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过往1
「夜空中的月亮，其实是没有生机、不会发光的冰冷天体。」
×××××××××××××××××××××××××××××××
夏油杰好像回到了那个梦——伊良波椿与他做下约定的那个梦。
残阳如血，给室内泼洒上昏红的颜色。
她斜坐在高专的木制窗台上，看着窗外，眼睫半掩。晚风吹起染上茜色的纱帘和长发，拂过她柔和的侧脸，好像也拂过了他的心头。
“太阳快落山了，要去追它吗？”她轻声问道，像在自言自语。
不，你在这里就足够了。你才是我要守护的光，从你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要追逐的道标。他在心里回答。
这种心情似乎永远没有可以袒露的时刻。
她给自己建了一座看不见的高墙，包裹住内心的黑洞，同时温柔而坚定地，将所有人阻隔在那道看不见的界限外。
“我不是太阳。”像是反驳他的心声，她转头看向他，眼神荒芜。
他为什么一直没发现？这种看似平静的空洞眼神，在遇到她之前，自己在镜子里看到过。
夏油杰有种不详的预感，上前走向窗边。
“我累了……”
随着这句话，她倏地向后仰去，像被风吹散的流云坠落消失在窗口，只留下翻飞的纱帘。
“椿！”
好像被万箭穿心，他冲过去翻下窗台——
可是她不见了，窗外没有坠落的她，也没有她的尸体。
地面好像有个无形的黑洞，周围的一切往下坠，纷纷掉进一个漩涡，他也坠落其中被卷了进去，天旋地转——
夏油杰在坠落窒息感中惊醒。
他按着眉心深深喘了口气，原来自己刚刚睡着了，还做了一个不详的梦，梦里看着她坠落消失的绝望和悲伤，梦醒后仍然清晰可辨，像是第六感努力提醒他什么一般。
他放下手看向身前的人，床上的伊良波椿睡颜平静，似乎做着一个无忧的梦。明明身体没有问题，可她就是不醒，足足睡了一周。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夏油杰喃喃自语。
“我曾经因为竭力保护弱者，得不到对等的回报而痛苦。后来才明白，我们不是为了陌生人而活，不是因为世界美好才喜欢生活。这个世界烂透了是吧？可世上也有很多好人。”
“因为世上有所爱的人，我们才会喜欢世界，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我想守护的，不只是咒术师的未来，还有你的一切，可是……好像没能为你做到什么。”
“你问过了我的梦想，给我指明了道路。我却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想去哪里。是不是太没用了？你把自己藏得那么深，我没有你那样的能力，也不擅长捉迷藏……”
夏油杰苦笑了一声，发觉胸膛间隙塞满了难过。
“椿，独自背负一切，很累吧……”
“嗡——嗡——嗡——”
手机不断震动打断夏油杰的独白，他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信息愣了一下。
“悟……”
……
“行，在那个地方见。”
夏油杰应下了对面的邀请，声音有些沉闷。挂断电话之前，他突然叫住电话那头的人，对方“嗯”了一声等着他下面的话。
“……没什么。见面再说吧。”他顿了一下，还是吞回那个问题——你和椿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不是现在该问的。
夏油杰挂断电话，看着依旧沉睡的人，心里有些疲倦。他伸手缓缓滑过她的脸侧，触到温热而让人安心的温度，接着手指来到她脆弱的颈侧顿住，静静感受鼓动的脉搏。
他叹了口气，抬起手指拨弄她肩颈处有些凌乱的长发，缓缓把她浓密的长发梳理整齐。最后才放下手心微凉的发丝，拿起手机拨通宫本莲见的电话。
“宫本，你过来一趟……”
×××××××××××××××××××××××××××××××
五条悟定下的见面地点——某家甜品店中，对于他说出的伊良波椿在寻死一事，夏油杰没有露出相信或不相信的神色。他知道她身上有异常和秘密，可是她绝不是一个不爱惜性命的人。
他只是闷声问五条悟：“你为什么这么说？那天会场里发生了什么事？”
“唔……她回去后怎么样了？”五条悟晃了晃勺子，又拿起一块新甜品。
夏油杰顿了顿，说道：“从那天开始就一直睡着，现在还没醒。”
“嗯？”五条悟挖甜品的动作暂停了一下，有些不妙啊。
“杰，她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五条悟想起几天前，自己进入薨星宫结界后，天元的第一句话就是——
“悟，在你看来，那个孩子是什么样的？”
果然跟她有关。五条悟挑了挑藏在绷带下的眉毛，他意识到自己会从天元这里得到关于她的真相。
天元和他说了冗长又沉重的一个故事——
从千年前那个不可言说的伟大存在，到被当作神之子抚养长大的巫女，到她自愿牺牲后，她庇佑的臣民自愿结成一个氏族，被人以她的名义所骗，开启了上千年的血祭，直至最后一任巫女逃跑检举活人血祭行为。
终于得知这一切的天元派人进入海姥族的领地，而得知真相的海姥族，疯狂地覆灭了自身。
这个覆灭的古老氏族并非没有遗孤，也许没有遗孤更好。因为血脉中流传的罪业，海姥族的后代一生都会被疯狂与不幸纠缠。
伊良波椿则是最后一任巫女菖蒲仅剩的后代，天元对她有特别的担忧，当初的祭仪没有完成，已经建立的连接却不会被斩断。所以天元一直关注着她，就如同他关注着五条悟那般。
天元讲完故事，抱着手看向五条悟，神色难辨。
五条悟静了一会儿，将双臂交叉于胸前说道，“老爷子，既然你说千年前那个东西，叫它神也好海也好，和人类的思潮相连，关于它的情报不可以让人类知道，为什么要和我说？”
“悟，你是拥有六眼的人。六眼是特殊的存在，应时应运而生。这是「六眼」诞生到世上时就定下的命运。第一个六眼术师，你的祖先仲麻吕不是生来就拥有这种能力。在我们的年代，「海」的力量在现世活跃，我们要付出代价换取能力的觉醒，为了对付那时层出不穷的怪物……”
“如今海在接近现实一侧，也许这就是你们诞生的原因。你大概不知道，你和那孩子是同一天出生……
“也许你们的命运是相连的。”
“但和你不一样，她从小就是个普通人。我以为，她可以做个普通人，就这样过完一生，没想到，她是这么特殊的……”天元说着，语气有股淡得几乎听不出的遗憾。
“作为普通人过完一生就好了吗？那样失去所有亲人，她还能对这个世界保持善意，都算得上奇迹了。你就看着她们一个个这样死掉？”五条悟微微收起下巴，绷起了脸。死亡和死亡，大不相同！
他想起和她帮助谷山麻衣完成除灵任务的事——她那时的表现，他现在才读懂，也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既幼稚又无知。经历了那样的过去，她也只是温柔而疏远地对待这个世界，也只是……想要毁灭自己。
“悟……我不是神，没法改变她们的命。作为普通人无知无觉地过完一生，对她们而言是难得的幸福。贸然插手，反而会造成更坏的影响。”
天元叹了口气。谁都无法斩断和「海」的连接，而身处幻梦与死亡之境的「海」会吸引海姥族掉入那个深渊，拥有过人天赋的人会更接近「海」。这才是她们有意无意毁灭自己的原因。
五条悟脑子里快速闪过据说是海姥族后代们的档案，那是充满了死亡与不幸的名单，他认识的另一个名字——诅咒师青木菊，就在她们面前决然自杀。目睹了那一幕的伊良波椿，是不是感受到了血脉的联系？
她的脆弱、她的异常早就有所展现，但五条悟那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顿了一下，冷静询问：“说了那么多事，老爷子你想让我做什么？”
……
五条悟插着兜走出薨星宫，脸上浮现思索的表情。
15岁的伊良波椿在冲绳失踪，再次出现在世人视野的时候，是在杰的家里。那两个人的相遇一定在更早之前。天元明显隐藏了很多信息，他的话也不能全信，他说外界关于海姥族的所有记录都被清理了，藏在薨星宫里的信息不能外泄。
不借助天元的力量自己调查，想必会相当受限。但是，至少核实伊良波椿的身世没太大问题。五条悟抬头看了会天空，接着拿出手机召唤援助。
“莫西莫西，小洁高，麻烦你现在来咒高一趟，有个任务交给你……”
×××××××××××××××××××××××××××××××
前辈兼上司身份的五条悟甩来一个紧急任务，伊地知洁高因此得知一个了不得的内幕，感觉有点胃痛——
「窗」有名的高岭之花，同届最强新人监督的山南由理小姐，不是寿退社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冒出另一个身份，样貌也变了？什么情况？！
还有，五条前辈让自己调查的东西……挖掘他人的悲惨过去，让他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不过，这是工作。社畜伊地知洁高坐在驾位上，不自觉用右手抱住左手叹气。
他将笔记本挪到副驾驶座上，驱车驶向第一个目的地。
×
大阪府××县×××市警察署的一处会议室中，借警察厅职员身份来访的伊地知洁高正在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警察走进来，径直坐下两腿叉开，顺手从怀里摸出一支烟又顿住了。
“不介意吧？”他扫了伊地知洁高一眼问道，鹰隼般的眼睛显得人不太友好。
“不，不会。您自便。”
行云流水地点烟吸了一口后，这位警察才捏着烟开启话题，“那个孩子现在过得还好吧？希望你不是为了刑事案件来调查她的情况。”
“不，不是的！” 伊地知洁高连忙摆手，在他锐利的眼神下有种想流汗的心虚感，“是即将被特殊部门招录的原因，需要核实她的个人背景。我只是负责调查的事务员，不太清楚她本人的现状。”
从鼻子发出一声上扬的“哼姆”，警察面上不置可否。
“那个案子的档案都已经给你了，事情经过都记录在案。你还想问什么？”
“那个……”伊地知洁高推了推镜框，“据说是您在现场找到了她，她当时有没有奇怪的表现，比如说自己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表现？”警察皱了皱眉，眉间随即出现两道深刻皱纹。
他吸了口烟吐出，“……打开柜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不对，看上去像人偶一样，没有灵魂的样子，怎么叫也不回应，换了女警接触也不会回应。她母亲的亲人愿意接收她，可是遭遇了事故，人还在医院躺着，不能马上过来接她，我们不得不把她先安置到福利院。”
“大概是在那里和同龄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安心下来了吧。再去看她的时候，不再是那种丢了魂的样子，虽然还是不说话也不笑。医生判断是受到惊吓造成的失语和自我封闭。你觉得这算不算异常？”
警察看着伊地知洁高语塞的样子，狠狠抽了口烟，回答自己的问题：“当然不算吧。那个男人平时也有暴力行为，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居然让自己的孩子看到那种场景……有过这种遭遇，她变成什么样都不奇怪。”
“被警视厅招录啊，很好，和木场那家伙一样，都是争气的孩子。两个进了福利院的孩子，转眼间都长成正直能干的大人了……”
警察有些感叹，脸色欣慰，他抽完最后一口烟，随即按灭了烟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还有其它问题吗？”
“没有了，多谢您。”
“辛苦你了。我先告辞。”警察起身离开。
伊地知洁高跟着起身向他道别。这位和夜蛾校长差不多凶恶气场的警察离开后，他忍不住吁了口气——下个目的地是福利院，会比和老练刑警沟通轻松点吧。
×
大阪府××县×××市××儿童福利院。
经过现任院长的帮助，伊地知洁高见到了福利院的两名老员工。
不过他没想到没等自己开始询问，两个欧巴桑就热情关心那个“灰头发、蓝眼睛、不爱说话”的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结果，慈祥的欧巴桑没比刑警好应付。
伊地知洁高绞尽脑汁应付过去，终于有些为难地问出那个问题：“她当时有没有奇怪的表现，比如说自己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两位欧巴桑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回想了一阵之后，说了和那位警察差不多的答案。
伊地知洁高记下来，接着问了一个自己在意的事：“那个……我听说，这家福利院的上任院长自杀了。他平时有什么烦恼吗？这样一个好人，在自己的办公室自杀，实在太不幸了。当时孩子们有没有受到惊吓？”
上任院长突然自杀，自杀原因不明，那是伊良波椿还在这座福利院时发生的事。伊地知洁高凭直觉注意到这个细节。
“啊……横山院长是个好人。”欧巴桑们脸上浮现一点奇怪的神色，很快就掩饰下去，“但是工作之外很少和我们交流呢。他就喜欢跟孩子呆在一起，平时看上去也没什么烦恼，对人又耐心又和气，从来不见他生气。”
“那样子在办公室里上吊，唉，谁都想不到……”
伊地知洁高照旧记下来，完成这段访谈之后，他就要赶去下个目的地——冲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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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好像回到了那个梦——伊良波椿与他做下约定的那个梦。
残阳如血，给室内泼洒上昏红的颜色。
她斜坐在高专的木制窗台上，看着窗外，眼睫半掩。晚风吹起染上茜色的纱帘和长发，拂过她柔和的侧脸，好像也拂过了他的心头。
“太阳快落山了，要去追它吗？”她轻声问道，像在自言自语。
不，你在这里就足够了。你才是我要守护的光，从你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要追逐的道标。他在心里回答。
这种心情似乎永远没有可以袒露的时刻。
她给自己建了一座看不见的高墙，包裹住内心的黑洞，同时温柔而坚定地，将所有人阻隔在那道看不见的界限外。
“我不是太阳。”像是反驳他的心声，她转头看向他，眼神荒芜。
他为什么一直没发现？这种看似平静的空洞眼神，在遇到她之前，自己在镜子里看到过。
夏油杰有种不详的预感，上前走向窗边。
“我累了……”
随着这句话，她倏地向后仰去，像被风吹散的流云坠落消失在窗口，只留下翻飞的纱帘。
“椿！”
好像被万箭穿心，他冲过去翻下窗台——
可是她不见了，窗外没有坠落的她，也没有她的尸体。
地面好像有个无形的黑洞，周围的一切往下坠，纷纷掉进一个漩涡，他也坠落其中被卷了进去，天旋地转——
夏油杰在坠落窒息感中惊醒。
他按着眉心深深喘了口气，原来自己刚刚睡着了，还做了一个不详的梦，梦里看着她坠落消失的绝望和悲伤，梦醒后仍然清晰可辨，像是第六感努力提醒他什么一般。
他放下手看向身前的人，床上的伊良波椿睡颜平静，似乎做着一个无忧的梦。明明身体没有问题，可她就是不醒，足足睡了一周。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夏油杰喃喃自语。
“我曾经因为竭力保护弱者，得不到对等的回报而痛苦。后来才明白，我们不是为了陌生人而活，不是因为世界美好才喜欢生活。这个世界烂透了是吧？可世上也有很多好人。”
“因为世上有所爱的人，我们才会喜欢世界，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我想守护的，不只是咒术师的未来，还有你的一切，可是……好像没能为你做到什么。”
“你问过了我的梦想，给我指明了道路。我却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想去哪里。是不是太没用了？你把自己藏得那么深，我没有你那样的能力，也不擅长捉迷藏……”
夏油杰苦笑了一声，发觉胸膛间隙塞满了难过。
“椿，独自背负一切，很累吧……”
“嗡——嗡——嗡——”
手机不断震动打断夏油杰的独白，他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信息愣了一下。
“悟……”
……
“行，在那个地方见。”
夏油杰应下了对面的邀请，声音有些沉闷。挂断电话之前，他突然叫住电话那头的人，对方“嗯”了一声等着他下面的话。
“……没什么。见面再说吧。”他顿了一下，还是吞回那个问题——你和椿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不是现在该问的。
夏油杰挂断电话，看着依旧沉睡的人，心里有些疲倦。他伸手缓缓滑过她的脸侧，触到温热而让人安心的温度，接着手指来到她脆弱的颈侧顿住，静静感受鼓动的脉搏。
他叹了口气，抬起手指拨弄她肩颈处有些凌乱的长发，缓缓把她浓密的长发梳理整齐。最后才放下手心微凉的发丝，拿起手机拨通宫本莲见的电话。
“宫本，你过来一趟……”
×××××××××××××××××××××××××××××××
五条悟定下的见面地点——某家甜品店中，对于他说出的伊良波椿在寻死一事，夏油杰没有露出相信或不相信的神色。他知道她身上有异常和秘密，可是她绝不是一个不爱惜性命的人。
他只是闷声问五条悟：“你为什么这么说？那天会场里发生了什么事？”
“唔……她回去后怎么样了？”五条悟晃了晃勺子，又拿起一块新甜品。
夏油杰顿了顿，说道：“从那天开始就一直睡着，现在还没醒。”
“嗯？”五条悟挖甜品的动作暂停了一下，有些不妙啊。
“杰，她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五条悟想起几天前，自己进入薨星宫结界后，天元的第一句话就是——
“悟，在你看来，那个孩子是什么样的？”
果然跟她有关。五条悟挑了挑藏在绷带下的眉毛，他意识到自己会从天元这里得到关于她的真相。
天元和他说了冗长又沉重的一个故事——
从千年前那个不可言说的伟大存在，到被当作神之子抚养长大的巫女，到她自愿牺牲后，她庇佑的臣民自愿结成一个氏族，被人以她的名义所骗，开启了上千年的血祭，直至最后一任巫女逃跑检举活人血祭行为。
终于得知这一切的天元派人进入海姥族的领地，而得知真相的海姥族，疯狂地覆灭了自身。
这个覆灭的古老氏族并非没有遗孤，也许没有遗孤更好。因为血脉中流传的罪业，海姥族的后代一生都会被疯狂与不幸纠缠。
伊良波椿则是最后一任巫女菖蒲仅剩的后代，天元对她有特别的担忧，当初的祭仪没有完成，已经建立的连接却不会被斩断。所以天元一直关注着她，就如同他关注着五条悟那般。
天元讲完故事，抱着手看向五条悟，神色难辨。
五条悟静了一会儿，将双臂交叉于胸前说道，“老爷子，既然你说千年前那个东西，叫它神也好海也好，和人类的思潮相连，关于它的情报不可以让人类知道，为什么要和我说？”
“悟，你是拥有六眼的人。六眼是特殊的存在，应时应运而生。这是「六眼」诞生到世上时就定下的命运。第一个六眼术师，你的祖先仲麻吕不是生来就拥有这种能力。在我们的年代，「海」的力量在现世活跃，我们要付出代价换取能力的觉醒，为了对付那时层出不穷的怪物……”
“如今海在接近现实一侧，也许这就是你们诞生的原因。你大概不知道，你和那孩子是同一天出生……
“也许你们的命运是相连的。”
“但和你不一样，她从小就是个普通人。我以为，她可以做个普通人，就这样过完一生，没想到，她是这么特殊的……”天元说着，语气有股淡得几乎听不出的遗憾。
“作为普通人过完一生就好了吗？那样失去所有亲人，她还能对这个世界保持善意，都算得上奇迹了。你就看着她们一个个这样死掉？”五条悟微微收起下巴，绷起了脸。死亡和死亡，大不相同！
他想起和她帮助谷山麻衣完成除灵任务的事——她那时的表现，他现在才读懂，也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既幼稚又无知。经历了那样的过去，她也只是温柔而疏远地对待这个世界，也只是……想要毁灭自己。
“悟……我不是神，没法改变她们的命。作为普通人无知无觉地过完一生，对她们而言是难得的幸福。贸然插手，反而会造成更坏的影响。”
天元叹了口气。谁都无法斩断和「海」的连接，而身处幻梦与死亡之境的「海」会吸引海姥族掉入那个深渊，拥有过人天赋的人会更接近「海」。这才是她们有意无意毁灭自己的原因。
五条悟脑子里快速闪过据说是海姥族后代们的档案，那是充满了死亡与不幸的名单，他认识的另一个名字——诅咒师青木菊，就在她们面前决然自杀。目睹了那一幕的伊良波椿，是不是感受到了血脉的联系？
她的脆弱、她的异常早就有所展现，但五条悟那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顿了一下，冷静询问：“说了那么多事，老爷子你想让我做什么？”
……
五条悟插着兜走出薨星宫，脸上浮现思索的表情。
15岁的伊良波椿在冲绳失踪，再次出现在世人视野的时候，是在杰的家里。那两个人的相遇一定在更早之前。天元明显隐藏了很多信息，他的话也不能全信，他说外界关于海姥族的所有记录都被清理了，藏在薨星宫里的信息不能外泄。
不借助天元的力量自己调查，想必会相当受限。但是，至少核实伊良波椿的身世没太大问题。五条悟抬头看了会天空，接着拿出手机召唤援助。
“莫西莫西，小洁高，麻烦你现在来咒高一趟，有个任务交给你……”
×××××××××××××××××××××××××××××××
前辈兼上司身份的五条悟甩来一个紧急任务，伊地知洁高因此得知一个了不得的内幕，感觉有点胃痛——
「窗」有名的高岭之花，同届最强新人监督的山南由理小姐，不是寿退社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冒出另一个身份，样貌也变了？什么情况？！
还有，五条前辈让自己调查的东西……挖掘他人的悲惨过去，让他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不过，这是工作。社畜伊地知洁高坐在驾位上，不自觉用右手抱住左手叹气。
他将笔记本挪到副驾驶座上，驱车驶向第一个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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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府××县×××市警察署的一处会议室中，借警察厅职员身份来访的伊地知洁高正在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警察走进来，径直坐下两腿叉开，顺手从怀里摸出一支烟又顿住了。
“不介意吧？”他扫了伊地知洁高一眼问道，鹰隼般的眼睛显得人不太友好。
“不，不会。您自便。”
行云流水地点烟吸了一口后，这位警察才捏着烟开启话题，“那个孩子现在过得还好吧？希望你不是为了刑事案件来调查她的情况。”
“不，不是的！” 伊地知洁高连忙摆手，在他锐利的眼神下有种想流汗的心虚感，“是即将被特殊部门招录的原因，需要核实她的个人背景。我只是负责调查的事务员，不太清楚她本人的现状。”
从鼻子发出一声上扬的“哼姆”，警察面上不置可否。
“那个案子的档案都已经给你了，事情经过都记录在案。你还想问什么？”
“那个……”伊地知洁高推了推镜框，“据说是您在现场找到了她，她当时有没有奇怪的表现，比如说自己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表现？”警察皱了皱眉，眉间随即出现两道深刻皱纹。
他吸了口烟吐出，“……打开柜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不对，看上去像人偶一样，没有灵魂的样子，怎么叫也不回应，换了女警接触也不会回应。她母亲的亲人愿意接收她，可是遭遇了事故，人还在医院躺着，不能马上过来接她，我们不得不把她先安置到福利院。”
“大概是在那里和同龄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安心下来了吧。再去看她的时候，不再是那种丢了魂的样子，虽然还是不说话也不笑。医生判断是受到惊吓造成的失语和自我封闭。你觉得这算不算异常？”
警察看着伊地知洁高语塞的样子，狠狠抽了口烟，回答自己的问题：“当然不算吧。那个男人平时也有暴力行为，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居然让自己的孩子看到那种场景……有过这种遭遇，她变成什么样都不奇怪。”
“被警视厅招录啊，很好，和木场那家伙一样，都是争气的孩子。两个进了福利院的孩子，转眼间都长成正直能干的大人了……”
警察有些感叹，脸色欣慰，他抽完最后一口烟，随即按灭了烟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还有其它问题吗？”
“没有了，多谢您。”
“辛苦你了。我先告辞。”警察起身离开。
伊地知洁高跟着起身向他道别。这位和夜蛾校长差不多凶恶气场的警察离开后，他忍不住吁了口气——下个目的地是福利院，会比和老练刑警沟通轻松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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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府××县×××市××儿童福利院。
经过现任院长的帮助，伊地知洁高见到了福利院的两名老员工。
不过他没想到没等自己开始询问，两个欧巴桑就热情关心那个“灰头发、蓝眼睛、不爱说话”的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结果，慈祥的欧巴桑没比刑警好应付。
伊地知洁高绞尽脑汁应付过去，终于有些为难地问出那个问题：“她当时有没有奇怪的表现，比如说自己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两位欧巴桑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回想了一阵之后，说了和那位警察差不多的答案。
伊地知洁高记下来，接着问了一个自己在意的事：“那个……我听说，这家福利院的上任院长自杀了。他平时有什么烦恼吗？这样一个好人，在自己的办公室自杀，实在太不幸了。当时孩子们有没有受到惊吓？”
上任院长突然自杀，自杀原因不明，那是伊良波椿还在这座福利院时发生的事。伊地知洁高凭直觉注意到这个细节。
“啊……横山院长是个好人。”欧巴桑们脸上浮现一点奇怪的神色，很快就掩饰下去，“但是工作之外很少和我们交流呢。他就喜欢跟孩子呆在一起，平时看上去也没什么烦恼，对人又耐心又和气，从来不见他生气。”
“那样子在办公室里上吊，唉，谁都想不到……”
伊地知洁高照旧记下来，完成这段访谈之后，他就要赶去下个目的地——冲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