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看上去简单，确是世界上最难的事
五十四、
坦诚看上去简单，确是世界上最难的事。
“你在干嘛？”我跟着一个小男孩，我好像必须跟着他。我不知道如果不跟着他我还能做什么。
他裸着上半身，很矮又很瘦。小麦色的皮肤，在曼谷街上很常见。他带我到一条河边，熟练的沉入河里，河水随即没过他的头顶，但我一点也不担心，很快他一手抓着一条黑蛇破水而出。
“喏，这样就能拔除烦恼。”他这样说，把两条黑蛇举的高高的，水珠乱飞，甚至飞溅到我嘴上。
“这样就行？你挺厉害啊，小孩儿！”
“嗯，你的烦恼有多大，就有多粗。”他把其中一条朝我扔来，和小男孩手里奄奄一息的样子截然不同，黑蛇就这么直直飞过来，我躲避不及。
‘嘭’的一声，我睁开眼，还在Jimmy家没错，但我看不到吱吱嘎嘎的空调，视线里除了Fer的脸啥也没有，他的嘴唇就这么压着我的。
“Fer！”我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推开，用手背擦着嘴唇，“K，你还给我来真的！”
我一把打在他额头上，这小子昏头了吧？
“醒着的时候不敢，趁我睡觉偷袭！你够可以的啊。”
“Zac，我……”Fer满脸通红的退开身去。
“！”
然后……我又揉了揉眼睛，向梦里的小男孩祈祷，拜托他把我重新拉回去，别让我醒来。
“额，哈……哈咯，Sow。”Sow正站在门边，那张机器人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我和Fer。
不用问，那暴力开门声，也全是拜他所赐吧。我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罪恶感，这感觉叫我说话结巴，甚至不太敢看Sow。
大白天的做什么破梦啊，我还不如不醒来，这是在干嘛……倒不如让什么大黑蛇飞过来呐，多粗都行，撞死我吧。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
“你不是刚还在华欣嘛……”
“……”
“就你一个人来的？Minn学长没跟着？”
“……”
问题就跟硬币抛进大海，一点回应也没有，Sow的嘴巴好比涂了502的胶水，闭的紧紧的。
“额，好吧，听我解释。”我站起来，指着Fer，“他在……我们刚才……Jimmy……”我要怎么说，从哪儿开始说？
“总之，”我脑子里闪过一句台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喜欢Zac。”Sow显然不是在问我。
“啊？没有的事，怎么可能。”我转向Fer，“现在早就……”
“是。”
……
“多久了。”
“喂，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啦……Jimmy呢？Lu呢？他们不在吗。”这会儿，我又像拨浪鼓一样左转右转，但这俩人完全把我当成空气。
“你呢？”跟以往客气礼貌的Fer完全不一样。
“你喜欢Zac吗？”Fer质问到，带着确定的语气，我看到Sow靠在门上，抬着下巴。又是那种漠然又随心所欲的态度。
“Zac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你们又做了什么。”
“我们……”
“STOP！”我冲上去捂着Sow的嘴，第二次了。今天第二次捂这家伙的嘴了，他到底有什么毛病。我瞪着眼睛警告Sow，“你可别说话了！算我求你了行不！”
“我们之前就认识，我还欠了他钱，不过现在还清了。”我转身跟Fer说，“还有，他和Jimmy是好朋友，我们……”
我琢磨着Jimmy和Lu可能随时会回来，这尴尬的场景必须快速结束。我长吸一口气，喉咙一阵酸涩。
坦诚会伤害到很多人，骗人又让我心力交瘁。
‘这样就能拔除烦恼。’那个小男孩抓着两条蛇笑的一脸轻松。
也许今天，也许这一刻，最应该结束的不是尴尬。
我握着拳头，Sow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茅味。我希望Sow越来越好，不要有伤害和欺骗，也希望Fer专心做音乐，走他该走的路。
抬起头，Fer望着我，像看一个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我们没什么关系。”我轻声说了一遍，随后又重复了一次。
“嗯，Zac，我相信你。”Fer这么跟我说，笑比哭还难看。
我迟迟没有转身看Sow，直到那阵香味离我远去。
我和Sow混乱不堪的关系结束了，我们最后的话不是‘再见’，而是木质大门被轻轻关掉的声音——‘咔哒’。
我以为巨大的难过会笼罩住我，和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样，像被什么人不断痛击面门，无法喘息又没法逃离。事实并没有，也许因为我和Sow真的没什么关系——我们不是欠债关系，Sow也拒绝和我成为朋友，我们也不是情侣，当然不是。
需要解决的问题和新鲜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一个月后，我、Fer和Lu顺利进入大学。Fer的那首片尾曲最终也没有写出来，听说Sow推荐了其他乐队，导演选了他们的歌。我每天要应对专业课、双休日是排练（最近Lu没有安排演出，我们三个还在熟悉大学课程和时间调整的阶段，以排练为主），学院还有一些有的没的迎新活动和社交，毕竟我也算半个名人，不再是透明人那样那么方便了。
Jimmy每两天就要来找我一次，教育学院看来真的不太适合他。
生活如果有排序，你会怎么排？学习、工作、恋爱、休闲。当然，时间没法像奶油蛋糕一样被分割这么彻底，大家偏爱在学校恋爱，又在上班的时候摸鱼，交错着任务进行，假装给自己更多自由，无非是两个原因——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或是不敢知道自己要什么。
“这句话你哪儿看来的。”
“不是看来的，是我参透的。”
“你呢？在吃饭的时候跟我布道，是不敢去打扰Lu吧。”
Lu的学院课很多，她还选修了其他课程，除了排练必到以外，我好几次看到她只有匆匆打个招呼的份儿。家境优越还这么努力，Jimmy对她的痴迷越来越深。
“话说，Sow到底怎么你了？”
“什么？”
“你对他生气的原因是什么？我知道他有的时候理解有点问题。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这么聪明幽默。”
“……没有。我干嘛对他生气，我也没怎么他啊。”
我能怎么他？
“噗，得了吧。”
“Jimmy学长！谢谢你给我加餐，可乐配饭。真是谢谢了。”
“……啊，我的神力泄漏了，sorry。”
我拿着纸巾擦餐桌和衣服，他的嘴是什么豌豆射手吗，喷这么多！
食堂的女生骚动起来，旁边桌的人连勺子都放下了，是Sow和Minn来学校食堂吃午饭，入学一个月以来，还是第一次。对了，我几乎每顿都在食堂吃，又近又便宜。
“Sow竟然来食堂吃饭，真少见啊。”Jimmy边说边朝Sow打了个招呼，Minn去买饭了，Sow径直朝我们走来。
他穿了件米色短袖，上面印了颗大树。看上去瘦了一些，五官更突出了。食堂餐桌间的过道，被他走的像T台，左右好多在拍照的女生。帅哥真是没天理了，我紧紧抓着手里的餐巾纸，可乐黏在皮肤上，湿湿的。我忽然觉得很热，热的几乎说不出话。
“额，好久不见。”我尴尬的朝Sow挥手。
“你晚上有事？”
“啊？我……我没。”我说谎了，晚上本来有小组讨论。
“Jim，问你呢。”
……
靠。
我在干嘛……
我低头戳着饭盆里的排骨，在肉的侧面用叉子扎出一排洞眼。又用米饭把洞眼堵上。
“我？怎么了，晚上你不跟Minn约会啊。”Jimmy嚼着鸡块，“学校最近有什么人？你俩要做到这个地步。”
“哪个地步。”
“Sow，在那边吃吗？”Minn正端着两盆炒饭。
“不了，不用过来，我一会儿过去。”
“那我先吃咯。”
我看到Jimmy踹了脚Sow，示意他坐下聊天，但Sow还是选择站着，“这周是你的。”
“啊！我差点忘记了，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知道啦，周六嘛，那来我家集合吧，你可以嘛？”
“嗯。”
“我可以带朋友一起吧？”Jimmy忽然这么问道。
“……随你……别带不认识的人来。”
Sow说完就走了，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我咬着下嘴唇，面前的排骨已经惨不忍睹，没法再吃。周围的女生又一窝蜂的跟过去，我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一点也不甜，酸的我得卯足劲咬着牙才能吞下去。
紧紧皱着眉头，我得找点什么事做才行。
得立刻找点什么事做。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开始默数排骨上的饭粒。
“Zac，你怎么了？”Jimmy问道。
“可乐喷我眼睛里去了，我要瞎了。”
“啊？纸巾用完了，我给你去借一张哦。”
坦诚看上去简单，确是世界上最难的事。
“你在干嘛？”我跟着一个小男孩，我好像必须跟着他。我不知道如果不跟着他我还能做什么。
他裸着上半身，很矮又很瘦。小麦色的皮肤，在曼谷街上很常见。他带我到一条河边，熟练的沉入河里，河水随即没过他的头顶，但我一点也不担心，很快他一手抓着一条黑蛇破水而出。
“喏，这样就能拔除烦恼。”他这样说，把两条黑蛇举的高高的，水珠乱飞，甚至飞溅到我嘴上。
“这样就行？你挺厉害啊，小孩儿！”
“嗯，你的烦恼有多大，就有多粗。”他把其中一条朝我扔来，和小男孩手里奄奄一息的样子截然不同，黑蛇就这么直直飞过来，我躲避不及。
‘嘭’的一声，我睁开眼，还在Jimmy家没错，但我看不到吱吱嘎嘎的空调，视线里除了Fer的脸啥也没有，他的嘴唇就这么压着我的。
“Fer！”我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推开，用手背擦着嘴唇，“K，你还给我来真的！”
我一把打在他额头上，这小子昏头了吧？
“醒着的时候不敢，趁我睡觉偷袭！你够可以的啊。”
“Zac，我……”Fer满脸通红的退开身去。
“！”
然后……我又揉了揉眼睛，向梦里的小男孩祈祷，拜托他把我重新拉回去，别让我醒来。
“额，哈……哈咯，Sow。”Sow正站在门边，那张机器人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我和Fer。
不用问，那暴力开门声，也全是拜他所赐吧。我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罪恶感，这感觉叫我说话结巴，甚至不太敢看Sow。
大白天的做什么破梦啊，我还不如不醒来，这是在干嘛……倒不如让什么大黑蛇飞过来呐，多粗都行，撞死我吧。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
“你不是刚还在华欣嘛……”
“……”
“就你一个人来的？Minn学长没跟着？”
“……”
问题就跟硬币抛进大海，一点回应也没有，Sow的嘴巴好比涂了502的胶水，闭的紧紧的。
“额，好吧，听我解释。”我站起来，指着Fer，“他在……我们刚才……Jimmy……”我要怎么说，从哪儿开始说？
“总之，”我脑子里闪过一句台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喜欢Zac。”Sow显然不是在问我。
“啊？没有的事，怎么可能。”我转向Fer，“现在早就……”
“是。”
……
“多久了。”
“喂，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啦……Jimmy呢？Lu呢？他们不在吗。”这会儿，我又像拨浪鼓一样左转右转，但这俩人完全把我当成空气。
“你呢？”跟以往客气礼貌的Fer完全不一样。
“你喜欢Zac吗？”Fer质问到，带着确定的语气，我看到Sow靠在门上，抬着下巴。又是那种漠然又随心所欲的态度。
“Zac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你们又做了什么。”
“我们……”
“STOP！”我冲上去捂着Sow的嘴，第二次了。今天第二次捂这家伙的嘴了，他到底有什么毛病。我瞪着眼睛警告Sow，“你可别说话了！算我求你了行不！”
“我们之前就认识，我还欠了他钱，不过现在还清了。”我转身跟Fer说，“还有，他和Jimmy是好朋友，我们……”
我琢磨着Jimmy和Lu可能随时会回来，这尴尬的场景必须快速结束。我长吸一口气，喉咙一阵酸涩。
坦诚会伤害到很多人，骗人又让我心力交瘁。
‘这样就能拔除烦恼。’那个小男孩抓着两条蛇笑的一脸轻松。
也许今天，也许这一刻，最应该结束的不是尴尬。
我握着拳头，Sow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茅味。我希望Sow越来越好，不要有伤害和欺骗，也希望Fer专心做音乐，走他该走的路。
抬起头，Fer望着我，像看一个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我们没什么关系。”我轻声说了一遍，随后又重复了一次。
“嗯，Zac，我相信你。”Fer这么跟我说，笑比哭还难看。
我迟迟没有转身看Sow，直到那阵香味离我远去。
我和Sow混乱不堪的关系结束了，我们最后的话不是‘再见’，而是木质大门被轻轻关掉的声音——‘咔哒’。
我以为巨大的难过会笼罩住我，和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样，像被什么人不断痛击面门，无法喘息又没法逃离。事实并没有，也许因为我和Sow真的没什么关系——我们不是欠债关系，Sow也拒绝和我成为朋友，我们也不是情侣，当然不是。
需要解决的问题和新鲜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一个月后，我、Fer和Lu顺利进入大学。Fer的那首片尾曲最终也没有写出来，听说Sow推荐了其他乐队，导演选了他们的歌。我每天要应对专业课、双休日是排练（最近Lu没有安排演出，我们三个还在熟悉大学课程和时间调整的阶段，以排练为主），学院还有一些有的没的迎新活动和社交，毕竟我也算半个名人，不再是透明人那样那么方便了。
Jimmy每两天就要来找我一次，教育学院看来真的不太适合他。
生活如果有排序，你会怎么排？学习、工作、恋爱、休闲。当然，时间没法像奶油蛋糕一样被分割这么彻底，大家偏爱在学校恋爱，又在上班的时候摸鱼，交错着任务进行，假装给自己更多自由，无非是两个原因——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或是不敢知道自己要什么。
“这句话你哪儿看来的。”
“不是看来的，是我参透的。”
“你呢？在吃饭的时候跟我布道，是不敢去打扰Lu吧。”
Lu的学院课很多，她还选修了其他课程，除了排练必到以外，我好几次看到她只有匆匆打个招呼的份儿。家境优越还这么努力，Jimmy对她的痴迷越来越深。
“话说，Sow到底怎么你了？”
“什么？”
“你对他生气的原因是什么？我知道他有的时候理解有点问题。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这么聪明幽默。”
“……没有。我干嘛对他生气，我也没怎么他啊。”
我能怎么他？
“噗，得了吧。”
“Jimmy学长！谢谢你给我加餐，可乐配饭。真是谢谢了。”
“……啊，我的神力泄漏了，sorry。”
我拿着纸巾擦餐桌和衣服，他的嘴是什么豌豆射手吗，喷这么多！
食堂的女生骚动起来，旁边桌的人连勺子都放下了，是Sow和Minn来学校食堂吃午饭，入学一个月以来，还是第一次。对了，我几乎每顿都在食堂吃，又近又便宜。
“Sow竟然来食堂吃饭，真少见啊。”Jimmy边说边朝Sow打了个招呼，Minn去买饭了，Sow径直朝我们走来。
他穿了件米色短袖，上面印了颗大树。看上去瘦了一些，五官更突出了。食堂餐桌间的过道，被他走的像T台，左右好多在拍照的女生。帅哥真是没天理了，我紧紧抓着手里的餐巾纸，可乐黏在皮肤上，湿湿的。我忽然觉得很热，热的几乎说不出话。
“额，好久不见。”我尴尬的朝Sow挥手。
“你晚上有事？”
“啊？我……我没。”我说谎了，晚上本来有小组讨论。
“Jim，问你呢。”
……
靠。
我在干嘛……
我低头戳着饭盆里的排骨，在肉的侧面用叉子扎出一排洞眼。又用米饭把洞眼堵上。
“我？怎么了，晚上你不跟Minn约会啊。”Jimmy嚼着鸡块，“学校最近有什么人？你俩要做到这个地步。”
“哪个地步。”
“Sow，在那边吃吗？”Minn正端着两盆炒饭。
“不了，不用过来，我一会儿过去。”
“那我先吃咯。”
我看到Jimmy踹了脚Sow，示意他坐下聊天，但Sow还是选择站着，“这周是你的。”
“啊！我差点忘记了，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知道啦，周六嘛，那来我家集合吧，你可以嘛？”
“嗯。”
“我可以带朋友一起吧？”Jimmy忽然这么问道。
“……随你……别带不认识的人来。”
Sow说完就走了，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我咬着下嘴唇，面前的排骨已经惨不忍睹，没法再吃。周围的女生又一窝蜂的跟过去，我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一点也不甜，酸的我得卯足劲咬着牙才能吞下去。
紧紧皱着眉头，我得找点什么事做才行。
得立刻找点什么事做。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开始默数排骨上的饭粒。
“Zac，你怎么了？”Jimmy问道。
“可乐喷我眼睛里去了，我要瞎了。”
“啊？纸巾用完了，我给你去借一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