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狄笛生辰,这年生辰根据狄笛的意思,并没有操办,一早狄笛和方度就不见了,众人像往年一样给狄笛准备了生辰礼堆在了狄笛房中。

    陈武坟前。

    狄笛点燃三支香拜了三拜,将香插在了陈武坟前,后退拜了三拜。一旁的方度拿出两个酒杯,倒满了酒,递了一杯给狄笛。

    方度举杯,“陈哥,感谢你救了小笛儿,今儿是笛儿生辰,我们来看你了,我们一切都好,您在泉下,放心吧。”

    言罢,二人将酒倒在陈武坟前。

    二人回到存济堂,狄笛直奔自己的武器架而去,将陈武去年生辰送的金瓜霹雳锤拿出来像往常一样擦得干干净净,学着陈武教的招式舞了一遍,眼泪潸然而下,却有些东西在心里滋生。

    三月后。

    南令羽坐在榻前,想着推迟的月信,心下隐隐有些焦虑。

    祁王这时候进来了,看着南令羽的脸色,问道:“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可有什么烦心事?”

    “臣妾…”南令羽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祁王面色柔和,看着她。

    “臣妾月信已经推迟了好几日了,按照之前的时间来看,这两日应是身子刚好的时候…妾虽会医,可这方面接触不多,实在有些拿不准…”

    祁王听她这么说,顿时明白过来,“莫不是我要当父亲了!”脸上的笑顿时停不下来,“我让方叔来给你看看。”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去。

    南令羽一把抓住祁王的手,“天色这么晚了,还是别麻烦方叔了,明日再说吧。臣妾就是怕…”

    “好好好,明日我再请方叔过来。有孩子了也是好事,你担心什么?”祁王哄道。

    “臣妾这几月虽一直在为王爷配制解药,但是实在是没什么进展。之前妾就同您说过,双生蛊作用下,怕是极易怀有身孕,制南巫秘药又极耗心神,我怕…女子生产多九死一生,如今你我二人一命相承,我实在是担心…”

    祁王一听当即沉下了脸,懊恼道:“我都忘了这一茬了…”

    两人沉默。

    “罢了,今日先休息吧,等明日看方叔怎么说,万一只是我们想多了呢?你可能也是近日操心这解药和府中事务太累了。”

    “嗯,好。”

    二人躺下,各有各的心事。

    次日,方仁确认了南令羽有孕,交代了二人一些细节,两人也不知该不该开心,最后还是南令羽说道:“当初母后生下了我们,不也健健康康的,既然这个孩子来了,那代表他跟我们有缘,我后面小心一点就好了。”

    祁王听着南令羽的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丧气话,二人就只好交代方仁先别告知其他人这件事,方仁应承下来,将注意事项写在纸上就告辞回存济堂了。

    方度正好在门口看到方仁,还以为祁王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问了方仁,方仁含糊说道是祁王妃叫他来探讨一下祁王解药的事,方度也不好多问,正好祁王看到他,叫他进去,二人就此分开。

    方度今日来祁王府是要跟祁王商讨狄笛的事情。

    “狄笛要入营?”祁王听了方度的话,十分震惊,“虽然她跟着狄叔习武多年,但她毕竟才十岁,营中都是一堆糙汉子,若是传出些于军中男人同吃同住的话语,终究不妥,将来议亲等方面怕被人诟病,还是让她再想想吧。”

    “我们原先也劝过她,但是她说现下营中上下尚在整顿,又要招募新兵,她想跟着新兵一起进营,这样正好合适。您也知道,陈武的事对她而言一直是个打击,她一直觉得是她害死陈武的。她知道,陈武一直以来就希望驰骋沙场,保疆卫国,她如今想继承陈武的遗志,带着他那份活下去。至于这同吃同住影响议亲一事,自然还是需要王爷您安排的。”

    祁王当场愣住了,“啊?我安排?难不成将来要我把她喜欢的男人打包给她?不妥不妥。”

    方度没想到祁王竟这么想,顿时哭笑不得,“没有没有,我们是想着,她自小跟在家父身边,医术上耳濡目染,也算是小医倌了,希望王爷您安排一下,让她以军医之名入营,先跟着营中军医精进一下,等到有合适的机会了,好假借其作为营中军医自是需要与军中兵士同样训练以保证保护自己、治疗将士之名安排她与营中兵士一同训练。”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是你想的吧?到那时,将士们也不会因她是女子看不起她,相反会因着她虽为军医却为了不拖后腿积极训练对她高看一眼。”祁王笑道。

    “没办法,实在是拗不过她,好不容易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她还特意叮嘱我,别让你太照顾她,不然给您添麻烦,倒显得她不懂事了。”方度说道。

    祁王不再多言,方度知道祁王懂了,再报告了一下最近自己那边负责的事便告辞了。

    待方度回到存济堂,将结果告知狄笛,狄笛说道:“我知道林谛哥哥会答应我的,我也会证明给你们看,我没问题,我会像陈武哥哥一样的大将军的!”

    众人看着狄笛,知道这个心结只能她自己走出来,他们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

    等到狄笛入营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份了,狄笛知道学好医术在紧要关头能救命,倒也没有敷衍,认认真真的跟几个军医学。

    狄笛有基础,上手很快,刚开始是军医让几个受小伤的士兵给狄笛练手,士兵不情不愿。

    但架不住狄笛小脸可爱,一张小嘴叭叭的,嘴上说的话却实在惹人高兴,撒药的时候说“哥哥忍一下哦,撒药有点疼。”撒完药说“哥哥好厉害,这么疼居然都没哼一声。”将士们哪会不喜欢。逐渐变成了士兵们自己去找这个可爱的小医倌,大不了狄笛看不好再去找那几个糟老头子嘛。

    狄戎等人看狄笛跟军营中众人相处极好,甚是开心。更有甚者,比如祁王,有时候会酸溜溜地来句:“唉,亏我当初还担心这堆大老粗不喜欢狄笛,是我想多了,我妹妹都快变成整个寻城将士的妹妹咯。”引得众人发笑。

    等到祁王真的安排狄笛跟着军营众人训练,情况倒比预计的还好。

    不仅没有人说狄笛一个女孩子在营中训练成何体统,反而大家皆夸赞她虎父无犬女,而且因着她认真训练的样子,军中男子都不由自主地更为认真,毕竟谁也不想被人说,你个大老爷们,还不如狄笛这个十岁小姑娘,那可多丢面子。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二月,祁王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临盆之日在即。

    祁王夫妇早前商议,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应该如何取名,最后还是决定让靖帝赐名。靖帝也不含糊,取传承靖与南巫两国百年情谊、欢结良缘之意,给了一男一女两个名字,若是男孩,赐名承谊;若是女孩,赐名承欢。

    几个月前,众人才知道所谓的南巫秘药竟是以南令羽鲜血为引制成,每月取血加之怀胎十月让南令羽如今的脸色苍白如纸,方仁更是天天登门号脉,生怕南令羽发生危险。

    靖历三年腊月三十,众人齐聚祁王府,菜肴才刚上齐,祁王妃就觉腹痛难忍,孙蓁一看,祁王妃的裙裾已湿了一块。

    “哎呀,羊水破了,赶紧把她抱回房。还有,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一并拿来。”孙蓁对祁王说完,转头对纪裳袖说,“阿袖,你跟我一道来。”

    沈从几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都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狄戎和方仁都是经历过的,让大家不必着急。

    听着祁王妃的叫声,祁王心急如焚,方仁只好让他去给祁王妃准备一碗参汤:“王爷,王妃方才都没吃什么东西,你去准备一碗参汤吧,给她补补力气,一会儿好顺利生产。”

    果然不久之后,纪裳袖就出来让人熬制参汤。

    直到子时三刻,一声嘹亮的啼哭声才响彻王府,纪裳袖抱着婴孩出来。

    “生了生了,恭喜王爷喜得麟儿。”

    祁王激动得接过孩子,看了两眼,理智回笼,忙问道:“令羽如何了?”

    听到这话,纪裳袖眉头一皱,“唉,虽性命无忧,但王妃近来身子本就不好,如今生产又大出血,伤及根本,怕是此后再难有孕,今后还需细细调理才好。”

    “人没事便好,我有这一个孩子便够了。”祁王缓声道,“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她吗?”

    “下人还在收拾,等阿蓁出来唤你进去吧。”

    “好。”

    众人在门外等着,不时逗一逗稚儿,过了好一会儿,孙蓁方才出来。

    “蓁姨,我能进去看看令羽吗?”祁王看孙蓁出来,赶紧问道。

    “王妃方才睡下,其他人就别进去了,王爷您进去的时候声音小些,莫要打扰了她休息。”

    “好。”祁王应道,“天色已晚,你们都早些回去歇息吧。”

    随后召来之前就找好的奶娘,将小承谊给奶娘安置好,便进了屋。

    门外众人也知道没自己能做的了,也就纷纷道别走了。

    屋内。

    祁王看着脸色苍白的南令羽,心疼得看着,掖了掖被角。

    祁王妃许是没睡熟,这个小动作一出来,就睁开了眼睛,甫一看清眼前的人,声音沙哑道:“王爷。”

    祁王顿时一滴泪就下来了,“辛苦你了,是不是很疼,这苦经历一次就好了,以后不要再遭这个罪过了。”

    祁王妃自是知道祁王在宽慰她此后再难有孕之事,抬头轻轻拂去泪痕,顺着他的话说道:“嗯,以后有谊儿就好。”

    “嗯…睡吧,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祁王妃闭上眼,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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