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到小区门口，母亲没有停留，把东西一股脑塞进我怀里，又反复叮嘱了几句老话，便乘车回单位上班了。
母亲总是这样，热衷于自己的工作，不给自己一丝休闲的机会，哪怕她向公司请了一整天的假，也要抽出所有闲暇时间回去工作。
我四下打量了一圈，快递点常见的小推车并不在原位，门口也没什么能让我借力的工具。于是我只能拖着一摞袋子，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此时正是工作日的午后，小区里只有几个年迈的爷爷奶奶，正坐在假山四周的长椅上晒太阳，身旁是几只小狗，热闹地玩在一起。
很幸福的画面，我很羡慕，如果可以，我也想留下来晒晒太阳。
但我知道这对此时的我有些奢侈，第二天的考试像把悬在额头的长刀，仿佛只有早死和晚死这两种结局，并没有我考试发挥极好，最终逃过一劫这种可能。
当然，这不能怪学校的考试通知太过突然，早在下录取通知书时，附带的单子上便劝告过大家要好好预习高一内容，但我把它轻飘飘地翻篇，对自己的智力水平太过自以为是。
好吧，其实是我在后半个假期严重摆烂，原因也很简单，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懒鬼。
我很讨厌那种知识不往脑袋里进的感觉，或者说是害怕努力得不到结果。因此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只喜欢学自己喜欢的科目，久而久之，越好的科目越好，越烂的科目越被舍弃，哦不，被逃避。
是的，逃避，我很喜欢逃避这个词。
就像我一直以来的观点，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肯放弃，只要肯绕道。
举个例子，上初中的时候，我的语文学的非常差，我常常在文言文翻译里自创历史，在写作时跑题到新世界，几乎每次考试的成绩都会被语文拉下十几分。
但即使这样，我仍将大半的功夫放在数学上，语文卷子永远排在英语卷子后，甚至在语文课上大写特写其他科目的作业。
直到我遇到了一个改变我人生轨迹的语文老师。
所以我真的很想躺在小区院子里，和耍赖的小狗一样，至少享受一个惬意的午后。
但是对于彼时的我来说，书还是要读的，至少在我们家，不读书等于没有饭吃，等于要去刷厕所，等于只能去姥姥家避险，这很明显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太阳还是明天再晒吧。
回到家里，我从冰箱里翻出一盒速冻水饺，烧了水，蹲在厨房门口发呆。
很难想象，我已经逃离了初中，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里，将要和今天见到的那些人共同度过三年高中生活。
很奇妙，很幸运，也很值得感激。
新学校的同学会是什么样的呢？新学校的食堂会和初中的一样难吃吗？或者，新学校会要求我们在书桌上铺蓝色的桌布吗？然后大家在桌面上悄悄刻下各种秘密。
回过神来的时候，锅里的水马上要烧干，发出微弱的悲嚎。
我直直地迅速起身，险些因眼前漆黑而昏倒，于是伸手扶住门框，沉默着深呼吸。
饺子已经煮得稀烂，馅和皮分散着混在一起，乱糟糟的。
我关了火，把半碗面汤盛到碗里。拿了只勺子，无意识地往嘴里塞着，许是煮了太久，面片已经没了味道，不需要咀嚼便是一顿午饭。
毕竟，此时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草草吃完，收拾好碗筷，我拖着有点脏兮兮的口袋回到了卧室，又从前一晚被我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桌上，掏出一本假期时的笔记本，同教科书摆在一起。
崭新的书本和我杂乱的书桌有些格格不入，我把每本都认真地翻开，写上名字，又翻到第一章的封面，回忆起自己是否还记得补习的内容。
不得不说，我落下的课程内容实在是太多了，一夜之间想要看完全部简直是痴人说梦。比如现在，我随机翻过几页化学，眼前密密麻麻的字和图案使人头晕，似乎应该是熟悉的，但偏偏进不到脑子里。
直到父母下班回来，我堪堪看过了理化两本的内容，也只是草草地翻过，好像很多年前流行的“量子速读”，一种完美的形式主义。
吃晚饭的时候，父亲一如既往地在外应酬，桌上只有我和忙着工作的母亲，见她没有问起我学业的情况，我也不会自讨没趣，安静地收拾好，便溜回屋子里。
关上门，我重重地趴倒在桌子上。
在失去希望的时候，人们常常将希望寄托于莫须有的信仰，我也不例外，哪怕我知道不努力，所有都会归零。
文言文不会背就是不会背，除非明天只考我背了的这几篇，但是二十分之三的概率还是有些太低了。
但即便如此，在临睡前，我仍郑重地把几只最漂亮的笔塞进笔袋，又把书和必备品一样样装到书包里，虔诚地站在桌前，朝书桌上的书包鞠躬道：
“保佑我今天晚上能押到题，一道也行啊。”
第二天早上，闹钟比母亲的叫早迟了几分钟，我揉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又倒下，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最终，我的饥饿战胜了困意，起身慢吞吞地去卫生间洗澡刷牙，又拿一条巨大的毛巾，胡乱地将头发擦到半干，磨蹭到餐桌前。
母亲盛了一份早餐放到我面前，自己走到门口，打开我的书包仔细检查了一遍，边翻边说道：
“第一天上学，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别邋邋遢遢的，做事勤快点，听到没有？”
“我办事您放心。”我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用手顺了顺半干的头发，甩了甩发尾的水，囫囵不清地说道：“走吧妈，待会我头发都干了。”
初中的时候学校不让留长发，大家都是一样的齐刘海锅盖头，我这个听话生自然也不例外。
虽说我从中考前后就开始留头发，但是短短几个月，养长了的头发帘还是有些不自然，半湿着，长长地坠在眼前。
去学校的路上，我装模做样地掏出一本崭新的单词册子，边胡思乱想边努力地往脑子里塞知识，但实际上脑子里却是小说情节和瞌睡虫大作战。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母亲侧过头看了我一眼，无情说道：“你这么背，不如把单词本嚼碎了咽肚里比较快。
于是我顺势把单词本塞到外套口袋里，自顾自地倚在椅背上，看向堵车的街道说道：“你对我的新学期就没有什么期望吗，考个年组第一什么的？”
“没啥新的期望，”母亲说着，右拐到了校门前的那条街，“你能顺利毕业，考个不错的大学，别惹事就行。”
还没等我反驳，车子便一个急转停了下来。与母亲告别后，我拿起书包，在被比前一日更密集的车流中艰难地向学校里走去。
今天是正式开学，校门口除了慌慌张张的新生，还有更多高二的学生，正神情各异地往校门内走，有些似乎对开学充满期待，有些则眉眼间满是焦虑。
不像新生，一个个看起来都好奇心爆棚。
上楼的时候，我碰见了正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的余沐泽，他正嘴里念叨着什么，似乎是高难的物理公式，也可能是什么我不懂的数学推演。
看到我，他减缓了脚步，但并没有和我打招呼的意思，我们俩沉默着在充满朝气的楼梯里步行，和过路的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准备的怎么样？”我故作轻松地找话题道。
“一个开学考，还用准备吗？”他的话果然一如既往让人难回答，我能感受到他并非故意呛我，而是真情实感地直抒胸臆。
但我当时的精神已经离家出走，困意和焦虑让我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于是我鼓起勇气发了个疯，压低声音说道：
“你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学考，往小了说，这是一次在新班级的亮相，关系到后三年的座次排序；往大了说，这就是一次小高考，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次挑战，你懂吗！”
他已经在缓步台上停了下来，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盯着我，虽然没说话，但我清楚地读出了一句话：
“哪来的神经病。”
进入教室，依然是熟悉的单人单桌，大家好像和前一天一样随便坐着，但细看位置又有几分不同。比如昨天我心爱的后座已经全部被人占领，因此我只能挑选了个靠近走廊的前排位置坐下。
留给大家交谈的时间是短暂的，已经摆好的单人单桌注定了考试的急迫。班主任便抱着一摞卷子走进了教室，一边随手整理讲台一边说道：
“大家都收拾收拾，把书和书包装好放前面讲台上，具体的考试纪律不用我教你们吧，动作快点。”
我急急忙忙地把刚放好的书本重新塞回包里，又掏出几支笔放在桌面上，以深呼吸的方式让自己保持镇定。
翻开卷子的那一刻，不得不承认，我在座位上傻了两秒。
化学实验的大题占了满满一整页，包括大半的实验仪器识图题，甚至有一个仪器我前一天晚上还美美欣赏过，看起来格外熟悉。
如果我知道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就更好了。
幸运的是，我听到身后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还夹杂着些飞速翻阅卷子的响动，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我不知道其他人在考试的时候会不会胡思乱想，但是我会，尤其是在对题目毫无思路的时候，我常常陷入漫无目的的白日做梦，又或者在内心毫无顾忌地放起魔性的歌曲。
总之，在胡编乱写的路上，不算太无聊。
考试铃打响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地卸了力气，靠在身侧的墙上发呆，最后一排的同学走过来收卷子，但我清楚地看到他小心地瞥着每个人卷纸上的答案，
大家假装乖巧地在座位上等候，直到老师收起卷子走出教室，才以超光速冲出教室大门，像关了许多年的候鸟，
隔壁十班的学生可能也这么想，一时间这条回廊里充满了学生的交谈声与跑跳声，隔着前门都能看到大家脸上的喜色。
我看到那个叫张弛的男生跑到十班门口，一巴掌拍在了一个刚出门的男生肩膀上，笑嘻嘻地说道：
“季少，肯定是第一吧，晚上是不是得请兄弟出去搓一顿啊！”
“少来，今天不怕晚回家被你妈骂了？”
“我妈知道我跟季少这种好孩子一起出门，别提多高兴了，她恨不得把你当成她亲生儿子。”
这个男生，是十班的第一名吗？我在心里暗暗记下。
倒不是想把对方当作对手，毕竟连一场小小的开学考我都应付不来，说这样的大话未免为时过早。
但是这个男生长得很好看。
可以说好看吗？我控制着让我的视线不太明显，穿过人潮望向走廊末处的窗边，长廊里的灯光并不够明亮，看不清许多张脸，唯余模糊。
我揉揉眼，视线从屋外收回，落到面前皱巴巴的草稿纸上，正如那时我乱作一团的思绪，像找不到开头的毛线团，满是抓不到的结尾。
母亲总是这样，热衷于自己的工作，不给自己一丝休闲的机会，哪怕她向公司请了一整天的假，也要抽出所有闲暇时间回去工作。
我四下打量了一圈，快递点常见的小推车并不在原位，门口也没什么能让我借力的工具。于是我只能拖着一摞袋子，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此时正是工作日的午后，小区里只有几个年迈的爷爷奶奶，正坐在假山四周的长椅上晒太阳，身旁是几只小狗，热闹地玩在一起。
很幸福的画面，我很羡慕，如果可以，我也想留下来晒晒太阳。
但我知道这对此时的我有些奢侈，第二天的考试像把悬在额头的长刀，仿佛只有早死和晚死这两种结局，并没有我考试发挥极好，最终逃过一劫这种可能。
当然，这不能怪学校的考试通知太过突然，早在下录取通知书时，附带的单子上便劝告过大家要好好预习高一内容，但我把它轻飘飘地翻篇，对自己的智力水平太过自以为是。
好吧，其实是我在后半个假期严重摆烂，原因也很简单，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懒鬼。
我很讨厌那种知识不往脑袋里进的感觉，或者说是害怕努力得不到结果。因此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只喜欢学自己喜欢的科目，久而久之，越好的科目越好，越烂的科目越被舍弃，哦不，被逃避。
是的，逃避，我很喜欢逃避这个词。
就像我一直以来的观点，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肯放弃，只要肯绕道。
举个例子，上初中的时候，我的语文学的非常差，我常常在文言文翻译里自创历史，在写作时跑题到新世界，几乎每次考试的成绩都会被语文拉下十几分。
但即使这样，我仍将大半的功夫放在数学上，语文卷子永远排在英语卷子后，甚至在语文课上大写特写其他科目的作业。
直到我遇到了一个改变我人生轨迹的语文老师。
所以我真的很想躺在小区院子里，和耍赖的小狗一样，至少享受一个惬意的午后。
但是对于彼时的我来说，书还是要读的，至少在我们家，不读书等于没有饭吃，等于要去刷厕所，等于只能去姥姥家避险，这很明显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太阳还是明天再晒吧。
回到家里，我从冰箱里翻出一盒速冻水饺，烧了水，蹲在厨房门口发呆。
很难想象，我已经逃离了初中，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里，将要和今天见到的那些人共同度过三年高中生活。
很奇妙，很幸运，也很值得感激。
新学校的同学会是什么样的呢？新学校的食堂会和初中的一样难吃吗？或者，新学校会要求我们在书桌上铺蓝色的桌布吗？然后大家在桌面上悄悄刻下各种秘密。
回过神来的时候，锅里的水马上要烧干，发出微弱的悲嚎。
我直直地迅速起身，险些因眼前漆黑而昏倒，于是伸手扶住门框，沉默着深呼吸。
饺子已经煮得稀烂，馅和皮分散着混在一起，乱糟糟的。
我关了火，把半碗面汤盛到碗里。拿了只勺子，无意识地往嘴里塞着，许是煮了太久，面片已经没了味道，不需要咀嚼便是一顿午饭。
毕竟，此时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草草吃完，收拾好碗筷，我拖着有点脏兮兮的口袋回到了卧室，又从前一晚被我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桌上，掏出一本假期时的笔记本，同教科书摆在一起。
崭新的书本和我杂乱的书桌有些格格不入，我把每本都认真地翻开，写上名字，又翻到第一章的封面，回忆起自己是否还记得补习的内容。
不得不说，我落下的课程内容实在是太多了，一夜之间想要看完全部简直是痴人说梦。比如现在，我随机翻过几页化学，眼前密密麻麻的字和图案使人头晕，似乎应该是熟悉的，但偏偏进不到脑子里。
直到父母下班回来，我堪堪看过了理化两本的内容，也只是草草地翻过，好像很多年前流行的“量子速读”，一种完美的形式主义。
吃晚饭的时候，父亲一如既往地在外应酬，桌上只有我和忙着工作的母亲，见她没有问起我学业的情况，我也不会自讨没趣，安静地收拾好，便溜回屋子里。
关上门，我重重地趴倒在桌子上。
在失去希望的时候，人们常常将希望寄托于莫须有的信仰，我也不例外，哪怕我知道不努力，所有都会归零。
文言文不会背就是不会背，除非明天只考我背了的这几篇，但是二十分之三的概率还是有些太低了。
但即便如此，在临睡前，我仍郑重地把几只最漂亮的笔塞进笔袋，又把书和必备品一样样装到书包里，虔诚地站在桌前，朝书桌上的书包鞠躬道：
“保佑我今天晚上能押到题，一道也行啊。”
第二天早上，闹钟比母亲的叫早迟了几分钟，我揉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又倒下，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最终，我的饥饿战胜了困意，起身慢吞吞地去卫生间洗澡刷牙，又拿一条巨大的毛巾，胡乱地将头发擦到半干，磨蹭到餐桌前。
母亲盛了一份早餐放到我面前，自己走到门口，打开我的书包仔细检查了一遍，边翻边说道：
“第一天上学，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别邋邋遢遢的，做事勤快点，听到没有？”
“我办事您放心。”我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用手顺了顺半干的头发，甩了甩发尾的水，囫囵不清地说道：“走吧妈，待会我头发都干了。”
初中的时候学校不让留长发，大家都是一样的齐刘海锅盖头，我这个听话生自然也不例外。
虽说我从中考前后就开始留头发，但是短短几个月，养长了的头发帘还是有些不自然，半湿着，长长地坠在眼前。
去学校的路上，我装模做样地掏出一本崭新的单词册子，边胡思乱想边努力地往脑子里塞知识，但实际上脑子里却是小说情节和瞌睡虫大作战。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母亲侧过头看了我一眼，无情说道：“你这么背，不如把单词本嚼碎了咽肚里比较快。
于是我顺势把单词本塞到外套口袋里，自顾自地倚在椅背上，看向堵车的街道说道：“你对我的新学期就没有什么期望吗，考个年组第一什么的？”
“没啥新的期望，”母亲说着，右拐到了校门前的那条街，“你能顺利毕业，考个不错的大学，别惹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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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正式开学，校门口除了慌慌张张的新生，还有更多高二的学生，正神情各异地往校门内走，有些似乎对开学充满期待，有些则眉眼间满是焦虑。
不像新生，一个个看起来都好奇心爆棚。
上楼的时候，我碰见了正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的余沐泽，他正嘴里念叨着什么，似乎是高难的物理公式，也可能是什么我不懂的数学推演。
看到我，他减缓了脚步，但并没有和我打招呼的意思，我们俩沉默着在充满朝气的楼梯里步行，和过路的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准备的怎么样？”我故作轻松地找话题道。
“一个开学考，还用准备吗？”他的话果然一如既往让人难回答，我能感受到他并非故意呛我，而是真情实感地直抒胸臆。
但我当时的精神已经离家出走，困意和焦虑让我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于是我鼓起勇气发了个疯，压低声音说道：
“你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学考，往小了说，这是一次在新班级的亮相，关系到后三年的座次排序；往大了说，这就是一次小高考，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次挑战，你懂吗！”
他已经在缓步台上停了下来，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盯着我，虽然没说话，但我清楚地读出了一句话：
“哪来的神经病。”
进入教室，依然是熟悉的单人单桌，大家好像和前一天一样随便坐着，但细看位置又有几分不同。比如昨天我心爱的后座已经全部被人占领，因此我只能挑选了个靠近走廊的前排位置坐下。
留给大家交谈的时间是短暂的，已经摆好的单人单桌注定了考试的急迫。班主任便抱着一摞卷子走进了教室，一边随手整理讲台一边说道：
“大家都收拾收拾，把书和书包装好放前面讲台上，具体的考试纪律不用我教你们吧，动作快点。”
我急急忙忙地把刚放好的书本重新塞回包里，又掏出几支笔放在桌面上，以深呼吸的方式让自己保持镇定。
翻开卷子的那一刻，不得不承认，我在座位上傻了两秒。
化学实验的大题占了满满一整页，包括大半的实验仪器识图题，甚至有一个仪器我前一天晚上还美美欣赏过，看起来格外熟悉。
如果我知道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就更好了。
幸运的是，我听到身后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还夹杂着些飞速翻阅卷子的响动，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我不知道其他人在考试的时候会不会胡思乱想，但是我会，尤其是在对题目毫无思路的时候，我常常陷入漫无目的的白日做梦，又或者在内心毫无顾忌地放起魔性的歌曲。
总之，在胡编乱写的路上，不算太无聊。
考试铃打响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地卸了力气，靠在身侧的墙上发呆，最后一排的同学走过来收卷子，但我清楚地看到他小心地瞥着每个人卷纸上的答案，
大家假装乖巧地在座位上等候，直到老师收起卷子走出教室，才以超光速冲出教室大门，像关了许多年的候鸟，
隔壁十班的学生可能也这么想，一时间这条回廊里充满了学生的交谈声与跑跳声，隔着前门都能看到大家脸上的喜色。
我看到那个叫张弛的男生跑到十班门口，一巴掌拍在了一个刚出门的男生肩膀上，笑嘻嘻地说道：
“季少，肯定是第一吧，晚上是不是得请兄弟出去搓一顿啊！”
“少来，今天不怕晚回家被你妈骂了？”
“我妈知道我跟季少这种好孩子一起出门，别提多高兴了，她恨不得把你当成她亲生儿子。”
这个男生，是十班的第一名吗？我在心里暗暗记下。
倒不是想把对方当作对手，毕竟连一场小小的开学考我都应付不来，说这样的大话未免为时过早。
但是这个男生长得很好看。
可以说好看吗？我控制着让我的视线不太明显，穿过人潮望向走廊末处的窗边，长廊里的灯光并不够明亮，看不清许多张脸，唯余模糊。
我揉揉眼，视线从屋外收回，落到面前皱巴巴的草稿纸上，正如那时我乱作一团的思绪，像找不到开头的毛线团，满是抓不到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