地离她而去，那是她一直保留在记忆中不曾忘记的；它们为什么会离去，是因为她不再珍惜了吗？还是因为有别的什么东西将要走进她的生活？在心的空间里，她无法在过去与现实之间辗转徘徊，游刃有余。真的就这样接受了吗？她不知道，她感到疲惫——或许她从来也没有真正地轻松过。可是为什么今天这种感觉格外清晰？是工作太累的缘故？她点头，又摇头——感觉疲惫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她从来没有发觉自己竟会如此憔悴，生活在现实里，她却离不开回忆，然而回忆却又无法让她勇敢地面对眼前的生活。她活在假想的快乐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人，过去的生活不论是不是真的快乐，她都觉得踏实，她真想就这样过完一生——回忆永远不会带给她现实的伤害，回忆中的一切远比现实要可爱美好得多。
可是她却无法一意孤行地选择自己的生活。
普昕出现了，并且不由分说地想要走进她的生活，她曾经努力地想阻止他，却做不到……
（十九）
“今天一天你到什么地方去了？证券公司找不到你，家里也找不到，手机关机！”普昕刚一进门，就接到汪志衡的电话。
“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普昕不愠不火地问道。
“还是那块事。”
“有什么情况吗？”
“由于资金的原因，我打算找一个合伙人。”
“资金不足？”
“嗯。”他含含糊糊地笑道。
普昕没有说话，这不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他没有理由表现出太多的兴趣。
“我想请你帮我留意一下一些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情况，尤其是外地的。”
“有这个必要吗？”他知道在汪志衡身边有许多能够做这件事的人，他没有为他工作的理由。
“我希望这次你能帮我。”
“我们以前说好的，我不会加入你的公司。”
“这个我知道，我并不是拉你入伙，只是想请你帮我这个忙。”
“你的公司里能做这件事的人很多，我不用费这个心了吧？”
“你真的不打算帮我？”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他说的很坚决。
“那好吧，算我没说过。”汪志衡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了，他没有办法改变普昕决定的事。
“如果有好消息我很愿意和你一起分享。”普昕在临挂电话之前说道。
“等我的好消息吧。”他有些无奈地挂断电话。
普昕连想都没有多想汪志衡挂断电话之后的反应，他知道即使自己的做法令汪志衡感到不快，也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多的影响。因为汪志衡不是没有理智的人，他不会不知道那样一个决定根本就是错误的。从一开始普昕就表示除了股票，他对任何一件事都不会有兴趣，对于这些，汪志衡应该比谁都清楚。
现在他只想好好地洗个澡，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秦筝儿远远地就看见普昕的身影。她有些紧张地向他走了过去。
普昕迎上前，“走吧。”
秦筝儿和他并肩走着，她觉得这一切是这样自然，丝毫没有让她感到不安。听着他低沉的声音，秦筝儿时不时抬起头，注视着那张扬起的笑脸，她的眉宇间也开始有了浅浅的笑意……
（二十）
洪河平静地看着沈瑄，这是从她不告而别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沈瑄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杯子里的匙子，“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还好，你呢？”
“看来情况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沈瑄露出讥讽的笑容。
洪河不解地看着她。
“没有我你不是也过得很好嘛！”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怎么样，也过得不错吧？”这才是她今天找洪河的原因。只有洪河才会了解普昕的生活。
“……”
沈瑄盯着他，“为什么不说话？”
“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她笑了，却没有笑出声音。“你说呢？”
“实话？或是安慰的话？”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也知道我找你的原因。”
洪河低下头，不愿让她看见他眼底的失落。
“他过得不好对不对？是不是股票又跌了？”她尖声问道。
洪河摇摇头。
“别让我猜了，说吧。”她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
“他过得很好，而且……”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沈瑄说，他不愿她承受痛苦，哪怕她总是不停地让他面对痛苦。
沈瑄固执地逼视着他，他的欲言又止令她气愤。
“他有女朋友了。”他终于说出来了，忐忑不安地观察着沈瑄的反应。
“这算什么新闻？” 沈瑄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但她很快就从洪河表情中看到了一丝异样。于是，她又问道：
“她是谁？”
“……”
“她是谁？”
“你何必还要问呢，为什么不能把这些都抛开？”
“我问你，她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对你来说这真的那么重要吗？你有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能珍惜自己？”
沈瑄冷冷地看着他，“我的事用不着你费心！”
“你为什么不好好地善待自己，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和他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是我的事。” 沈瑄异常平静地说道，“我会为我自己做打算的，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我只想知道他的情况，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可以自己去找他。”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提包。
“普昕是认真的，这次和以前不同。”他终于还是告诉她了。
谁知沈瑄的脸上竟露出释然的微笑，“每次都是这样，认真？能让他认真对待的女人恐怕还没有出世呢！”她尖刻地说道。
“你会失望的。”他淡淡地说。
沈瑄发出一声冷笑。
洪河张开嘴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她的表情，他的嘴又闭上了。
“谢谢你的茶，我也该走了。” 沈瑄站了起来。
他没有试图让她再多留一会，甚至没有抬头目送她离开。沈瑄的脸上露出凄凉的笑意，转身走了。
过了好久，洪河抬起头——偌大的茶楼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踪迹，无法掩饰的痛苦如刀刻一般深深地嵌入他的脸颊。
沈瑄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她知道洪河没有骗她，直到走出他的视线，她才敢面对内心的阵痛。她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幻想着普昕在她离开之后还会惦记着她；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够回心转意，甚至到处寻找她的下落；幻想着自己所有的努力和痴心总能换回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的回报。然而，所有的这一切都被无情的现实击打得粉碎。他对她竟没有半点的依恋与怜惜！她象一个从美梦中突然被惊醒的人，失落得只剩下一具躯壳，灵魂早已随着那远去的幻梦悄然而逝。她开始痛恨，痛恨自己的用心良苦，更恨普昕的无情——是他给了她无数的遐想与希望，给了她太多的期待；是他将她带到最高最美的山峰，却又狠心地将她推落山崖……
她不会让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摆脱，更不会让他得到所谓的幸福！她付出了这么多，现在该是索取回报的时候了。
两天之后，沈瑄在秦筝儿经常路过的那条小路上与她相遇了。擦身而过的几秒钟，足以让沈瑄把这张脸记忆一辈子……
那一天秦筝儿第一次把普昕领到了家里，也是普昕第一次去见与他正在恋爱的女孩子的父母。
（二十一）
当汪志衡再次接通普昕电话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一家外地的公司与自己合作。
“恭喜你，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普昕笑道，他知道汪志衡之所以会舍近求远，是因为外地公司对本地情况不是十分地了解，在某种程度上对“衡久”会有所依赖，这就使汪志衡具备很大的施展空间。
“我打算为他们接风，怎么样，来凑个热闹吧。”
“客气什么，还是你们在一起好好谈谈吧。”普昕笑着推辞道。
“没那么紧张，”汪志衡道，“只是吃顿饭而已，他们也很想认识本地的一些商家，当然也包括你。”
“我什么时候也成‘商家’了？”普昕哑然失笑。
“过来吧普昕，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认识许多朋友，也许你会改变主意的。”
“好吧。”
“你这个人呐，就是太有个性！请你吃饭还要说那么多好话，真是的。”汪志衡故作姿态地说道。
“可以带别人一起去吗？”普昕心里猛地一动，想到了秦筝儿。
“又有新的女朋友了？”
“不可以的话就算了。”他回避道。
“当然可以，我想一定又是个美人吧，你可真有桃花运呐，让人好羡慕啊！”
普昕笑了笑，没有说话。
“到时候一定要给我介绍啊！”
“你认识的。”
“我认识？”汪志衡想了想，“是不是那位沈小姐？”
“不是。”
“那我可真是猜不着，你的花样太多了，还是直接告诉我来得简单。”
“秦筝儿，余小帆的好朋友。”
汪志衡惊讶地张大了嘴，“你们什么时候……”
“好了，先别说这么多了，告诉我你打算订在什么时候，我好安排。”
汪志衡把时间和地点都告诉了他，最后他仍不死心地问道：“我总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这可是私事噢！”普昕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他不希望秦筝儿成为某个话题被谈论着。
“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日子了。”
“感觉怎么样？还不错？”
“嗯！这样吧，我还有点事，不和你多说了。”
“那好吧。”汪志衡耸了耸肩，他听出普昕有点想要挂断电话的意思了。
“好，有空再联系，回头见。”
挂断以后，普昕又直接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当秦筝儿的声音传进他耳朵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象最初一样，期待的心情里有一点激动，也有一些紧张，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见到她了，她在做些什么？他打算把那件事告诉秦筝儿，希望到时候她能和自己一起参加，他觉得是到了让她了解自己生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