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惊得连忙捂住了赵嬷嬷的嘴,生怕赵嬷嬷再喊出一声。

    “嬷嬷你别喊。”

    赵嬷嬷扒开她的手,嚷骂道:“王莲儿,你找死是不是,谁让你煮的,你这是要暗害娘子啊!”赵嬷嬷反手扯住莲儿的胳膊,力气大的生生要将她拽脱臼了。

    莲儿丝着冷气,费力挣脱赵嬷嬷的手。

    “嬷嬷你别嚷,别嚷啊!”

    赵嬷嬷气的喘着粗气,只觉得这蹄子耽误了自己当侯府长子贴身默默的好事。可缓了一会,又觉得莲儿是个老实孩子,不得命令,怕是不敢私自煮这东西。

    赵嬷嬷转了转眼色,并没直接问她事情原委,只试探道:“咱们爷知道吗?”

    莲儿神色颇为难,但也不得不据实回答:“不知道。”

    “是让你这么干的,你是不是得了查如雪的好处。”赵嬷嬷眼色都快横到了天上。

    莲儿连忙摆手:“不是啊赵嬷嬷,我怎么会帮着寒霜阁的人。

    “那是谁,说。”赵嬷嬷做起坏人来,那面目倒真恐怖又狰狞。

    莲儿垂着头,不敢做声。

    其实,此时赵嬷嬷心中已经猜到了。

    “是不是娘子她自己?你若不说,等爷回来查起来,谁都跑不脱,娘子首当其冲要被责问。”

    此事非同一般,若是被白柳生知道了,莫说她赵嬷嬷兜不住,就是林玉自己,恐怕也难逃一劫。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也不得不想辄,将这事遮掩过去,此时的话,她只是在吓唬莲儿。

    “是,娘子吩咐的,求嬷嬷别告诉爷。”莲儿吓得给赵嬷嬷跪下了。

    林玉自己主动避子汤药,看来她是真的不想生。

    她伺候在林玉身边,虽然一直没有亲耳听林玉说过,但她总觉得林玉待白柳生不亲厚,似有很深的隔阂。

    赵嬷嬷只得收敛神色,压低道:“几次了娘子喝过几次?”

    “只一次,爷拢共也没来过几次啊,嬷嬷是清楚的。”

    赵嬷嬷心里计算,那就应当是上一次,这药方也应该是上次那郎中来时给的。

    赵嬷嬷庆幸,还好自己认得药材,不然长久下去,这事总要露馅。

    赵嬷嬷不纠结林玉到底喝过几次,只劝说莲儿。

    “莲儿,你是娘子的贴身丫鬟,可你是投身白府的。你年纪小,嬷嬷不怪你,但是事有轻重,你知道一旦事发会怎么样吗?娘子,你,我,甚至整个青玉轩,都不会有好下场。”

    莲儿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时间不知所措。

    嬷嬷扯了莲儿起身,继续道:“我也能看的出来,娘子并不喜欢咱们爷,因为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无论娘子和爷的感情如何,只要这件事没被发现,就还有余地,这样,你听我的,现在就把药倒了,重新煮一碗坐胎药给娘子,以后但凡娘子要,你就把避子药换成坐胎药。”

    赵嬷嬷拍了拍莲儿的手:“这事儿你也不必和娘子说,等娘子真的有了,还会感激你。”

    莲儿没什么主意,但好处就是老实,又忠诚,且她心里也是愿意娘子事事顺意,留在白府享受富贵的,便狠下心照着赵嬷嬷教的去做。

    林玉坐在小炕上,凑近面前油灯,仔细拈着手里线头。

    她手里没有什么好玩意,能拿得出手送白柳色,况且他也什么都不缺。恰逢春日,林玉便想着,就做个荷包挂他床头吧,里头放上驱蚊安神的香料,好让他安枕。

    林玉正在忙活针线,莲儿端着药进了屋。

    实则,莲儿是心慌的。她是打心眼里替林玉着想,丝毫不想她有什么意外。

    “天黑了,娘子别做针线活了,小心伤着眼睛。”莲儿边说边进屋,身后还跟着赵嬷嬷。

    按理说,这个时候要没有特别的事,赵嬷嬷是不会林玉屋里来的。

    林玉打量赵嬷嬷两眼,见她不说话,便也没问。

    莲儿小心将药汤放在桌上,也不提醒她趁热喝。

    林玉瞧着冒着热气的药,也迟迟没有动作。

    过了好一会,莲儿才小声试探:“要不......娘子不喝了吧!”

    虽然,这碗药不是真的避子汤,莲儿仍想循循善诱劝林玉,许是这次不喝了,也就没有下次了,她也不必再瞒着偷换汤药。

    屋外掌起灯来,亮通通的,林玉往屋外瞧了一眼,转过头时,似下定决心般端起药碗,闭着眼一饮而尽了。

    莲儿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随后递上蜜饯来。“娘子吃一颗吧!”

    林玉摇摇头。

    赵嬷嬷掌了一盏油灯过来,坐在炕边上,替林玉捻线。

    如唠家常般开口:“咱们青玉轩地气真好,整个白府里头,迎春海棠咱们院开的最早。”

    林玉最爱坐在窗边,透过斜支窗看院里的那些花儿朵儿,瞧着它们仿佛自己心里也变敞亮了。

    原本活泼的她,这几天看什么都兴致聊聊。她也想开心起来,却总是被心中那一丝愧疚压住了欢乐。

    一阵细风顺着窗缝吹进来,挑得油灯颤了两下。

    赵嬷嬷见林玉面上有凝重之色,依旧没打算作罢不提,反儿专挑林玉心窝肺管子戳去。

    “娘子脸色不大好啊,要不要寻个郎中过来瞧瞧。”

    林玉心里一顿。“不用了,我挺好的。”

    “你看山上那些野花,风吹雨打霜寒露重的折腾都没人心疼,可那花房里的鲜花,但凡缺上一口水都是不行的,娘子现在啊,就是那花房里的娇花,是让人心疼的。娘子但凡有不舒坦的点,千万要看郎中。”

    赵嬷嬷眼睛咕噜噜一转,将拈好的线放回针线筐,“府里是不准请外来郎中的,爷既然特许娘子可以自己请,娘子尽管放心大胆的请就是了。”

    “白府里,不让外来请郎中吗?为什么?嬷嬷从没说过啊!”林玉十分吃惊,毕竟这事一桩大事。不被白柳生允许的事,自己无意触犯了,想来也该有人提醒才对,可不但没人提醒,连阻拦的人都没有。

    “爷都没吱声不让,老婆子我说那个干嘛。”赵嬷嬷知道,她该让林玉知道些白爷的好了。

    按照林玉的性子,自己整日吓唬,也未必真的管用,她非但不会乖乖听话,还会日渐生出许多心思。

    “咱们白府之前的正房夫人,病的蹊跷,人没的也快,有人推测是郎中出了问题。”赵嬷嬷忽然压低声音:“老太太的药上也出过差错,幸而发现得早,因为这两件事,咱们白府就只请李郎中过来瞧病,连老太太也是这样。”

    “老太太也不例外......”

    “是啊,这几年咱们府除了李郎中,再没进来过外来郎中。一年前,大姨奶奶想请人看看身子,郎中还没进门,爷就知道了,为此还动了怒,给她好一顿训斥!”

    林玉这才想起,似乎在不久前,白柳生说过:白府里没有从外面请郎中的规矩。

    只是林玉没在意听。

    她又忆起,白柳生说:但......既然你愿意,就随你。只是药方要留存一份,免得有什么事端。

    林玉忽而又觉得腔子里发闷,简直憋闷的想让人流眼泪。

    “莲儿,我累了,想睡了。”

    莲儿心里不大好受,或许是因为自己瞒了林玉吧!她只好默默做事,替林玉卸了妆,铺好床铺,伺候她休息。

    莲儿瞧得出,娘子也不大快活。

    林玉躺在床上,漆黑的屋里静默的怕人,她眼皮发沉,却还是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将身体深深埋在被子里,手搭在身边空铺上。昨晚他就躺在这,此时床铺上似乎还隐隐有他的味道。

    林玉又翻了个身,仔细摸着自己的小腹。

    没多一会,她突然就起了身,趴在盆子前干呕起来。

    她是想把刚才喝的药全都吐出来。

    可晚上她并没有吃几口饭,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只得搅着嗓子,连眼泪都呕了出来,也没把药吐出来一点。

    林玉又跑去桌前大口大口喝水,喝足了水,又跑去干呕。

    药汤混着水终于被吐了出来,可她觉得不够,又再去喝水,再去呕。

    也不知这样折腾了几遍,连嗓子都变得火辣辣的,她不确定有没有将喝下去的药都吐出来,但最起码,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她呕吐得累了,愣愣的坐在地上发呆。

    眼泪从她眼里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她也说不清什么缘由,似是觉得自己辜负了那人。

    她心境好像全变了,就如同世界被推倒重建了一样。

    那人也不再可恶。

    五六日过去,白柳生终于回了府,他依旧是先去拜见老太太。

    许是因为路上累着了,拜见完老太太,他处都没去,直接去了书房休息。

    这几日林玉心中如油煎的一般,只想他快些回来,心中已笃定着,这自己绝对不再喝避子药了。

    既然他不来自己院子,那自己就去找他,林玉去了书房外等着,三珠进去传话。

    三珠出来的痛快,恭敬对林玉道:“娘子进去吧!”

    林玉进了书房,才发现白柳生刚脱了外套,想将沾了灰的衣裳换了。

    他刚回府,林玉就找了过来,白柳生以为她有什么急事,要来说。

    他将外套仍在一旁,刚想张口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就用柔软的唇堵住了自己的嘴。

    她冲的有些急,把白柳生撞的有点疼,但他却十分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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