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两年的分离四个人自然是一肚子话要说,只不过大家都是嘴硬的人,直到晚上吃席聚在一起,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桂觉得自己应该破冰,一开始就抓阳子过来,无视坂本在后面嚷嚷这是我的部下,他兴致勃勃拉着人就往自己坐的位置走,叫副官给自己准备茶水点心,他要好好招待许久未见的亲人。

    桂才不管其他两个闷葫芦,想问又不敢问,他才不是这样的人。

    看着人被拉走远去,盯着看两人后背的其他人嘴巴翕张,憋了半天没说出个什么好歹,刚刚还大呼小叫抗议的坂本这会倒安静来,双手环胸看着这焦灼的场面,倒是嘴角一勾大手一张,将两个比他矮的领袖一起搂在自己胸膛里,三个人捆成一团成了六脚怪兽,无视怀里人挣扎低头在他们耳边笑说:“难得没有打仗的日子,相识就是朋友,让我们好好喝一杯吧,朋友们!!!!!”

    “大久保——把我在带过来的酒拿一壶过来,要大的那罐,今晚我们要不醉不归!!!!”

    坂本侧过头对着忙的快爆炸的副官开心的说,完全无视大久保杀人一般的激光眼神,双手紧捁两个人的肩膀强制把人拉走,吊儿郎当的模样惹来被抓人的怒视,六脚怪兽不可控的往场地走。

    无法挣扎逃离的银时扭曲着身体像条洁白的炸毛毛毛虫,张嘴大喊:“谁跟你是朋友你个爆炸头怪男人,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才不跟陌生男人去喝酒!!!妈妈都跟我说不要跟油腻男人走,会被糟蹋的!快放开我!!!”

    “还有,我才不要跟矮杉贴的那么近,谁愿意跟你们这些臭男人在意!!!倒的酒都是臭的——”银时高声尖叫,像是被玷、污的小媳妇,紧挨着高杉的那面仿佛被王水沾到一样,左扭右扭还是逃不出坂本有力的臂弯,将他跟死对头牢牢抱在一起动弹不得。

    怀里的另外一个受害者不断忍耐表面挣扎实际是趁机锤他的动作,又挨了一肘子后忍无可忍,狠狠一脚踩上去把人踢的动弹不得,带跟的皮鞋狠狠碾在足袋的脚面上,无视耳边的惨叫,青筋爆表抽着嘴角控制不住爆粗:“我看你是一杯倒的酒量,装什么,谁不知道你酒量差酒品更差,这里谁都能喝的过你,装什么装,傻逼。”

    “那喝醉了大晚上指挥手下玩大富翁的是谁啊,过路费给了就破产的时候是谁一把掀桌当场赖账的是谁,极其中二的戴上兜鍪装独角仙差点从二楼跳下来的是谁啊,是不是我们的鬼兵队大总督呢——”

    银时非常欠欠的说出某天晚上所有人喝醉酒,一起合力把以前大将的头盔偷出来玩的事情,形似独角仙的两个角让酒鬼灵机一动,仿佛独角仙仙人上身,死都要展开不存在的光翼从屋顶飞下来,要不是桂误打误撞一个头槌把人撞飞安全着陆,怕是直接脸都摔平了,鬼兵队就要永远失去一个英明神武的总督。

    从此这件事在银时嘴巴常驻,比烂他最擅长,喝醉酒出洋相大家都有过,看谁最有特色。

    高杉在旁边听的头皮发麻,脚趾努力扣出五个天守阁,平静无言的外表实际内心满满都是如何将银时就地坑杀,不留痕迹人间蒸发的那种,甚至想把在后面听他们说糗事的坂本一起埋了,让他独留清白在人间。

    发小?那是什么,没听说过,老师只有他一个学生。

    在后面专心听八卦的坂本敏锐感知到冲他而来的杀气,一个机灵连忙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有刺客在周围潜伏,随着越来越浓郁的杀气从怀里冒出,大脑危机意识叮当叮当响,他终于悟了,出手捂住了缺德鬼的嘴,人工闭嘴让他收收声,别再为祸人间,不然今晚的饭都吃的惊心胆战,怕里面有钉子。

    这可是他到来的第一天!他想好好吃饭!

    坂本非常识趣的放开高杉让他一个人先走,自己转而双手抱紧银时,紧捁着人无视他窒息挣扎快步往前走,前方摆好的晚宴还等着人到齐,所有人都在等着领袖们过去开饭。

    另一边,桂拉着人早早到场坐下,他拉着很久没见过的阳子坐在给他们准备的位置,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这密不透风的唠叨足以让阳子弥补她不在的这两年,细细描绘没有人护着的三个孩子成长为男人的重要阶段。

    他们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动手杀人,同类在自己刀子下垂死挣扎,高杉吐了,看着面目全非还在蠕动挣扎的生命体,顾不上旁边情况捂住胃吐的撕心裂肺,最后一刀还是银时补的,脚底死死踩着不让动,干脆利落的切断那颗头颅,白皙的脸上满是喷溅的血液,水红色的眼底沉的像墨水,看着面前跪着吐的人啧舌。

    不光是高杉吐了,尽管他们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觉得来到这里就没有回头路,被抓的老师还在等着他们拯救,实际场面到来的那一刻才知道有多艰难,从未杀过人的少年碰到这种人间炼狱忍受不了,只有银时还在站立并冷静的带着他们躲来躲去,全靠他的提醒,三个人好不容易活下来,完成人生第一场战役,顺利往上爬。

    “‘我都说了,受不了就别那么快冲上去,真当自己是全能呢高杉。’噢哟——我的天啊你当时不在场,银时说完这句话感觉自己很帅,鼻子都快飞起来了,我要不是还在吐我都想给他一拳,可嚣张了,高杉没惯着他锤了几下,虽然他吐了一地,那个拳头看起来软绵绵的打起来不痛不痒。”

    桂说的眉飞色舞,讲述银时拽拽的说完这句话立刻被高杉抓住衣领,差点无视还在沙场的情况下打起来了,还好当时他在场,一人给了一个头槌让人冷静,不然被人看见就要回去吃罚,有案底的话就爬不快了,今天阳子就看不到他们坐在主位吃饭喝酒。

    有一说一,把发小的糗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快乐的感觉,分享自己的八卦给阳子听,桂这个白切黑笑的贼开心。

    “到处都是人的残肢,火烧过之后那股焦味混着别的味道,可恶心了。”阳子厌恶的皱皱鼻头,撑着脸颊点点桌面,感觉桂比自己想象中更要坚强一点,跟童年那个被那两个打架连累的小孩完全不一样,更坚毅更包容,仿佛看到了老师的影子。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算什么,为了我们的伟大事业,这都是可以克服的。”桂把玩自己油亮的发尾非常自得点点头,嘴角翘起洋洋得意,松阳最得意的弟子是这么说的,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不能说完全不害怕,人之常情,但在坚定的信念面前这都是可以跨越的,往后大大小小的事件中,他靠着这点坚持迈进。

    “你呢,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现在跟着那个人你还好吗,没有被他欺负过吧。”桂没有指谁,朝着坂本的方向努努嘴,话里话外两个人都明白。阳子抿了下嘴不知道怎么开口,思来想去还是全盘托出,一一道出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是他们走时所没意料到的变故。

    “在你们走了之后几个月,因为牵扯一些事情我被找到了,跟之前不是一批人,想抓的人也不是我。”阳子看着桂骤然睁大的眼睛,停顿了一下,没忍住还是从怀里掏出唯一剩的一包烟,抽出火柴点燃塞到嘴里深吸一口,尼古丁将她的紧张化解,苦涩的气味环绕着她,赋予她把话说出来的勇气。

    她食指点点烟灰到地上,叼着继续看着桂说道:“虽然不是来抓我的,但牵连到我身上,地点也被找到了埋伏我企图自爆同归于尽,我把我住的地方一把火烧了出去避风头,期间救了一个人,她恰巧跟坂本辰马副官认识,多少有点交情,写了介绍信让我过来躲躲,反正我也回不去就这么留下来了,这么说来居然也有一年时间左右。”她说完,手指夹住香烟,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看向透露出担心的桂,不知道为啥说出来后反而心情好很多。

    阳子决口不提是自己想要找到他们而踏上的旅程,这种迫切的日思夜想被市子轻易看穿,话疗失败后只能放人去前线送死。

    唇缝中呼出一个大大的烟圈,它慢慢从舌面飘出由小变大升到半空,阳子眼睛微眯看着自己吹出来的烟圈,动作熟练又来了一口,在场抽烟的不少,大多数是用的传统烟斗,倒是坂本带过来的人抽的多数是纸烟。

    桂看到阳子这番老辣做派不由得皱眉头,面前这个动作老练、形态清瘦的女人跟他印象中,悠然站在学堂门口等他们下课一起去玩的少女,完全不一样的感官,甚至有点颠覆他心中阳子平时传统女人的形象,相当割裂,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正当桂皱眉想劝说阳子戒烟之际,有只男人手从阳子后面伸过来,利落抽走剩下一半的纸烟,将它狠狠碾灭在脚下,从动作的大幅度能感受到他看到阳子抽烟那一刻的不高兴,伴随着不悦的质问从阳子背后传到大家耳朵里。

    “也就一年多没见你就学会抽烟了,学坏真是快,所以呢,你现在在大少爷那里干什么,洗衣做饭嘛,那你来我这里做这些都行,在哪里不是干这个。”

    阳子微微侧过身瞥眼看,那一头银白色自然卷不是坂田银时还有谁,他站在后面烦躁的扯着阳子的头发,粗长的麻花在他手里抓着像粗绳,有一下没一下扯着威胁,头皮微痛,阳子没有甩头挣脱就这么让他扯。

    被扯头发的女人也不计较,鼻腔喷出肺里最后一股烟,转过去抬头观察不知不觉长大成为青年的银时,此时厚重的盔甲卸下,里面是他常穿的白色作战服,看起来长高了也壮了,长开的五官立体深邃,比两年前更像一个男人,似乎是朝着她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阳子打量他的同时银时也在看她,看她瘦长凸出的四肢眉头皱的死死,尤其是扯着麻花露出脖子,瘦长的脖子上的清晰下颚线,本来眼窝就深现在更是眼眶放大眼睛看起来更大,也就比皮包骨好点,身体曲线是一点都没有轻的跟杆一样,状态比走之前见的最后一面更差,现在估计烟酒都沾点,都可以想到根本就没有好好吃饭作息规律,情况比预想到的还要糟糕。

    “银时……”

    “看什么看!你瘦的那么厉害怎么好意思看,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看看你现在跟骨架子有什么区别,专程跑过来干嘛过来让我骂你吗,真实有能耐了还会抽烟了,没人管着你就这么放肆,这么有能力怎么不上天绕两圈给我看看实力,跑到这种地方逞能,给你能的,要是老师在你一定也要吃他两拳,好好教育你,死孩子,啧——”

    银时一边说一边啧啧出声,表情不耐烦的放开头发,反手抓着散落在眼前的刘海梳到脑后,露出光洁脑门,尽管口气恼怒还是在她旁边坐下,完全无视阳子探究的眼神,小嘴叭叭的一个劲说,桂在一边附和,非常赞同的抱胸坐在对面同意点头,非常认同自己发小对阳子做出的判断,这都是他想说的。

    阳子无所谓的撩着耳边碎发,所有话语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低头把玩桌子边缘,看这个桌子好像桌子,长得真像桌子。

    大概是感知到阳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银时果断放弃说教,他挪了下屁股侧过身看阳子,看着这张瘦的越发锋利的脸,大概一年多两年没有见面,记忆多少也恍惚了,临走前那张丰盈的圆脸跟现在这种麻木的尖脸,变化太大,话也越说越小声,到后面干脆不说了,闷头喝上桌子摆的酒,一杯接一杯。

    “你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阳子说着还想从怀里掏出烟盒,想着再抽一支出来,手伸到半路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左右哼哈二将,还是放下假装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角,端起面前茶杯来一口,清清口。

    没想到银时直接从她怀里掏出剩下的半包,完全不给反应时间,拿到后直接放到自己怀里,甚至是内衬里面紧贴胸膛,打定主意不让阳子再碰,给她上强度,阳子这下是一根都没有了,被迫戒烟,砸吧嘴巴悄悄看他一眼,没想到被狠狠瞪住了。

    “抽什么抽,看什么看。”

    双方大将都上了主位,晚宴很快开始,一顿贺词说完之后就开餐了,不同军阶的人坐在各自位置上,本身银时跟桂都要网上坐跟坂本他们一起,但两人像是不知道一样,吃吃喝喝就是没有挪位,惹来不知道内情的人频频扫过来偷看,尤其是夹在中间的阳子,偷看的眼神带着满满八卦。

    阳子面无表情吃的淡定,左右两位大神也是吃的稀里哗啦,动作快的可怕,在她举起汤碗喝汤时,碟子里的小菜被突然夹走,阳子正准备动手惩戒小偷时,大肉块夹了回来放在她的碗里。

    是桂,他用筷子头夹自己碟子上的主菜,分了一块给阳子,低声叮嘱她多吃点,太瘦了,阳子愣了一下,良久说了声谢谢,低头继续吃自己那一份,含着饭嚼的缓慢。

    她刚转回来,面前的碟子小菜直接空了,装着白米饭的那个碗也多了块肉排,往另外一边看,银时嘴角还沾着小菜菜汁,大口嚼米饭,见她转过来盯着人也毫不客气的瞪回去,说她看什么看,赶紧吃饭,之后完全不理会想要把肉递回来的动作,快速扒饭,唏哩呼噜吃完就走人了,没有给阳子任何机会,碗都端走了。

    “……啊,我吃不完的。”阳子赶紧把肉夹起来打算递给桂,扭身一看,桂护着自己的餐盘像一面墙,那双有神的眼睛紧盯阳子筷子上的肉,生怕那块肉投喂到自己碗里,抓紧动作吃饭的同时不忘叮嘱阳子,好好吃肉,这里除了你谁不吃的跟猪崽一样。

    啊,确实。阳子发出感慨,周围一圈都吃的很开心,甚至已经开始喝酒划圈,不喝酒的也坐在原位跟认识的人聊天说笑,大家都很放松,吃着喝着,也有喝的上头跳起来跳舞的,在带着笑意的倒彩中,大家笑的逐渐大声了起来。

    阳子放弃挣扎把肉塞到嘴里,左右嚼了几下没有细品什么味道就咽下去了,肉糙拉嗓子,灌水把它咽下去,就这么循环直到把这顿晚饭吃完。

    桂在一旁吃完了,看着女人吃饭不做声,见有人靠近阳子连忙抬头一看,是坂本的副官大久保,他过来传达坂本的口述。

    “叫我过去?叫我过去干嘛?”阳子咽下最后一口,擦擦嘴,疑惑的看着大久保,大久保没有表现出其他神情,说来了就知道了,阳子想了一下还是起身跟着他走了,桂不放心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大久保没有阻止,让这边的首领之一跟着。

    很快三个人到了更内部的主位,一桌不到十人,坐着的都是在这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包括早早吃完过来的银时,他们不时喝酒配点下酒菜,氛围远没有外面来的轻松。

    坂本见阳子到了连忙招手让她过来,笑嘻嘻揽着肩膀把人半抱在怀里,指着她说:“就是她,早乙女阳子,四方水大捷的重要功臣,隆重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可是我们这边的镇队之宝。”

    “居然是女人……?”坐在主位的银时跟高杉没有开口说话,是高杉那边的人物,皱眉半信半疑的发问,不少人跟他一样的表情,只不过没说出声而已。

    “早乙女阳子,请多指教。”阳子挣脱坂本的束缚,向这一桌军阶不低的人低头鞠躬,不卑不亢的态度引来桌上男人眼神交流,窃窃私语,觉得坂本藏的深,把一个女人推上台面替他挡刀,道门太深不好拿捏。

    双方人物各有各的想法,眼神闪烁,高杉手捂在下巴搭在桌子上,夹着花生米吃的缓慢,银时伸懒腰打着哈欠不时嗤笑,跟在旁边的副官给他倒茶递水没有开口说话,坐在坂本旁边的桂垂眸,不着声色扫过全场,指节在桌面点点拍出节奏。

    阳子始终没有落座,站在坂本身后听着他坐在位置上,从介绍自己之后就再也没讲过一句话,烛火也照不亮她的表情,昏暗下那双眼睛冰冷且无机,坂本上扬的嘴角透着血腥气,笑开的齿列白的发冷。

    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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