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姥村之谜4
湛蓝无云的天空无边展开，裂缝似乎在白昼里幻梦般悄然隐没。
巨大无比的银白天体几乎占据了整个天空，似乎近在眼前，几乎要与地面相接，难以言喻的微光闪烁蠕动，恍若黏稠流动的液体围绕天体扭曲逸散。
看着它，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
如此巨大的体积，如此邻近的距离，它与地球之间，必定会有一个被另一个扯碎，然后因为引力聚集形成围绕对方旋转的星环。
然而地上的一切依旧完好。
只是，浩瀚离奇的巨物接近窥视的压迫感，沉重得能让人窒息。
这个违背洛希极限的离奇场景，真实得谁都无法否认。
全世界都为它的出现乱套了。
不过几小时，各国政府、各大电视台、各个社交媒体、街头巷尾，无处不在狂热讨论异态天体的出现，或真或假地分析世界是否即将毁灭。
——“末世即将来临！”
——“神要清洗世界！忏悔吧世人！”
——“异世界的大门就要打开了！数码宝贝、蕾姆，呜呼！”
求生物资、地下堡垒，Space-X等订单猛增。
末日求生、天文、星际题材陡然火热，《星球大战》《星际迷航》《阿凡达》《流浪地球》《三体》等词条再度回到头条，相关视频点击量以亿为单位飙升。
……
一片狂欢之中，咒灵暴增，咒术师再度疲于奔命。
在这片席卷全世界的狂热之中，她来到号称“天空树”的高楼顶端，坐在高楼边缘，轻快踢着小腿欣赏这一幕。
于贯穿天地的恐怖裂缝再度出现，混沌黑潮即将席卷世界的那一瞬——
她抬起手，比出枪的形状，玩闹似的朝天体开了一枪。
“砰。”
“为我的妈妈，母亲大人，献上一切——”
她笑着宣称。
浩瀚天体乍然破碎。
无数流火坠向大地。
×
海姥族故地上方的晦暗天空，突然换作白幕。
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巨大流火缓缓滑过大地上方。
天地染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不详红光，有机质、无机质，周遭的一切都被无情焚烧，灼热得仿佛无间地狱。
庞大流火的真面目越来越清晰，嘶哑不详的天体之音张开利齿，令人无法控制地思绪混乱狂躁起来。
——那是，生锈了一般通体棕红的行星，由气体、灰烬与炙热的液态铁构成，大得无法想象，逐渐覆盖了整个天幕。
行星表面遍布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裂缝，像伤痕血管那样交叉排列。一道巨大癫痕穿过正中，几乎把它剖开，漏出地表下苍白泛光的熔铁海洋。
随着移动，它身周不断逸散出铁锈色的灰烬。
寄生虫，入侵者。
不知道为什么，凝滞而不受控制的思维中突然冒出这两个词。
从天外坠向大地的，绝非流星。莫名就知道，它是来自星空之外的古老者。
疯狂、毁灭、厄运与之共鸣，越来越强烈。
灵魂深处的某个地方极度渴望着超越善恶，摒弃一切！
自由而陶醉，肆意地毁灭！
超越！羽化！
突然，晦涩冰冷的光芒淌过一切，如黏稠有实质的液体，缓慢而无可拒绝地占据天地。
伊良波椿发热的头脑一瞬清醒又恍惚。
意识逐渐昏沉。
隐约看到来着天外不可名状的锈红天体顿在半空中，像是被胶质的光芒黏住。
苍白的光芒越来越明亮，银白一点点擦去锈红。
那是，月亮吗？
月亮会有那种，巨大触须般扭曲的边缘吗？
月亮，会像活物一样啃食另一个天体吗？
无法移开视线，心神完全被吸入占据整个天幕的苍白海洋中。
遥远的，不可名状、无法触及的星空之外，群星摇篮之所，传来冰冷的一瞥。
不怀恶意，也不含善意，超越时间和空间，超越万物群星的沉重。
太古的天空刹那皲裂，露出亿万年后的晦暗天空。
眼与脑中无法形容的噪点明灭震颤。
天地间似乎一瞬飘出漫天飞蛾，如大火焚尽世界的灰烬，振翅掀起嗡鸣的洪流，越过无尽的空间，时间，现实，梦境。
无可名状的，盛大的迁徙。
她向着苍穹坠落，没有尽头。
不知何时，两幅冰凉的衣袖从后方滑过肩膀，轻柔拢住她。
「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一直，一直，在等你。」
“你，不是姐姐——”
她呢喃，睡意仿佛涨潮一般上涌。暧昧的、不可计数的飞蛾占据了头脑，由血脉连接的，无法阻断的记忆和情感淹没一切。
「余烬未息，稚子安眠
泡影浮世，流火曳地
皓月当空，神子降世
呜呼噫嘻，神子降世
祈之奉之，吾所愿之
异邪尽摧，祸津不绝
呜呼唉哉，千年祝祭
吾等随之，奉之终焉
母父悲兮，手足泣兮
爱子着衣，爱子戴冠
爱子登舟，爱子无归
……」
无数杂音雪花噪点般轰然响起，像是千万人的哀歌，温柔而猛烈地淹没最后的清醒。
——好像有个人，应该在我身边永远不会分开的那个人……去哪了？
——是谁？
“椿？那是什么？你在做什么？！”
“扔掉它！我们马上离开——”
“悟！！！”
——椿？你们是谁？
巨大的月亮越来越远。
她在下坠，无法自抑地下坠。
意识被截断。
世界一片黑暗。
——我是谁？
仿佛在无边黑水中无止境地下落，她茫然自问。
——“菖蒲。”
温柔的女声说道。
——“菖蒲”“菖蒲”“菖蒲”“菖蒲”“菖蒲”“菖蒲”
无数声音呼唤，不断重复。
——“菖蒲，你终于回来了……不可以再逃走，我们再没机会了……”
温雅的男音响起。
她还在坠落，无尽泡沫似的碎片上浮裹住她，捂下所有疑惑。
被无边的记忆和情感裹挟下沉。
好像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亲切爱笑的客人带来了「器」。
那顶红色珊瑚头冠，是族中祭祀专用的圣器，色泽从未那样不详。
客人说，那是因为它沾满了血。
我不明白。
我看到了——
一切。
——“不要……让……姐姐……回来……”
月色那般好，夜梨倒下了。
她身后站着浑身血红的人形怪物。
是父亲。
柳子祖母，奈良子阿姨，千翼阿姨……祭之一脉全都变了。
卫，守，修，司……郁子，友绘，橘玲，绯叶，结子，清子……
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族人们，都死了。
月色那般好，染血的灰烬，飞蛾一样漫天飞舞。
祸津涌出。
月之井现世。
染红的海水，所有人的尸体，全都落入海上暗井。
那些人形怪物，父亲大人，柳子祖母，奈良子阿姨，千翼阿姨……全部跳下深渊。
“啊啊啊啊啊啊——！！！”
是谁在尖叫？是谁在哭泣？
为什么心脏快要裂开？
人会因为心痛而死吗？
我为什么不现在死掉？
我为什么要逃？！
都是我的错！！！
“菖蒲！菖蒲！”
谁在叫我？
不要叫我，我不要清醒……
我一直在后悔，无尽地忏悔。
没有遇见敬吾就好了，没有逃跑就好了。
无法挽回。
只能以死赎罪。
“菖蒲——！”
敬吾按住我的脖子，脸上全是泪。
耳边，好像还有孩子的哭声。
是谁的声音？
对不起，别哭了。
血液不断涌出，堵住气管，冰凉的空气从伤口渗进来，说不出话。
只能抬手摸他的脸，被我弄脏了。
对不起，让你脸上沾了血。
对不起，大家，我没有逃就好了。
世界越来越暗，无数片段在眼前闪过。
——鸦色长发、眼瞳奇异、美得近乎非人的巫女投来视线，嘴角弯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在看，因果，未来，还有奇迹。”
曜姬大人？
——“请原谅你们的母亲，不是她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一之叶，原谅你的母亲，拜托了……”
他紧紧抓住女儿的手，眼神逐渐失去光彩。
敬吾，对不起，对不起。
——“水好凉……”
她跌到河里，明明河水才齐腿深，眼神清明，却不站起来，在水底闭上眼睛。
一之叶，不要！
——“不要伤害小椿，她是你的孩子……”
她倒在壁橱前，脑上、身上洇出血色，瞳孔溃散开来。
不要！
——“不要……我不要……”
她流着泪越过天台边的护栏，闭上眼向前踏空落下。
不要！
——“美枝子她不可能！呃——”
他痛苦地捂住胸口，瞪着眼睛身体一抽，就这样倒下了。
不要！
不要！
不要！！！求求你们，站起来啊！！！
为什么？！为什么——！！！
最后，只剩下她了。
寂寞又倔强，可怜的孩子。
多像我的一之叶，倔强地不肯敞开心扉，倔强地溺亡自己。
她终于回来了。
小椿，跟我走吧，这样，就不是一个人了。
大家都在这里。
神子大人，回归吧。
我们都陪着您。
回归……
什么托起了自己。
轻飘飘地，像在海水中漂浮，像回到了母胎之中。
耳边模糊传来无数人哼唱重叠的古老歌谣——
“……爱子着衣，爱子戴冠，爱子登舟，爱子无归……”
×
涛声中交织细碎的声响，海水一波接一波涌过来。
天光缓缓黯淡，白昼正在离开。
透过蒙眼的茜红绸布，大海，天空，月亮，全都披上浅红的色泽。
海风和海水带来的寒意让全身冰冷，她依旧注视遥远的海岸线。
那里与天际连成渺茫一线，模糊映出不见踪影的太阳余烬，残红如血。
“神子大人，您在看什么？”
一侧忽然传来温雅的男声。
她终于收回视线，看向来人。
清瘦颀长的神官正彦微微一笑，眼下繁复神秘的绯红花纹一动，化开眼中疏冷，端的风姿动人。
父亲大人。
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代她默默呼唤。
她静静看着他不回答。
正彦宽容地一笑，牵起她的手，把她带离潮水上涨的沙滩。
二人向后方的山边村落走去。
“马上就要入夜，不可在外逗留。你想要什么，都会满足你，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了。你的安危不只关系你一人，菖蒲——”
他叹了一声，深沉而复杂。
“再有三日……您就要回归御座。”
她垂眼，盯着脚下的倒影，慢吞吞地想起来——
再过三日便是望日了，她要进入月之井镇压祸津。
一点实感都没有，有种似睡非睡的朦胧。只有那轮月亮和渺远的海面，让她感觉真切。
巨大无比的银白天体几乎占据了整个天空，似乎近在眼前，几乎要与地面相接，难以言喻的微光闪烁蠕动，恍若黏稠流动的液体围绕天体扭曲逸散。
看着它，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
如此巨大的体积，如此邻近的距离，它与地球之间，必定会有一个被另一个扯碎，然后因为引力聚集形成围绕对方旋转的星环。
然而地上的一切依旧完好。
只是，浩瀚离奇的巨物接近窥视的压迫感，沉重得能让人窒息。
这个违背洛希极限的离奇场景，真实得谁都无法否认。
全世界都为它的出现乱套了。
不过几小时，各国政府、各大电视台、各个社交媒体、街头巷尾，无处不在狂热讨论异态天体的出现，或真或假地分析世界是否即将毁灭。
——“末世即将来临！”
——“神要清洗世界！忏悔吧世人！”
——“异世界的大门就要打开了！数码宝贝、蕾姆，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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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求生、天文、星际题材陡然火热，《星球大战》《星际迷航》《阿凡达》《流浪地球》《三体》等词条再度回到头条，相关视频点击量以亿为单位飙升。
……
一片狂欢之中，咒灵暴增，咒术师再度疲于奔命。
在这片席卷全世界的狂热之中，她来到号称“天空树”的高楼顶端，坐在高楼边缘，轻快踢着小腿欣赏这一幕。
于贯穿天地的恐怖裂缝再度出现，混沌黑潮即将席卷世界的那一瞬——
她抬起手，比出枪的形状，玩闹似的朝天体开了一枪。
“砰。”
“为我的妈妈，母亲大人，献上一切——”
她笑着宣称。
浩瀚天体乍然破碎。
无数流火坠向大地。
×
海姥族故地上方的晦暗天空，突然换作白幕。
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巨大流火缓缓滑过大地上方。
天地染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不详红光，有机质、无机质，周遭的一切都被无情焚烧，灼热得仿佛无间地狱。
庞大流火的真面目越来越清晰，嘶哑不详的天体之音张开利齿，令人无法控制地思绪混乱狂躁起来。
——那是，生锈了一般通体棕红的行星，由气体、灰烬与炙热的液态铁构成，大得无法想象，逐渐覆盖了整个天幕。
行星表面遍布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裂缝，像伤痕血管那样交叉排列。一道巨大癫痕穿过正中，几乎把它剖开，漏出地表下苍白泛光的熔铁海洋。
随着移动，它身周不断逸散出铁锈色的灰烬。
寄生虫，入侵者。
不知道为什么，凝滞而不受控制的思维中突然冒出这两个词。
从天外坠向大地的，绝非流星。莫名就知道，它是来自星空之外的古老者。
疯狂、毁灭、厄运与之共鸣，越来越强烈。
灵魂深处的某个地方极度渴望着超越善恶，摒弃一切！
自由而陶醉，肆意地毁灭！
超越！羽化！
突然，晦涩冰冷的光芒淌过一切，如黏稠有实质的液体，缓慢而无可拒绝地占据天地。
伊良波椿发热的头脑一瞬清醒又恍惚。
意识逐渐昏沉。
隐约看到来着天外不可名状的锈红天体顿在半空中，像是被胶质的光芒黏住。
苍白的光芒越来越明亮，银白一点点擦去锈红。
那是，月亮吗？
月亮会有那种，巨大触须般扭曲的边缘吗？
月亮，会像活物一样啃食另一个天体吗？
无法移开视线，心神完全被吸入占据整个天幕的苍白海洋中。
遥远的，不可名状、无法触及的星空之外，群星摇篮之所，传来冰冷的一瞥。
不怀恶意，也不含善意，超越时间和空间，超越万物群星的沉重。
太古的天空刹那皲裂，露出亿万年后的晦暗天空。
眼与脑中无法形容的噪点明灭震颤。
天地间似乎一瞬飘出漫天飞蛾，如大火焚尽世界的灰烬，振翅掀起嗡鸣的洪流，越过无尽的空间，时间，现实，梦境。
无可名状的，盛大的迁徙。
她向着苍穹坠落，没有尽头。
不知何时，两幅冰凉的衣袖从后方滑过肩膀，轻柔拢住她。
「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一直，一直，在等你。」
“你，不是姐姐——”
她呢喃，睡意仿佛涨潮一般上涌。暧昧的、不可计数的飞蛾占据了头脑，由血脉连接的，无法阻断的记忆和情感淹没一切。
「余烬未息，稚子安眠
泡影浮世，流火曳地
皓月当空，神子降世
呜呼噫嘻，神子降世
祈之奉之，吾所愿之
异邪尽摧，祸津不绝
呜呼唉哉，千年祝祭
吾等随之，奉之终焉
母父悲兮，手足泣兮
爱子着衣，爱子戴冠
爱子登舟，爱子无归
……」
无数杂音雪花噪点般轰然响起，像是千万人的哀歌，温柔而猛烈地淹没最后的清醒。
——好像有个人，应该在我身边永远不会分开的那个人……去哪了？
——是谁？
“椿？那是什么？你在做什么？！”
“扔掉它！我们马上离开——”
“悟！！！”
——椿？你们是谁？
巨大的月亮越来越远。
她在下坠，无法自抑地下坠。
意识被截断。
世界一片黑暗。
——我是谁？
仿佛在无边黑水中无止境地下落，她茫然自问。
——“菖蒲。”
温柔的女声说道。
——“菖蒲”“菖蒲”“菖蒲”“菖蒲”“菖蒲”“菖蒲”
无数声音呼唤，不断重复。
——“菖蒲，你终于回来了……不可以再逃走，我们再没机会了……”
温雅的男音响起。
她还在坠落，无尽泡沫似的碎片上浮裹住她，捂下所有疑惑。
被无边的记忆和情感裹挟下沉。
好像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亲切爱笑的客人带来了「器」。
那顶红色珊瑚头冠，是族中祭祀专用的圣器，色泽从未那样不详。
客人说，那是因为它沾满了血。
我不明白。
我看到了——
一切。
——“不要……让……姐姐……回来……”
月色那般好，夜梨倒下了。
她身后站着浑身血红的人形怪物。
是父亲。
柳子祖母，奈良子阿姨，千翼阿姨……祭之一脉全都变了。
卫，守，修，司……郁子，友绘，橘玲，绯叶，结子，清子……
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族人们，都死了。
月色那般好，染血的灰烬，飞蛾一样漫天飞舞。
祸津涌出。
月之井现世。
染红的海水，所有人的尸体，全都落入海上暗井。
那些人形怪物，父亲大人，柳子祖母，奈良子阿姨，千翼阿姨……全部跳下深渊。
“啊啊啊啊啊啊——！！！”
是谁在尖叫？是谁在哭泣？
为什么心脏快要裂开？
人会因为心痛而死吗？
我为什么不现在死掉？
我为什么要逃？！
都是我的错！！！
“菖蒲！菖蒲！”
谁在叫我？
不要叫我，我不要清醒……
我一直在后悔，无尽地忏悔。
没有遇见敬吾就好了，没有逃跑就好了。
无法挽回。
只能以死赎罪。
“菖蒲——！”
敬吾按住我的脖子，脸上全是泪。
耳边，好像还有孩子的哭声。
是谁的声音？
对不起，别哭了。
血液不断涌出，堵住气管，冰凉的空气从伤口渗进来，说不出话。
只能抬手摸他的脸，被我弄脏了。
对不起，让你脸上沾了血。
对不起，大家，我没有逃就好了。
世界越来越暗，无数片段在眼前闪过。
——鸦色长发、眼瞳奇异、美得近乎非人的巫女投来视线，嘴角弯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在看，因果，未来，还有奇迹。”
曜姬大人？
——“请原谅你们的母亲，不是她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一之叶，原谅你的母亲，拜托了……”
他紧紧抓住女儿的手，眼神逐渐失去光彩。
敬吾，对不起，对不起。
——“水好凉……”
她跌到河里，明明河水才齐腿深，眼神清明，却不站起来，在水底闭上眼睛。
一之叶，不要！
——“不要伤害小椿，她是你的孩子……”
她倒在壁橱前，脑上、身上洇出血色，瞳孔溃散开来。
不要！
——“不要……我不要……”
她流着泪越过天台边的护栏，闭上眼向前踏空落下。
不要！
——“美枝子她不可能！呃——”
他痛苦地捂住胸口，瞪着眼睛身体一抽，就这样倒下了。
不要！
不要！
不要！！！求求你们，站起来啊！！！
为什么？！为什么——！！！
最后，只剩下她了。
寂寞又倔强，可怜的孩子。
多像我的一之叶，倔强地不肯敞开心扉，倔强地溺亡自己。
她终于回来了。
小椿，跟我走吧，这样，就不是一个人了。
大家都在这里。
神子大人，回归吧。
我们都陪着您。
回归……
什么托起了自己。
轻飘飘地，像在海水中漂浮，像回到了母胎之中。
耳边模糊传来无数人哼唱重叠的古老歌谣——
“……爱子着衣，爱子戴冠，爱子登舟，爱子无归……”
×
涛声中交织细碎的声响，海水一波接一波涌过来。
天光缓缓黯淡，白昼正在离开。
透过蒙眼的茜红绸布，大海，天空，月亮，全都披上浅红的色泽。
海风和海水带来的寒意让全身冰冷，她依旧注视遥远的海岸线。
那里与天际连成渺茫一线，模糊映出不见踪影的太阳余烬，残红如血。
“神子大人，您在看什么？”
一侧忽然传来温雅的男声。
她终于收回视线，看向来人。
清瘦颀长的神官正彦微微一笑，眼下繁复神秘的绯红花纹一动，化开眼中疏冷，端的风姿动人。
父亲大人。
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代她默默呼唤。
她静静看着他不回答。
正彦宽容地一笑，牵起她的手，把她带离潮水上涨的沙滩。
二人向后方的山边村落走去。
“马上就要入夜，不可在外逗留。你想要什么，都会满足你，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了。你的安危不只关系你一人，菖蒲——”
他叹了一声，深沉而复杂。
“再有三日……您就要回归御座。”
她垂眼，盯着脚下的倒影，慢吞吞地想起来——
再过三日便是望日了，她要进入月之井镇压祸津。
一点实感都没有，有种似睡非睡的朦胧。只有那轮月亮和渺远的海面，让她感觉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