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半个多月过去,池娆一直在家休养,学校那边祁钰给她告了假,虽然没这必要。

    这期间祁钰会经常来给她做饭,陪她收拾花房,这段时间她的状态也逐渐稳定下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晚上睡觉时经常会梦见一个叫阿也的小男孩给她送千纸鹤。

    她朋友圈里是没有人叫阿也的,这让她感到很奇怪。

    祁钰自从那天回到公司后就在通过各种途径调查当年的事情,这几天终于有了些眉目。

    ‘阿也’,全名方惟也,父亲入狱,母亲改嫁,现在正在北池一中上学。

    这么巧?和池娆同一级,也在北池一中,他父亲入狱的时间点也有疑点。祁钰直觉向来准确,直觉告诉他得去见见这个方惟也。

    池娆在家待的无聊,这天突然在聊天群里冒了个泡。

    【c:晚上8号台球厅,有时间的来】

    群里李子明他们聊游戏攻略聊的正起劲,看见失踪人口池娆冒的泡都沉默了一会,然后就是信息大爆发。

    李子明飞快敲字,【三班第二diao:我去,您这半个多月干嘛去了?啥时候来学校啊】

    其他人也都跟着问。

    第二条泡:【c:......】

    【三班第二diao:这一个多星期王磊那几个小弟出了院还天天来学校门口蹲你呢,你要是来学校少不了要碰上他们,我打听过了,王磊倒是还在医院躺着呢】

    【c:不用管他们,晚上七点台球厅见】

    消息发送成功池娆就下了线,也没管他们会怎么回复,她很少用聊天软件,比起敲字她更喜欢打电话。

    紧接着她又给祁钰去了个电话,“晚上七点8号台球厅去吗?”。

    一般都是祁钰主动给池娆打电话,很少见她主动联系祁钰,祁钰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有些受宠若惊:“怎么,良心发现了?主动约我是真不容易啊”。

    “少废话,去不去?”

    “今天还真有事去不了,改天吧,你自己好好玩,吃了药再出门,有事打电话”

    “嗯,知道”

    晚上七点,池娆骑车到了台球厅,李子明一众人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见池娆到了,易晓星先凑过去勾住了她的肩,“池大小姐拯救世界回来了?”。

    池娆没回话,总不能说她发神经了吧。

    于是任由她勾着肩膀进了台球厅。

    “你真行啊池娆,大半个月不回我消息也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

    池娆拍了拍她肩膀上的胳膊,语气轻松:“没事,你的事怎么样了?”。

    易晓星放下胳膊,“幸亏我哥回来了,他那脑子比我们一大家子的都好使,公司运作暂时没事了,只不过后续还有些麻烦”。

    “麻烦?”

    “嗯,有人在这中间使坏,莫森那边还在要求联姻,只不过我爸妈没把他当回事”

    池娆哦了声,她说的有人使坏就属于家族企业内部问题了,她没再继续问下去。

    哪个大企业内部多少都会有些腌臢事,只是不足为外人道而已。

    池娆朝李子明说:“去开台桌子,记我账上”。

    李子明:“得嘞”。

    “哎孟姐,你认识一班那个学霸?你刚不来上学那几天他天天中午来门口给你送牛奶呢,咋回事啊”,李子明从前台回来正拿着台球杆比划。

    池娆本来在给台球杆擦巧粉,听见这话动作停了下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之前确实是让方惟也给她送一个星期的牛奶来着,后来因为她发了病也没记着这事,他这么做还真像个傻x。

    池娆又想到他说的那句阿也,开口问周围人:“谁有他的联系方式?”。

    她莫名想问一问他关于阿也的事,总觉得她好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啊?谁的?”李子明刚打进去一杆,没听见她说什么。

    “你说的一班的那个学霸”

    李子明趴在台球桌上看了眼易晓星,孟姐说的什么意思?

    易晓星朝他挤挤眼,意思大概是:你有没有他的电话?赶紧给她。

    李子明直起身点了点头开口:“有,我给你”。

    池娆请假的这半个多月里,方惟也已经确定被青大提前录取了,就提前休了学。

    这消息一出学生家长都想让他给自家孩子做做辅导,李子明他爸还专门找老师要了方惟也的联系方式。

    池娆把他电话号码存到通讯录后就玩起了台球,打算晚上回家再联系。

    另一边,祁钰处理好公司事务刚下班,他今天约了方惟也在咖啡厅见面。

    方惟也没想到会接到祁钰的电话,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毕竟祁钰在池娆身边的时间比他长,要想更快了解到她这些年出了什么事,通过祁钰是最快的。

    而自从休学之后他一直在和秦国川调查他父亲入狱的原因,但总会被人从中阻挠,甚至是直接恐吓威胁。

    他父亲方明志和秦国川是至交,方明志入狱后怕连累他母亲林若云,也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子俩,便和她离了婚,将他们母子托付给了秦国川。

    方明志是池家上任家主池斐的心腹,但却在池斐出事五年后因为贪污入了狱,方惟也一直觉得父亲是被冤枉的,他也问过母亲,林若云却始终不肯开口,也不让他去调查,只是越是这样的隐瞒就越印证了方惟也所认定的他父亲是被冤枉的猜测。

    直到后来调查行为被林若云发现,他不得已才开始了独居。

    方惟也坐在位子上看了眼手机,还差三分钟两点。

    咖啡店门口的自动迎客声音响起,祁钰到了,手上还拿着一份棕色档案袋。

    祁钰脱了大衣搭在椅背上,落座后朝方惟也伸出手,“你好,方先生,我是祁钰”。

    “你好,我是方惟也”

    两人握了握手,祁钰叫来服务员点了杯咖啡把档案袋推到了对面。

    “方先生,我相信你对这里面的东西会很感兴趣的”

    方惟也拿起档案袋打开扫了一眼,标题是‘盛池集团董事长池景’的报告看的他脸上意味不明。

    祁钰喝了口咖啡看向他,没问他关于这些文件的问题,只是开口问道:“方先生就是池娆口中的‘阿也’吧?”。

    方惟也看报告的思路被打断,目光转向祁钰,“是的,祁先生既然知道了这个名字,那就不用绕弯子了,这些报告是你让人调查的?”。

    “呵还真是你啊,你怎么还敢回来的?”

    当年抛弃了池娆现在又干嘛回来,揭她伤疤?还是想追忆过去?

    祁钰用更冷硬的语气开口:“知道池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去学校吗?你只关心我带来的这些报告?从前是你,现在也是你,你带给她的从来就只有痛苦”。

    “什么?!”

    他以为那天之后池娆只是不想见到他才一直没去学校,是出了什么事吗,啊对了,她是有些不对劲的,于是急切地开口:“她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如果不是你刺激她她就不会发病”,祁钰苦笑着吹了吹咖啡的热气,“但可笑的是,也是因为你才找到了她治疗的新方向”。

    方惟也双手交叉在桌上问:“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还有治疗新方向是什么?”。

    “重度抑郁症,医生给出的新的治疗方向是继续加大你对她的刺激,这对控制她的病情发展很有帮助”

    难怪了,重度……抑郁症,难怪那天她的行为会那么反常了。

    我对她怎么就成刺激了?当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方惟也怀着这样的疑问问道:“我能问问当年池娆在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吗?”。

    祁钰今天约他来就是为了这句话,他虽然没有亲自去过那个地下室却听他母亲说过,那间地下室的一面墙上刻满了模糊的‘也’字。

    接下来的时间,祁钰把池娆这些年的经历尽数告诉了方惟也,后者听后窒息到把手心掐出了血印。

    “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配合池娆的心理治疗,而那些报告则是因为我跟你都是在调查同一件事情,我们可以合作,但我希望你不要再次给她带来伤害,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说,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祁钰犀利地看着他说道。

    “我会配合的,治疗什么时候开始?”是听得出来的妥协语气。

    “我会安排的,在这之前希望你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不要再对她抱有幻想了”

    她再也经不起第二次了的抛弃了。

    祁钰说完起身离开了咖啡厅,方惟也呆坐在椅子上,手指骨节被握的泛白,她原来是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的啊,如果不是我,如果我再坚定再握紧点的话……

    可是他知道,世上没有如果,那些可怕的回忆直到现在都还在折磨着她,错过的十三年的时光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池娆时隔半个多月出门,势必要玩得尽兴而归,于是跟李子明他们从台球厅玩到了网吧,十二点多才回到家,等她躺到了床上才想起来要联系方惟也,点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算了,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电话声吵醒的,伸出手胡乱在床上摸了一通才按了接听。

    祁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醒醒,快点起床,一会儿秦医生就到了”。

    池娆没回他,蒙着头闭着眼装si。

    “池孟冬,你要是不想让方惟也看见你撅着腚睡大觉的样子就赶紧起来”

    ?

    池娆刷地睁开了眼,谁??

    “你说谁?”,池娆掀开被子找到手机对着传声筒大喊。

    “方惟也,我让他作为秦医生的助手跟过去了”

    他跟着秦医生过来?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知道我的病了……

    在名为人类的羞耻心和自尊心的加持下,她并不想让除了祁钰之外的人知道自己的病,精神类疾病,名字并不好听。她学过生物,她怕自己会成为自然选择下被同伴鄙视抛弃的那个存在,成为那种优胜劣汰下的劣种人。

    她的睡意瞬间全消,愠怒道:“你告诉他了?”。

    祁钰听得出来她生气了,继续说:“嗯,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好起来”。

    池娆不明所以,如果告诉别人她生病了,她的病才能好,那她宁愿病一辈子。

    她生气地挂了电话,起来吞了几粒药片,抓起外套奔着车库去了。

    这些年她也算是看开了,什么狗屁抑郁症,大不了发病时自己整死自己,她也不想再被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拯救了。

    十分钟后,楼下客厅,秦医生带着方惟也到了,女佣上楼去叫池娆,却发现池娆没在卧室里。

    秦医生对此见怪不怪,随即给祁钰打电话说明了眼下的情况。

    方惟也却是满眼担心和失落。她是在躲着自己吗……

    秦医生:“小方,祁总让我们先回去,下次再来试试,走吧”。

    方惟也点头,又忍不住问:“她经常这样拒绝治疗吗?”。

    秦医生叹息,“不能说经常,自从我接手后,她就没有正经地接受过我的治疗,她也是我负责的病人里比较棘手的,像她这种已经出现自残和意识僵化的病人如果再不进行介入治疗的话,后果只能是那一条路……”。

    听的人一顿,那一条路———死亡。

章节目录

向日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远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远姜并收藏向日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