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愫弋的自由滑配置分别为2A，3Lz，3S和3Lo，二连跳是3F+2Lo和2A+3T，三连跳则为3F+1Eu+2S。
姜云哲故技重施，将整套节目拆分成片段练习。旋转是程愫弋的强项，因此即便是对片段训练，姜云哲也把旋转拿掉了。“两套步法的话，你滑的时候注意一下，可以带着练。”至于步法部分，程愫弋进行单独练习的时候十分出色，这也是无数比赛与打磨练就的成果，毋庸置疑、钻石一般闪闪发光。想她当年从女单转到双人滑，难度动作刚掌握得七七八八，发挥得偏紧很正常。
彼时，程愫弋在冰面上最愿意表现、也表现得最浑然天成的部分就是一以贯之的滑行，以及精细的步法。
即便是姜云哲，此刻最怀念也不是程愫弋曾经在程璐手下训练的那些年，而是她转项以后短暂却颇为充实的、波澜壮阔的四个赛季。
“啪。”这一次不是摔倒的声音。从2A+3T的连跳开始，程愫弋一直滑到了编排步法。略过中间的联合旋转，她没有像姜云哲说的那样继续选择略过步法。出乎姜云哲意料的，难度上对于程愫弋而言，这套自由滑比短节目更容易上手。她确实遇到了一些挫折，但很快就跨了过去。
坐在场边，程愫弋就着水，吞下胃药。比起吃药，热敷腹部是更好的选择。她现在有些图省事了。
“我能吃的药不多。既然有，那就先用起来吧。”
程愫弋没有服用抗抑郁的药，完全依赖药物以外的手段治病是事实，胃药吃得多也是事实，所以她如是平静地回答了袁安雅。
鸟安歇在栖息地。程愫弋伏在膝盖上，疲惫感逐渐变成禁锢的笼网在她身上，四散成夹杂着冷汗的虚弱渗入四肢头脑。这是顺利的代价，但比失败的伴生物更令人迷恋。她明白自己在往高处飞去，而现在只是中途休息。
程愫弋沉醉于这种有所成就的眩晕感，但姜云哲必须把握她一天中的消耗——他必须严守在警戒线前。
“你不能勉强。一点都不行。”他再三叮嘱程愫弋。她总是点头答应，但姜云哲却始终放不下心。
这将是程愫弋训练以来的第一次短节目合乐，而姜云哲除了冗长的嘱咐，也准备好了呼吸机。“你可以略过你擅长的部分。比如旋转，比如步法。”这是一套不够充盈丰富的节目，尽管如此，对于程愫弋而言依旧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她如今训练中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将难度配置稳定下来，她负担不了、也暂时无暇探索更加遥不可及的难度。
“我知道。”程愫弋想要宽慰他，但面上表露出的只有认真。“请您帮我录像。谢谢您。”
“不不不，这个不需要感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合乐并不顺利。第一个阿克塞尔两周，程愫弋就摔倒了，这让姜云哲从一开始就觉得无比揪心。他没有当场叫停，程愫弋也从冰面上爬起来，继续下面的动作。
她的滑行速度不算快，胜在姿态好，用刃不显得生涩和粗糙，因此一定程度上可以修饰整套节目。
但摔倒太消耗体力了。姜云哲皱眉，看程愫弋做出3S+3T连跳前的转三。他编的难度进入和难度滑出都很有限，而程愫弋也确实卡着音符起跳，没有明显的降速，完成了一个质量很好的33连跳，第二跳的3T接得很漂亮。
“好！”姜云哲激动得宛若置身正赛赛场，用力握了一下拳。
程愫弋略过了下面的联合旋转，在冰面上慢慢地滑行。然后，随着音乐推进，她用压步助滑，身体向下沉去，右足刀齿在冰面上轻点了一下。即便她的身体状况不理想，种种能力较过去都大幅度后退，但正确且赏心悦目的技术终究传承了下来。这个后内点冰三周跳甚至有点延迟转体的味道。
她完整地进入下面的跳接燕式旋转。然后，定级步法由此开始。依照程愫弋的建议，这里的步伐本该更加密集，小跳也要多好几个，由此营造出更加欢快热烈的氛围。当然，她做不到，姜云哲也不会允许。至少在此刻的姜云哲看来，程愫弋对节目的理解是非常充分的，她也应该知道如何用四肢表现——但她因为体力的制约流露出了力不从心，她的身体不够听她的话。
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步法结束，程愫弋也没有余力完成最后的躬身转了。
她坚持将一整套节目大致顺了下来。叉着腰缓缓直起身，程愫弋显然累坏了，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滑到冰场边缘。呼吸带着刺骨的血气，腹腔的轻微压迫感以及眼前片刻的黑暗令她无法第一时间回应姜云哲。她对拿好设备奔来的教练比了个“OK”。
“我可以看看录像吗？”
“在这里。”姜云哲看程愫弋状态尚可，便将装备暂时放在一旁。合乐的结果就是，今天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程愫弋都得对着视频休息了。“怎么样？角度还不错吧？”
程愫弋定睛看着，微微垂下眼眸。“看得很清楚，谢谢教练。”她总是不忘记答谢，“我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我原本担心自己滑不出来配乐的感觉。”
“你的乐感很可贵。”姜云哲道，“如果你有更充足的体力，这套短节目不会成为问题。当然，这需要时间。到那时，这套节目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了。”
宴会的主人表现出足够感染人心的快乐。程愫弋不知道这份快乐有没有感染她自己，她没有细想，只是本能地觉得自己刚刚表演出的情绪很陌生。这不是现在的她所能长久拥有的状态。
但是，这种情绪让她更好地进入这套节目。所以，程愫弋也的确可以露出微笑。“我会把它从头到尾复盘几遍的。”
她坐到了场边。
-
袁安雅的两件考斯滕做好了。她相当喜欢短节目那件与马戏团主题契合极其紧密的考斯滕，花花绿绿的，将多种看似矛盾的色彩大胆拼在一起。她跟长节目仍有一些还没调和好的矛盾，因此她先将自由滑那件深紫色间接吊带裙款式的考斯滕放在一旁。
“怎么样！”
程愫弋拿着手机，因为专注于最佳距离反复前进后退，最终甚至逐步半蹲下来，要给袁安雅拍几张好照片。于是，原本孤芳自赏摆出几个pose的袁安雅反而拘谨起来。
拍完了，袁安雅凑过去看。“技术比以前好一点。”进步总是需要对比，袁安雅觉得自己很客观，但她仍然要直言不讳。“……但还是丑！我怎么变形了！”
“咦？我看到网上说仰拍会显腿长……”
她们俩的相处模式很有意思，很有那种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的默契，虽然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青梅。姜云哲有时候会想，如果她们从小一起训练，不在程璐手下训练，会不会有更好的出路呢？
不一定非是花滑上。姜云哲看向不远处，袁安雅正在指导程愫弋进行拍照练习。这个场景令人暂时遗忘两个少女为了走到现在经过的漫长路途，仿佛只有无尽美好的现在。她们是很好的朋友，没有任何杂质，就是那种纯粹的好友。
但这种时刻并非一直都有，沉溺于短暂的美好也无异于逃避。所以她们默契地结束了休息时间，投入她们必须面临的将来。
嘴里残留着苦味，程愫弋瘫倒在长椅上。当姜云哲紧张地询问她的情况时，她摇头。“我很好。”她自由滑合了三分之二，中间休息了两次，但还是滑不下去了。
程愫弋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了。她缺氧，胸口像锤子在敲。咚咚。咚咚咚。
这声音有点吵，但她又矛盾地感到困倦。“……我没摔倒。”
“对。”
“也没跳空。”她又说。
“是的。”姜云哲不敷衍对待她的问题，“没有一个跳空了。”
程愫弋抬起眼。“我进步了。”因为头脑昏沉，此刻的她更加固执地收集完所有佐证这个观点的论据。她从不虚度冰上的一分一秒，她会取得胜利，哪怕所有人——有时候甚至包括她自己——认为她要想再到达一定高度是痴人说梦。
姜云哲点头：“你完成得很好，远远超出我的预期。”
自由滑选曲来自程愫弋自己。事实证明，她确实了解自己。她将被他人远远低估的悲恸隐藏在这套节目中，因此被推着走到更远的地方，超乎姜云哲的构想。
“我甚至觉得，你可能不需要太久就可以站在赛场上了……”
时间来到全国锦标赛报名前的最后时限。姜云哲向来对各个比赛的报名时间了如指掌，不管他带的选手参不参加，他都会反复确认，确保学生不会错失锻炼的机会。
“我不参加。”对于姜云哲的谨慎负责，袁安雅不会表现出不耐烦。
姜云哲看向程愫弋。他原本没有这个打算，但他还是最后一次征求程愫弋的意见。
“……我想参加这次全锦赛。”
而程愫弋也在最后时刻说出自己的决定。并且说完之后，她就不再开口，只是看向姜云哲。如果他无法答应，需要理由，她会给出她的想法。
程愫弋的确需要理由，因为这看上去将是一场基本没有收益的比赛——她还停留在比较生涩的阶段，有太多花滑本身、以及花滑以外的困难阻碍着她——还会招致流言。她既然以新的身份出现在冰迷的视野中，势必要接受他人的打量和评价。她以目前水平给出的答卷不会让冰迷满意，这会让她的选择看起来无异于自毁前程。
姜云哲一下子考虑了很多问题。
袁安雅则在刚刚一下子看向程愫弋。程愫弋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因为她在等待答案。她需要一场比赛找手感，也许这场比赛还被赋予了深层次的意义。但无论如何，她需要一场比赛，再为这场比赛做最后阶段的努力。
正如同她的自由滑配乐，“记忆”。无论如何，程愫弋明白自己得从记忆中走出来，然后面对过去的所有人和事。她不能这样浑浑噩噩地一直过下去，记忆迟早会追上她，到时候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在花滑上有所进步吗？
正如同骆医生告诉她的。“四年前，我见证了你如何度过那段痛苦的时间。”
“……现在我和那时一样，仍然衷心地希望你能走出这段困难的时光。”
所以，程愫弋等待答复。
“我同意了。”
终于，姜云哲开口了。促成他答应的原因是电光火石间产生的感叹——他担心的所有问题，程愫弋都已经在四个赛季前全部经历过一遍了。
“我支持你。”姜云哲的心骤然放松下来。程愫弋需要一个新开始，哪怕开始往往伴随着异样的声音。“正好小雅十二月初也有中国杯。你们十二月都有比赛，都很充实。”
“但是小程，你的考斯滕还没着手做……”
“没事。”程愫弋回答。她的旧考斯滕已经不适合现在过于纤瘦，像是薄薄的一张苍白纸片的身形了。
“先用那身黑色的……对付一下吧。”
姜云哲故技重施，将整套节目拆分成片段练习。旋转是程愫弋的强项，因此即便是对片段训练，姜云哲也把旋转拿掉了。“两套步法的话，你滑的时候注意一下，可以带着练。”至于步法部分，程愫弋进行单独练习的时候十分出色，这也是无数比赛与打磨练就的成果，毋庸置疑、钻石一般闪闪发光。想她当年从女单转到双人滑，难度动作刚掌握得七七八八，发挥得偏紧很正常。
彼时，程愫弋在冰面上最愿意表现、也表现得最浑然天成的部分就是一以贯之的滑行，以及精细的步法。
即便是姜云哲，此刻最怀念也不是程愫弋曾经在程璐手下训练的那些年，而是她转项以后短暂却颇为充实的、波澜壮阔的四个赛季。
“啪。”这一次不是摔倒的声音。从2A+3T的连跳开始，程愫弋一直滑到了编排步法。略过中间的联合旋转，她没有像姜云哲说的那样继续选择略过步法。出乎姜云哲意料的，难度上对于程愫弋而言，这套自由滑比短节目更容易上手。她确实遇到了一些挫折，但很快就跨了过去。
坐在场边，程愫弋就着水，吞下胃药。比起吃药，热敷腹部是更好的选择。她现在有些图省事了。
“我能吃的药不多。既然有，那就先用起来吧。”
程愫弋没有服用抗抑郁的药，完全依赖药物以外的手段治病是事实，胃药吃得多也是事实，所以她如是平静地回答了袁安雅。
鸟安歇在栖息地。程愫弋伏在膝盖上，疲惫感逐渐变成禁锢的笼网在她身上，四散成夹杂着冷汗的虚弱渗入四肢头脑。这是顺利的代价，但比失败的伴生物更令人迷恋。她明白自己在往高处飞去，而现在只是中途休息。
程愫弋沉醉于这种有所成就的眩晕感，但姜云哲必须把握她一天中的消耗——他必须严守在警戒线前。
“你不能勉强。一点都不行。”他再三叮嘱程愫弋。她总是点头答应，但姜云哲却始终放不下心。
这将是程愫弋训练以来的第一次短节目合乐，而姜云哲除了冗长的嘱咐，也准备好了呼吸机。“你可以略过你擅长的部分。比如旋转，比如步法。”这是一套不够充盈丰富的节目，尽管如此，对于程愫弋而言依旧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她如今训练中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将难度配置稳定下来，她负担不了、也暂时无暇探索更加遥不可及的难度。
“我知道。”程愫弋想要宽慰他，但面上表露出的只有认真。“请您帮我录像。谢谢您。”
“不不不，这个不需要感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合乐并不顺利。第一个阿克塞尔两周，程愫弋就摔倒了，这让姜云哲从一开始就觉得无比揪心。他没有当场叫停，程愫弋也从冰面上爬起来，继续下面的动作。
她的滑行速度不算快，胜在姿态好，用刃不显得生涩和粗糙，因此一定程度上可以修饰整套节目。
但摔倒太消耗体力了。姜云哲皱眉，看程愫弋做出3S+3T连跳前的转三。他编的难度进入和难度滑出都很有限，而程愫弋也确实卡着音符起跳，没有明显的降速，完成了一个质量很好的33连跳，第二跳的3T接得很漂亮。
“好！”姜云哲激动得宛若置身正赛赛场，用力握了一下拳。
程愫弋略过了下面的联合旋转，在冰面上慢慢地滑行。然后，随着音乐推进，她用压步助滑，身体向下沉去，右足刀齿在冰面上轻点了一下。即便她的身体状况不理想，种种能力较过去都大幅度后退，但正确且赏心悦目的技术终究传承了下来。这个后内点冰三周跳甚至有点延迟转体的味道。
她完整地进入下面的跳接燕式旋转。然后，定级步法由此开始。依照程愫弋的建议，这里的步伐本该更加密集，小跳也要多好几个，由此营造出更加欢快热烈的氛围。当然，她做不到，姜云哲也不会允许。至少在此刻的姜云哲看来，程愫弋对节目的理解是非常充分的，她也应该知道如何用四肢表现——但她因为体力的制约流露出了力不从心，她的身体不够听她的话。
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步法结束，程愫弋也没有余力完成最后的躬身转了。
她坚持将一整套节目大致顺了下来。叉着腰缓缓直起身，程愫弋显然累坏了，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滑到冰场边缘。呼吸带着刺骨的血气，腹腔的轻微压迫感以及眼前片刻的黑暗令她无法第一时间回应姜云哲。她对拿好设备奔来的教练比了个“OK”。
“我可以看看录像吗？”
“在这里。”姜云哲看程愫弋状态尚可，便将装备暂时放在一旁。合乐的结果就是，今天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程愫弋都得对着视频休息了。“怎么样？角度还不错吧？”
程愫弋定睛看着，微微垂下眼眸。“看得很清楚，谢谢教练。”她总是不忘记答谢，“我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我原本担心自己滑不出来配乐的感觉。”
“你的乐感很可贵。”姜云哲道，“如果你有更充足的体力，这套短节目不会成为问题。当然，这需要时间。到那时，这套节目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了。”
宴会的主人表现出足够感染人心的快乐。程愫弋不知道这份快乐有没有感染她自己，她没有细想，只是本能地觉得自己刚刚表演出的情绪很陌生。这不是现在的她所能长久拥有的状态。
但是，这种情绪让她更好地进入这套节目。所以，程愫弋也的确可以露出微笑。“我会把它从头到尾复盘几遍的。”
她坐到了场边。
-
袁安雅的两件考斯滕做好了。她相当喜欢短节目那件与马戏团主题契合极其紧密的考斯滕，花花绿绿的，将多种看似矛盾的色彩大胆拼在一起。她跟长节目仍有一些还没调和好的矛盾，因此她先将自由滑那件深紫色间接吊带裙款式的考斯滕放在一旁。
“怎么样！”
程愫弋拿着手机，因为专注于最佳距离反复前进后退，最终甚至逐步半蹲下来，要给袁安雅拍几张好照片。于是，原本孤芳自赏摆出几个pose的袁安雅反而拘谨起来。
拍完了，袁安雅凑过去看。“技术比以前好一点。”进步总是需要对比，袁安雅觉得自己很客观，但她仍然要直言不讳。“……但还是丑！我怎么变形了！”
“咦？我看到网上说仰拍会显腿长……”
她们俩的相处模式很有意思，很有那种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的默契，虽然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青梅。姜云哲有时候会想，如果她们从小一起训练，不在程璐手下训练，会不会有更好的出路呢？
不一定非是花滑上。姜云哲看向不远处，袁安雅正在指导程愫弋进行拍照练习。这个场景令人暂时遗忘两个少女为了走到现在经过的漫长路途，仿佛只有无尽美好的现在。她们是很好的朋友，没有任何杂质，就是那种纯粹的好友。
但这种时刻并非一直都有，沉溺于短暂的美好也无异于逃避。所以她们默契地结束了休息时间，投入她们必须面临的将来。
嘴里残留着苦味，程愫弋瘫倒在长椅上。当姜云哲紧张地询问她的情况时，她摇头。“我很好。”她自由滑合了三分之二，中间休息了两次，但还是滑不下去了。
程愫弋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了。她缺氧，胸口像锤子在敲。咚咚。咚咚咚。
这声音有点吵，但她又矛盾地感到困倦。“……我没摔倒。”
“对。”
“也没跳空。”她又说。
“是的。”姜云哲不敷衍对待她的问题，“没有一个跳空了。”
程愫弋抬起眼。“我进步了。”因为头脑昏沉，此刻的她更加固执地收集完所有佐证这个观点的论据。她从不虚度冰上的一分一秒，她会取得胜利，哪怕所有人——有时候甚至包括她自己——认为她要想再到达一定高度是痴人说梦。
姜云哲点头：“你完成得很好，远远超出我的预期。”
自由滑选曲来自程愫弋自己。事实证明，她确实了解自己。她将被他人远远低估的悲恸隐藏在这套节目中，因此被推着走到更远的地方，超乎姜云哲的构想。
“我甚至觉得，你可能不需要太久就可以站在赛场上了……”
时间来到全国锦标赛报名前的最后时限。姜云哲向来对各个比赛的报名时间了如指掌，不管他带的选手参不参加，他都会反复确认，确保学生不会错失锻炼的机会。
“我不参加。”对于姜云哲的谨慎负责，袁安雅不会表现出不耐烦。
姜云哲看向程愫弋。他原本没有这个打算，但他还是最后一次征求程愫弋的意见。
“……我想参加这次全锦赛。”
而程愫弋也在最后时刻说出自己的决定。并且说完之后，她就不再开口，只是看向姜云哲。如果他无法答应，需要理由，她会给出她的想法。
程愫弋的确需要理由，因为这看上去将是一场基本没有收益的比赛——她还停留在比较生涩的阶段，有太多花滑本身、以及花滑以外的困难阻碍着她——还会招致流言。她既然以新的身份出现在冰迷的视野中，势必要接受他人的打量和评价。她以目前水平给出的答卷不会让冰迷满意，这会让她的选择看起来无异于自毁前程。
姜云哲一下子考虑了很多问题。
袁安雅则在刚刚一下子看向程愫弋。程愫弋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因为她在等待答案。她需要一场比赛找手感，也许这场比赛还被赋予了深层次的意义。但无论如何，她需要一场比赛，再为这场比赛做最后阶段的努力。
正如同她的自由滑配乐，“记忆”。无论如何，程愫弋明白自己得从记忆中走出来，然后面对过去的所有人和事。她不能这样浑浑噩噩地一直过下去，记忆迟早会追上她，到时候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在花滑上有所进步吗？
正如同骆医生告诉她的。“四年前，我见证了你如何度过那段痛苦的时间。”
“……现在我和那时一样，仍然衷心地希望你能走出这段困难的时光。”
所以，程愫弋等待答复。
“我同意了。”
终于，姜云哲开口了。促成他答应的原因是电光火石间产生的感叹——他担心的所有问题，程愫弋都已经在四个赛季前全部经历过一遍了。
“我支持你。”姜云哲的心骤然放松下来。程愫弋需要一个新开始，哪怕开始往往伴随着异样的声音。“正好小雅十二月初也有中国杯。你们十二月都有比赛，都很充实。”
“但是小程，你的考斯滕还没着手做……”
“没事。”程愫弋回答。她的旧考斯滕已经不适合现在过于纤瘦，像是薄薄的一张苍白纸片的身形了。
“先用那身黑色的……对付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