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生怒气冲冲回府，周身笼着杀气。
他漏夜收到府中消息，快马启程回楚州，片刻都没有休息，一双眼睛被风吹的通红，更显得骇人。
查如雪提前知道，白柳生回楚州的消息，心里清楚白柳生必然会勃然大怒，她虽心里犯怵，还是壮着胆去门口迎人。
查如雪早就想好了计策，去老太太院里报信的人，是她派去青玉轩院子的丫鬟，到时候一推六二五，把所有罪责都推到青玉轩去。
查如雪一见着白柳生的面，立马扑了过去，泪珠簌簌，“爷，妾身的错，妾身没管好家。”
白柳生面带杀色，只因为要疾步入门看望母亲，才忍耐下两三分，可根本不愿意听查如雪说话，一抬手直接将她甩出二丈远。
“爷......”查如雪又凑了上去，可半句话没说完，白柳生一巴掌就甩到她脸上。
白柳生打虎的力气，查如雪怎能受得住，整个人直接晕在地上。
查如雪心中气恼，没想到，白柳生竟连一句话都容不得自己说出来，直接大步流星离去，只决绝道：“凉水泼醒她。”
白柳生登登入了院子，管家紧随其后，禀告老太太现下情况。
老太太这是旧疾，当年从京城来了楚州之时，就落下了心疾，身子一直不好。赫然听闻老侯爷过世，一时急火攻心吐了口血，即便病情暂时稳住了，可老太太已是油尽灯枯之时。
当年老太太走的决绝，白柳生却知道，母亲依旧心系京城，突然闻得噩耗必然会心生急火，也正因为如此，白柳生才将这事瞒住，独自前往京城。
他已猜到，侯府奈何不了自己，必然会在老太太身上想办法，临走前，他特意交代，无论京城侯府谁来，都不允许他们见老太太的面。
哪知道，却在查如雪身上出了岔子。
进屋见过母亲，见老太太精神尚可，他才稍微冷静几分。
老太太一见着白柳生，泪光簌簌，想张口询问，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白柳生按住母亲的手，一时间也有些哽咽，他还不知道四叔到底将多少事说给老太太听了，便略试探道：“母亲想问什么，儿子定知无不言。”
老太太抬手揉了揉眼圈，艰难开口：“他......真的？”
这么多年，白柳生一直都不懂母亲为何还会惦记断情绝义的父亲，这许多年，也是碍着母亲，他才迟迟不愿对侯府动手。
见母亲面上苦色，他只得微微点头。“是他为官不检，才招致祸事，母亲早就劝过了，这也只能怪他自己。”
白柳生不敢说，在官家下令处置前，召他入过宫，他推波助澜才有了今日的事，他怕母亲会怪他不择手段。
“母亲可怪我吗？怪我对侯府的人动手。”白柳生将老太太的手紧紧攥着。
老太太慈祥的笑了笑，轻轻摇头。“他没了，东阳侯府就再没有人与我有干系了，可是儿啊，你做了东阳候，娘却不想再回那个地方了。”
白柳生原本还在踌躇，自己继任侯爵之后，要不要将母亲接去京城。他虽然不会再让母亲受气，却怕母亲受不了舟车劳顿之苦。他怕母亲想回，又怕母亲不想回，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将这件事说出口。
既母亲说了不想回，白柳生必然要先遵母亲的意思来办事。“好，不回，儿子就在楚州陪着母亲。”
“娘心里没有恨，却怕你恨的太深，为娘的知道你的脾气，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可那事儿能不能就此放下，你还有大好年华，可不要为了陈年旧事所累。”说了几句话，老太太觉得心口不舒坦，便捂着胸口强撑。“你也别怪大姨奶奶，她给你当了几年的妾室，一直没被抬正，心中总有不忿，能被人撺掇也不全怪她，你若真不想让她当正房，好好养着就是了，可别为了今天的事下杀手。我已是强撑不了几天了，做母亲的，只想你日子平安喜乐，无他所求。”老太太语调微弱，渐淹在叹息之中。
“是，儿子听母亲的，不下杀手。但儿子既然已继任东阳候，侯府的人多少得教训一下，也算出口气不是。”
老太太又道：“侯府的事我不管，只是你年岁渐长，已快而立之年，如今膝下犹空，自芳冉去了之后，你无心再娶正妻，可到底要有嫡子传承。”
“母亲说的是，是儿子子嗣缘分浅，虽娶了几房，也无所出。”白柳生微微垂头：“前些年想着，不能让庶子先过嫡子，这几年儿子名声荒唐，就不想府里再多是是非非，但如今细细想来，嫡子庶子都是我的血脉，也无分先后。”
“世上的女人就像花朵一样，盛开的这样美，就是想有个好的郎君发现，娶回家细心呵护。”老太太顿了顿：“你纳查如雪回来，是因为和芳冉赌气，纳三房是为了制衡查如雪，那这个四房呢，是为了什么？你娶她们，若不是因为喜欢，会误了人家女儿一生的。”
老太太似乎在回顾自己的一生，当年，她与老侯爷就不是因为感情而结合，这才造就了自己的悲惨。
她想，世间女儿柔弱，本该幸福一生的，却要因为男子的一时荒唐，或是利弊权衡而毁了该有的幸福，她不想儿子成为别人心里的薄情郎。
白柳生从母亲的话里读出了悲凉，这次在京城的时候，他就已幡然醒悟。
白柳生点头，“母亲的话，儿子记下了。”
老太太似乎是倦了，再没精神跟儿子多说，合了眼便睡了。
听得母亲的一席教导，白柳生心里的怒气消散大半。
寒霜阁院子的人齐刷刷站了几排，正双股发颤等着。
明彩跪在地上，护着查如雪。
白柳生出门，冷冷瞥了眼查如雪，他素来不待见明彩，此时见明彩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直接一脚将她踹出远远的。
他还不清楚候府的人到底许诺了查如雪什么，但一定和扶正之事有关，不然她根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几年，他能容忍查如雪许多，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自己底线，“查如雪，你再装死，我就把你当成死人埋了。”
也不知查如雪是装的，还是碰巧醒了，在白柳生说完后，她果真慢慢睁开眼睛，豆子大的泪珠依旧从眼里往下滚。
“我就想知道，爷，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是为了什么？”
白柳生正襟坐下，冷嘲一笑：“你跟我装什么傻，查如雪，真当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白柳生慢慢眯起眼睛，似乎能将人的灵魂看透：“说吧，侯府许你什么条件了，让你敢这么不知死活。”
白柳生一句话将事情点透，不再像从前一样，一句不提京城侯府的事。
查如雪诧异，这么多年他都不会主动提起侯府的事，查如雪愣了神，原本要诬陷青玉轩的话全梗在喉中。
查如雪的情绪全被他看在眼中。
白柳生本就易怒，但因为老太太一番话，他难得的按住情绪，要把这件事理清。
可查如雪无话可说，她只能将这件事推出去。“我不知道爷在说什么，报信的是谁，爷不查不问，回来就拿我撒气。”
查如雪倒如苦主一般，反来问白柳生。
白柳生冷冷一笑：“你又要诬告哪个？怎么坏事都是别人做的，就你查如雪清清白白。”
闹腾了这么久，各个院子都得着了消息，说白柳生动了大气。
林玉原是不想出门的，自己实在没必要赶在他发怒的时候凑上去，可听说了白柳生丧父之事，她还是觉得应该安慰几句。
她能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年爹爹离世时，她是如何的痛彻心扉的。
她听闻，白柳生是日夜兼程而归，便带上一罐甜水，让他垫垫肚子也好，也算是自己尽了一点心。
她知道老太太院子不能随便进，不敢贸然进去，便站在院外，往里望，等着他出来。
她在院外呆了一会，隐隐能听见白柳生在院里骂人。此时他有功夫骂人，想来老太太是没事了
林玉见情势，约么一时半会还骂不完，就想离开。可刚转身，就听见自己的名字，便不得不驻足细听。
“是青玉轩的人传的信，怎么不叫林玉过来对峙？”查如雪语调尖锐，有些气急败坏。
林玉一头雾水，这事与自己有什么干系，青玉轩哪个传的信，她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查如雪新派过来的丫鬟？她本以为查如雪是为了监视，没想到还有这个用处。她原本还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灾祸。
“林玉她懂什么，能使唤动你院里的？云裳是吧，你当我不知道你派几个丫鬟过去要干什么？”
最近查如雪送过来的几个女使，虽来拜过林玉一次，但云裳是哪个，她却实在名号对不上人。
原本她还在担心，但听白柳生一番话，心往肚子里搁了搁。无论今日接过如何，但经过这事儿，自己与查如雪之间的假和睦是没有了。
林玉远远的，又听白柳生开口：“查如雪，我要是去问四叔，你觉得他会为了你遮掩到什么程度？你真当这是笔上算的买卖吗，你也别当我不知道，你私下和他们来往过几回。”
查如雪蓦然抬起眸子，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京城侯府有往来。
查如雪懊悔不已，是自己糊涂了。
他漏夜收到府中消息，快马启程回楚州，片刻都没有休息，一双眼睛被风吹的通红，更显得骇人。
查如雪提前知道，白柳生回楚州的消息，心里清楚白柳生必然会勃然大怒，她虽心里犯怵，还是壮着胆去门口迎人。
查如雪早就想好了计策，去老太太院里报信的人，是她派去青玉轩院子的丫鬟，到时候一推六二五，把所有罪责都推到青玉轩去。
查如雪一见着白柳生的面，立马扑了过去，泪珠簌簌，“爷，妾身的错，妾身没管好家。”
白柳生面带杀色，只因为要疾步入门看望母亲，才忍耐下两三分，可根本不愿意听查如雪说话，一抬手直接将她甩出二丈远。
“爷......”查如雪又凑了上去，可半句话没说完，白柳生一巴掌就甩到她脸上。
白柳生打虎的力气，查如雪怎能受得住，整个人直接晕在地上。
查如雪心中气恼，没想到，白柳生竟连一句话都容不得自己说出来，直接大步流星离去，只决绝道：“凉水泼醒她。”
白柳生登登入了院子，管家紧随其后，禀告老太太现下情况。
老太太这是旧疾，当年从京城来了楚州之时，就落下了心疾，身子一直不好。赫然听闻老侯爷过世，一时急火攻心吐了口血，即便病情暂时稳住了，可老太太已是油尽灯枯之时。
当年老太太走的决绝，白柳生却知道，母亲依旧心系京城，突然闻得噩耗必然会心生急火，也正因为如此，白柳生才将这事瞒住，独自前往京城。
他已猜到，侯府奈何不了自己，必然会在老太太身上想办法，临走前，他特意交代，无论京城侯府谁来，都不允许他们见老太太的面。
哪知道，却在查如雪身上出了岔子。
进屋见过母亲，见老太太精神尚可，他才稍微冷静几分。
老太太一见着白柳生，泪光簌簌，想张口询问，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白柳生按住母亲的手，一时间也有些哽咽，他还不知道四叔到底将多少事说给老太太听了，便略试探道：“母亲想问什么，儿子定知无不言。”
老太太抬手揉了揉眼圈，艰难开口：“他......真的？”
这么多年，白柳生一直都不懂母亲为何还会惦记断情绝义的父亲，这许多年，也是碍着母亲，他才迟迟不愿对侯府动手。
见母亲面上苦色，他只得微微点头。“是他为官不检，才招致祸事，母亲早就劝过了，这也只能怪他自己。”
白柳生不敢说，在官家下令处置前，召他入过宫，他推波助澜才有了今日的事，他怕母亲会怪他不择手段。
“母亲可怪我吗？怪我对侯府的人动手。”白柳生将老太太的手紧紧攥着。
老太太慈祥的笑了笑，轻轻摇头。“他没了，东阳侯府就再没有人与我有干系了，可是儿啊，你做了东阳候，娘却不想再回那个地方了。”
白柳生原本还在踌躇，自己继任侯爵之后，要不要将母亲接去京城。他虽然不会再让母亲受气，却怕母亲受不了舟车劳顿之苦。他怕母亲想回，又怕母亲不想回，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将这件事说出口。
既母亲说了不想回，白柳生必然要先遵母亲的意思来办事。“好，不回，儿子就在楚州陪着母亲。”
“娘心里没有恨，却怕你恨的太深，为娘的知道你的脾气，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可那事儿能不能就此放下，你还有大好年华，可不要为了陈年旧事所累。”说了几句话，老太太觉得心口不舒坦，便捂着胸口强撑。“你也别怪大姨奶奶，她给你当了几年的妾室，一直没被抬正，心中总有不忿，能被人撺掇也不全怪她，你若真不想让她当正房，好好养着就是了，可别为了今天的事下杀手。我已是强撑不了几天了，做母亲的，只想你日子平安喜乐，无他所求。”老太太语调微弱，渐淹在叹息之中。
“是，儿子听母亲的，不下杀手。但儿子既然已继任东阳候，侯府的人多少得教训一下，也算出口气不是。”
老太太又道：“侯府的事我不管，只是你年岁渐长，已快而立之年，如今膝下犹空，自芳冉去了之后，你无心再娶正妻，可到底要有嫡子传承。”
“母亲说的是，是儿子子嗣缘分浅，虽娶了几房，也无所出。”白柳生微微垂头：“前些年想着，不能让庶子先过嫡子，这几年儿子名声荒唐，就不想府里再多是是非非，但如今细细想来，嫡子庶子都是我的血脉，也无分先后。”
“世上的女人就像花朵一样，盛开的这样美，就是想有个好的郎君发现，娶回家细心呵护。”老太太顿了顿：“你纳查如雪回来，是因为和芳冉赌气，纳三房是为了制衡查如雪，那这个四房呢，是为了什么？你娶她们，若不是因为喜欢，会误了人家女儿一生的。”
老太太似乎在回顾自己的一生，当年，她与老侯爷就不是因为感情而结合，这才造就了自己的悲惨。
她想，世间女儿柔弱，本该幸福一生的，却要因为男子的一时荒唐，或是利弊权衡而毁了该有的幸福，她不想儿子成为别人心里的薄情郎。
白柳生从母亲的话里读出了悲凉，这次在京城的时候，他就已幡然醒悟。
白柳生点头，“母亲的话，儿子记下了。”
老太太似乎是倦了，再没精神跟儿子多说，合了眼便睡了。
听得母亲的一席教导，白柳生心里的怒气消散大半。
寒霜阁院子的人齐刷刷站了几排，正双股发颤等着。
明彩跪在地上，护着查如雪。
白柳生出门，冷冷瞥了眼查如雪，他素来不待见明彩，此时见明彩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直接一脚将她踹出远远的。
他还不清楚候府的人到底许诺了查如雪什么，但一定和扶正之事有关，不然她根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几年，他能容忍查如雪许多，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自己底线，“查如雪，你再装死，我就把你当成死人埋了。”
也不知查如雪是装的，还是碰巧醒了，在白柳生说完后，她果真慢慢睁开眼睛，豆子大的泪珠依旧从眼里往下滚。
“我就想知道，爷，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是为了什么？”
白柳生正襟坐下，冷嘲一笑：“你跟我装什么傻，查如雪，真当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白柳生慢慢眯起眼睛，似乎能将人的灵魂看透：“说吧，侯府许你什么条件了，让你敢这么不知死活。”
白柳生一句话将事情点透，不再像从前一样，一句不提京城侯府的事。
查如雪诧异，这么多年他都不会主动提起侯府的事，查如雪愣了神，原本要诬陷青玉轩的话全梗在喉中。
查如雪的情绪全被他看在眼中。
白柳生本就易怒，但因为老太太一番话，他难得的按住情绪，要把这件事理清。
可查如雪无话可说，她只能将这件事推出去。“我不知道爷在说什么，报信的是谁，爷不查不问，回来就拿我撒气。”
查如雪倒如苦主一般，反来问白柳生。
白柳生冷冷一笑：“你又要诬告哪个？怎么坏事都是别人做的，就你查如雪清清白白。”
闹腾了这么久，各个院子都得着了消息，说白柳生动了大气。
林玉原是不想出门的，自己实在没必要赶在他发怒的时候凑上去，可听说了白柳生丧父之事，她还是觉得应该安慰几句。
她能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年爹爹离世时，她是如何的痛彻心扉的。
她听闻，白柳生是日夜兼程而归，便带上一罐甜水，让他垫垫肚子也好，也算是自己尽了一点心。
她知道老太太院子不能随便进，不敢贸然进去，便站在院外，往里望，等着他出来。
她在院外呆了一会，隐隐能听见白柳生在院里骂人。此时他有功夫骂人，想来老太太是没事了
林玉见情势，约么一时半会还骂不完，就想离开。可刚转身，就听见自己的名字，便不得不驻足细听。
“是青玉轩的人传的信，怎么不叫林玉过来对峙？”查如雪语调尖锐，有些气急败坏。
林玉一头雾水，这事与自己有什么干系，青玉轩哪个传的信，她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查如雪新派过来的丫鬟？她本以为查如雪是为了监视，没想到还有这个用处。她原本还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灾祸。
“林玉她懂什么，能使唤动你院里的？云裳是吧，你当我不知道你派几个丫鬟过去要干什么？”
最近查如雪送过来的几个女使，虽来拜过林玉一次，但云裳是哪个，她却实在名号对不上人。
原本她还在担心，但听白柳生一番话，心往肚子里搁了搁。无论今日接过如何，但经过这事儿，自己与查如雪之间的假和睦是没有了。
林玉远远的，又听白柳生开口：“查如雪，我要是去问四叔，你觉得他会为了你遮掩到什么程度？你真当这是笔上算的买卖吗，你也别当我不知道，你私下和他们来往过几回。”
查如雪蓦然抬起眸子，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京城侯府有往来。
查如雪懊悔不已，是自己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