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激反应
画布上，红色的玫瑰花瓣在女孩散开的长发中铺展，明艳娇媚，顾砚眉头微蹙，竟不知道要如何继续描绘那个人的神采。
他总觉得不够。
哪怕是从小斩获无数美术竞赛一等奖的他，似也描绘不出她的美。
那是飘渺在空中让人抓不住的美，像一场幻觉。
她的存在像阿佛罗狄忒，是爱情与美丽的女神，白瓷般的肌肤和完美的身材，仿佛生于海中浪花，是美丽的最高象征。
她的美丽仿佛白昼闪烁的光芒，粉红的面颊犹如桃花，眼中仿佛蕴有湛蓝的海水。她总是与鲜花和美丽一同出现，让顾砚产生某种联想，仿佛她轻轻抬起的手，都带着清雅的百合花香，她热切又阳光的表情在顾砚心里似乎像沸腾的茶壶一样疼痛尖叫。
顾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画技是这样不成熟，他画不出那极致的美与诱惑。
他像是做了一场梦，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叫醒。
是叔叔的电话。叔叔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顾砚曲着手指划动屏幕接听。
“喂？”
顾向天焦急又恳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顾砚，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你妹妹，她跟我们生气，从家里跑出去了到现在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手机关机打也打不通，我跟你婶婶实在是有点担心，你说一个小姑娘大晚上她不回家能去哪？我们平时也没留她朋友的联系方式，你知不知道她可能去了哪啊？”
听到叔叔话中的内容，顾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指节有些发白，“她最近也没怎么和我联系，这样吧叔叔，我去她常去的地方找找她，你们先别担心，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哎好好好，麻烦你了啊顾砚，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真是怕她出事啊······”
顾向天大致讲了下顾云离家出走的原因，他们要给她转学到一所极富盛名的私立高中，奈何顾云就是不肯，顾向天就怀疑她在学校谈恋爱了，婶婶就给班主任老师打了电话叫她帮忙留意，班主任表明她最近确实和一个男生走得比较近，于是叔叔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教训了顾云一顿，奈何顾云就是不承认自己早恋，二人僵持了许就，直到今日矛盾一发不可收拾，顾云就跑出了家门。
顾砚抓起丢在沙发靠背的黑色冲锋衣，匆匆下了楼。
“叔叔，你们要不去和平大街那的夜市看一看，她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让我带她去那边吃烧烤，没准这次也是。”
“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有了目的地，顾砚骑上摩托逆风行进在夜色之中。
夜市里吆喝声此起彼伏，人来人往之中，各色香气混杂，几乎是立刻，顾砚就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单薄身影。
不过不是顾云，而是林惜安，或者说，是看到林惜安之后，发现了旁边的顾云。
林惜安抬头望见他时，同样一怔。
与此同时，叔叔婶婶的车停在了她们二人对面的街道，婶婶面颊带泪，叔叔怒不可遏，二人疾步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顾砚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林惜安和顾云会出现在一起，叔叔横眉立目的样子像是要动手，他加快了脚步，赶在叔叔掀桌子之前挡在了顾云前面。
顾云见到她的父母大叫一声，受惊的兔子一样朝林惜安身后躲去。
“叔叔先别生气，好好跟顾云谈一谈，不要动手。”
叔叔对上顾砚的眼睛，深呼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的愤怒。
婶婶见到顾云，又开始抹泪：“云云哪，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妈妈了，你怎么能说跑出去就跑出去啊，也不给妈妈个信，现在外面多乱啊，你万一要是有点什么事，你还让不让妈妈活了？”
“顾云！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回家！”顾叔强压着火气，推开顾砚去抓顾云的手臂。
“我不回去！我不要转学！”顾云又向后退了一步，大叫道。
顾向天伸手用力地指着顾云，被她的任性激恼，不得已拿出作为父亲的威严和权力压制她：“转不转学是你说了算吗？为你好给你转个好学校，你别不识好歹！”
顾云听到她父亲如此强硬的说辞，气得立即红了眼眶，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说了我不想转，我又不是你们的傀儡，凭什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围观的视线逐渐聚拢过来，父女的争吵声在如此喧闹的夜市清晰可闻。
顾砚给林惜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到他身边，然而林惜安转回了视线，没有听从。
“哎呀，云云，都是为了你的将来，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顾婶急得跺脚，柔声劝说道。
顾向天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火气，边怒骂、边伸手抓顾云，“你是不是就惦记着那个小男生，啊？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小小年纪早恋，我们就是给你太多自由了，让你现在无法无天！”
看到顾向天的动作，林惜安忽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向前一个箭步挡在了二人中间，眼神中似有千般怒火，钉子一样带着尖锐。
“我都说了我没早恋，你无凭无据造我的谣还想给我扔进那个吃人的地狱，我告诉你你们别以为自己养了我就可以随意摆布我的人生！大不了我不念了我和你们断绝关系！”
林惜安维护的动作引起了顾向天的注意，顾向天的视线从顾云身上移开，声音克制中带着怒意：“你是顾云的同学？小姑娘我建议你不要掺和别人家的事，我在教育自己的孩子，你管什么？。”
说着他猛地扯住了顾云的衣服，要将她扯过来。
顾云一个踉跄向前跌去，林惜安眸光一颤，发疯似的伸出手臂将顾云紧紧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滚开！”林惜安忽然大喊，声音尖锐，惊得几人皆是一怔。
顾云也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林惜安慌张惊恐的神色，不像是阻止她被爸爸带回家，倒像是怕她被人贩子拐卖一般。
她感受到，林惜安抱着她的手臂，连带着她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今天不把这件事说明白，谁都别想把顾云带走！”林惜安歇斯底里道。
这种程度的保护让顾云有些发愣，相识多年的好友尚且不一定这样维护她，尤其面对的还是她的亲生父母，林惜安和她今日不过第一次相见，就做到了如此地步，是面前的这个人太有正义感了吗？
顾砚试探着迈开腿，走到林惜安身边，林惜安对他没有抗拒的反应，只盯着他的动作，顾砚弯下腰，平视着她的眼睛。
“惜安，你怎么了？”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奇异般温润的力量，林惜安紊乱的呼吸逐渐平静，她剧烈的惊慌感像被一阵风吹散。
“哥，你俩认识？”顾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顾砚点了点头。
林惜安冷静下来，垂下眼，淡淡道：“我······你们······他们要给她转学到哪里？”
顾砚直起身，看向顾向天。
“我们肯定是给她转到更好的学校啊，德育中学是云初市最好的私立学校，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她这个不知好歹的给她机会都不要，我看你就是惦记着那个男生，为了谈恋爱连前途都不顾，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我都说了我没谈恋爱！你能不能别瞎造谣！”林惜安怀中的顾云大叫道。
林惜安小声重复着这个中学的名字，据她的班主任白姣说，这个学校出了好几届省状元，的确是非常好的私立高中。
她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两臂失力般垂了下来，她默默转过身，拖着腿向前走了两步，愣愣地直视着前方，双眼仿佛没了焦点。
“谁造谣了？啊？如果不是为了那个男的，你干嘛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非得留在一中？”
“你都说了我不想离开我的朋友，不想被强制住校，不想每天除了学习什么都做不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
林惜安不再参与父女的争吵，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只要不是那种地方就好。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顾砚觉得她的状态过于不对劲，缓缓走到了她的身侧。
她垂着眼眸，沉静得像是一池清泉，没了平日里的活力，银白的月色在她的眸中静静流淌着，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戚，刺激着顾砚的心脏。
“惜安？”顾砚轻轻唤道。
林惜安猛地抬起头，眸色颤动，随后她捋了下额前垂落的碎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想帮顾云。”
“谢谢你的体谅。”
刻板的回答，礼貌又疏离。她的声音有些喑哑，像蝴蝶的私语，身后的拉扯还在激烈地继续着，林惜安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转过身从座位上拿起自己的斜挎包，对顾云和她父母说道：
“抱歉，刚刚有些误会，我反应过激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没再等待回应，匆匆融入夜色之中。
顾云刚想说什么，被顾砚一个眼神止住了。
顾砚和叔叔婶婶打过招呼，不忘劝谏他们三个好好聊聊，随后跟上了那个离去的身影。
他总觉得不够。
哪怕是从小斩获无数美术竞赛一等奖的他，似也描绘不出她的美。
那是飘渺在空中让人抓不住的美，像一场幻觉。
她的存在像阿佛罗狄忒，是爱情与美丽的女神，白瓷般的肌肤和完美的身材，仿佛生于海中浪花，是美丽的最高象征。
她的美丽仿佛白昼闪烁的光芒，粉红的面颊犹如桃花，眼中仿佛蕴有湛蓝的海水。她总是与鲜花和美丽一同出现，让顾砚产生某种联想，仿佛她轻轻抬起的手，都带着清雅的百合花香，她热切又阳光的表情在顾砚心里似乎像沸腾的茶壶一样疼痛尖叫。
顾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画技是这样不成熟，他画不出那极致的美与诱惑。
他像是做了一场梦，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叫醒。
是叔叔的电话。叔叔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顾砚曲着手指划动屏幕接听。
“喂？”
顾向天焦急又恳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顾砚，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你妹妹，她跟我们生气，从家里跑出去了到现在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手机关机打也打不通，我跟你婶婶实在是有点担心，你说一个小姑娘大晚上她不回家能去哪？我们平时也没留她朋友的联系方式，你知不知道她可能去了哪啊？”
听到叔叔话中的内容，顾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指节有些发白，“她最近也没怎么和我联系，这样吧叔叔，我去她常去的地方找找她，你们先别担心，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哎好好好，麻烦你了啊顾砚，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真是怕她出事啊······”
顾向天大致讲了下顾云离家出走的原因，他们要给她转学到一所极富盛名的私立高中，奈何顾云就是不肯，顾向天就怀疑她在学校谈恋爱了，婶婶就给班主任老师打了电话叫她帮忙留意，班主任表明她最近确实和一个男生走得比较近，于是叔叔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教训了顾云一顿，奈何顾云就是不承认自己早恋，二人僵持了许就，直到今日矛盾一发不可收拾，顾云就跑出了家门。
顾砚抓起丢在沙发靠背的黑色冲锋衣，匆匆下了楼。
“叔叔，你们要不去和平大街那的夜市看一看，她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让我带她去那边吃烧烤，没准这次也是。”
“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有了目的地，顾砚骑上摩托逆风行进在夜色之中。
夜市里吆喝声此起彼伏，人来人往之中，各色香气混杂，几乎是立刻，顾砚就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单薄身影。
不过不是顾云，而是林惜安，或者说，是看到林惜安之后，发现了旁边的顾云。
林惜安抬头望见他时，同样一怔。
与此同时，叔叔婶婶的车停在了她们二人对面的街道，婶婶面颊带泪，叔叔怒不可遏，二人疾步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顾砚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林惜安和顾云会出现在一起，叔叔横眉立目的样子像是要动手，他加快了脚步，赶在叔叔掀桌子之前挡在了顾云前面。
顾云见到她的父母大叫一声，受惊的兔子一样朝林惜安身后躲去。
“叔叔先别生气，好好跟顾云谈一谈，不要动手。”
叔叔对上顾砚的眼睛，深呼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的愤怒。
婶婶见到顾云，又开始抹泪：“云云哪，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妈妈了，你怎么能说跑出去就跑出去啊，也不给妈妈个信，现在外面多乱啊，你万一要是有点什么事，你还让不让妈妈活了？”
“顾云！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回家！”顾叔强压着火气，推开顾砚去抓顾云的手臂。
“我不回去！我不要转学！”顾云又向后退了一步，大叫道。
顾向天伸手用力地指着顾云，被她的任性激恼，不得已拿出作为父亲的威严和权力压制她：“转不转学是你说了算吗？为你好给你转个好学校，你别不识好歹！”
顾云听到她父亲如此强硬的说辞，气得立即红了眼眶，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说了我不想转，我又不是你们的傀儡，凭什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围观的视线逐渐聚拢过来，父女的争吵声在如此喧闹的夜市清晰可闻。
顾砚给林惜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到他身边，然而林惜安转回了视线，没有听从。
“哎呀，云云，都是为了你的将来，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顾婶急得跺脚，柔声劝说道。
顾向天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火气，边怒骂、边伸手抓顾云，“你是不是就惦记着那个小男生，啊？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小小年纪早恋，我们就是给你太多自由了，让你现在无法无天！”
看到顾向天的动作，林惜安忽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向前一个箭步挡在了二人中间，眼神中似有千般怒火，钉子一样带着尖锐。
“我都说了我没早恋，你无凭无据造我的谣还想给我扔进那个吃人的地狱，我告诉你你们别以为自己养了我就可以随意摆布我的人生！大不了我不念了我和你们断绝关系！”
林惜安维护的动作引起了顾向天的注意，顾向天的视线从顾云身上移开，声音克制中带着怒意：“你是顾云的同学？小姑娘我建议你不要掺和别人家的事，我在教育自己的孩子，你管什么？。”
说着他猛地扯住了顾云的衣服，要将她扯过来。
顾云一个踉跄向前跌去，林惜安眸光一颤，发疯似的伸出手臂将顾云紧紧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滚开！”林惜安忽然大喊，声音尖锐，惊得几人皆是一怔。
顾云也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林惜安慌张惊恐的神色，不像是阻止她被爸爸带回家，倒像是怕她被人贩子拐卖一般。
她感受到，林惜安抱着她的手臂，连带着她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今天不把这件事说明白，谁都别想把顾云带走！”林惜安歇斯底里道。
这种程度的保护让顾云有些发愣，相识多年的好友尚且不一定这样维护她，尤其面对的还是她的亲生父母，林惜安和她今日不过第一次相见，就做到了如此地步，是面前的这个人太有正义感了吗？
顾砚试探着迈开腿，走到林惜安身边，林惜安对他没有抗拒的反应，只盯着他的动作，顾砚弯下腰，平视着她的眼睛。
“惜安，你怎么了？”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奇异般温润的力量，林惜安紊乱的呼吸逐渐平静，她剧烈的惊慌感像被一阵风吹散。
“哥，你俩认识？”顾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顾砚点了点头。
林惜安冷静下来，垂下眼，淡淡道：“我······你们······他们要给她转学到哪里？”
顾砚直起身，看向顾向天。
“我们肯定是给她转到更好的学校啊，德育中学是云初市最好的私立学校，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她这个不知好歹的给她机会都不要，我看你就是惦记着那个男生，为了谈恋爱连前途都不顾，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我都说了我没谈恋爱！你能不能别瞎造谣！”林惜安怀中的顾云大叫道。
林惜安小声重复着这个中学的名字，据她的班主任白姣说，这个学校出了好几届省状元，的确是非常好的私立高中。
她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两臂失力般垂了下来，她默默转过身，拖着腿向前走了两步，愣愣地直视着前方，双眼仿佛没了焦点。
“谁造谣了？啊？如果不是为了那个男的，你干嘛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非得留在一中？”
“你都说了我不想离开我的朋友，不想被强制住校，不想每天除了学习什么都做不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
林惜安不再参与父女的争吵，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只要不是那种地方就好。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顾砚觉得她的状态过于不对劲，缓缓走到了她的身侧。
她垂着眼眸，沉静得像是一池清泉，没了平日里的活力，银白的月色在她的眸中静静流淌着，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戚，刺激着顾砚的心脏。
“惜安？”顾砚轻轻唤道。
林惜安猛地抬起头，眸色颤动，随后她捋了下额前垂落的碎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想帮顾云。”
“谢谢你的体谅。”
刻板的回答，礼貌又疏离。她的声音有些喑哑，像蝴蝶的私语，身后的拉扯还在激烈地继续着，林惜安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转过身从座位上拿起自己的斜挎包，对顾云和她父母说道：
“抱歉，刚刚有些误会，我反应过激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没再等待回应，匆匆融入夜色之中。
顾云刚想说什么，被顾砚一个眼神止住了。
顾砚和叔叔婶婶打过招呼，不忘劝谏他们三个好好聊聊，随后跟上了那个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