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可惜段平乱了术科的阵脚，段平守云州十年，早就想亡命一把，对他的项上人头垂涎多时了。
他的五千兵马在这边城喝风饮沙，个个都是饿红眼的恶狼。
一来就扔火鹞子到处烧，接着开始冲击砍杀。
术科的骑兵威力在重甲，现在甲都没上，只能肉搏，很快便慌乱溃散。
然而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几万援军，多得令人头皮发麻。
这个夜晚，术科的军队失了必胜的军心。
段平找到了沈渡，两人并肩作战，杀敌无数。
早在听到援军动静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会败。
沈渡带回了他手底下大部分的兵。
术科被手下劝跑路了，我方将士杀了个痛快，天亮时分，收兵回城。
两万多人打散了五万人，段平和沈渡也不敢恋战，术科只是惊慌之下暂避，若是冷静下来，想再拼一把，他们未必能顶住。
因此他们毫不犹豫，占完便宜就撤。
*
“大胜！”
“我军大胜！”
朝中犹如一锅沸腾的水，大臣们激动嚎叫，甚至有的跪地痛哭。
圣上坐在龙椅上，高举手中军报，浑浊苍老的眼里亮得出奇。
沈相站在最前面，此时人人只顾畅快，趁着无人留意，他抬袖擦了擦眼角。
缓过兴奋后，圣上让宦官喝众臣安静。
所有人呜呜咽咽地站回原班。
“术科还舍不得走，现在正拖着残兵在云州城外打转，尔等莫要以为北边就此安定了。”圣上歇着气，缓慢地说道。
沈相第一名出言支持：“圣上言之有理，现在还不是彻底放心的时候。”
邓枢密抢到第二名：“等这次打败术科，将来他若再想南侵，雁北十四部就未必那么听话了，咱们的军队守在那里，他们来一次，就打一次。”
圣上点头：“韩自明是用对了，他没有辜负朕。”
人人称颂圣上圣明。
“不过这次大胜，是都将沈渡带兵烧了术科的粮草，毁掉攻城机，才争取到的战机，沈渡功不可没，着枢密院尽快将奖擢拟定，发往云州。”
圣上说完，与沈相对了个眼色，还轻轻颔首。
沈相跪下，伏地大拜：“谢圣上。”
众位大臣叹在心里，不服不行啊，沈家人都是拿命在拼的。
带着两千人偷袭五万人，烧了粮草、搞坏了攻城机，最后人家居然把人马几乎都带回来了，还顺便和中军打了个胜仗。
那沈渡当初在京城已是战名赫赫，别说骁骑军，就连殿前司的好手都怕对上他。
沈相又如此低调，几个儿子只当着蝇头小官，对了，那个魏梅山是个厉害的，不过他的威势也算不到沈相头上去。
沈清弘算无遗漏啊！
上午捷报传来，下午恩科的三甲紧跟着就出炉了。
圣上果然点了李照为头名状元。
报喜的官差一来，按照沈相的吩咐，沈府正门訇然大开，此时李照人还在沈琪府上。
刘管事飞速骑马去请。
台上舞着水袖，台下杯酒觥筹，宾客们三五一群，看戏的看戏，吃茶的吃茶，不时推杯换盏，把臂言欢。
李照费心竭力，终于从应酬中挣脱开来，与秧秧坐在园子里的花厅饮茶。
今天她一露面，李照的视线总是在不自觉地寻找。
“提前恭喜你，李照，这些年的苦读没有白费。”秧秧说完，举起茶盏向他一敬。
李照随她饮尽杯中茶汤。
于是秧秧格格地笑起来，“有你那么饮茶的吗？又不是酒。”
李照抓抓头，乐了，“秧秧，不管殿试的结果如何，我都满足了。”
秧秧揶揄他：“那么容易就满足了？不想当状元？至少捞个榜眼探花嘛。”
“不是不想，是不敢奢望。”李照直视她，回答完后陷入寂寥。
气氛微妙，于是秧秧大笑着打破僵围，“你也太谦虚了，如果被我说中了，你位列三甲的话，要怎么说？”
李照没有收回目光，坦荡地注视着她：“如果天意眷顾，我会履行诺言。”
他再进一步道：“秧秧，你还记得——”
话没说完，沈植手舞足蹈地狂奔过来， “李照！李照！” 他嗓子都喊哑了！
后面陆续出现疯狂奔跑的人影，都是向他来的。
沈岩双手高举一路狂奔，嘴里嚎道：“李照！狗东西！你中状元了！”
沈植过来也哭了，擦着眼拉他站起来，“你中了头名，是圣上亲点的状元！”
秧秧稳稳坐着，一脸“我就说吧？你还不信！”的得意之色。
心中的隐秘期待成为了现实，李照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独自置身另一个空间中，阿娘和姨母欢喜地抱在一起痛哭，沈家祖父红光满面，还对着天上咆哮了几声“好！”。
众人在他眼中扭曲变形，他只看见秧秧笑盈盈的脸，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逼着他发誓，将来一定要当官做她的靠山。
刘管事将他连拉带扶，匆匆往外面赶，“李公子快些，宣旨的官员在等着呢！”
“不能让他骑马，他这个样子肯定会摔。”沈植赶上去说。
沈岩也从后面追来，“坐车回去！”
“李照，你个狗东西，呜呜呜，你气死我了！”
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呜呜，我替你高兴！”
他语无伦次，啼笑皆非，李照一手携了他，一手被沈植搂住，三个人颠颠地走了。
回到沈家，看见正门大开，香案摆在正堂当中，宣旨的官员一见他便笑面可掬，像天天见面的老熟人一般，丝毫不摆天子近臣的谱。
李照顷刻间恢复了清醒，深知这样的待遇是因何而来的。
全因头顶的这个“沈”字。
沈家为他大开中门，他受沈家庇护，将来沈家与他会更加紧密，再也分不清彼此了。
秧秧稳如泰山地坐在沈珊儿的院里，哼哼唱唱。
“喂！你跟李照刚才是在幽会吗？”沈珊儿走过来，一指头戳她脑门上。
沈灵儿和沈茗溪也期待地等她的回答。
“你才嫁人几天？脑子里想的就全是这些脏东西了！”秧秧嫌弃地望她。
给沈珊儿气笑了！
“还不是为了你的名声，园子里就你跟他，让人怎么想？怎么说？”她道。
沈茗溪不动声色地动手倒茶给大家。
“这下李照风光了，以前欺负他的人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沈灵儿说：“我要是二哥哥，非羞死不可。”
“还有陈家那几个傻哥，明明一起在亲戚家读书，非要欺负人家，现在肯定都怕死了。”沈珊儿叹道。
陈元泽现在长得肥头大耳，个头远没李照高，动不动就满头满脑的油汗，龌龊极了，他还妄想配沈茗嫣，至今都没定亲。
“都是大姐姐纵的陈家人，加上当年二哥哥眼红李照的学业好，现在后悔早就来不及了。”秧秧接过话说。
“对了，大姐姐的婚事又黄了？”沈灵儿促狭一笑。
沈茗溪看她一眼，沈灵儿遂收起了表情，咳嗽一声，“我也是听万思敏说的。”
沈珊儿说：“哎呀，我在万家，她怎么不告诉我？”
“快讲讲！这次可是第三回了，大姐姐是要嫁给玉皇大帝吗？怎么就那么难！”
沈灵儿看沈茗溪没反对，才嘿嘿一笑道：“这次是兵部侍郎刘家的大公子，本来互相看过没问题了，后来听说人家又权当没这回事了，万思敏私下跟我说，是大姐姐在外面闹得不像话，传出个母老虎的名声，刘家公子才反悔的。”
沈茗溪噎了一下，把嘴里的茶顺下去，视线转向秧秧。
秧秧也正望她，两人苦逼地换了个眼色，心里都有些不安。
应该是替她们出头的事儿害的。
后悔的情绪爬上来，秧秧没了说话的兴致。
三次议亲失败，沈茗嫣再想嫁，只能放低条件往下找，难道陈元泽真的要上位？
想起陈元泽的油腻模样，秧秧打了个寒噤。
就连回想起刚才，沈茗嫣那目中无人的的样子里，似乎掺杂了几分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忐忑地向沈茗溪说：“咱们去看看大姐姐吧？”
沈茗溪正愁不知道怎么提起这话，听了松口气道：“不如现在就去？”
那俩姐妹都愣了，沈珊儿忙转圜道：“我这就让人请大姐姐过来喝茶，省得你们多跑一趟。”
沈灵儿尴尬地低下了头。
沈珊儿站起来去吩咐外面的丫头。
秧秧拉起沈灵儿的手说：“大姐姐是因为我们才被人叫母老虎的。”于是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沈灵儿听完也发愁，说：“这次肯定不怪她，那刘公子也太不是东西了，也不打听清楚，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过这种人家，不嫁也好。”沈珊儿刚才也听了一耳朵，回来便撂了一句。
可惜段平乱了术科的阵脚，段平守云州十年，早就想亡命一把，对他的项上人头垂涎多时了。
他的五千兵马在这边城喝风饮沙，个个都是饿红眼的恶狼。
一来就扔火鹞子到处烧，接着开始冲击砍杀。
术科的骑兵威力在重甲，现在甲都没上，只能肉搏，很快便慌乱溃散。
然而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几万援军，多得令人头皮发麻。
这个夜晚，术科的军队失了必胜的军心。
段平找到了沈渡，两人并肩作战，杀敌无数。
早在听到援军动静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会败。
沈渡带回了他手底下大部分的兵。
术科被手下劝跑路了，我方将士杀了个痛快，天亮时分，收兵回城。
两万多人打散了五万人，段平和沈渡也不敢恋战，术科只是惊慌之下暂避，若是冷静下来，想再拼一把，他们未必能顶住。
因此他们毫不犹豫，占完便宜就撤。
*
“大胜！”
“我军大胜！”
朝中犹如一锅沸腾的水，大臣们激动嚎叫，甚至有的跪地痛哭。
圣上坐在龙椅上，高举手中军报，浑浊苍老的眼里亮得出奇。
沈相站在最前面，此时人人只顾畅快，趁着无人留意，他抬袖擦了擦眼角。
缓过兴奋后，圣上让宦官喝众臣安静。
所有人呜呜咽咽地站回原班。
“术科还舍不得走，现在正拖着残兵在云州城外打转，尔等莫要以为北边就此安定了。”圣上歇着气，缓慢地说道。
沈相第一名出言支持：“圣上言之有理，现在还不是彻底放心的时候。”
邓枢密抢到第二名：“等这次打败术科，将来他若再想南侵，雁北十四部就未必那么听话了，咱们的军队守在那里，他们来一次，就打一次。”
圣上点头：“韩自明是用对了，他没有辜负朕。”
人人称颂圣上圣明。
“不过这次大胜，是都将沈渡带兵烧了术科的粮草，毁掉攻城机，才争取到的战机，沈渡功不可没，着枢密院尽快将奖擢拟定，发往云州。”
圣上说完，与沈相对了个眼色，还轻轻颔首。
沈相跪下，伏地大拜：“谢圣上。”
众位大臣叹在心里，不服不行啊，沈家人都是拿命在拼的。
带着两千人偷袭五万人，烧了粮草、搞坏了攻城机，最后人家居然把人马几乎都带回来了，还顺便和中军打了个胜仗。
那沈渡当初在京城已是战名赫赫，别说骁骑军，就连殿前司的好手都怕对上他。
沈相又如此低调，几个儿子只当着蝇头小官，对了，那个魏梅山是个厉害的，不过他的威势也算不到沈相头上去。
沈清弘算无遗漏啊！
上午捷报传来，下午恩科的三甲紧跟着就出炉了。
圣上果然点了李照为头名状元。
报喜的官差一来，按照沈相的吩咐，沈府正门訇然大开，此时李照人还在沈琪府上。
刘管事飞速骑马去请。
台上舞着水袖，台下杯酒觥筹，宾客们三五一群，看戏的看戏，吃茶的吃茶，不时推杯换盏，把臂言欢。
李照费心竭力，终于从应酬中挣脱开来，与秧秧坐在园子里的花厅饮茶。
今天她一露面，李照的视线总是在不自觉地寻找。
“提前恭喜你，李照，这些年的苦读没有白费。”秧秧说完，举起茶盏向他一敬。
李照随她饮尽杯中茶汤。
于是秧秧格格地笑起来，“有你那么饮茶的吗？又不是酒。”
李照抓抓头，乐了，“秧秧，不管殿试的结果如何，我都满足了。”
秧秧揶揄他：“那么容易就满足了？不想当状元？至少捞个榜眼探花嘛。”
“不是不想，是不敢奢望。”李照直视她，回答完后陷入寂寥。
气氛微妙，于是秧秧大笑着打破僵围，“你也太谦虚了，如果被我说中了，你位列三甲的话，要怎么说？”
李照没有收回目光，坦荡地注视着她：“如果天意眷顾，我会履行诺言。”
他再进一步道：“秧秧，你还记得——”
话没说完，沈植手舞足蹈地狂奔过来， “李照！李照！” 他嗓子都喊哑了！
后面陆续出现疯狂奔跑的人影，都是向他来的。
沈岩双手高举一路狂奔，嘴里嚎道：“李照！狗东西！你中状元了！”
沈植过来也哭了，擦着眼拉他站起来，“你中了头名，是圣上亲点的状元！”
秧秧稳稳坐着，一脸“我就说吧？你还不信！”的得意之色。
心中的隐秘期待成为了现实，李照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独自置身另一个空间中，阿娘和姨母欢喜地抱在一起痛哭，沈家祖父红光满面，还对着天上咆哮了几声“好！”。
众人在他眼中扭曲变形，他只看见秧秧笑盈盈的脸，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逼着他发誓，将来一定要当官做她的靠山。
刘管事将他连拉带扶，匆匆往外面赶，“李公子快些，宣旨的官员在等着呢！”
“不能让他骑马，他这个样子肯定会摔。”沈植赶上去说。
沈岩也从后面追来，“坐车回去！”
“李照，你个狗东西，呜呜呜，你气死我了！”
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呜呜，我替你高兴！”
他语无伦次，啼笑皆非，李照一手携了他，一手被沈植搂住，三个人颠颠地走了。
回到沈家，看见正门大开，香案摆在正堂当中，宣旨的官员一见他便笑面可掬，像天天见面的老熟人一般，丝毫不摆天子近臣的谱。
李照顷刻间恢复了清醒，深知这样的待遇是因何而来的。
全因头顶的这个“沈”字。
沈家为他大开中门，他受沈家庇护，将来沈家与他会更加紧密，再也分不清彼此了。
秧秧稳如泰山地坐在沈珊儿的院里，哼哼唱唱。
“喂！你跟李照刚才是在幽会吗？”沈珊儿走过来，一指头戳她脑门上。
沈灵儿和沈茗溪也期待地等她的回答。
“你才嫁人几天？脑子里想的就全是这些脏东西了！”秧秧嫌弃地望她。
给沈珊儿气笑了！
“还不是为了你的名声，园子里就你跟他，让人怎么想？怎么说？”她道。
沈茗溪不动声色地动手倒茶给大家。
“这下李照风光了，以前欺负他的人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沈灵儿说：“我要是二哥哥，非羞死不可。”
“还有陈家那几个傻哥，明明一起在亲戚家读书，非要欺负人家，现在肯定都怕死了。”沈珊儿叹道。
陈元泽现在长得肥头大耳，个头远没李照高，动不动就满头满脑的油汗，龌龊极了，他还妄想配沈茗嫣，至今都没定亲。
“都是大姐姐纵的陈家人，加上当年二哥哥眼红李照的学业好，现在后悔早就来不及了。”秧秧接过话说。
“对了，大姐姐的婚事又黄了？”沈灵儿促狭一笑。
沈茗溪看她一眼，沈灵儿遂收起了表情，咳嗽一声，“我也是听万思敏说的。”
沈珊儿说：“哎呀，我在万家，她怎么不告诉我？”
“快讲讲！这次可是第三回了，大姐姐是要嫁给玉皇大帝吗？怎么就那么难！”
沈灵儿看沈茗溪没反对，才嘿嘿一笑道：“这次是兵部侍郎刘家的大公子，本来互相看过没问题了，后来听说人家又权当没这回事了，万思敏私下跟我说，是大姐姐在外面闹得不像话，传出个母老虎的名声，刘家公子才反悔的。”
沈茗溪噎了一下，把嘴里的茶顺下去，视线转向秧秧。
秧秧也正望她，两人苦逼地换了个眼色，心里都有些不安。
应该是替她们出头的事儿害的。
后悔的情绪爬上来，秧秧没了说话的兴致。
三次议亲失败，沈茗嫣再想嫁，只能放低条件往下找，难道陈元泽真的要上位？
想起陈元泽的油腻模样，秧秧打了个寒噤。
就连回想起刚才，沈茗嫣那目中无人的的样子里，似乎掺杂了几分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忐忑地向沈茗溪说：“咱们去看看大姐姐吧？”
沈茗溪正愁不知道怎么提起这话，听了松口气道：“不如现在就去？”
那俩姐妹都愣了，沈珊儿忙转圜道：“我这就让人请大姐姐过来喝茶，省得你们多跑一趟。”
沈灵儿尴尬地低下了头。
沈珊儿站起来去吩咐外面的丫头。
秧秧拉起沈灵儿的手说：“大姐姐是因为我们才被人叫母老虎的。”于是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沈灵儿听完也发愁，说：“这次肯定不怪她，那刘公子也太不是东西了，也不打听清楚，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过这种人家，不嫁也好。”沈珊儿刚才也听了一耳朵，回来便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