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舞方面，秦溪和赵春昀最终获得了总排名第十一，这对他们而言又是一次值得称赞的进步，对中国冰舞发展也是一次莫大的鼓舞。
“我以为冬奥会之后自己就会懈怠了，因为没有那么大的目标了。”赵春昀闲不住要跟秦溪说话，“复健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嘛。我们还挺招裁判喜欢的。”
秦溪正插着耳机摆弄手机，不过也确实听清楚了赵春昀的话。“嗯，确实。”赵春昀赛前容易过度紧张，连带着秦溪也会有点，因此他们前几天一直过着断网生活，现在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赵春昀知道秦溪的性格，但他有时候还是会觉得不真实。秦溪暗恋他了很久，而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小心翼翼地单恋着看上去对自己很不感冒的搭档。“你在看我们的报道吗？”他像只大型犬一样拱到秦溪身侧。秦溪没有抬头，但也分出一只手顺顺他的后背。虽然是体育生，但他挺爱干净。
“有是有，但我们两个的看头可没有女单和双人滑来得大。”赵春昀凑近后才看清，秦溪点开的是一篇关于程愫弋和江愉的报道，报道中还附上了两人节目中的照片。
“拍得真好。长得也好。”一边念叨，赵春昀一边挨得更近。于是秦溪拔了耳机，然后直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赵春昀大鸟依人地接受了这样的常态。
“袁安雅拿下了女单世锦赛冠军，这可是头一回。双人滑也是我们的强项。”秦溪道，“能滑成这样，想不关注都难。”
就像打发粘人的犬科生物，秦溪将程江的自由滑录像调出来，再把手机递给赵春昀。最后，她拍了一下赵春昀的侧脸，赵春昀也乖乖起来，让秦溪活动肩膀。
“他们两个能成吗？我感觉双人滑成的可多了。程愫弋的父母就是吧？我小时候看比赛可迷他们了。”这是赵春昀选择花滑的契机。不过很显然，幼小的他和现在的很多人一样，没能区分出双人滑与冰舞。
“但是越真越容易沉。唉，我也不懂。”
“反正我磕。”秦溪简短地摆明立场。她的话令赵春昀活跃起来，转而去鼓捣自己的手机，在上面敲敲打打。
“干什么呢？”
“小溪，我准备直接问江愉对程愫弋有没有意思，毕竟我跟他还是有点私交的。”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令人想要掩面的骄傲，像个无知无畏的单细胞生物。
“……你觉得这样礼貌吗？’江愉，你喜不喜欢你搭档啊？你们在一起了吗？’你难道准备这么发？”秦溪对于赵春昀担心自己人际关系这一点有时候会觉得搞笑，毕竟她认为对方才是需要担心的那一个。“这也太突然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回？”
赵春昀默默撤回了消息。现在只能祈祷江愉没看见。
“而且，这还需要问吗？”
赵春昀听着秦溪的训话，然后小心举手。“为什么不需要？”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江愉对程愫弋是’这个’——”秦溪比了一个手势，“磕都不会磕，看都不会看，你真没用。”
“没办法，我不如小溪聪明嘛。”
赵春昀收到了消息。江愉回了他一个问号，然后是“发错了吗？我没有看到信息内容就撤回了”的对话框。赵春昀连忙顺着台阶下，回了一句“对，发错了”。江愉便没有再发信息。
江愉的确收到了消息，不仅收到，而且看到了具体的内容。而无论赵春昀撤不撤回，江愉都准备以相似的内容回答。
——这可真像是装傻糊弄，不是吗？
不过江愉并不在乎别人这么想。给手机熄屏，他注意到程愫弋已经醒来，正在另一侧的车窗边上醒神。而在那之前，她看了他一眼。
“你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
程愫弋在回俱乐部的路上睁开眼睛。然后她第一时间看向坐在一旁的江愉，他正在看手机，或许是因为收到了什么消息。而她此刻却因为昨晚回到酒店时，江愉对她说的话而从梦中惊醒。
“……什么处置？”梦变成了现实的重现，每个细节都无比清晰，而他看上去像是永远不会因为她的决定而感到失落一般。
“程愫弋，不管怎样，对于我而言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只需要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就行了。”
程愫弋觉得江愉意有所指。事实如何，现在的江愉会回答“是”。
“我说的事情和你现在想的是不是一件事，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你所期待的，珍惜的一切都不会因此改变。”
“……”
瞳孔微微放大，程愫弋怔怔地注视眼前的青年。
“所以，就像以前那样，跟我说晚安吧。”他们明明隔着一段距离，他的声音却像耳边温柔到没有一个重音的呢喃细语。“当然，如果这令你感到不舒服，那我们就这样结束今天吧。”
而现在，程愫弋不再考虑自己是否被识破了诡计。
“这样的话，好像一天还没结束。”
江愉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不画上句号的话，我也会感到遗憾。”少女对他拐弯抹角的期待展示了宽慰，“晚安。”
所以，江愉笑了。“晚安。我们明天见。”
于是，时间骤然拨转到现在。他们已经身处坐标轴上的“明天”了。
-
袁安雅在手机面前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拨下了号码。她为自己的矜持感到自豪，没有当天回来晚上就急吼吼地打过去，而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准备漫不经心、装作无意地提起程愫弋还欠她一顿饭，“正好我们都拿到金牌”。她也知道程愫弋在准备文化课，袁安雅觉得这方面不需要担心，但她也多了将程愫弋约出来的理由，比如闭关学习前放松一下。
然而过了好一阵，程愫弋才接电话。她确实在学习，以万事解决后百分百的专注力对待学习时间，但她没有闭关。袁安雅听到她那里传来了嘈杂的背景音，是很多人的说话声。
袁安雅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在哪里？”
现在是程愫弋的玩乐时间。“我在海洋馆。”她在另一头回答道。此时的江愉已经无声地走到前面去，整理相机里的照片。他们现在在B市最有名，也是最大的海洋馆里。程愫弋从前并没有去过海洋馆，只有很小的时候去过一两次动物园和游乐场。这里漂亮得不真实，让程愫弋想起《水形物语》。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袁安雅迟钝片刻后回答，“你旁边有人吗？”刚问出口，袁安雅就想，程愫弋几乎不可能一个人出去玩。她问的是什么多余的问题。
程愫弋倒不觉得奇怪，老老实实回答她：“江愉现在到前面去了。我们是下午出来的，晚上吃过饭就回俱乐部。”她起得很早，一整个上午都在念书也不觉得累，下午出来放松也是跟江愉提前约好的事情。
“哦。”袁安雅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我就是突然想起，还没祝们世锦赛二连冠呢。”
“谢谢你。”程愫弋依旧深深地记着那天晚上袁安雅的眼泪，她无法忘怀那一刻，因此当袁安雅夺冠的那一刻她终于觉得圆满了。“回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庆功。”她也记得自己欠袁安雅一顿饭。虽然要忙着考试，但她也不是天天都在试卷堆里。
“知道啦！今天你跟他玩得开心一点！”
“好。”
袁安雅先挂了电话。程愫弋将手机放好，然后重新找到江愉，看他存的照片。她的拍照技术也很烂，但江愉总是能够拍得很好。
“这张是在哪里拍的？”
“那边。”
程愫弋去了另一边，在巨大的水族箱外朝里看。玻璃后是蓝色的世界，斑斓的鱼群在律动的波纹中游动，如同被光束缠绕。
明明有着如此多的生灵，时间却像在此刻凝固放缓了。程愫弋慢慢往前方走，眼眸被染成蓝绿色，并且微微向上倾斜。
柱状的槽容纳另一种生命。水母身上透明的伞如纱质般轻盈，在圆柱状的微型海洋里，一下收缩一下舒张，有规律地跃动或闲游。灯光在柔软的伞面上发生凹陷，再折射，水母便拖曳伞末空灵而梦幻的条带状银河飞行。
程愫弋原本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地看，毕竟她已经不是可以像小孩一样贴在上面发出“哇”的年纪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走近了一些，在玻璃前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距离她最近的水母。它像个蓝莓馅的夹心软糖。
眼前的水母一下子溜向了高处，只留下一串泡沫。
他们走进前方的隧道。于是，四面都成了海洋生物的寄居地。地面是透明的，隔着圆弧状的玻璃便可重现光亮的海底世界。程愫弋仰着头，形态各异的鱼便如同颜色各异的星星般落入她的眼眸中，晕开银色的波纹，美丽到令人觉得虚幻。
程愫弋回过头：“这里怎么哪里都有你。”
江愉放下相机。“好像是。”他微笑道，“说实话，有点讨人厌。”
那双盛满星星的眼瞳再次看向充满奥秘的星空。“不讨厌。我觉得……都很好。”她真诚地如是认为。
晚饭是在江愉订的餐厅解决的，以蓝色与白色为主色调，装饰风格令人犹如身处海上的轮船里，服务员也都是水手打扮。一直盯着别人看不太礼貌，所以程愫弋只是在他们经过时悄悄地看，并觉得有趣。
“我的父母喜欢四处旅行，这里的老板是他们的熟人。”江愉提前沟通打点好了一切，从最开始的前菜就计划好了所有，程愫弋只需要愉快地享受饱腹感即可。当然，她不会真的让自己饱腹，毕竟这是一顿很容易将热量留存在身体里的晚餐，但她也不会过分苛责，毕竟她已经在营养师的协助下试出了那道界限。
她谨慎地尝试了几种酱汁，味道很好，虽然各式各样的海鲜本身就已经相当美味了。结束了晚餐，他们也没有着急坐上出租车。
熟悉的店名呈现在面前。程愫弋沉默了一阵才勉强想起这是他们的舞蹈老师推荐的店。
“可别让孙老师听见。”江愉边笑边半开玩笑，“而且那天是我的生日，记不住的话我也会感到有一点难过的。”
“……对不起。”
“你完全不需要因此道歉。我不该这么多嘴的。”江愉温和道，“我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不记得也没关系。如果它合你的胃口，你一定会记住它的味道。”
孙瑛的推荐列表成了他们的重要参考，但即便是一个切角，都让程愫弋犯难，而她当然不想浪费。
“四分之一。”她对江愉缩进一个大拇指。
“三分之一。”江愉还价，“休赛期才刚刚开始。你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增重的类型，你已经度过那段时光了。”
程愫弋最终切下三分之一放在自己的小盘中。“真过分。”她一边吃一边小声说。
江愉知道她在想什么。理所当然的，剩下三分之二归他。“’早知道还有点心，刚刚就不该吃那么多’。可是你吃得不多。”
程愫弋谨慎地切下一小角。溶解在舌尖的甜味的确令她感到惬意，但她明白自己的职业生涯不是为舒适存在的。
“我等会儿要去跑步。”
“我知道。我也会去。”事实上，一直以来江愉也不会因为假期就停止运动。至于他为什么还没出现在家中的健身房，江愉并不觉得他需要那么早回去。
程愫弋最终还是打包了一份海盐蛋糕，作为江愉口中准备考试期间的小乐趣。
“我可以偷吃吗？”
第二天，程愫弋坐在桌旁喝一小杯脱脂酸奶。在于佳璇看来，她的室友简直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尽管程愫弋昨天才外出享乐过，听到于佳璇的话她说不定还会心虚。
“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吃。”连看别人吃似乎都是一种罪恶，因此程愫弋觉得自己有必要稍微监督一下于佳璇今天的运动量。“……而且你已经在吃了。”
“我以为冬奥会之后自己就会懈怠了，因为没有那么大的目标了。”赵春昀闲不住要跟秦溪说话，“复健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嘛。我们还挺招裁判喜欢的。”
秦溪正插着耳机摆弄手机，不过也确实听清楚了赵春昀的话。“嗯，确实。”赵春昀赛前容易过度紧张，连带着秦溪也会有点，因此他们前几天一直过着断网生活，现在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赵春昀知道秦溪的性格，但他有时候还是会觉得不真实。秦溪暗恋他了很久，而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小心翼翼地单恋着看上去对自己很不感冒的搭档。“你在看我们的报道吗？”他像只大型犬一样拱到秦溪身侧。秦溪没有抬头，但也分出一只手顺顺他的后背。虽然是体育生，但他挺爱干净。
“有是有，但我们两个的看头可没有女单和双人滑来得大。”赵春昀凑近后才看清，秦溪点开的是一篇关于程愫弋和江愉的报道，报道中还附上了两人节目中的照片。
“拍得真好。长得也好。”一边念叨，赵春昀一边挨得更近。于是秦溪拔了耳机，然后直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赵春昀大鸟依人地接受了这样的常态。
“袁安雅拿下了女单世锦赛冠军，这可是头一回。双人滑也是我们的强项。”秦溪道，“能滑成这样，想不关注都难。”
就像打发粘人的犬科生物，秦溪将程江的自由滑录像调出来，再把手机递给赵春昀。最后，她拍了一下赵春昀的侧脸，赵春昀也乖乖起来，让秦溪活动肩膀。
“他们两个能成吗？我感觉双人滑成的可多了。程愫弋的父母就是吧？我小时候看比赛可迷他们了。”这是赵春昀选择花滑的契机。不过很显然，幼小的他和现在的很多人一样，没能区分出双人滑与冰舞。
“但是越真越容易沉。唉，我也不懂。”
“反正我磕。”秦溪简短地摆明立场。她的话令赵春昀活跃起来，转而去鼓捣自己的手机，在上面敲敲打打。
“干什么呢？”
“小溪，我准备直接问江愉对程愫弋有没有意思，毕竟我跟他还是有点私交的。”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令人想要掩面的骄傲，像个无知无畏的单细胞生物。
“……你觉得这样礼貌吗？’江愉，你喜不喜欢你搭档啊？你们在一起了吗？’你难道准备这么发？”秦溪对于赵春昀担心自己人际关系这一点有时候会觉得搞笑，毕竟她认为对方才是需要担心的那一个。“这也太突然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回？”
赵春昀默默撤回了消息。现在只能祈祷江愉没看见。
“而且，这还需要问吗？”
赵春昀听着秦溪的训话，然后小心举手。“为什么不需要？”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江愉对程愫弋是’这个’——”秦溪比了一个手势，“磕都不会磕，看都不会看，你真没用。”
“没办法，我不如小溪聪明嘛。”
赵春昀收到了消息。江愉回了他一个问号，然后是“发错了吗？我没有看到信息内容就撤回了”的对话框。赵春昀连忙顺着台阶下，回了一句“对，发错了”。江愉便没有再发信息。
江愉的确收到了消息，不仅收到，而且看到了具体的内容。而无论赵春昀撤不撤回，江愉都准备以相似的内容回答。
——这可真像是装傻糊弄，不是吗？
不过江愉并不在乎别人这么想。给手机熄屏，他注意到程愫弋已经醒来，正在另一侧的车窗边上醒神。而在那之前，她看了他一眼。
“你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
程愫弋在回俱乐部的路上睁开眼睛。然后她第一时间看向坐在一旁的江愉，他正在看手机，或许是因为收到了什么消息。而她此刻却因为昨晚回到酒店时，江愉对她说的话而从梦中惊醒。
“……什么处置？”梦变成了现实的重现，每个细节都无比清晰，而他看上去像是永远不会因为她的决定而感到失落一般。
“程愫弋，不管怎样，对于我而言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只需要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就行了。”
程愫弋觉得江愉意有所指。事实如何，现在的江愉会回答“是”。
“我说的事情和你现在想的是不是一件事，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你所期待的，珍惜的一切都不会因此改变。”
“……”
瞳孔微微放大，程愫弋怔怔地注视眼前的青年。
“所以，就像以前那样，跟我说晚安吧。”他们明明隔着一段距离，他的声音却像耳边温柔到没有一个重音的呢喃细语。“当然，如果这令你感到不舒服，那我们就这样结束今天吧。”
而现在，程愫弋不再考虑自己是否被识破了诡计。
“这样的话，好像一天还没结束。”
江愉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不画上句号的话，我也会感到遗憾。”少女对他拐弯抹角的期待展示了宽慰，“晚安。”
所以，江愉笑了。“晚安。我们明天见。”
于是，时间骤然拨转到现在。他们已经身处坐标轴上的“明天”了。
-
袁安雅在手机面前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拨下了号码。她为自己的矜持感到自豪，没有当天回来晚上就急吼吼地打过去，而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准备漫不经心、装作无意地提起程愫弋还欠她一顿饭，“正好我们都拿到金牌”。她也知道程愫弋在准备文化课，袁安雅觉得这方面不需要担心，但她也多了将程愫弋约出来的理由，比如闭关学习前放松一下。
然而过了好一阵，程愫弋才接电话。她确实在学习，以万事解决后百分百的专注力对待学习时间，但她没有闭关。袁安雅听到她那里传来了嘈杂的背景音，是很多人的说话声。
袁安雅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在哪里？”
现在是程愫弋的玩乐时间。“我在海洋馆。”她在另一头回答道。此时的江愉已经无声地走到前面去，整理相机里的照片。他们现在在B市最有名，也是最大的海洋馆里。程愫弋从前并没有去过海洋馆，只有很小的时候去过一两次动物园和游乐场。这里漂亮得不真实，让程愫弋想起《水形物语》。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袁安雅迟钝片刻后回答，“你旁边有人吗？”刚问出口，袁安雅就想，程愫弋几乎不可能一个人出去玩。她问的是什么多余的问题。
程愫弋倒不觉得奇怪，老老实实回答她：“江愉现在到前面去了。我们是下午出来的，晚上吃过饭就回俱乐部。”她起得很早，一整个上午都在念书也不觉得累，下午出来放松也是跟江愉提前约好的事情。
“哦。”袁安雅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我就是突然想起，还没祝们世锦赛二连冠呢。”
“谢谢你。”程愫弋依旧深深地记着那天晚上袁安雅的眼泪，她无法忘怀那一刻，因此当袁安雅夺冠的那一刻她终于觉得圆满了。“回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庆功。”她也记得自己欠袁安雅一顿饭。虽然要忙着考试，但她也不是天天都在试卷堆里。
“知道啦！今天你跟他玩得开心一点！”
“好。”
袁安雅先挂了电话。程愫弋将手机放好，然后重新找到江愉，看他存的照片。她的拍照技术也很烂，但江愉总是能够拍得很好。
“这张是在哪里拍的？”
“那边。”
程愫弋去了另一边，在巨大的水族箱外朝里看。玻璃后是蓝色的世界，斑斓的鱼群在律动的波纹中游动，如同被光束缠绕。
明明有着如此多的生灵，时间却像在此刻凝固放缓了。程愫弋慢慢往前方走，眼眸被染成蓝绿色，并且微微向上倾斜。
柱状的槽容纳另一种生命。水母身上透明的伞如纱质般轻盈，在圆柱状的微型海洋里，一下收缩一下舒张，有规律地跃动或闲游。灯光在柔软的伞面上发生凹陷，再折射，水母便拖曳伞末空灵而梦幻的条带状银河飞行。
程愫弋原本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地看，毕竟她已经不是可以像小孩一样贴在上面发出“哇”的年纪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走近了一些，在玻璃前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距离她最近的水母。它像个蓝莓馅的夹心软糖。
眼前的水母一下子溜向了高处，只留下一串泡沫。
他们走进前方的隧道。于是，四面都成了海洋生物的寄居地。地面是透明的，隔着圆弧状的玻璃便可重现光亮的海底世界。程愫弋仰着头，形态各异的鱼便如同颜色各异的星星般落入她的眼眸中，晕开银色的波纹，美丽到令人觉得虚幻。
程愫弋回过头：“这里怎么哪里都有你。”
江愉放下相机。“好像是。”他微笑道，“说实话，有点讨人厌。”
那双盛满星星的眼瞳再次看向充满奥秘的星空。“不讨厌。我觉得……都很好。”她真诚地如是认为。
晚饭是在江愉订的餐厅解决的，以蓝色与白色为主色调，装饰风格令人犹如身处海上的轮船里，服务员也都是水手打扮。一直盯着别人看不太礼貌，所以程愫弋只是在他们经过时悄悄地看，并觉得有趣。
“我的父母喜欢四处旅行，这里的老板是他们的熟人。”江愉提前沟通打点好了一切，从最开始的前菜就计划好了所有，程愫弋只需要愉快地享受饱腹感即可。当然，她不会真的让自己饱腹，毕竟这是一顿很容易将热量留存在身体里的晚餐，但她也不会过分苛责，毕竟她已经在营养师的协助下试出了那道界限。
她谨慎地尝试了几种酱汁，味道很好，虽然各式各样的海鲜本身就已经相当美味了。结束了晚餐，他们也没有着急坐上出租车。
熟悉的店名呈现在面前。程愫弋沉默了一阵才勉强想起这是他们的舞蹈老师推荐的店。
“可别让孙老师听见。”江愉边笑边半开玩笑，“而且那天是我的生日，记不住的话我也会感到有一点难过的。”
“……对不起。”
“你完全不需要因此道歉。我不该这么多嘴的。”江愉温和道，“我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不记得也没关系。如果它合你的胃口，你一定会记住它的味道。”
孙瑛的推荐列表成了他们的重要参考，但即便是一个切角，都让程愫弋犯难，而她当然不想浪费。
“四分之一。”她对江愉缩进一个大拇指。
“三分之一。”江愉还价，“休赛期才刚刚开始。你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增重的类型，你已经度过那段时光了。”
程愫弋最终切下三分之一放在自己的小盘中。“真过分。”她一边吃一边小声说。
江愉知道她在想什么。理所当然的，剩下三分之二归他。“’早知道还有点心，刚刚就不该吃那么多’。可是你吃得不多。”
程愫弋谨慎地切下一小角。溶解在舌尖的甜味的确令她感到惬意，但她明白自己的职业生涯不是为舒适存在的。
“我等会儿要去跑步。”
“我知道。我也会去。”事实上，一直以来江愉也不会因为假期就停止运动。至于他为什么还没出现在家中的健身房，江愉并不觉得他需要那么早回去。
程愫弋最终还是打包了一份海盐蛋糕，作为江愉口中准备考试期间的小乐趣。
“我可以偷吃吗？”
第二天，程愫弋坐在桌旁喝一小杯脱脂酸奶。在于佳璇看来，她的室友简直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尽管程愫弋昨天才外出享乐过，听到于佳璇的话她说不定还会心虚。
“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吃。”连看别人吃似乎都是一种罪恶，因此程愫弋觉得自己有必要稍微监督一下于佳璇今天的运动量。“……而且你已经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