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三日后，韩自明派出军中一百好手，送沈家的几个金疙瘩回京。
人被掳过一次，他不敢有任何差漏，一百名好手足够抵挡大永境内所有成规模的匪帮，若不做到万无一失，他晚上睡不着觉。
官衙前布满牵着马的甲兵，秧秧回头用目光搜寻那抹身影。
叶宝言看在眼里，催促她登车：“箱笼都有人管着，咱们无需操心。”
她被叶宝言推上了车，瞬间将车帘掀开，她交叠两手垫着脑袋，继续扫视。
叶宝言愁容道：“别看了，有光漏进来，我睡不着。”
秧秧索性站起来，把脑袋探出去。
队伍尽头，沈渡指挥着士兵们上马出发。
她眼睛没移开过。
直到沈诺骑马过来同她说话：“脑袋危险，快进去坐好！”
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瞪他后，心满意足地坐回车上，一晃眼，叶宝言正一言难尽地瞅着她。
秧秧心虚地扭头。
气氛异常安静，然后叶宝言从石化中蹦出一句：“你别想了。”
秧秧猛地回头，见叶宝言目光直白，看得她低了头。
“若是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我就成沈诺了。”叶宝言揭穿了她。
秧秧怔然，心里涌出复杂的情绪，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叶宝言补刀，“沈诺就是个傻子。”
秧秧表情无奈地求放过。
“把心收回来吧。”叶宝言好心好意，他们的事一旦被人知晓，两家人都不用活了。。。。。。
秧秧深处的渴盼一寸寸寒凉、坚固。
她问叶宝言：“你对沈诺的心也能收放自如吗？”
叶宝言一愣，脸上红白交织：“那个大傻子，我怎么会。。。。。。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声音却是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加丢失了信心。
车内再度沉默。
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沈诺骑在马上，弯腰低头说：“想要方便的话叫我，我给你们找地方。”
秧秧发射让他闭嘴的目光。
沈诺依旧执着的弯着腰往里看，直到叶宝言说知道了，才放下车帘，骑着马随行她们车旁。
路上走走停停，不是秧秧说晕车，就是叶宝言喊胃疼，每天跟玩似的，只能走几十里，两个姑娘很有默契地拖延着在路上的时间。
士兵们跑马不痛快，可两个娇滴滴的姑娘要喊停，他们只有干瞪眼，走了半个月，才刚到隅州。
进了城，还是住来时那间客栈，士兵们见她们才到下午就不肯走了，有的就郁闷地喝起了酒。
“张五，都将还没来，你把酒都喝见底了。”一个兵调侃喝得满脸通红的另一个兵。
张五把酒坛哐地放下，捂着肚子说：“我胃疼。”语调扭捏，故意影射两个大家闺秀。
士兵们吃吃地笑。
“这趟走得，还不如打一仗痛快！”有个兵嘀咕道。
这时沈渡从外头走了进来，所有人连忙缝住嘴，不再吱声。
他直接上了二楼，去敲秧秧的房门。
手才举起，门开了，秧秧站在中间。
沈渡愣了下，摸出一小罐薄荷膏，递给她说：“擦擦吧。”
秧秧等了半天才接过去，表情闷闷不乐。
沈渡转身离开，身后始终没传来关门的声音，他迟疑地倒转回去，见她还丧着头站在原地。
“擦一点就舒服了。”他温声提醒。
秧秧抬起头，将药罐扔还给他，“我有病，我不想舒服。”说完双手一合，把门关了，背抵在门上，歪头听他的动静。
此处距离京师只有一百多里，两日后，他们将各归各位。
一门相隔，沈渡站了半刻，没有再把门敲开。
听到脚步声远去的秧秧，很快被楼下吃饭喝酒的士兵吵得勃然变色。
你就真的甘心？愿意做我一辈子的兄长？
眼泪冲出来，她任凭淌完，抹干脸，打开门走出。
叶宝言和沈诺不知去哪了，她眼眶微红，扫了眼楼下，没有沈渡的身影。
随便问了个士兵，那士兵指了指外头大街：“应是在外头买东西。”
这乡野小城有什么可买的，秧秧越想越觉得他就是为了躲开。
她迈出金步，要去寻人。
几个兵咔嚓拿起武器，站起来跟她走。
斜对面的医馆里闪过沈渡的身影，秧秧指着医馆对他们说：“我哥就在那里，你们无需跟来了。”
那几个兵仔细瞧了瞧，都将果然在里头，这才重新坐下。
秧秧朝医馆走去。
“客官可是热秘？这几味药加在一起可致腹泻，在下这就给您配好。”郎中瞧着沈渡的气色，心想此人应该很康健，看不出有隐疾。
沈渡含糊应了一声。
秧秧站在门外，沈渡回头冲她一笑。
郎中将药给了他。
沈渡提着药，走出来不自在地说：“外头冷，回去吧。”
当晚沈渡便病了，说是起不来床，沈诺赶去看了，回来说拉肚子。
秧秧正要杀过去，一听拉肚子，她什么都明白了。
明日原地休整，等沈都将康复再出发。
秧秧从内到外美滋滋的，守在沈渡床前，沈渡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对着墙发呆。
“快回去，我不用人守。”
还嘴硬呢。
秧秧不为所动，“大哥哥病得厉害，至少要歇两天才能走。”
沈渡回头望她一眼，心想还是妹妹厉害。
一根软软的指头戳在他腰上，电流一股脑冲到头顶，沈渡僵住。
“转过来。”她吩咐。
沈渡耳朵尖都是红的，弯着腰不敢动。
幽香覆盖他身后，沈渡惊惶回头，秧秧已经上了床，她先抱了抱他的腰，然后惬意地平躺，还发出舒服的哼声。
。。。。。。
他忽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没过多久，身旁的哼哧声慢慢消失，呼吸匀缓交替，沈渡撑起身，望着睡着的秧秧，意识远远出神。
情不自禁探出的手不是他的手，滑过她额间至双唇的指腹也不属于他，慢慢将她搂进怀里的人并非沈渡。。。。。。
唯余满怀甜幽是真的。
秧秧醒来时身旁是空的，她揉了把眼睛，撑起身体，听到外头有士兵大步踏过的声音。
“都将有令，今日早些歇息，明早全速前进。”一百多人占了这家规模不大的客栈，有不少士兵是躺在一楼的地上睡的。
支摘窗外夜幕降临，外头的光透进来，秧秧怔了半晌。
她回屋时，叶宝言正在小心翼翼地往随身包袱里装东西，秧秧扫到那是一串红玛瑙珠子。
叶宝言慌乱地系好包袱角，抱怨道：“沈渡要大家明日天亮出发，不是说病了吗，还去医馆买药，他好得也太快了！”
他买药是为了给自己下药，秧秧心道。
又为何朝令夕改？！
她没好气地盯着叶宝言：“回去以后怎么说？若是不找准借口，让阿娘她们抓住可过不了关。”
叶宝言蔫下来，慢吞吞道：“说实话好了，咱们只是因为贪玩才偷跑的。”
秧秧眼神鄙夷，“你是想吃家法，还是想被禁足？当自己几岁呢？如今说是贪玩，爹娘还能轻饶？”
叶宝言急了：“那还有什么借口能救咱们？”
秧秧说：“马上过年了。”
叶宝言疑问望她，秧秧掠过坏笑：“不如喜上加喜。”
“如何喜上加喜？”
“让沈诺去叶府提亲，就说是你撺掇的我跟着沈诺去的云州，你爹娘有了女婿，这是天大的喜事，再加上过年，他们绝不会治你的罪，我则是受你梭摆，并非逃跑的主谋，这样一来罪也便轻了。”
叶宝言傻了，原来是让她做嫁衣。
“不行！”她拒绝被利用。
秧秧诱哄她：“你早晚要嫁人，逃不掉的，难道你真的不想嫁给沈诺？既然如此，我祖母挑孙媳妇的时候就不用考虑你了，是吗？”
这趟出门两个多月，沈诺同她从陌生到熟悉，现在彼此的好感都已藏不住，如果这辈子非要嫁人，那为何不选他？
可叶宝言下不了决心，她没有把握能将这份好感变成两个人的白头偕老。
“宝言，沈诺的买卖如今已经做起来了，我祖母接下来肯定会张罗他的婚事，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你想想吧。”
“我对他是有好感，但还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样做太冒险了。”叶宝言无法决断。
秧秧又添一把火：“那我问问沈诺的意思？如果他愿意提亲，你会同意吗？”
叶宝言摇摇头：“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你可真是下了本钱，把亲弟弟都卖了。”
秧秧红脸道：“不也是为了你吗？等你爹娘作主替你选了郎君，到时候慢慢哭去吧！”
叶宝言被说得眼睛都直了，一咬牙道：“他敢来提亲，我就敢答应。”
“好！”秧秧一巴掌拍定。
“不过沈渡都没娶亲，他排行第四，你们家不讲究先后顺序的吗？”叶宝言有些好奇。
秧秧胸有成竹，“不妨事的，我四叔就比我阿爹先成亲，有合适的自然要定下来，岂会如此死板。”
叶宝言摇头：“只怕沈渡会是最后一个了。”
三日后，韩自明派出军中一百好手，送沈家的几个金疙瘩回京。
人被掳过一次，他不敢有任何差漏，一百名好手足够抵挡大永境内所有成规模的匪帮，若不做到万无一失，他晚上睡不着觉。
官衙前布满牵着马的甲兵，秧秧回头用目光搜寻那抹身影。
叶宝言看在眼里，催促她登车：“箱笼都有人管着，咱们无需操心。”
她被叶宝言推上了车，瞬间将车帘掀开，她交叠两手垫着脑袋，继续扫视。
叶宝言愁容道：“别看了，有光漏进来，我睡不着。”
秧秧索性站起来，把脑袋探出去。
队伍尽头，沈渡指挥着士兵们上马出发。
她眼睛没移开过。
直到沈诺骑马过来同她说话：“脑袋危险，快进去坐好！”
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瞪他后，心满意足地坐回车上，一晃眼，叶宝言正一言难尽地瞅着她。
秧秧心虚地扭头。
气氛异常安静，然后叶宝言从石化中蹦出一句：“你别想了。”
秧秧猛地回头，见叶宝言目光直白，看得她低了头。
“若是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我就成沈诺了。”叶宝言揭穿了她。
秧秧怔然，心里涌出复杂的情绪，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叶宝言补刀，“沈诺就是个傻子。”
秧秧表情无奈地求放过。
“把心收回来吧。”叶宝言好心好意，他们的事一旦被人知晓，两家人都不用活了。。。。。。
秧秧深处的渴盼一寸寸寒凉、坚固。
她问叶宝言：“你对沈诺的心也能收放自如吗？”
叶宝言一愣，脸上红白交织：“那个大傻子，我怎么会。。。。。。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声音却是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加丢失了信心。
车内再度沉默。
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沈诺骑在马上，弯腰低头说：“想要方便的话叫我，我给你们找地方。”
秧秧发射让他闭嘴的目光。
沈诺依旧执着的弯着腰往里看，直到叶宝言说知道了，才放下车帘，骑着马随行她们车旁。
路上走走停停，不是秧秧说晕车，就是叶宝言喊胃疼，每天跟玩似的，只能走几十里，两个姑娘很有默契地拖延着在路上的时间。
士兵们跑马不痛快，可两个娇滴滴的姑娘要喊停，他们只有干瞪眼，走了半个月，才刚到隅州。
进了城，还是住来时那间客栈，士兵们见她们才到下午就不肯走了，有的就郁闷地喝起了酒。
“张五，都将还没来，你把酒都喝见底了。”一个兵调侃喝得满脸通红的另一个兵。
张五把酒坛哐地放下，捂着肚子说：“我胃疼。”语调扭捏，故意影射两个大家闺秀。
士兵们吃吃地笑。
“这趟走得，还不如打一仗痛快！”有个兵嘀咕道。
这时沈渡从外头走了进来，所有人连忙缝住嘴，不再吱声。
他直接上了二楼，去敲秧秧的房门。
手才举起，门开了，秧秧站在中间。
沈渡愣了下，摸出一小罐薄荷膏，递给她说：“擦擦吧。”
秧秧等了半天才接过去，表情闷闷不乐。
沈渡转身离开，身后始终没传来关门的声音，他迟疑地倒转回去，见她还丧着头站在原地。
“擦一点就舒服了。”他温声提醒。
秧秧抬起头，将药罐扔还给他，“我有病，我不想舒服。”说完双手一合，把门关了，背抵在门上，歪头听他的动静。
此处距离京师只有一百多里，两日后，他们将各归各位。
一门相隔，沈渡站了半刻，没有再把门敲开。
听到脚步声远去的秧秧，很快被楼下吃饭喝酒的士兵吵得勃然变色。
你就真的甘心？愿意做我一辈子的兄长？
眼泪冲出来，她任凭淌完，抹干脸，打开门走出。
叶宝言和沈诺不知去哪了，她眼眶微红，扫了眼楼下，没有沈渡的身影。
随便问了个士兵，那士兵指了指外头大街：“应是在外头买东西。”
这乡野小城有什么可买的，秧秧越想越觉得他就是为了躲开。
她迈出金步，要去寻人。
几个兵咔嚓拿起武器，站起来跟她走。
斜对面的医馆里闪过沈渡的身影，秧秧指着医馆对他们说：“我哥就在那里，你们无需跟来了。”
那几个兵仔细瞧了瞧，都将果然在里头，这才重新坐下。
秧秧朝医馆走去。
“客官可是热秘？这几味药加在一起可致腹泻，在下这就给您配好。”郎中瞧着沈渡的气色，心想此人应该很康健，看不出有隐疾。
沈渡含糊应了一声。
秧秧站在门外，沈渡回头冲她一笑。
郎中将药给了他。
沈渡提着药，走出来不自在地说：“外头冷，回去吧。”
当晚沈渡便病了，说是起不来床，沈诺赶去看了，回来说拉肚子。
秧秧正要杀过去，一听拉肚子，她什么都明白了。
明日原地休整，等沈都将康复再出发。
秧秧从内到外美滋滋的，守在沈渡床前，沈渡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对着墙发呆。
“快回去，我不用人守。”
还嘴硬呢。
秧秧不为所动，“大哥哥病得厉害，至少要歇两天才能走。”
沈渡回头望她一眼，心想还是妹妹厉害。
一根软软的指头戳在他腰上，电流一股脑冲到头顶，沈渡僵住。
“转过来。”她吩咐。
沈渡耳朵尖都是红的，弯着腰不敢动。
幽香覆盖他身后，沈渡惊惶回头，秧秧已经上了床，她先抱了抱他的腰，然后惬意地平躺，还发出舒服的哼声。
。。。。。。
他忽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没过多久，身旁的哼哧声慢慢消失，呼吸匀缓交替，沈渡撑起身，望着睡着的秧秧，意识远远出神。
情不自禁探出的手不是他的手，滑过她额间至双唇的指腹也不属于他，慢慢将她搂进怀里的人并非沈渡。。。。。。
唯余满怀甜幽是真的。
秧秧醒来时身旁是空的，她揉了把眼睛，撑起身体，听到外头有士兵大步踏过的声音。
“都将有令，今日早些歇息，明早全速前进。”一百多人占了这家规模不大的客栈，有不少士兵是躺在一楼的地上睡的。
支摘窗外夜幕降临，外头的光透进来，秧秧怔了半晌。
她回屋时，叶宝言正在小心翼翼地往随身包袱里装东西，秧秧扫到那是一串红玛瑙珠子。
叶宝言慌乱地系好包袱角，抱怨道：“沈渡要大家明日天亮出发，不是说病了吗，还去医馆买药，他好得也太快了！”
他买药是为了给自己下药，秧秧心道。
又为何朝令夕改？！
她没好气地盯着叶宝言：“回去以后怎么说？若是不找准借口，让阿娘她们抓住可过不了关。”
叶宝言蔫下来，慢吞吞道：“说实话好了，咱们只是因为贪玩才偷跑的。”
秧秧眼神鄙夷，“你是想吃家法，还是想被禁足？当自己几岁呢？如今说是贪玩，爹娘还能轻饶？”
叶宝言急了：“那还有什么借口能救咱们？”
秧秧说：“马上过年了。”
叶宝言疑问望她，秧秧掠过坏笑：“不如喜上加喜。”
“如何喜上加喜？”
“让沈诺去叶府提亲，就说是你撺掇的我跟着沈诺去的云州，你爹娘有了女婿，这是天大的喜事，再加上过年，他们绝不会治你的罪，我则是受你梭摆，并非逃跑的主谋，这样一来罪也便轻了。”
叶宝言傻了，原来是让她做嫁衣。
“不行！”她拒绝被利用。
秧秧诱哄她：“你早晚要嫁人，逃不掉的，难道你真的不想嫁给沈诺？既然如此，我祖母挑孙媳妇的时候就不用考虑你了，是吗？”
这趟出门两个多月，沈诺同她从陌生到熟悉，现在彼此的好感都已藏不住，如果这辈子非要嫁人，那为何不选他？
可叶宝言下不了决心，她没有把握能将这份好感变成两个人的白头偕老。
“宝言，沈诺的买卖如今已经做起来了，我祖母接下来肯定会张罗他的婚事，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你想想吧。”
“我对他是有好感，但还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样做太冒险了。”叶宝言无法决断。
秧秧又添一把火：“那我问问沈诺的意思？如果他愿意提亲，你会同意吗？”
叶宝言摇摇头：“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你可真是下了本钱，把亲弟弟都卖了。”
秧秧红脸道：“不也是为了你吗？等你爹娘作主替你选了郎君，到时候慢慢哭去吧！”
叶宝言被说得眼睛都直了，一咬牙道：“他敢来提亲，我就敢答应。”
“好！”秧秧一巴掌拍定。
“不过沈渡都没娶亲，他排行第四，你们家不讲究先后顺序的吗？”叶宝言有些好奇。
秧秧胸有成竹，“不妨事的，我四叔就比我阿爹先成亲，有合适的自然要定下来，岂会如此死板。”
叶宝言摇头：“只怕沈渡会是最后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