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金鑫正在酣睡,突然大军喊杀声四起,营寨火光冲天,竟让黑夜似黎明,金鑫立即意识到是敌军前来偷袭。

    但是大家已经被这四起的火和周围那犹如千军万马的声音弄得人仰马翻,甚至几个亲近的部下也在四处逃窜,金鑫很难统一调度指挥,更遑论去打探敌人虚实。

    金鑫当机立断,命令手下不得恋战,且战且退,带领人马往后面山中逃窜。

    士兵们一看主帅下令退兵,自己还先跑了,一时之间都横冲直撞更为慌乱。

    这也怪不得金鑫,他每日让人外出打探沅军、洪进军和南方起义军的动向,明明都没有大规模调军的情况,虽然平时整顿军队,但是这时也看这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还以为死伤惨重,就乱了分寸,只想赶快逃离。

    林谛看着金鑫往后山逃窜,直接让沈从和许知带人追击,让陈武等人围困尚未来得及逃离的人。

    许知和沈从按照方度的计划,立斩负隅顽抗者,对缴械投诚者给予善待。

    士兵一看,自己的主帅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来人也没有想赶尽杀绝,一看便不是那沅军,便纷纷弃械投诚。

    等到沈、许二人带着投诚者回到金鑫的营地,金鑫原来的部下这才发觉,对方竟只有几百人,但是自己的主帅都扔下自己跑了,而这些人又说会善待投诚者,这时候也就没有人开始反抗。

    林谛让人清点完人数以后,才发现竟然有万余人。

    方度让林谛趁热打铁,坚定这些人归降的决心。

    “吾乃南方起义军林原平之子!汝等屈居沅下,昔因机变化,得主彭尚,奈何其心智未坚,尔等一旦为奔亡之虏,困于这方寸天地!寻君所愿,唯松柏不剪,亲戚安居,高台未倾,然未驱逐鞑虏,何谈安寝?家父集有志之士,救罪责功,弃瑕录用,推赤心于天下,安反侧于万物,汝当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驱逐鞑虏,恢复中原!”

    杨武混迹在士兵中,听林谛所言,当即振臂高呼:“驱逐鞑虏,恢复中原!”

    周围的士兵仿若被他感染,当下竟也振臂高呼:“驱逐鞑虏,恢复中原!”

    一声高过一声。

    方度与林谛相视一笑,但是神情又没有放松。

    “我们能劝他们归降是因为金鑫弃他们而去,他们没有领袖,经历了失望与生死存亡之际,才让我们趁虚而入,接下来如何劝来金鑫才是一大难题。”林谛说道。

    “他只是之前被彭尚叛了,所以心中难免对我们有所戒心。其实也是有志向有能力的人,只要遇到一位明主,肯定还是很愿意与我们一起实现抱负的。昨天不是让徐忠去请你的父亲过来了吗?快的话明日凌晨就会到了,让他去跟金鑫谈谈,正好让金鑫也冷静一下,分析一下如今的形势。”

    果然,丑时一过,林原平就赶到了,所骑马匹都已经乏了,看来是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赶来了。

    这是方度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的人物,却发现他并没有如传闻中那样,长相可怖。脸上有着些微的胡茬,古铜色皮肤,是常年在外奔波留下的颜色,脊背挺得很直,看的出来林谛的浓眉大眼是遗传了他的,不怒自威。

    他旁边跟着几个人:一个体貌奇伟,身高臂长;一个长得面貌清癯,颧骨稍高,身材魁伟,另外两人就是徐忠徐达两兄弟了。

    林谛上前,为父亲介绍了一下方度,并把方度的整个计划说给父亲:

    “先礼不成,就先兵。”

    “金鑫驻守这个地方,但是兵士大多还是之前的百姓,根本不懂战法,之前沅军想着剿灭,但是要不就是直接大部队开拔,让他们提前防卫了,要不就是小部队来偷袭,并不会造成什么威胁。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夜直接去偷袭他们,也不为将他们歼灭,就以扰乱他们的军心为主。等下你安排蔡铭带人去采买一些锣鼓,让陈武带人去附近捡些柴火,最好是那种易燃的。你之前说你的父亲派人来谈过?你的父亲是哪个将军?我们与金鑫谈的话,他怕是不会服气,可能需要去请你的父亲出面。”

    “家父乃林原平。”

    “你居然是林原平之子,听闻林原平四子一女一孙,长子林建与次子林炳随父征战,已小有名气,四子不过牙牙学语的年纪,你应该是那三子吧。”

    “正是,没有军功,底下的将士就不会服气,我也想像父亲和两个哥哥一样,靠能力一步步上去!”

    “嗯,那需要你等下让徐忠徐义二人去请你的父亲尽快赶来,切记让你父亲来的时候,不要带太多的人,人越少越好。就说是金鑫要与他洽谈,具体的等他到了再跟他解释。”

    林谛直接安排下去,等采买回来以后,聚集起来,听方度的吩咐。

    “大家先休息好,等夜里金鑫那边放松警惕的时候,蔡铭、沈从、许知,你们三人带队在外面敲锣打鼓,营造千军万马的气势;陈武,你带人抱着柴火潜进去点燃,挑一些人多、或者易燃的地方,尽力制造混乱,但是切记不要烧到他们的粮草;为了防止金鑫整顿军队反抗,沈从,许知你们两个带人等混乱的时候潜进去,注意一下金鑫的动向,只要扰乱到他那几个亲卫就行,让他孤立无援,到时候他们定会四处逃窜,最后的结果便是跑去那山中躲避我们的追杀。这时候,你们也不要追的太紧,不要对这些士兵下死手,只需杀鸡儆猴,然后善待那些归降的,他们自会有所选择。”

    方度对众人说完,转向陈武和林谛:“最后需要你来收尾。等金鑫逃窜以后,剩下的士兵群龙无首,再加上不斩降者,他们肯定有所触动,但是金鑫没死,他们不一定真心投靠,林谛你去给他们坚定信心,陈武你放完火就混迹其中,等林谛劝降的时候,打个配合,有人选择相信林谛以后,才会有更多人去响应。”

    “至于金鑫,就等你父亲来了再去劝降。”

    林原平听完,自己的儿子和眼前的小和尚竟然兵不血刃已收了万余人,心中佩服,自然是愿意劝降金鑫的。

    另一边,金鑫在山间慢慢的集结剩下的人,列阵等待。

    派出的亲信返回说,昨晚就是几百人过来放火,敲锣打鼓的,现在山下也是,并没有很多人来。

    气的金鑫急吼吼的要去收复失地。

    手下人连忙阻止他,告诉他,现在他们已经收编了那万余人。

    “那之前都是老子的人,我就不信了,我们过去,他们还能不回来,还能向着那几个黄毛小子。”金鑫气急败坏。

    “但是今早那气势,我在那次兵败后就没见过了,就怕他们已经倒戈到那边了…”亲卫的声音越来越小。

    金鑫无法,毕竟刚过了个兵荒马乱的夜晚,只得先让大家休息好,再想想怎么办。

    丑时刚过,探子来报,有一行五人往营地而去,金鑫听探子形容的样子,便知是林原平、王达和李遇来了,当下脸色沉道:“看来整个南方起义军马上就来了。”

    金鑫心想,反正自己损失了万余兵力和大本营,等整个起义军来了更打不过,还不如趁着现在直接去把这林原平捉了。

    说干就干,金鑫直接召集军队,往大本营而去。

    谁知,刚下山,林原平和林谛、方度竟等在营地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金鑫,面前摆着一桌宴席,林原平说道:“我等你很久了,咱们两个人来喝一杯!”

    金鑫警惕地看着周围,好像一不小心周围就会跳出成千上万的人把他捉住。

    “别看了,这里只有我这一个老头和他们两个小孩儿,没别人,难道你这样也不敢过来吗?再说了,加上身后营地里的,我们就这几百人,剩下的全是你的旧部,你对你曾经的部下一点信心都没有吗?他们不会杀你的,不是吗?”

    金鑫被一激,就想独自上前,旁边的亲信赶忙跟上,说:“将军,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一起上前,金鑫直接在林原平对面坐下,林原平也不恼,乐呵呵的看着他坐下了才跟着坐下。

    林谛上前为二人斟酒。

    一阵寒暄,三杯酒下肚,林原平才说道:“金将军,您可知道为何面对沅军的千军万马你能固守秋枫寨,然而面对两个黄毛小儿的几百人却被打的弃寨奔逃?”

    “还不是他们趁我不备偷袭我!”金鑫义愤填膺。

    “这只是那最微不足道的原因罢了!你能固守秋枫寨一方面是你这防御工程做的的确是不错,寨墙以山为基,以石筑墙,外高内低,寨墙里面长满了高大的树木及低矮的荆棘,让人难以下手;另一方面是凭借地势,后面群山环绕,如果敌军真的从山上而来,只会使得军队疲乏不堪,战斗力大打折扣。但是,你们却因此只知依靠地势,治军不严,军纪散漫,士兵不懂战法,不懂团结协作,如同散沙,一被偷袭就不知所措,全营陷入混乱,为将者无法统筹,错上加错便是,为将者直接逃跑,让军心涣散。”

    金鑫无言以对,羞愧低头。

    “我知道你也是有大志向的人,只不过当初彭尚的行为让你寒心,你才带着这些残部想着安守一方,但是天下已经如此动乱不堪,如今沅军的铁骑因着我们牵制才没有直接踏平这里,往坏处想,如果我们败了,那你这里到时候还能安然吗?但是如果我们一起,打下一片天地,在场的诸位,谁愁没有一方乐土?”

    林原平顿了顿,看金鑫神色有些松动,继续道:“如果你将你的队伍归于我的帐下,听从号令,严格军纪,遵从管理不再有半毫懈怠,那我们定能成为一支铁骑,灭沅赶走那些草原人,完成大业!”

    金鑫心中释然,站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你这大哥,我认!”

    林原平也起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然后带金鑫举着酒杯面朝着部众。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干了这杯酒,敬兄弟们!未来我们要踏平沅大都,建立我们的政权,让大家安居乐业,不受他们的欺凌!不要窝在这一方有限的天地!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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