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玄情有，他能杀了在场的所有人，能将江云带回云光岛。
虽然他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但玄情觉得无所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江云，也不在意自己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只是想，让江云回来，让这些拉扯、污蔑她的人通通去死。
【那神主，能帮我拿到正明剑吗？】
江云用一句话打压了玄情所有的念头。
他不能出岛是禁制，他不能参与一切有关正明的法则，他能承受违背禁制的反噬，却不能打破巍然不变的法则。
这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法则，就摆在这里。
身在云光岛的玄情面无表情地躺在冥河边上，一只小小的、狡猾的白毛灵兽试图靠近发呆的神主，啃破他的手指，来尝尝神血，然而它刚下嘴，一直无动于衷的神主忽然握住它的身体，然后一个用力。
玄情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黏糊糊的指尖。
玄情不出声了，江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出声，但也分不出心思搭理，将注意力放在眼下情势。
整殿的人皆肃着脸，唯有花铃笑意吟吟，似全然不察诡异氛围。坠玉神色如常，恭谨地站在她身后，目光不时扫过大殿众人。
迎着傅明知的目光，方圆的脸色变了又变，他两股战战，刚欲行礼，忽见江云站在傅明知身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向他提唇笑了笑。
霎时，愤怒的血液直冲大脑，他腿也不抖了，声音颤抖，喊出全话；“代宗主有所不知，王小红她偷了璇玑宫的宝物，在昨夜杀了楚师兄！楚师兄尸骨未寒，还请代宗主做主！！”
[吗的，想把你和代宗主一起鲨掉怎么说。]
“无稽之言。”傅明知冷淡睨他，“没有证据，你怎敢如此污蔑同门？”
他的声音愈发阴冷，“今日事毕后，你自己去执法厅领罚。”
方圆大睁眼睛，顿觉不可置信。
他明明只是说了一句话，为什么就要被罚，代宗主偏袒自己弟子这般过分吗？！
不止方圆，璇玑宫几位的面色也变了变，皆震惊不满于傅明知对弟子的安排。
说到底，方圆所说虽有不妥，可也没有不妥到要受罚的地步，毕竟在场嫌疑人却是只有江云最有动机，他情急之下指责也情有可原，傅明知的惩罚之举未免太过偏袒！
升云宗的重雪长老、风明长老缄默不言，自傅明知上位以来，整个升云宗就是他的一言堂，从前重澜在时还能加以约束，如今重澜闭关，渺无音讯，他们就算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然而未等姜长老出声，花铃抽出一把折扇展开，轻轻掩了脸，笑道:“有些人的嘴确实该严谨些，当年我宗长老江云深陷璇玑宫弟子被下毒一案，虽是没有确凿证据的事，却总有一群捕风捉影，闲来无事的小人咬舌头。”
“也是我那弟子脾气好，一直不在意旁人给她泼的污水。”
她浅笑吟吟的几句话，霎时惊起冷肃大殿的一阵波涛！
三百年前的兰殊中毒案，大家基本默认是江云所为，而花铃身为江云名义上的师尊，虽然不肯交出江云让她受罚，却也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过此事。
而今天，她却以合欢宗宗主的身份说江云是被人泼了污水，江云是冤枉的，那是不是证明合欢宗已经掌握了证据，知道了当年真正的凶手？！
姜长老扭头，却见兰殊神情怔愣，呆呆地看着合欢宗主。
她心下痛惜，赶忙拉兰殊的手，安抚的同时，直盯折扇后花铃的美目，语气急迫有力:“合欢宗主所言，是已经知道当年之案的凶手了？”
副宗主坠玉短暂的惊讶后再无波动，只是轻轻看了兰殊一眼。
傅明知面无表情，似乎不在意花铃所言，只一味护着江云。
江云心中好笑，视线越过傅明知肩膀，看向花铃，对方态度悠然自得，笑道:“不着急，我本来也打算今天解决这件事的。只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把你们手头的事处理为妙。”
她看了江云一眼，意味深长道:“可别让人家小弟子落得和我宗江云一样的下场。”
确实。
江云想，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现在她有精力并且能够改变这些事了，那也就不必任由人向她身上泼污水了。
她从傅明知身后走出来，目光落于重雪长老身上，轻声问道:“敢问长老，楚师兄是哪里受了致命伤而死的？”
重雪长老慢慢道:“灵脉抻裂，喉管断裂，身有数道剑伤，失血而死。”
其实重雪也疑惑，就算有人拿了清一聚灵瓶来对楚连动手，又为什么要剖开他的身体，挖出他的灵脉？完全是残忍的多此一举。
他看着弟子，听见弟子轻轻道:“弟子曾在书中看到，修士灵脉深埋于体，就算剖开□□，也难以完整挖出灵脉。”
灵脉重要神秘，绝大多数修士入道至陨落都未见过能让自己修道的根源灵脉，只因其埋的深，根根接错黏连血肉，且有一层身体本源的特殊灵力护佑，实在难取难伤。
而楚连尸身，身体绝大多数灵脉横斜而出，虽然身有剑痕，但这点痕迹还不能让这么多灵脉完整地横出。
至于江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通天柱上，傅明知割开她皮肉后，用正明剑划拉了老半天才破坏她的灵脉，其过程中她的本命灵力疯狂反扑，也就正明是神剑，方可伤她灵脉，若换了别的剑，直至她身死灵脉自己枯竭，怕是也取不出灵脉血。
江云只点到为止，留下暗示后，余光注意傅明知。
傅明知面无表情，双瞳冷淡，第一眼看并无异样，可是第二眼，就能感受到他冷面下掩盖的如海情绪，褐色瞳孔缓缓爬上几丝血红，仿佛有巨大妖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随时可能破身而出。
他绷着脸，不说话，因为怕自己只要吐出一个字就会控制不住体内的躁动灵力和磅礴情绪。
有人被钉在柱上，身体血糊糊的一片，脸却僵白的吓人，灵脉也横七竖八地裸露着。
傅明知浑浑噩噩地将尸体抱下通天柱，它身上太红了，又太冷了，连着他身上的白衣都被染的脏污一片。
可他什么也注意不到，看不到天看不到地，只是一低头看到江云残破不堪的尸体。
“……”
有人在拿石头一下一下砸他的心尖，直砸的血肉模糊，血腥四溢，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泼上一层血，朦朦胧胧，扭曲拉长。
“代宗主。”
傅明知没顺着她的话向下接，江云就感到不妙，再一关注发现他神情有异，似乎又要发疯虽然不清楚他发疯的原因——
但你不能这时候发疯啊！！你当时怎么剖出我的灵脉，怎么割我的灵脉血的，你他爹的倒是说啊！
你弟子还在脏水中没抽身呢，你就搁这要发疯？！
傅明知对上江云视线，眼前血色一线而退，猝然清明。
弟子隐晦地看他，眸中有疑惑有担忧，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师尊的不对劲并为此感到担忧。
傅明知闭眼又睁开，反复想了弟子刚才话——确实没什么让人惊异的地方，她只是说灵脉深，难以挖出，并未说多难挖出，是稍有见识的弟子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这句聪慧而普通的话与傅明知长久的怀疑感觉勾缠起来，就显得不那么普通了。
傅明知什么都没说，走到楚连尸体旁看了两眼，殿上人都听到江云叫了他一声代宗主，但他刚才反应细微，只有江云察觉到，所以众人虽心有不解，却也没有问，只看着傅明知的动作。
花铃以扇掩唇，无声一笑。
“灵脉非外力抻出。”傅明知很快给出结论，冷然道:“灵脉自己爆出后，有人在他尸身上乱划，做出剖出灵脉的假像。”
“还有他颈间的划痕，也是灵脉爆出后才被人划上去的。”
花铃漫漫道:“我倒是好奇就算真是代宗主的弟子拿了璇玑宫的清一聚灵瓶，她又是怎么让……嗯，这弟子的灵脉都爆出来的，要知道，就连我也不能凭借外力逼出别人的灵脉啊。”
“……”
姜长老沉默片刻，道:“清一聚灵瓶纳天地灵力无数，弟子灵脉却不能纳天地灵力多少。”
“哦。”花铃摇摇扇子，“这么说，倒有可能是这人自己偷了清一聚灵瓶，结果高估自己灵脉承受力，自作聪明，爆体而亡了？”
从始至终，花铃似乎都一直相信江云，含笑暼她，道:“我可听到了，是我们的小红弟子拦住了对同门动手的……这弟子。”她还是不记得死者名字，继续道:“所以，他自知不敌小红，去偷清一聚灵瓶倒也正常。”
“重雪长老，您觉得呢？”
重雪沉默，楚连品德为人他心中有数，若说他绝对不会做偷宝私斗这种事……
片刻后，他沉声道:“确有可能。”
确有可能。
大殿寂静，几位璇玑宫弟子不由觉得好笑，升云宗的弟子品行不端行事糊涂，竟然闹出这么一场来，让外宗都看了笑话。
只有兰殊和姜长老一直心如面，面如心，又冷又肃。
“可如果真是这样，他身上的剑伤又是怎么回事？”江云忽然轻声开口，静静看向方圆。
从傅明知得出关于楚连尸体的结论开始，他一直战战兢兢，汗流浃背，此时听到江云这么一说，又听她这么一问，脑子里的弦，霎时绷断，高声大喊:“我怎么知道！！明明是你害了楚师兄，现在反而贼喊捉贼来问我！！”
他突然的高声惊叫吸引了众人注意，也看到了他汗如雨下，情绪惶恐的激动模样。
一个荒谬可怕的猜想在众人心中慢慢成形。
重雪长老目光如炬，冷声道:“方圆，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方圆，傅明知在看，重雪在看，江云在看，合欢宗璇玑宫其他长老也都盯着他。
方圆汗流浃背，身上衣襟都被浸湿，牙齿不停打颤，他毕竟只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弟子，众目睽睽之下，心理防线岌岌可危。
花铃摇摇扇子，也不看他，只漫不经心道:“小红师从代宗主，代宗主自然清楚她的剑痕，待会儿一看就能知晓尸体上的剑痕是否出自她手。我若是你，就会趁此时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等会儿请代宗主亲自辨认……事情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方圆嘴唇哆嗦两下，猛地跪下，六神无主道:
“是，是楚师兄说要赢过和王小红的比试，所以才去偷了清一聚灵瓶，还让我作为见证人去观战，但是刚到演武场，他自己、自己就死了，灵脉条条都爆出来……”
“我害怕偷清一聚灵瓶的事会被爆出来，所以，所以才……”
才拿着剑在尸体上乱划，试图把楚连之死和清一聚灵瓶被盗之事推到王小红身上。
可是，可是，他没想到会闹出人命的！他答应楚连观战邀请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他真能偷出璇玑宫的清一聚灵瓶，谁知道璇玑宫和升云宗都如此粗心，真让他偷出来了啊！！
他没想的，他真的没想的！！
重雪看着瑟瑟发抖的弟子，愈觉疲惫，闭了眼睛再睁开，疲倦一扫而空，沉声问他:“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清一聚灵瓶的位置，还将其顺利偷出来了？”
清一聚灵瓶是璇玑宫带来的，因升云宗不打算收下，所以未曾让库房弟子登记上册，只是暂存，按理说除了璇玑宫中人、库房弟子和傅明知，没人知道清一聚灵瓶存放在升云宗。
更别提潜入结界严密的库房盗取出来了。
楚连和方圆，到底是怎么知道宝物位置并且将其偷盗出来的？
虽然他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但玄情觉得无所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江云，也不在意自己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只是想，让江云回来，让这些拉扯、污蔑她的人通通去死。
【那神主，能帮我拿到正明剑吗？】
江云用一句话打压了玄情所有的念头。
他不能出岛是禁制，他不能参与一切有关正明的法则，他能承受违背禁制的反噬，却不能打破巍然不变的法则。
这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法则，就摆在这里。
身在云光岛的玄情面无表情地躺在冥河边上，一只小小的、狡猾的白毛灵兽试图靠近发呆的神主，啃破他的手指，来尝尝神血，然而它刚下嘴，一直无动于衷的神主忽然握住它的身体，然后一个用力。
玄情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黏糊糊的指尖。
玄情不出声了，江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出声，但也分不出心思搭理，将注意力放在眼下情势。
整殿的人皆肃着脸，唯有花铃笑意吟吟，似全然不察诡异氛围。坠玉神色如常，恭谨地站在她身后，目光不时扫过大殿众人。
迎着傅明知的目光，方圆的脸色变了又变，他两股战战，刚欲行礼，忽见江云站在傅明知身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向他提唇笑了笑。
霎时，愤怒的血液直冲大脑，他腿也不抖了，声音颤抖，喊出全话；“代宗主有所不知，王小红她偷了璇玑宫的宝物，在昨夜杀了楚师兄！楚师兄尸骨未寒，还请代宗主做主！！”
[吗的，想把你和代宗主一起鲨掉怎么说。]
“无稽之言。”傅明知冷淡睨他，“没有证据，你怎敢如此污蔑同门？”
他的声音愈发阴冷，“今日事毕后，你自己去执法厅领罚。”
方圆大睁眼睛，顿觉不可置信。
他明明只是说了一句话，为什么就要被罚，代宗主偏袒自己弟子这般过分吗？！
不止方圆，璇玑宫几位的面色也变了变，皆震惊不满于傅明知对弟子的安排。
说到底，方圆所说虽有不妥，可也没有不妥到要受罚的地步，毕竟在场嫌疑人却是只有江云最有动机，他情急之下指责也情有可原，傅明知的惩罚之举未免太过偏袒！
升云宗的重雪长老、风明长老缄默不言，自傅明知上位以来，整个升云宗就是他的一言堂，从前重澜在时还能加以约束，如今重澜闭关，渺无音讯，他们就算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然而未等姜长老出声，花铃抽出一把折扇展开，轻轻掩了脸，笑道:“有些人的嘴确实该严谨些，当年我宗长老江云深陷璇玑宫弟子被下毒一案，虽是没有确凿证据的事，却总有一群捕风捉影，闲来无事的小人咬舌头。”
“也是我那弟子脾气好，一直不在意旁人给她泼的污水。”
她浅笑吟吟的几句话，霎时惊起冷肃大殿的一阵波涛！
三百年前的兰殊中毒案，大家基本默认是江云所为，而花铃身为江云名义上的师尊，虽然不肯交出江云让她受罚，却也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过此事。
而今天，她却以合欢宗宗主的身份说江云是被人泼了污水，江云是冤枉的，那是不是证明合欢宗已经掌握了证据，知道了当年真正的凶手？！
姜长老扭头，却见兰殊神情怔愣，呆呆地看着合欢宗主。
她心下痛惜，赶忙拉兰殊的手，安抚的同时，直盯折扇后花铃的美目，语气急迫有力:“合欢宗主所言，是已经知道当年之案的凶手了？”
副宗主坠玉短暂的惊讶后再无波动，只是轻轻看了兰殊一眼。
傅明知面无表情，似乎不在意花铃所言，只一味护着江云。
江云心中好笑，视线越过傅明知肩膀，看向花铃，对方态度悠然自得，笑道:“不着急，我本来也打算今天解决这件事的。只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把你们手头的事处理为妙。”
她看了江云一眼，意味深长道:“可别让人家小弟子落得和我宗江云一样的下场。”
确实。
江云想，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现在她有精力并且能够改变这些事了，那也就不必任由人向她身上泼污水了。
她从傅明知身后走出来，目光落于重雪长老身上，轻声问道:“敢问长老，楚师兄是哪里受了致命伤而死的？”
重雪长老慢慢道:“灵脉抻裂，喉管断裂，身有数道剑伤，失血而死。”
其实重雪也疑惑，就算有人拿了清一聚灵瓶来对楚连动手，又为什么要剖开他的身体，挖出他的灵脉？完全是残忍的多此一举。
他看着弟子，听见弟子轻轻道:“弟子曾在书中看到，修士灵脉深埋于体，就算剖开□□，也难以完整挖出灵脉。”
灵脉重要神秘，绝大多数修士入道至陨落都未见过能让自己修道的根源灵脉，只因其埋的深，根根接错黏连血肉，且有一层身体本源的特殊灵力护佑，实在难取难伤。
而楚连尸身，身体绝大多数灵脉横斜而出，虽然身有剑痕，但这点痕迹还不能让这么多灵脉完整地横出。
至于江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通天柱上，傅明知割开她皮肉后，用正明剑划拉了老半天才破坏她的灵脉，其过程中她的本命灵力疯狂反扑，也就正明是神剑，方可伤她灵脉，若换了别的剑，直至她身死灵脉自己枯竭，怕是也取不出灵脉血。
江云只点到为止，留下暗示后，余光注意傅明知。
傅明知面无表情，双瞳冷淡，第一眼看并无异样，可是第二眼，就能感受到他冷面下掩盖的如海情绪，褐色瞳孔缓缓爬上几丝血红，仿佛有巨大妖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随时可能破身而出。
他绷着脸，不说话，因为怕自己只要吐出一个字就会控制不住体内的躁动灵力和磅礴情绪。
有人被钉在柱上，身体血糊糊的一片，脸却僵白的吓人，灵脉也横七竖八地裸露着。
傅明知浑浑噩噩地将尸体抱下通天柱，它身上太红了，又太冷了，连着他身上的白衣都被染的脏污一片。
可他什么也注意不到，看不到天看不到地，只是一低头看到江云残破不堪的尸体。
“……”
有人在拿石头一下一下砸他的心尖，直砸的血肉模糊，血腥四溢，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泼上一层血，朦朦胧胧，扭曲拉长。
“代宗主。”
傅明知没顺着她的话向下接，江云就感到不妙，再一关注发现他神情有异，似乎又要发疯虽然不清楚他发疯的原因——
但你不能这时候发疯啊！！你当时怎么剖出我的灵脉，怎么割我的灵脉血的，你他爹的倒是说啊！
你弟子还在脏水中没抽身呢，你就搁这要发疯？！
傅明知对上江云视线，眼前血色一线而退，猝然清明。
弟子隐晦地看他，眸中有疑惑有担忧，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师尊的不对劲并为此感到担忧。
傅明知闭眼又睁开，反复想了弟子刚才话——确实没什么让人惊异的地方，她只是说灵脉深，难以挖出，并未说多难挖出，是稍有见识的弟子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这句聪慧而普通的话与傅明知长久的怀疑感觉勾缠起来，就显得不那么普通了。
傅明知什么都没说，走到楚连尸体旁看了两眼，殿上人都听到江云叫了他一声代宗主，但他刚才反应细微，只有江云察觉到，所以众人虽心有不解，却也没有问，只看着傅明知的动作。
花铃以扇掩唇，无声一笑。
“灵脉非外力抻出。”傅明知很快给出结论，冷然道:“灵脉自己爆出后，有人在他尸身上乱划，做出剖出灵脉的假像。”
“还有他颈间的划痕，也是灵脉爆出后才被人划上去的。”
花铃漫漫道:“我倒是好奇就算真是代宗主的弟子拿了璇玑宫的清一聚灵瓶，她又是怎么让……嗯，这弟子的灵脉都爆出来的，要知道，就连我也不能凭借外力逼出别人的灵脉啊。”
“……”
姜长老沉默片刻，道:“清一聚灵瓶纳天地灵力无数，弟子灵脉却不能纳天地灵力多少。”
“哦。”花铃摇摇扇子，“这么说，倒有可能是这人自己偷了清一聚灵瓶，结果高估自己灵脉承受力，自作聪明，爆体而亡了？”
从始至终，花铃似乎都一直相信江云，含笑暼她，道:“我可听到了，是我们的小红弟子拦住了对同门动手的……这弟子。”她还是不记得死者名字，继续道:“所以，他自知不敌小红，去偷清一聚灵瓶倒也正常。”
“重雪长老，您觉得呢？”
重雪沉默，楚连品德为人他心中有数，若说他绝对不会做偷宝私斗这种事……
片刻后，他沉声道:“确有可能。”
确有可能。
大殿寂静，几位璇玑宫弟子不由觉得好笑，升云宗的弟子品行不端行事糊涂，竟然闹出这么一场来，让外宗都看了笑话。
只有兰殊和姜长老一直心如面，面如心，又冷又肃。
“可如果真是这样，他身上的剑伤又是怎么回事？”江云忽然轻声开口，静静看向方圆。
从傅明知得出关于楚连尸体的结论开始，他一直战战兢兢，汗流浃背，此时听到江云这么一说，又听她这么一问，脑子里的弦，霎时绷断，高声大喊:“我怎么知道！！明明是你害了楚师兄，现在反而贼喊捉贼来问我！！”
他突然的高声惊叫吸引了众人注意，也看到了他汗如雨下，情绪惶恐的激动模样。
一个荒谬可怕的猜想在众人心中慢慢成形。
重雪长老目光如炬，冷声道:“方圆，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方圆，傅明知在看，重雪在看，江云在看，合欢宗璇玑宫其他长老也都盯着他。
方圆汗流浃背，身上衣襟都被浸湿，牙齿不停打颤，他毕竟只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弟子，众目睽睽之下，心理防线岌岌可危。
花铃摇摇扇子，也不看他，只漫不经心道:“小红师从代宗主，代宗主自然清楚她的剑痕，待会儿一看就能知晓尸体上的剑痕是否出自她手。我若是你，就会趁此时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等会儿请代宗主亲自辨认……事情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方圆嘴唇哆嗦两下，猛地跪下，六神无主道:
“是，是楚师兄说要赢过和王小红的比试，所以才去偷了清一聚灵瓶，还让我作为见证人去观战，但是刚到演武场，他自己、自己就死了，灵脉条条都爆出来……”
“我害怕偷清一聚灵瓶的事会被爆出来，所以，所以才……”
才拿着剑在尸体上乱划，试图把楚连之死和清一聚灵瓶被盗之事推到王小红身上。
可是，可是，他没想到会闹出人命的！他答应楚连观战邀请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他真能偷出璇玑宫的清一聚灵瓶，谁知道璇玑宫和升云宗都如此粗心，真让他偷出来了啊！！
他没想的，他真的没想的！！
重雪看着瑟瑟发抖的弟子，愈觉疲惫，闭了眼睛再睁开，疲倦一扫而空，沉声问他:“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清一聚灵瓶的位置，还将其顺利偷出来了？”
清一聚灵瓶是璇玑宫带来的，因升云宗不打算收下，所以未曾让库房弟子登记上册，只是暂存，按理说除了璇玑宫中人、库房弟子和傅明知，没人知道清一聚灵瓶存放在升云宗。
更别提潜入结界严密的库房盗取出来了。
楚连和方圆，到底是怎么知道宝物位置并且将其偷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