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片中的灿烂樱花
顾砚默默跟在林惜安身后，没有着急上前。她今日的反应有些反常，在他眼里今日的一切只是寻常的家庭矛盾，顶多吵几句闹两下，没准第二天早上喝粥的时候就恢复正常，但林惜安那一瞬间眼睛里烧起的愤怒和仇恨实在过于旺盛，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那种扑面而来的仇恨气息让顾砚不自觉摒住了呼吸。
这种应激反应一样的神色，和那天林惜安在拳馆骂董思明时一样。
他能够理解人看到不公平的场景会愤怒，但其他人往往是在荒原烧一把火，很快就熄灭了，她的火焰似乎要烧到生灵涂炭的地步。
她怎么了？
林惜安走在前面，身影看起来有些摇晃，刚刚那双瞬间失去焦点的眼睛像被一场大雾弥漫，走在路灯下，她仿佛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活力与热情，像一朵蔫下来的蔷薇花。
他看到女孩走进了一家便利店，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烟盒和打火机。
她的脚步顿住，微微垂眸，火光短暂地照亮了她深邃的轮廓，薄薄的烟雾缓缓上升，每一次吐息，都像是冗长的叹息。
顾砚垂在身侧的拳不自觉握紧了。
女孩微微仰首，面对头顶的一片星空陷入深思。
热烈的夏会过去，迎来深秋，顾砚觉得此刻的她反而更加真实，他不相信能有人永远保持着活力与热情，如果一个人这么做了，只能是她将悲伤留给了孤独时刻的自己。
她走到前面一处垃圾桶旁，按灭了烟头，稳稳丢了进去，顾砚跟着她过了马路，路对面有一处小小的台阶，林惜安显然没有注意到，脚尖磕到前沿，整个人倏地倒了下去。
“啊。”林惜安发出一声短促而微弱的叫声。
顾砚瞳孔一缩，快步向前将她扶起，女孩挽起宽松的长裤，膝盖处瞬间晕染开一抹殷红，在她白皙如玉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她明明没有喝酒，整个人却显得晕乎乎的。
她的皮肤细润又冰凉，触碰到的时候，顾砚心脏一紧。
林惜安抬眼对上顾砚的目光，神色略清明了些，她有些惊讶地问：“顾砚？你还没走？”
“我溜个弯再回去。”顾砚淡淡道，头顶的路灯落下暖黄的光，他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林惜安站起身，随后又弯下腰揉了揉自己的脚踝，顾砚的视线下移，关切地问：“没有崴到吧？”
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林惜安不知怎得嗓子忽然有些哑：“我没事。”
顾砚点点头，一只手本能地环到她身后，做出类似保护的动作，却又不敢贴近她的皮肤：“我送你回去？”
林惜安看着他的眼睛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林惜安身上的烟草味还没有散去，与她衣物上花香的味道融合在一起，竟然碰撞出另一种野性迷人的气息，顾砚开的比往日慢了些，车子上的重量仿佛变了，明明她那样单薄，却第一次让他觉得如此沉重。
“我饿了。”身后细弱的声音传来，林惜安的身体贴着顾砚的后背，顾砚能够感受到她说话时身体的颤动。
“想吃什么？”顾砚问。
“我家楼下的小超市有我喜欢的速冻虾饺。”
“好，回去给你买。”
身后的人小猫似的点了点头，她的下巴垫在他的肩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肩头，勾起他一阵痒意。
宁静的夜色中，风柔和地吹，城市的霓虹灯闪烁，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各色美食的味道交错在空气中，顾砚却觉得烦躁得很，这些香气遮住了林惜安清雅的发香。
“四月了。”身后的人嗫嚅道。
“是啊。”顾砚勾唇一笑。
“海棠快要开了。”林惜安轻声道，她侧身看着街道两侧的海棠树，想象着海棠旺盛盛开的模样，轻轻勾起了唇角。
驶过交错的街巷，车子缓缓停在林惜安的花店门前，她下了车，顾砚问：“你家里有医药箱吗？酒精碘伏之类的。”
林惜安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我一起买了，你还有什么要吃的吗？”
“没了，谢谢你啦。”她扯起嘴角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
顾砚点点头，转身朝附近的便利店走去。
林惜安打开门，珍珠早早在门口等候，看见她进来忍不住抬起两只前脚和她玩耍。林惜安带着她上了楼，将它抱起来，一下一下抚摸它柔顺的毛发坐在床上放空，看着磕破的膝盖出神，血迹在浅蓝色牛仔裤晕成一片花瓣，她轻轻晃着腿，感到痛后才老实下来。
没多久，顾砚就拎着一袋东西上来了。
珍珠看到“入侵者”的到来，“嗖”地跑进了床底。
顾砚轻笑一声，调笑道：“小白眼狼，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林惜安刚想下床，便被顾砚制止。
“你坐着就行。”他温和的声音带着外面的凉意，落进她的耳中。
林惜安只好老实地坐回来，顾砚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薯片，递给林惜安。
林惜安露出惊讶的表情接了过来，“你给我买的？”
“打开看看。”顾砚说，他拉开林惜安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林惜安打开黄色的盖子，在抽出里面的东西时，傻了眼。
里面静静躺着满满的樱花花瓣，甚至将要溢出来。
“哇。”她失声般轻声叫道，随后倏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她幸福的样子像是一剂药，点燃了顾砚周身的细胞，他第一次感到，原来给他人制造浪漫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这些都是因为林惜安。
因为她的浪漫、因为她的美好与善良，催生了他奉献与给予的欲望，于是他在本能地驱动下，就这么做了。
而当女孩的眼睛闪着光看向他时，他的付出得到了加倍的回报。
她曾带他窥见浪漫，让满怀幸福的他想要将美好回馈，不知不觉在两人之间形成了某种带着花香的气场，在付出与给予之中得到了层层叠加的欣喜。
珍珠渐渐确定了环境依然安全，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床底钻了出来，它的瞳孔在夜色中被放的很大，像反射月光的黑曜石，它跳上床，两只前脚扒拉住林惜安的手臂，鼻尖嗅着她手中的花。
“谢谢，顾砚。”
顾砚摇摇头，随后从袋子里拿出了碘伏和棉签，还有······一袋草莓味的棉花糖。
“你怎么还买棉花糖了？”林惜安问道。
顾砚伸手撕开包装，捏着一块柔软的糖递到了她的嘴边。
林惜安轻轻咬住，清新的草莓香柔软地融化在嘴里，让她的心情都不自觉更好了些。
“一会给你清理伤口可能有点疼，咬着棉花糖，应该会好些。”顾砚拧开碘伏盖子，撕开棉签包装，然后沾了碘伏，在林惜安面前蹲了下来。
这个姿势，像是在虔诚供奉他的神明。
林惜安不自觉嫣然一笑：“你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伤口，等它自然愈合就好。”
但是如果你愿意为我服务，我也是欣然接受的。
林惜安在心中暗道。
“还是处理一下吧，”顾砚劝道，于是他将棉签轻轻抵在她的伤口周围，神色认真地帮她清理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有青筋凸起，鼻息轻柔地掠过她的皮肤，认真的样子像是在修复一件珍贵的文物。
林惜安的眸光颤了颤，他的动作非常轻，生怕弄疼了她似的。嘴里的棉花糖已经化成了一滩糖水，和她的心一样。
顾砚几乎没有让她感觉到痛，就处理完了伤口。
其实这点小伤通在她经历了孔孟书院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已然微不足道，但她依然让顾砚为她清理了伤口，被人珍重对待的感觉，总是不赖的。
顾砚将用过的棉签丢到了垃圾箱，随后直起了身。
林惜安翻着袋子里的东西，顾砚一股脑地给她买了好多零食，搞得林惜安有些愧疚难耐。
“吃吧，没事。”顾砚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道。
林惜安朝他笑笑：“下次你来买花给你打五折。”
“你这折扣越来越低，我是不是可以期待免费的那一天了？”顾砚开玩笑道。
林惜安撅着嘴，嘟囔道：“也不是不能期待。”
顾砚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寸，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楼上林惜安的房间，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一种粉与白的清新氛围之中，床铺是一整套浅粉色床上用品，墙上挂着挂壁式的吊篮，粉色的、绿色的、奶白色的都有，里面插着各色小花束，鲜花被一串串小灯缠绕。
林惜安见他目光游离到此处，伸手指了指花束旁边的位置，顾砚走到那些吊篮旁，挨个打开了小灯，一闪一闪的，像是星星落在花间。
“很美。”顾砚赞赏道。
林惜安被夸奖，忍不住又晃起了腿，下一秒她倒吸了一口气，又安分了下来。
“你们家厨房在楼下吧，我去给你煮虾饺，你等着吃就行。”说着，顾砚拿起一袋虾饺，下了楼。
林惜安行动不便地跟在他后面，手里还拿着刚刚的棉花糖，随后坐在了餐桌旁，看着顾砚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内心泛起了柔软的情绪。
“对了，你和顾云怎么认识的？”顾砚舀了一瓢水进锅，弯腰拧开煤气烧水，随后他转过身，靠着灶台神色慵懒地看着她。
林惜安讲起今日的事：“我今天中午在楼下休息，忽然下了雨，我就见到有个女孩站在门外面躲雨，我就让她进来了。然后她坐在那，我给她一杯热水她就开始抹眼泪。”
顾砚轻笑一声：“让你见笑了。”
林惜安摆摆手：“这有什么，哭又不是丢人的事，然后我就问她怎么了，她就说她爸妈逼她去新的不知名的私立学校。”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继续说道：“我就······有点害怕，以为是那种······”
她忽然有些结巴，似在斟酌语言：“我以为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可能会随意体罚学生无证开办的学校。”
她用一种试探的神情看向顾砚，顾砚神色如常，“怎么会呢，叔叔婶婶那么爱顾云，怎么会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去呢，你没看她身上穿的，一件外套顶我一个月工资。”
林惜安扯了扯嘴角，眼底泛起些苦涩的情绪，她视线投向窗外婆娑的树影，声音有些喑哑：“是啊，怎么会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去呢。”
她的尾调散尽风里，让人听不真切，顾砚难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像在控诉着、哀怨着什么。
顾砚沉默了。
她低下头，自嘲似的轻笑：“我可能是想太多了。”
顾砚想到了什么，轻轻皱起眉：“所以你下午没去上课，收留了她一天？”
他忽然认真严肃的神色让林惜安有些不知所措：“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去上课。”
顾砚走到她身前，双手搭在林惜安的肩上：“谢谢你。”
林惜安摇摇头。
“我今天，反应过激了。”她的语气有些自责。
顾砚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这只能证明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林惜安又开起了玩笑。
顾砚轻笑出声，又拿出一块棉花糖喂给她，林惜安也不扭捏，一口咬了下去。
柔软的草莓甜香在口腔里化开，驱散了所有沉重压抑的怨怼。
这种应激反应一样的神色，和那天林惜安在拳馆骂董思明时一样。
他能够理解人看到不公平的场景会愤怒，但其他人往往是在荒原烧一把火，很快就熄灭了，她的火焰似乎要烧到生灵涂炭的地步。
她怎么了？
林惜安走在前面，身影看起来有些摇晃，刚刚那双瞬间失去焦点的眼睛像被一场大雾弥漫，走在路灯下，她仿佛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活力与热情，像一朵蔫下来的蔷薇花。
他看到女孩走进了一家便利店，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烟盒和打火机。
她的脚步顿住，微微垂眸，火光短暂地照亮了她深邃的轮廓，薄薄的烟雾缓缓上升，每一次吐息，都像是冗长的叹息。
顾砚垂在身侧的拳不自觉握紧了。
女孩微微仰首，面对头顶的一片星空陷入深思。
热烈的夏会过去，迎来深秋，顾砚觉得此刻的她反而更加真实，他不相信能有人永远保持着活力与热情，如果一个人这么做了，只能是她将悲伤留给了孤独时刻的自己。
她走到前面一处垃圾桶旁，按灭了烟头，稳稳丢了进去，顾砚跟着她过了马路，路对面有一处小小的台阶，林惜安显然没有注意到，脚尖磕到前沿，整个人倏地倒了下去。
“啊。”林惜安发出一声短促而微弱的叫声。
顾砚瞳孔一缩，快步向前将她扶起，女孩挽起宽松的长裤，膝盖处瞬间晕染开一抹殷红，在她白皙如玉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她明明没有喝酒，整个人却显得晕乎乎的。
她的皮肤细润又冰凉，触碰到的时候，顾砚心脏一紧。
林惜安抬眼对上顾砚的目光，神色略清明了些，她有些惊讶地问：“顾砚？你还没走？”
“我溜个弯再回去。”顾砚淡淡道，头顶的路灯落下暖黄的光，他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林惜安站起身，随后又弯下腰揉了揉自己的脚踝，顾砚的视线下移，关切地问：“没有崴到吧？”
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林惜安不知怎得嗓子忽然有些哑：“我没事。”
顾砚点点头，一只手本能地环到她身后，做出类似保护的动作，却又不敢贴近她的皮肤：“我送你回去？”
林惜安看着他的眼睛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林惜安身上的烟草味还没有散去，与她衣物上花香的味道融合在一起，竟然碰撞出另一种野性迷人的气息，顾砚开的比往日慢了些，车子上的重量仿佛变了，明明她那样单薄，却第一次让他觉得如此沉重。
“我饿了。”身后细弱的声音传来，林惜安的身体贴着顾砚的后背，顾砚能够感受到她说话时身体的颤动。
“想吃什么？”顾砚问。
“我家楼下的小超市有我喜欢的速冻虾饺。”
“好，回去给你买。”
身后的人小猫似的点了点头，她的下巴垫在他的肩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肩头，勾起他一阵痒意。
宁静的夜色中，风柔和地吹，城市的霓虹灯闪烁，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各色美食的味道交错在空气中，顾砚却觉得烦躁得很，这些香气遮住了林惜安清雅的发香。
“四月了。”身后的人嗫嚅道。
“是啊。”顾砚勾唇一笑。
“海棠快要开了。”林惜安轻声道，她侧身看着街道两侧的海棠树，想象着海棠旺盛盛开的模样，轻轻勾起了唇角。
驶过交错的街巷，车子缓缓停在林惜安的花店门前，她下了车，顾砚问：“你家里有医药箱吗？酒精碘伏之类的。”
林惜安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我一起买了，你还有什么要吃的吗？”
“没了，谢谢你啦。”她扯起嘴角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
顾砚点点头，转身朝附近的便利店走去。
林惜安打开门，珍珠早早在门口等候，看见她进来忍不住抬起两只前脚和她玩耍。林惜安带着她上了楼，将它抱起来，一下一下抚摸它柔顺的毛发坐在床上放空，看着磕破的膝盖出神，血迹在浅蓝色牛仔裤晕成一片花瓣，她轻轻晃着腿，感到痛后才老实下来。
没多久，顾砚就拎着一袋东西上来了。
珍珠看到“入侵者”的到来，“嗖”地跑进了床底。
顾砚轻笑一声，调笑道：“小白眼狼，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林惜安刚想下床，便被顾砚制止。
“你坐着就行。”他温和的声音带着外面的凉意，落进她的耳中。
林惜安只好老实地坐回来，顾砚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薯片，递给林惜安。
林惜安露出惊讶的表情接了过来，“你给我买的？”
“打开看看。”顾砚说，他拉开林惜安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林惜安打开黄色的盖子，在抽出里面的东西时，傻了眼。
里面静静躺着满满的樱花花瓣，甚至将要溢出来。
“哇。”她失声般轻声叫道，随后倏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她幸福的样子像是一剂药，点燃了顾砚周身的细胞，他第一次感到，原来给他人制造浪漫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这些都是因为林惜安。
因为她的浪漫、因为她的美好与善良，催生了他奉献与给予的欲望，于是他在本能地驱动下，就这么做了。
而当女孩的眼睛闪着光看向他时，他的付出得到了加倍的回报。
她曾带他窥见浪漫，让满怀幸福的他想要将美好回馈，不知不觉在两人之间形成了某种带着花香的气场，在付出与给予之中得到了层层叠加的欣喜。
珍珠渐渐确定了环境依然安全，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床底钻了出来，它的瞳孔在夜色中被放的很大，像反射月光的黑曜石，它跳上床，两只前脚扒拉住林惜安的手臂，鼻尖嗅着她手中的花。
“谢谢，顾砚。”
顾砚摇摇头，随后从袋子里拿出了碘伏和棉签，还有······一袋草莓味的棉花糖。
“你怎么还买棉花糖了？”林惜安问道。
顾砚伸手撕开包装，捏着一块柔软的糖递到了她的嘴边。
林惜安轻轻咬住，清新的草莓香柔软地融化在嘴里，让她的心情都不自觉更好了些。
“一会给你清理伤口可能有点疼，咬着棉花糖，应该会好些。”顾砚拧开碘伏盖子，撕开棉签包装，然后沾了碘伏，在林惜安面前蹲了下来。
这个姿势，像是在虔诚供奉他的神明。
林惜安不自觉嫣然一笑：“你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伤口，等它自然愈合就好。”
但是如果你愿意为我服务，我也是欣然接受的。
林惜安在心中暗道。
“还是处理一下吧，”顾砚劝道，于是他将棉签轻轻抵在她的伤口周围，神色认真地帮她清理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有青筋凸起，鼻息轻柔地掠过她的皮肤，认真的样子像是在修复一件珍贵的文物。
林惜安的眸光颤了颤，他的动作非常轻，生怕弄疼了她似的。嘴里的棉花糖已经化成了一滩糖水，和她的心一样。
顾砚几乎没有让她感觉到痛，就处理完了伤口。
其实这点小伤通在她经历了孔孟书院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已然微不足道，但她依然让顾砚为她清理了伤口，被人珍重对待的感觉，总是不赖的。
顾砚将用过的棉签丢到了垃圾箱，随后直起了身。
林惜安翻着袋子里的东西，顾砚一股脑地给她买了好多零食，搞得林惜安有些愧疚难耐。
“吃吧，没事。”顾砚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道。
林惜安朝他笑笑：“下次你来买花给你打五折。”
“你这折扣越来越低，我是不是可以期待免费的那一天了？”顾砚开玩笑道。
林惜安撅着嘴，嘟囔道：“也不是不能期待。”
顾砚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寸，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楼上林惜安的房间，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一种粉与白的清新氛围之中，床铺是一整套浅粉色床上用品，墙上挂着挂壁式的吊篮，粉色的、绿色的、奶白色的都有，里面插着各色小花束，鲜花被一串串小灯缠绕。
林惜安见他目光游离到此处，伸手指了指花束旁边的位置，顾砚走到那些吊篮旁，挨个打开了小灯，一闪一闪的，像是星星落在花间。
“很美。”顾砚赞赏道。
林惜安被夸奖，忍不住又晃起了腿，下一秒她倒吸了一口气，又安分了下来。
“你们家厨房在楼下吧，我去给你煮虾饺，你等着吃就行。”说着，顾砚拿起一袋虾饺，下了楼。
林惜安行动不便地跟在他后面，手里还拿着刚刚的棉花糖，随后坐在了餐桌旁，看着顾砚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内心泛起了柔软的情绪。
“对了，你和顾云怎么认识的？”顾砚舀了一瓢水进锅，弯腰拧开煤气烧水，随后他转过身，靠着灶台神色慵懒地看着她。
林惜安讲起今日的事：“我今天中午在楼下休息，忽然下了雨，我就见到有个女孩站在门外面躲雨，我就让她进来了。然后她坐在那，我给她一杯热水她就开始抹眼泪。”
顾砚轻笑一声：“让你见笑了。”
林惜安摆摆手：“这有什么，哭又不是丢人的事，然后我就问她怎么了，她就说她爸妈逼她去新的不知名的私立学校。”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继续说道：“我就······有点害怕，以为是那种······”
她忽然有些结巴，似在斟酌语言：“我以为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可能会随意体罚学生无证开办的学校。”
她用一种试探的神情看向顾砚，顾砚神色如常，“怎么会呢，叔叔婶婶那么爱顾云，怎么会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去呢，你没看她身上穿的，一件外套顶我一个月工资。”
林惜安扯了扯嘴角，眼底泛起些苦涩的情绪，她视线投向窗外婆娑的树影，声音有些喑哑：“是啊，怎么会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去呢。”
她的尾调散尽风里，让人听不真切，顾砚难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像在控诉着、哀怨着什么。
顾砚沉默了。
她低下头，自嘲似的轻笑：“我可能是想太多了。”
顾砚想到了什么，轻轻皱起眉：“所以你下午没去上课，收留了她一天？”
他忽然认真严肃的神色让林惜安有些不知所措：“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去上课。”
顾砚走到她身前，双手搭在林惜安的肩上：“谢谢你。”
林惜安摇摇头。
“我今天，反应过激了。”她的语气有些自责。
顾砚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这只能证明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林惜安又开起了玩笑。
顾砚轻笑出声，又拿出一块棉花糖喂给她，林惜安也不扭捏，一口咬了下去。
柔软的草莓甜香在口腔里化开，驱散了所有沉重压抑的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