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首秀
「人间荒谬，像个巨大的迷宫，或是疯人院。」
×××××××××××××××××××××××××
盘星教的新道场是座古典庄重的西洋风建筑，一共三层，整体高大呈现沉闷的灰色调，细节精雕细琢，顶层斜顶立面的浅绿添了少许灵动。
虽说是座西洋风建筑，窗檩与大门装饰却是和风，异国风情与本土传统风格奇妙地融合。大理石外墙与台阶的灰色斑驳，沉闷沧桑，苍莽山林在后无边展开，辽阔而悠久的历史，无可奈何的宿命，过去与未来，似乎都在此处伫立。
伊良波椿眨了眨眼。氛围不错，标准的传道授义道场，不愧是传承了上千年的老牌教团。
外墙和台阶上的青苔印迹颇有趣味，于是她分神欣赏起青苔的纹理。
带路的孔时雨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真的要用这种打扮登场？”
在他右侧，夏油杰插着双手视线四处逡巡，身上穿着黑蓝色布料为主的混搭袈裟，脑后扎个半丸子头，两边耳垂戴着华丽的黑蓝宝石，加上额上那缕显眼的刘海，不像个正经和尚，像是哪里跑来的coser。
再往右是伊良波椿，似乎在发呆落后了一步。她穿着黑色简朴的修女服，黑色布料紧紧裹住那具纤细的身体，脖颈苍白修长如求光的枝条，从深黑布料中奋力抽出，蔓出隐隐约约的青色血管，白玉花枝般脆弱，令人想呵护又想折断。
羊毛般浓密的浅灰长发在肩头披开，衬得她肩颈更为纤细，让人担忧那脖颈会不会过于娇柔，担负不起这头厚重的长发。沉静的美丽面颊上灰蓝眼瞳深邃而迷离，不知道在看哪里，好像在出神。
单薄而庄重，清洌而神秘。真是一只备受上帝钟爱的美丽羔羊。孔时雨想。
“没什么不好吧？声势是很重要的。”
旁边传来夏油杰的声音，孔时雨旋即回神，抽了抽嘴角压下吐槽——朴素修女和时髦和尚，这种奇怪的搭配，你们今天到底是想谈正事，还是想在那群老骨头的心脑血管上蹦迪？
真的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路。我的青春一去不复返了，禅院甚尔这种非要去夜店卖身的浪荡子都比你们好琢磨。为了钱还得研究现在年轻人的潮流吗？
孔时雨面上一本正经，心底默默哀叹。
没听到大叔中介人孔时雨的心声，夏油杰问他：“都到齐了吧？”
“各支部长代表，董事会长，其他赞助人都到齐了。” 孔时雨立即凝神回答。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踏进面前的西洋建筑，孔时雨将夏油杰、伊良波椿带到这次会场的后台空间，正准备再寒暄一下，这时伊良波椿突然开口——
“孔先生，您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您在外面等我们就好。”
浅樱唇瓣泛起和煦的笑容，她像个关爱世人的善良修女，清泠泠的声音里没有半分胁迫。
不过孔时雨就像听到了不可拒绝的命令一样，立即鞠躬暂别。
孔时雨离场后，伊良波椿笑着转向夏油杰，“等下我来开场吧。”
“你想干嘛？”夏油杰抱起手觑着眼。
伊良波椿脸上笑容可掬，完全通情达理、救苦救难的修女模样，“论对人心的了解，我比你擅长。当然要从我开始，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
呵呵，挺自信。但是……夏油杰瞥了一眼淡然微笑的伊良波椿，有些迟疑，这种纤细柔弱的小鸡仔外表，一点气势都没有。
这个表情真让人胃痛，先看她怎么做吧。夏油杰选择妥协。
十足高效地完成斡旋，二人便踏上会场前方的讲台。
夏油杰抱着手站在讲台一角，无所事事地看着伊良波椿走到主席台，拿起麦克风，微笑着开始表演。
“嗨嗨，大家好。”
“大家，生来俱是有罪之人。所以，我们心怀天下的教主大人，就是旁边这个长发和尚。教主大人看上去年轻，但是修行日久，法力深厚德高望重，不可以肤浅地用外表小觑他。大家可能现在不理解，不过，我想你们等下就会完全理解，不会有任何疑惑。”
“教主大人一心一意想要救济你们这些有罪之人。所以从现在开始，这个教团就归顺教主大人好吗？从现在开始，大家献身伟大的新事业，好好忏悔，好好赎罪。”
主席台上的修女一脸天真纯洁，声音清澈柔和，温文有礼，谈吐像模像样，内容毫无说服力。
……这就是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夏油杰闭了闭眼。
果不其然，台下立即闹腾起来——
“说什么胡话！滚下来！”
“小鬼滚出去！”
“你怎么进来的？用身体贿赂了谁？嘻嘻嘻——”
有人怒喝，有人嗤笑调戏。
夏油杰拧起眉头。但伊良波椿只是轻轻说道：“你们，虽然披着人皮，却还是野兽呢，既不聪明，也不会反省。”
这下会场里响起暴躁的大喝，眼看着有人就要冲上台。夏油杰叹了口气，一下挺直腰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伊良波椿在一片嘈杂中安然不动，冰凉柔和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依然清晰穿进每个人的耳朵——
“没关系，就让你们亲眼看看因果业报吧。”
隐隐的扑簌声悄然擦过耳边，夏油杰猛地瞳孔一缩盯住她——
那个怪物，又出现了。
同一时刻，台下所有人瞬间感到千钧海水下压般的沉重，无法反抗无法承受，顿时匍匐在地，无法动弹。整个会场一瞬陷入恐慌又困惑的泥潭。
而个别拥有咒术天赋的人，比其他人更加害怕——
密密麻麻的眼睛，末日阴影般的黑暗凝成实体，在那个女孩身后浮现，像是携带毁灭征兆的天启骑士。她微笑着，反手伸进它的身体，从中缓缓拔出一柄黑色长镰。
不过会场里大部分是毫无咒术天赋的普通人，他们只是看到，台上那个女孩眼睛一瞬诡谲发亮，像是燃起幽蓝焰火，周身莫名散发出迫人的气场。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从虚空中凝出一柄黑色长镰，随手一挥立在身前。长镰整体高过她身体，镰刃长而黑暗，发出锋利而冰冷的气息，镰刃与手柄相接的部位长着一堆眼睛，骨碌碌转动看向台下，恶心而可怖至极，让人心底生生发寒。
在场的人都知道咒力咒灵咒术师这些存在，可他们从来没想过会在自己的地盘看到这种东西。难道要被咒术界清算？！！！
不详的想法一瞬涌上他们心头。
她挥动那柄长镰，暗哑不详的镰刃凭空画了个圆，没落到任何人身上，仿佛在斩断无形的东西，又像试着玩一下而已。
“这位先生，你的因果业报，该清算了。”她笑着说。
众人一瞬恍惚，总觉得耳边有什么动静拂过，细听辨认之下悄无声息，却更让人恐惧，全身没来由地发冷战栗。
不可见的翅膀扇动起飞，无形的丝线被拨动。
现在是，审判的时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过来！”
“滚！滚啊——！”
伊良波椿眼中，身着对襟华服的男人——盘星教教主园田茂，身周蒙着黑雾般的气息，那张刀削般崎岖的脸，像带着鬼面，丑陋的罪行昭然若揭。
从很久以前起，她眼里的人类，这个世界的全貌，就与常人不同了，无论是普通人或是所谓的咒术师。
众生芸芸，罪孽深重的个体和与之相反的个体，像人群中的奇观一样显眼。这就是，所谓“相由心生”，伊良波椿眼中的世界。
万事万物的联结是虚无缥缈的，又牢不可破。冥冥命运的无常，荒诞而冷酷，人心混沌而虚妄，人生亦是，世界宇宙皆是，巨大而空旷的舞台。
世人，不过是剧场中的木偶。
无形的丝线被拨动，属于园田茂的因果业报提前降临，他身上的“黑雾”瞬间激活凝实成深重的黑泥，活蛇似的一下钻进他的身体。
这一刻，会成为他脑髓中无边漫长的地狱——
他曾经施加给别人的痛苦，悉数返还，这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就是，受害者的悲鸣和怨恨，萦绕不散的诅咒。
总是高高在上掌握他人性命的大人物，遭受厄运的表现，也许会比常人不堪得多。
在台下众人眼中，那个女孩玩笑似地挥动长镰，没有造成任何实际伤害，她再一挥长镰便消失了。
但是下一刻，盘星教的教主园田茂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入疯狂，身体极其扭曲地抽搐挣扎，乃至最后，自己生生撕开腹部皮肉扯出内脏。
而这个过程中，那个女孩在园田茂响彻会场的极其渗人的嘶吼中，慢调斯理，语气柔和地细数他的罪行——
“园田茂，原盘星教的代表理事，罪行累累，侵吞原盘星教财产，以宗教谎言愚弄信众榨取财产，为夺取他人田土巧取豪夺逼人自杀，逼死五十四名想要脱离教团的教徒和其家人，侮辱女性教徒、教徒妻女……还有，指使谋杀被定为星浆体的孩子及其家人，造成二十三人死亡。呼，终于说完了。”
“这样的赎罪，您还满意吗？我觉得不能更公平了，毕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您却只能支付一条性命。”
她以这句话结束，而园田茂恰好此刻息声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离奇而诡异的一幕，恐怖到不像是现实，狠狠敲碎台下众人的侥幸。他们终于理解了，台上人不会恪守“咒术师不能对普通人出手”的准则，而那个女孩的手段，恐怖得不像人类。
台上的夏油杰抱着手皱紧了眉心。他早就见过伊良波椿冷酷的另一面，可她此刻展现的，这种毫不掩饰的残酷，仍旧让他陌生和心惊。以至于他甚至没心思品味，目睹猴子园田茂痛苦死亡的快意。
与夏油杰的纠结不同，台下众人心中只有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园田茂那诡异凄惨的死法，充斥会场的血腥味，被少女抖露的，他们这些同伴们也不清楚全貌的园田茂私家情报。这些，都和烧红的烙铁一样深深烙进他们心头，以至于有人恐惧得失禁。
幸没被选中“赎罪”的他们，在以后的人生里，谁也不会，也不敢忘记这一幕。
“所以，现在大家的选择是——”
她那冰凉含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台上众人一下浑身瘫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也被选中“赎罪”。
无人反对。
盘星教，全体臣服。
“那么，大家一起欢迎新任教主吧。”
她带头鼓起掌来，台上响起孤零零的掌声。
率先冷静过来的一些人赶紧鼓掌应和，其他人紧接就发现身体自由了，战战兢兢地跟着鼓掌。
唉。夏油杰抬手揉了下眉心，真是不错的第一印象。
他在台下众人拼了命的热烈掌声中，百无聊赖地走上主席台——
“久等了，我长话短说……”
新的时代，就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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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星教的新道场是座古典庄重的西洋风建筑，一共三层，整体高大呈现沉闷的灰色调，细节精雕细琢，顶层斜顶立面的浅绿添了少许灵动。
虽说是座西洋风建筑，窗檩与大门装饰却是和风，异国风情与本土传统风格奇妙地融合。大理石外墙与台阶的灰色斑驳，沉闷沧桑，苍莽山林在后无边展开，辽阔而悠久的历史，无可奈何的宿命，过去与未来，似乎都在此处伫立。
伊良波椿眨了眨眼。氛围不错，标准的传道授义道场，不愧是传承了上千年的老牌教团。
外墙和台阶上的青苔印迹颇有趣味，于是她分神欣赏起青苔的纹理。
带路的孔时雨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真的要用这种打扮登场？”
在他右侧，夏油杰插着双手视线四处逡巡，身上穿着黑蓝色布料为主的混搭袈裟，脑后扎个半丸子头，两边耳垂戴着华丽的黑蓝宝石，加上额上那缕显眼的刘海，不像个正经和尚，像是哪里跑来的coser。
再往右是伊良波椿，似乎在发呆落后了一步。她穿着黑色简朴的修女服，黑色布料紧紧裹住那具纤细的身体，脖颈苍白修长如求光的枝条，从深黑布料中奋力抽出，蔓出隐隐约约的青色血管，白玉花枝般脆弱，令人想呵护又想折断。
羊毛般浓密的浅灰长发在肩头披开，衬得她肩颈更为纤细，让人担忧那脖颈会不会过于娇柔，担负不起这头厚重的长发。沉静的美丽面颊上灰蓝眼瞳深邃而迷离，不知道在看哪里，好像在出神。
单薄而庄重，清洌而神秘。真是一只备受上帝钟爱的美丽羔羊。孔时雨想。
“没什么不好吧？声势是很重要的。”
旁边传来夏油杰的声音，孔时雨旋即回神，抽了抽嘴角压下吐槽——朴素修女和时髦和尚，这种奇怪的搭配，你们今天到底是想谈正事，还是想在那群老骨头的心脑血管上蹦迪？
真的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路。我的青春一去不复返了，禅院甚尔这种非要去夜店卖身的浪荡子都比你们好琢磨。为了钱还得研究现在年轻人的潮流吗？
孔时雨面上一本正经，心底默默哀叹。
没听到大叔中介人孔时雨的心声，夏油杰问他：“都到齐了吧？”
“各支部长代表，董事会长，其他赞助人都到齐了。” 孔时雨立即凝神回答。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踏进面前的西洋建筑，孔时雨将夏油杰、伊良波椿带到这次会场的后台空间，正准备再寒暄一下，这时伊良波椿突然开口——
“孔先生，您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您在外面等我们就好。”
浅樱唇瓣泛起和煦的笑容，她像个关爱世人的善良修女，清泠泠的声音里没有半分胁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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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时雨离场后，伊良波椿笑着转向夏油杰，“等下我来开场吧。”
“你想干嘛？”夏油杰抱起手觑着眼。
伊良波椿脸上笑容可掬，完全通情达理、救苦救难的修女模样，“论对人心的了解，我比你擅长。当然要从我开始，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
呵呵，挺自信。但是……夏油杰瞥了一眼淡然微笑的伊良波椿，有些迟疑，这种纤细柔弱的小鸡仔外表，一点气势都没有。
这个表情真让人胃痛，先看她怎么做吧。夏油杰选择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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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抱着手站在讲台一角，无所事事地看着伊良波椿走到主席台，拿起麦克风，微笑着开始表演。
“嗨嗨，大家好。”
“大家，生来俱是有罪之人。所以，我们心怀天下的教主大人，就是旁边这个长发和尚。教主大人看上去年轻，但是修行日久，法力深厚德高望重，不可以肤浅地用外表小觑他。大家可能现在不理解，不过，我想你们等下就会完全理解，不会有任何疑惑。”
“教主大人一心一意想要救济你们这些有罪之人。所以从现在开始，这个教团就归顺教主大人好吗？从现在开始，大家献身伟大的新事业，好好忏悔，好好赎罪。”
主席台上的修女一脸天真纯洁，声音清澈柔和，温文有礼，谈吐像模像样，内容毫无说服力。
……这就是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夏油杰闭了闭眼。
果不其然，台下立即闹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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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拧起眉头。但伊良波椿只是轻轻说道：“你们，虽然披着人皮，却还是野兽呢，既不聪明，也不会反省。”
这下会场里响起暴躁的大喝，眼看着有人就要冲上台。夏油杰叹了口气，一下挺直腰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伊良波椿在一片嘈杂中安然不动，冰凉柔和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依然清晰穿进每个人的耳朵——
“没关系，就让你们亲眼看看因果业报吧。”
隐隐的扑簌声悄然擦过耳边，夏油杰猛地瞳孔一缩盯住她——
那个怪物，又出现了。
同一时刻，台下所有人瞬间感到千钧海水下压般的沉重，无法反抗无法承受，顿时匍匐在地，无法动弹。整个会场一瞬陷入恐慌又困惑的泥潭。
而个别拥有咒术天赋的人，比其他人更加害怕——
密密麻麻的眼睛，末日阴影般的黑暗凝成实体，在那个女孩身后浮现，像是携带毁灭征兆的天启骑士。她微笑着，反手伸进它的身体，从中缓缓拔出一柄黑色长镰。
不过会场里大部分是毫无咒术天赋的普通人，他们只是看到，台上那个女孩眼睛一瞬诡谲发亮，像是燃起幽蓝焰火，周身莫名散发出迫人的气场。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从虚空中凝出一柄黑色长镰，随手一挥立在身前。长镰整体高过她身体，镰刃长而黑暗，发出锋利而冰冷的气息，镰刃与手柄相接的部位长着一堆眼睛，骨碌碌转动看向台下，恶心而可怖至极，让人心底生生发寒。
在场的人都知道咒力咒灵咒术师这些存在，可他们从来没想过会在自己的地盘看到这种东西。难道要被咒术界清算？！！！
不详的想法一瞬涌上他们心头。
她挥动那柄长镰，暗哑不详的镰刃凭空画了个圆，没落到任何人身上，仿佛在斩断无形的东西，又像试着玩一下而已。
“这位先生，你的因果业报，该清算了。”她笑着说。
众人一瞬恍惚，总觉得耳边有什么动静拂过，细听辨认之下悄无声息，却更让人恐惧，全身没来由地发冷战栗。
不可见的翅膀扇动起飞，无形的丝线被拨动。
现在是，审判的时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过来！”
“滚！滚啊——！”
伊良波椿眼中，身着对襟华服的男人——盘星教教主园田茂，身周蒙着黑雾般的气息，那张刀削般崎岖的脸，像带着鬼面，丑陋的罪行昭然若揭。
从很久以前起，她眼里的人类，这个世界的全貌，就与常人不同了，无论是普通人或是所谓的咒术师。
众生芸芸，罪孽深重的个体和与之相反的个体，像人群中的奇观一样显眼。这就是，所谓“相由心生”，伊良波椿眼中的世界。
万事万物的联结是虚无缥缈的，又牢不可破。冥冥命运的无常，荒诞而冷酷，人心混沌而虚妄，人生亦是，世界宇宙皆是，巨大而空旷的舞台。
世人，不过是剧场中的木偶。
无形的丝线被拨动，属于园田茂的因果业报提前降临，他身上的“黑雾”瞬间激活凝实成深重的黑泥，活蛇似的一下钻进他的身体。
这一刻，会成为他脑髓中无边漫长的地狱——
他曾经施加给别人的痛苦，悉数返还，这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就是，受害者的悲鸣和怨恨，萦绕不散的诅咒。
总是高高在上掌握他人性命的大人物，遭受厄运的表现，也许会比常人不堪得多。
在台下众人眼中，那个女孩玩笑似地挥动长镰，没有造成任何实际伤害，她再一挥长镰便消失了。
但是下一刻，盘星教的教主园田茂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入疯狂，身体极其扭曲地抽搐挣扎，乃至最后，自己生生撕开腹部皮肉扯出内脏。
而这个过程中，那个女孩在园田茂响彻会场的极其渗人的嘶吼中，慢调斯理，语气柔和地细数他的罪行——
“园田茂，原盘星教的代表理事，罪行累累，侵吞原盘星教财产，以宗教谎言愚弄信众榨取财产，为夺取他人田土巧取豪夺逼人自杀，逼死五十四名想要脱离教团的教徒和其家人，侮辱女性教徒、教徒妻女……还有，指使谋杀被定为星浆体的孩子及其家人，造成二十三人死亡。呼，终于说完了。”
“这样的赎罪，您还满意吗？我觉得不能更公平了，毕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您却只能支付一条性命。”
她以这句话结束，而园田茂恰好此刻息声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离奇而诡异的一幕，恐怖到不像是现实，狠狠敲碎台下众人的侥幸。他们终于理解了，台上人不会恪守“咒术师不能对普通人出手”的准则，而那个女孩的手段，恐怖得不像人类。
台上的夏油杰抱着手皱紧了眉心。他早就见过伊良波椿冷酷的另一面，可她此刻展现的，这种毫不掩饰的残酷，仍旧让他陌生和心惊。以至于他甚至没心思品味，目睹猴子园田茂痛苦死亡的快意。
与夏油杰的纠结不同，台下众人心中只有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园田茂那诡异凄惨的死法，充斥会场的血腥味，被少女抖露的，他们这些同伴们也不清楚全貌的园田茂私家情报。这些，都和烧红的烙铁一样深深烙进他们心头，以至于有人恐惧得失禁。
幸没被选中“赎罪”的他们，在以后的人生里，谁也不会，也不敢忘记这一幕。
“所以，现在大家的选择是——”
她那冰凉含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台上众人一下浑身瘫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也被选中“赎罪”。
无人反对。
盘星教，全体臣服。
“那么，大家一起欢迎新任教主吧。”
她带头鼓起掌来，台上响起孤零零的掌声。
率先冷静过来的一些人赶紧鼓掌应和，其他人紧接就发现身体自由了，战战兢兢地跟着鼓掌。
唉。夏油杰抬手揉了下眉心，真是不错的第一印象。
他在台下众人拼了命的热烈掌声中，百无聊赖地走上主席台——
“久等了，我长话短说……”
新的时代，就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