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接连几日，沈诺都未再见到大哥，大营派来的士兵说沈都将被韩帅派了任务，让他们这几日尽量少出门。
沈诺惦记着商队的货，每日带着保护他的士兵去胡胖子那里接头，查看今日新收的货物。
胡胖子催他准备出发，和大军一道南下。
沈诺考虑再三，还是没有答应，只是让胡胖子和商队做好准备跟大军走，他走不走取决于秧秧的能耐。
秧秧十有八九能赖上大哥，让大哥办完事后护送他们回去。
和这一趟贩货相比，肯定是姐姐重要，他无需权衡。
他发誓再也不带秧秧出门，这辈子不会有第二次。
大军离开的那日很快来临，沈渡依旧不露行踪，秧秧没有收拾行礼，摆明了不听安排。
胡胖子便带着装满货物的商队，跟在大军背后，踏上了归程。
叶宝言也留了下来，用她的话说是：“反正回去肯定要挨罚的，在外头玩得越久越够本。”
商队一走，叶宝言天天抓着沈渡溜大街，云州富庶，酒楼充满异域风情，作风远比京师豪放，沈诺常带着一队甲兵护卫在身边，成为城内引人瞩目的最大纨绔——连云州知府的独子也没有如此排场，有心人甚至还留意到，这位公子哥就住在镇北侯的官衙内！
沈诺出手很大方，在他跟前伺候的都有赏钱，如此耍了半月有余，云州城几家大的行商都打听清楚了他的背景，纷纷前来拜见交好。
沈诺如今满身江湖气，和这些巨贾混得如鱼得水，互相抛出橄榄枝，云州的商人愿意向他出货，他也能省心，不必趟趟押车前来买货。
如此两相得益，沈诺的买卖稳步迈入了新阶段。
叶宝言和秧秧则穿上男装，跟着他一起流连在吃喝风月之地，把日子过得挥金如土、纸醉金迷。
两人都痴迷上了这里女子跳的胡旋舞，甚至每晚专程去青楼捧最红的舞娘，兴致昂昂地想要拜师学艺。
阅人无数的舞娘一眼认出两名清秀的公子是女儿身，她们抛开身份界限，舞娘也愿意痛快接纳，给她们各自置了一身露腰舞衣，认认真真地教了起来。
一队轻骑自西而归，多日不现行踪的沈渡返回了云州城。
身后的士兵高坐马背，提着奸细的脑袋，一路回到大营。
等他从韩帅的营帐出来，久侯的薛都尉迎了上去，“你快去看看吧，唉！”
沈渡顿住，“他们惹祸了？”除了明面保护的甲兵，他还暗自托付薛都尉派人看住弟弟妹妹。
薛都尉每日都收到他们三个纨绔子弟流连花丛的回禀，现在听说更玩出了花，两名女公子露了腰肢，正跟城里最红的舞娘学艺呢！
大家闺秀啊！在京师连面也不轻易露的贵人，竟有如此的真面目。
薛都尉大致说了他们这些天的情形，沈渡听完脚步不停地赶去了萼云楼——云州最大的青楼。
因行商众多，萼云楼的规模媲美京师赵家酒楼，彩棚昭彰，高阁耸入云霄。
萼云楼顶层。
舞娘玥儿带着两名女弟子，一起光着脚踩在厚厚的氍毹毯上，原地转圈，彩绸翩跹如乱蝶飞舞，手脚腕子上的银铃随着肢体摇摆动听如天籁，恰似一幅魔女下凡的画卷。
沈诺在楼下的雅间，和熟识的一名行商侃侃而谈。
进去以后，沈渡一眼看见守在门外的士兵，他走过去时俊脸黑沉，几个妓子想揽生意，眼睛热了，脚下却一步也不敢动，眼睁睁放跑了他。
士兵们在门外行军礼，里头的交谈声暂停。
沈诺快步出来，惊喜道：“大哥？！”
沈渡推开他的熊抱，问他：“秧秧在做什么？”
沈诺愣了下，迟疑着不敢说，见他挂着脸，便只道：“她和叶姑娘在一起，大哥进来喝杯酒吧！”
沈渡再次推开他，冷着脸，一副莫要讨价还价的表情。
沈诺只好招了实情，指了指上头，“她在顶楼。”
沈渡喝他：“跟来。”然后大步流星地登上木梯，一口气爬到了最高一层。
沈诺靠在墙上喘，指着最里面的一间屋子说：“就。。。。。。就是那里。”
一阵银铃声飘了出来，甚是悦耳。
玥儿的声音媚色极重：“腰要软，腿要直，抬手，手指虚一点，再虚一点，男人最爱看！”
他一步一步走近时，秧秧的声音也飘了出来：“师傅，我下腰的时候总觉得这里很紧。。。。。。”
月儿娇声教她：“下腰不仅仅用到腰，姑娘的胸部也要打开，你看我做——将胸部这节上提伸展，向着天上再提。。。。。。”
这时沈诺站在楼梯口嚎叫了一声：“开门！”
就听叶宝言在里边说：“别理他，咱们继续。”
沈诺无奈，超过大哥，梆梆敲门：“是我，秧秧快开门，大哥来了！”
里头霎时一静，俄而木门訇然打开。
秧秧穿着露腰的朱红舞裙，身上披着几条彩带，站在门的正当中。
白如初雪的腰肢一览无余，沈渡沉默地眯了眯眼。
沈诺抬腿进去，“玥儿，先别教了。”
舞娘看向徒弟们，叶宝言轻轻对她点头，她缓着笑，对着沈渡鞠后躬退下。
叶宝言穿上鞋，披上外衣，给自己倒了一盏烫茶，屋里虽然暖和，但若不动还是会冷。
沈诺坐过去，和她说起了话。
沈渡见秧秧与他对峙着，不穿鞋也不动弹，只得满地替她找鞋，拎到她面前。
秧秧伸脚进去，铃铛作响。
“明日就回京师。”沈渡道，不能再让他们在云州胡天野地地闹。
秧秧啊的一声，那边的叶宝言也收声望了过来。
沈诺慌张地说：“大哥再容我几日，我还有买卖要谈，今后有云州城几家大的行商与我联手，我就在京师掌舵，不用次次都亲自奔波了，路上餐风饮沙的苦我也吃够了。”
沈渡挑了挑眉，不悦道：“你需要几日？”
沈渡比了一巴掌：“最多五日即可。”
沈渡眼角瞥过他：“最少要几日？”
沈诺结巴：“那。。。。。。那三日。。。。。。如何？”
沈渡点头：“现在回去收拾东西，三日后离开云州。”
秧秧哭丧着脸，她的胡旋舞还没学到精髓呢！
还没来得及反对，一件外衫盖到了她身上，沈渡不容置疑地说：“赶快穿好衣裳下楼。”说完自己起来先走了。
沈诺跟上去，表情怕怕地回过头，跟她俩对了个眼色，脚下一步也不敢停。
沈渡站在萼云楼外，等了半刻，才见秧秧和叶宝言不情不愿地走出来，沈诺则在路中间的马车旁，和今晚一起喝酒的行商把臂言欢。
“魏姑娘，叶姑娘。”玥儿光着腰追出来。
沈渡眉心一动。
“何事？”秧秧问。
玥儿站定后，说：“京师惠济坊的藕香楼里有我的姐妹，胡旋舞跳得极好，二位若有兴趣，可以去寻她学艺，只说是云州萼云楼的玥儿介绍的，她就知道了。”
秧秧喜道：“如此甚好！”
寒风砭骨，叶宝言忙让她进去：“若将来到京师，记得来寻我们，有缘再会。”
玥儿依依不舍地进去了。
秧秧眉飞色舞的小脸转向沈渡，被他冻得立即收回表情。
沈渡面无惊澜：“上车吧！”
当着外人，沈诺很是耳聪目明，耳朵里听到这句，立刻把行商送到路旁，拱手告别。
沈渡扶着秧秧登车，叶宝言则撇开他，自己跳上去了。
紧跟着沈诺和沈渡也上了车，士兵们护在车后，马车粼粼行驶在厚重的石板街面。
将他们送到官衙，沈渡欲要离开时，秧秧追了出来。
“还有事？”他顿住问道。
秧秧指了指他的背后，“之前的伤，又泡在水里，现在如何了？”
当时从水里出来，伤口就有恶化的趋势，可他学过医理，手头又有一堆特效药，口服外敷几日便没什么大碍了。
但她还挂在心上。
“早就好了。”
这是今晚他声音最轻的一句话。
秧秧听完点点头，站在原地说：“我看着你走。”
夜色浓酽，廊下映着支摘窗的灯光，照得她莹莹绒绒，那双眸子如沉在幽潭中的黑曜石，透彻发亮。
沈渡转身，心却定在那双眸子里，脚步慢而沉缓。
秧秧目送他转过墙角，在黑暗中隐没了身形。
接连几日，沈诺都未再见到大哥，大营派来的士兵说沈都将被韩帅派了任务，让他们这几日尽量少出门。
沈诺惦记着商队的货，每日带着保护他的士兵去胡胖子那里接头，查看今日新收的货物。
胡胖子催他准备出发，和大军一道南下。
沈诺考虑再三，还是没有答应，只是让胡胖子和商队做好准备跟大军走，他走不走取决于秧秧的能耐。
秧秧十有八九能赖上大哥，让大哥办完事后护送他们回去。
和这一趟贩货相比，肯定是姐姐重要，他无需权衡。
他发誓再也不带秧秧出门，这辈子不会有第二次。
大军离开的那日很快来临，沈渡依旧不露行踪，秧秧没有收拾行礼，摆明了不听安排。
胡胖子便带着装满货物的商队，跟在大军背后，踏上了归程。
叶宝言也留了下来，用她的话说是：“反正回去肯定要挨罚的，在外头玩得越久越够本。”
商队一走，叶宝言天天抓着沈渡溜大街，云州富庶，酒楼充满异域风情，作风远比京师豪放，沈诺常带着一队甲兵护卫在身边，成为城内引人瞩目的最大纨绔——连云州知府的独子也没有如此排场，有心人甚至还留意到，这位公子哥就住在镇北侯的官衙内！
沈诺出手很大方，在他跟前伺候的都有赏钱，如此耍了半月有余，云州城几家大的行商都打听清楚了他的背景，纷纷前来拜见交好。
沈诺如今满身江湖气，和这些巨贾混得如鱼得水，互相抛出橄榄枝，云州的商人愿意向他出货，他也能省心，不必趟趟押车前来买货。
如此两相得益，沈诺的买卖稳步迈入了新阶段。
叶宝言和秧秧则穿上男装，跟着他一起流连在吃喝风月之地，把日子过得挥金如土、纸醉金迷。
两人都痴迷上了这里女子跳的胡旋舞，甚至每晚专程去青楼捧最红的舞娘，兴致昂昂地想要拜师学艺。
阅人无数的舞娘一眼认出两名清秀的公子是女儿身，她们抛开身份界限，舞娘也愿意痛快接纳，给她们各自置了一身露腰舞衣，认认真真地教了起来。
一队轻骑自西而归，多日不现行踪的沈渡返回了云州城。
身后的士兵高坐马背，提着奸细的脑袋，一路回到大营。
等他从韩帅的营帐出来，久侯的薛都尉迎了上去，“你快去看看吧，唉！”
沈渡顿住，“他们惹祸了？”除了明面保护的甲兵，他还暗自托付薛都尉派人看住弟弟妹妹。
薛都尉每日都收到他们三个纨绔子弟流连花丛的回禀，现在听说更玩出了花，两名女公子露了腰肢，正跟城里最红的舞娘学艺呢！
大家闺秀啊！在京师连面也不轻易露的贵人，竟有如此的真面目。
薛都尉大致说了他们这些天的情形，沈渡听完脚步不停地赶去了萼云楼——云州最大的青楼。
因行商众多，萼云楼的规模媲美京师赵家酒楼，彩棚昭彰，高阁耸入云霄。
萼云楼顶层。
舞娘玥儿带着两名女弟子，一起光着脚踩在厚厚的氍毹毯上，原地转圈，彩绸翩跹如乱蝶飞舞，手脚腕子上的银铃随着肢体摇摆动听如天籁，恰似一幅魔女下凡的画卷。
沈诺在楼下的雅间，和熟识的一名行商侃侃而谈。
进去以后，沈渡一眼看见守在门外的士兵，他走过去时俊脸黑沉，几个妓子想揽生意，眼睛热了，脚下却一步也不敢动，眼睁睁放跑了他。
士兵们在门外行军礼，里头的交谈声暂停。
沈诺快步出来，惊喜道：“大哥？！”
沈渡推开他的熊抱，问他：“秧秧在做什么？”
沈诺愣了下，迟疑着不敢说，见他挂着脸，便只道：“她和叶姑娘在一起，大哥进来喝杯酒吧！”
沈渡再次推开他，冷着脸，一副莫要讨价还价的表情。
沈诺只好招了实情，指了指上头，“她在顶楼。”
沈渡喝他：“跟来。”然后大步流星地登上木梯，一口气爬到了最高一层。
沈诺靠在墙上喘，指着最里面的一间屋子说：“就。。。。。。就是那里。”
一阵银铃声飘了出来，甚是悦耳。
玥儿的声音媚色极重：“腰要软，腿要直，抬手，手指虚一点，再虚一点，男人最爱看！”
他一步一步走近时，秧秧的声音也飘了出来：“师傅，我下腰的时候总觉得这里很紧。。。。。。”
月儿娇声教她：“下腰不仅仅用到腰，姑娘的胸部也要打开，你看我做——将胸部这节上提伸展，向着天上再提。。。。。。”
这时沈诺站在楼梯口嚎叫了一声：“开门！”
就听叶宝言在里边说：“别理他，咱们继续。”
沈诺无奈，超过大哥，梆梆敲门：“是我，秧秧快开门，大哥来了！”
里头霎时一静，俄而木门訇然打开。
秧秧穿着露腰的朱红舞裙，身上披着几条彩带，站在门的正当中。
白如初雪的腰肢一览无余，沈渡沉默地眯了眯眼。
沈诺抬腿进去，“玥儿，先别教了。”
舞娘看向徒弟们，叶宝言轻轻对她点头，她缓着笑，对着沈渡鞠后躬退下。
叶宝言穿上鞋，披上外衣，给自己倒了一盏烫茶，屋里虽然暖和，但若不动还是会冷。
沈诺坐过去，和她说起了话。
沈渡见秧秧与他对峙着，不穿鞋也不动弹，只得满地替她找鞋，拎到她面前。
秧秧伸脚进去，铃铛作响。
“明日就回京师。”沈渡道，不能再让他们在云州胡天野地地闹。
秧秧啊的一声，那边的叶宝言也收声望了过来。
沈诺慌张地说：“大哥再容我几日，我还有买卖要谈，今后有云州城几家大的行商与我联手，我就在京师掌舵，不用次次都亲自奔波了，路上餐风饮沙的苦我也吃够了。”
沈渡挑了挑眉，不悦道：“你需要几日？”
沈渡比了一巴掌：“最多五日即可。”
沈渡眼角瞥过他：“最少要几日？”
沈诺结巴：“那。。。。。。那三日。。。。。。如何？”
沈渡点头：“现在回去收拾东西，三日后离开云州。”
秧秧哭丧着脸，她的胡旋舞还没学到精髓呢！
还没来得及反对，一件外衫盖到了她身上，沈渡不容置疑地说：“赶快穿好衣裳下楼。”说完自己起来先走了。
沈诺跟上去，表情怕怕地回过头，跟她俩对了个眼色，脚下一步也不敢停。
沈渡站在萼云楼外，等了半刻，才见秧秧和叶宝言不情不愿地走出来，沈诺则在路中间的马车旁，和今晚一起喝酒的行商把臂言欢。
“魏姑娘，叶姑娘。”玥儿光着腰追出来。
沈渡眉心一动。
“何事？”秧秧问。
玥儿站定后，说：“京师惠济坊的藕香楼里有我的姐妹，胡旋舞跳得极好，二位若有兴趣，可以去寻她学艺，只说是云州萼云楼的玥儿介绍的，她就知道了。”
秧秧喜道：“如此甚好！”
寒风砭骨，叶宝言忙让她进去：“若将来到京师，记得来寻我们，有缘再会。”
玥儿依依不舍地进去了。
秧秧眉飞色舞的小脸转向沈渡，被他冻得立即收回表情。
沈渡面无惊澜：“上车吧！”
当着外人，沈诺很是耳聪目明，耳朵里听到这句，立刻把行商送到路旁，拱手告别。
沈渡扶着秧秧登车，叶宝言则撇开他，自己跳上去了。
紧跟着沈诺和沈渡也上了车，士兵们护在车后，马车粼粼行驶在厚重的石板街面。
将他们送到官衙，沈渡欲要离开时，秧秧追了出来。
“还有事？”他顿住问道。
秧秧指了指他的背后，“之前的伤，又泡在水里，现在如何了？”
当时从水里出来，伤口就有恶化的趋势，可他学过医理，手头又有一堆特效药，口服外敷几日便没什么大碍了。
但她还挂在心上。
“早就好了。”
这是今晚他声音最轻的一句话。
秧秧听完点点头，站在原地说：“我看着你走。”
夜色浓酽，廊下映着支摘窗的灯光，照得她莹莹绒绒，那双眸子如沉在幽潭中的黑曜石，透彻发亮。
沈渡转身，心却定在那双眸子里，脚步慢而沉缓。
秧秧目送他转过墙角，在黑暗中隐没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