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赢则霍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卫常也跟在他身后向外走。
然而走了两步，他又收住了脚步。
卫常不明所以，也默默站住，悄悄抬头看他。
只片刻，赢则又果断转身大步走回案前坐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向卫常说道：“知道了，那你就再回兴乐宫来吧。下去吧。”
“王上，可是锦绣宫那边......?”卫常不解地问。
“寡人自有安排。”赢则从书案上抓起一卷公文，头也不抬地说道。
“喏。”卫常并无办法，想着这就去告诉骊姜一声。
“等等。”
赢则又叫住正要走出去的小内侍，这次他斟酌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寡人问你，自你去锦绣宫当差以来，锦绣宫是否曾有任何不寻常之处？骊姜平日里和什么人往来吗？”
卫常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话问得不平常。
他想了想，摇摇头，字斟句酌地说：“自小人在锦绣宫当差以来，并没有见过什么异常。最近一月骊姜夫人又被禁足，更无交际。除了王上，她似乎只是偶尔见过魏八子魏夫人和佑月公主。”
“再就是那些乐师们了。并无其他。”
“知道了。”赢则继续低头看公文，看不出表情。
齐国临淄，齐宫内。
“外臣见过齐王。”一个身形瘦削，长髯花白的老头向楚王躬身行礼。正是楚国的少宰都柯。
齐王田建身材高大，声如洪钟：“都柯先生此次是为何事而来？”
“外臣正是为了齐楚盟好而来的。”都柯回答道。
田建假作好奇，话里却带上些嘲讽：“先生莫不是在说笑？当初楚国为了些许小利弃我而去。如今怎么又想起我大齐了。他说得正是几年前齐楚断交，秦楚盟好。
都柯装听不懂，厚着脸皮姿态谦恭：“齐王明鉴，齐楚盟好是历来的传统。之前不过是受一些奸猾之人的挑拨，楚国与秦国暂时结盟。齐王有所不知，我们楚国上下一直都是心向着大齐的。”
“可是现在齐楚正对峙沘水，楚国的城池于我已是伸手可取，又拿什么来结盟呢？”齐王倨傲地反问。
都柯避而不答，反而向他发问：“不外臣近来有一事不明白，还请齐王赐教。”
这话说得奇怪，齐王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先生有话便请直说。”
都柯捋捋颌下长须，拱手道：“外臣向来觉得当今齐王是少有的仁君雄主，只是不知齐王是如此无私利人，一心为秦国利好而不顾损害齐国的利益。”
“先生这是怎么说？”接话的却是坐在齐王旁边的王后。齐王怒气浮面，听她发问，却是不言。二人一齐看着故作高深的都柯。
只见都柯不紧不慢，笑眯眯地说道：“此次四国联合攻楚，已经占了东边方城、西北武关一线的数座城池。然而方城一带在韩楚边境，武关更是秦国独占，楚国失去这些土地，只会扩大韩国和秦国的版图罢了。齐国能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呢？”
说到这里，他微微躬身，言辞恳切地长作一揖：“当今天下，齐与秦如苍龙与白虎各踞东西。如果秦国强大了，那就等同于齐国削弱了。‘阙齐以利秦’，齐王这如何不是无私呢？”
齐王听了这话，哂笑一声，向都柯冷冷地说道：“在楚人眼里寡人如此愚蠢，轻易让他国戏耍吗？楚人看我，怕不是苍龙而是猕猴吧？”
都柯连忙说：“外臣不敢。齐王当然是耳聪目明，英明决断。外臣也正是因此才敢来向王上妄言。”
齐王却不买账，讥讪道：“竟不知先生如此辩才，都用在阿谀奉承上了。”
都柯讪讪，颇为难堪。
齐后正要说话。下首一直静默不语的太子田恒抢先向都柯问道：“敢问先生，如果齐楚恢复结盟，对我齐国又有什么利好呢？”
“楚国愿意将吴地与齐接壤的六座城池送与齐国，以表诚意。只望两国永结盟好，贵国能马上退兵，不再插手。”都柯赶忙接道，心下颇为感激。
齐王听了依旧不为所动，斜睨着楚使傲然斥道：“楚王当我齐人同你们楚人一样，也是朝三暮四，唯利是图吗？区区六座城池，就想让齐国背叛盟军？做梦。”
都柯沉声道：“齐王殿下！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苛刻了！我楚国眼下虽陷于战局，却也不是任人践踏辱没的寡民小国。”他连连被驳，心中颇有些气恼。
王后见此情形，赶忙向着都柯和气地说：“都柯先生，我早就听稷下学宫的博士们称赞先生大才，忠心谋国。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斟酌。”
“先生请先回驿馆休息，也尝尝我们临淄名厨的手艺。”王后温煦地说道。
“楚国诚心友善，盟好条件都可以商议，还望齐王和王后三思。”都柯无奈，只好退下。
齐王面带不豫，摆了摆手便起身离去了。齐后回了一礼，也随后而去。
等齐王齐后离开，太子田恒道：“我送先生出宫。”他伸手作请，向外走去。
等楚使离宫后，齐王屏退宫人，一扫之前的怒色，正色向王后问道：“此次楚使来访，钟离怎么看？”
王后姓钟离，单名一个衍字。
十几年前，她曾在稷下学宫辩倒数名以才学著称的稷下先生，从而在齐国才名远播。齐王田建听说了这个奇女子的事情以后，力排众议将当时已经年近四十的钟离衍恭恭敬敬请进宫来，不久就从平民直接立为了王后。
列国都传：齐王被人下了蛊，娶了一个身材臃肿、面目丑陋的老妇。
士人们对此的评价两级分化，有些人觉得齐王是求贤而不重色，用人不拘格；更多的人还是嗤之以鼻，暗笑齐王不是作秀就是发癫。
钟离王后年近五十，生得面阔颌方，眉目细长清秀，虽算不上貌美，但是若说丑陋也实在是言过其实。
她家是齐国贵族，但是身为女子，并无爵位可继。然而一朝为后，爵位便在家族所有人之上了。
齐王自从请钟离衍入宫以后，常常问政于她。与其说是齐王的妻子，不如说是齐国的“齐宫”丞相。
她此刻正眉头微皱飞速思索着。
“王上，妾以为，这是楚国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成则毁我联盟，不成也要小心他们挑拨。”
齐王神色凝重：“寡人也如此认为。此时与秦国断交十分不妥。”
钟离接着说道：“齐国和秦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地缘上并不接壤。对秦国只需要以制衡、削弱为主即可。齐国真正的威胁是楚国。楚国自从吞并了越国，越发强大而骄纵，他们又一直有图谋中原的野心，今天给我们几座城池，他日必定会伺机夺回去。”
齐王没有说话，心中却深以为然。
钟离继续分析道：“天下都知道四国联盟是出于道义讨伐楚国。如果咱们齐国只为了几座边陲城池就和秦国临阵翻脸，就在道义上不占理，在实际上也没得多少利益。因此绝不能这样做。”
齐王接着她的话说：“如果咱们此时撤军，那才是‘阙齐以利楚’，倒不如继续推波助澜，以观后效。”
另一边，太子田恒在驿馆好酒好菜接待了楚使都柯，并拉来堂兄高乡君田靖作陪。
都柯探听了太子的态度，认为还有周旋的机会，心中不住盘算。
秦国，咸阳宫内。
秦宫的冷宫被划在在东南角的一片破败的低矮宫室之间，旁边就是杂物所和仓库。
领路的宫人一声不吭地将骊姜带到其中一处屋子。等她一进去，宫人就转身出去，并关上了门。
门马上被从外面被锁上。骊姜听到木头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由得叹了口气。
院子十分狭小除了头顶四四方方的天，什么也看不到。院墙并不算高，然而相比起院墙，屋子实在是矮得可怜。
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骊姜低头走进屋去。
门框四角都结了蛛网，地面也是和院子里一样的夯土。屋子一侧靠墙放了一架矮床，上面铺着草席，满是灰土。此外，屋子里只有一个单薄的竹架，架子上层放着简单的陶碗和陶罐，下层放了叠好的布衾。
她环顾四周，屋里再没有其他。不由得又叹口气。想了想，还是去打了水，打扫了一番。
晚饭有人送来，是一些简单的羹饭。
这样折腾了半天，天黑了。像蜡烛这种奢侈的东西，冷宫里是没有的，骊姜就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摸着黑和衣睡下了。
其实之前在各处乐府，虽然也是居所简朴，但是和相熟的姐妹们一起就显得热闹许多。要说她经历过比这里环境更苦的，也只有从西柔逃亡去燕国的路上了。
想到这些，她又想起了当初的公子则。
这几个月以来，骊姜渐渐看明白了：公子则和秦王终究是两个人。她与公子则只是萍水相逢，她与秦王......她觉得这偌大的秦宫，留给她的空间却只有秦王和太后两双手掌间的缝隙。
在这夹缝里，秦王的宠爱，到底能不能抵得过太后的怨气呢？
她一会儿想起以前在逃亡路上的事情，一会儿想起在山里的事情，这几个月来的许多细节也浮上心头。越想越睡不着，于是便躺在硬邦邦的席子上翻来覆去，盯着头顶黑漆漆的木头房梁出神。
就这样胡思乱想到了半夜，迷迷糊糊间做起奇怪的梦来。她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飞快地跑来跑去。
有什么东西？！
！！！老鼠！
她突然一激灵，坐起身来。
紧接着来不及细想就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屋子。
手忙脚乱跑到院子中间，她感觉从头皮到脚趾都在发麻。这才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眼泪也跟着涌下。
尖叫声引得外间一队巡逻的侍卫闻声赶来。
两个侍卫马上打开门锁，举着火把进院子里看了一圈，出声询问：“怎么了？这大半夜的？”
然而走了两步，他又收住了脚步。
卫常不明所以，也默默站住，悄悄抬头看他。
只片刻，赢则又果断转身大步走回案前坐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向卫常说道：“知道了，那你就再回兴乐宫来吧。下去吧。”
“王上，可是锦绣宫那边......?”卫常不解地问。
“寡人自有安排。”赢则从书案上抓起一卷公文，头也不抬地说道。
“喏。”卫常并无办法，想着这就去告诉骊姜一声。
“等等。”
赢则又叫住正要走出去的小内侍，这次他斟酌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寡人问你，自你去锦绣宫当差以来，锦绣宫是否曾有任何不寻常之处？骊姜平日里和什么人往来吗？”
卫常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话问得不平常。
他想了想，摇摇头，字斟句酌地说：“自小人在锦绣宫当差以来，并没有见过什么异常。最近一月骊姜夫人又被禁足，更无交际。除了王上，她似乎只是偶尔见过魏八子魏夫人和佑月公主。”
“再就是那些乐师们了。并无其他。”
“知道了。”赢则继续低头看公文，看不出表情。
齐国临淄，齐宫内。
“外臣见过齐王。”一个身形瘦削，长髯花白的老头向楚王躬身行礼。正是楚国的少宰都柯。
齐王田建身材高大，声如洪钟：“都柯先生此次是为何事而来？”
“外臣正是为了齐楚盟好而来的。”都柯回答道。
田建假作好奇，话里却带上些嘲讽：“先生莫不是在说笑？当初楚国为了些许小利弃我而去。如今怎么又想起我大齐了。他说得正是几年前齐楚断交，秦楚盟好。
都柯装听不懂，厚着脸皮姿态谦恭：“齐王明鉴，齐楚盟好是历来的传统。之前不过是受一些奸猾之人的挑拨，楚国与秦国暂时结盟。齐王有所不知，我们楚国上下一直都是心向着大齐的。”
“可是现在齐楚正对峙沘水，楚国的城池于我已是伸手可取，又拿什么来结盟呢？”齐王倨傲地反问。
都柯避而不答，反而向他发问：“不外臣近来有一事不明白，还请齐王赐教。”
这话说得奇怪，齐王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先生有话便请直说。”
都柯捋捋颌下长须，拱手道：“外臣向来觉得当今齐王是少有的仁君雄主，只是不知齐王是如此无私利人，一心为秦国利好而不顾损害齐国的利益。”
“先生这是怎么说？”接话的却是坐在齐王旁边的王后。齐王怒气浮面，听她发问，却是不言。二人一齐看着故作高深的都柯。
只见都柯不紧不慢，笑眯眯地说道：“此次四国联合攻楚，已经占了东边方城、西北武关一线的数座城池。然而方城一带在韩楚边境，武关更是秦国独占，楚国失去这些土地，只会扩大韩国和秦国的版图罢了。齐国能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呢？”
说到这里，他微微躬身，言辞恳切地长作一揖：“当今天下，齐与秦如苍龙与白虎各踞东西。如果秦国强大了，那就等同于齐国削弱了。‘阙齐以利秦’，齐王这如何不是无私呢？”
齐王听了这话，哂笑一声，向都柯冷冷地说道：“在楚人眼里寡人如此愚蠢，轻易让他国戏耍吗？楚人看我，怕不是苍龙而是猕猴吧？”
都柯连忙说：“外臣不敢。齐王当然是耳聪目明，英明决断。外臣也正是因此才敢来向王上妄言。”
齐王却不买账，讥讪道：“竟不知先生如此辩才，都用在阿谀奉承上了。”
都柯讪讪，颇为难堪。
齐后正要说话。下首一直静默不语的太子田恒抢先向都柯问道：“敢问先生，如果齐楚恢复结盟，对我齐国又有什么利好呢？”
“楚国愿意将吴地与齐接壤的六座城池送与齐国，以表诚意。只望两国永结盟好，贵国能马上退兵，不再插手。”都柯赶忙接道，心下颇为感激。
齐王听了依旧不为所动，斜睨着楚使傲然斥道：“楚王当我齐人同你们楚人一样，也是朝三暮四，唯利是图吗？区区六座城池，就想让齐国背叛盟军？做梦。”
都柯沉声道：“齐王殿下！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苛刻了！我楚国眼下虽陷于战局，却也不是任人践踏辱没的寡民小国。”他连连被驳，心中颇有些气恼。
王后见此情形，赶忙向着都柯和气地说：“都柯先生，我早就听稷下学宫的博士们称赞先生大才，忠心谋国。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斟酌。”
“先生请先回驿馆休息，也尝尝我们临淄名厨的手艺。”王后温煦地说道。
“楚国诚心友善，盟好条件都可以商议，还望齐王和王后三思。”都柯无奈，只好退下。
齐王面带不豫，摆了摆手便起身离去了。齐后回了一礼，也随后而去。
等齐王齐后离开，太子田恒道：“我送先生出宫。”他伸手作请，向外走去。
等楚使离宫后，齐王屏退宫人，一扫之前的怒色，正色向王后问道：“此次楚使来访，钟离怎么看？”
王后姓钟离，单名一个衍字。
十几年前，她曾在稷下学宫辩倒数名以才学著称的稷下先生，从而在齐国才名远播。齐王田建听说了这个奇女子的事情以后，力排众议将当时已经年近四十的钟离衍恭恭敬敬请进宫来，不久就从平民直接立为了王后。
列国都传：齐王被人下了蛊，娶了一个身材臃肿、面目丑陋的老妇。
士人们对此的评价两级分化，有些人觉得齐王是求贤而不重色，用人不拘格；更多的人还是嗤之以鼻，暗笑齐王不是作秀就是发癫。
钟离王后年近五十，生得面阔颌方，眉目细长清秀，虽算不上貌美，但是若说丑陋也实在是言过其实。
她家是齐国贵族，但是身为女子，并无爵位可继。然而一朝为后，爵位便在家族所有人之上了。
齐王自从请钟离衍入宫以后，常常问政于她。与其说是齐王的妻子，不如说是齐国的“齐宫”丞相。
她此刻正眉头微皱飞速思索着。
“王上，妾以为，这是楚国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成则毁我联盟，不成也要小心他们挑拨。”
齐王神色凝重：“寡人也如此认为。此时与秦国断交十分不妥。”
钟离接着说道：“齐国和秦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地缘上并不接壤。对秦国只需要以制衡、削弱为主即可。齐国真正的威胁是楚国。楚国自从吞并了越国，越发强大而骄纵，他们又一直有图谋中原的野心，今天给我们几座城池，他日必定会伺机夺回去。”
齐王没有说话，心中却深以为然。
钟离继续分析道：“天下都知道四国联盟是出于道义讨伐楚国。如果咱们齐国只为了几座边陲城池就和秦国临阵翻脸，就在道义上不占理，在实际上也没得多少利益。因此绝不能这样做。”
齐王接着她的话说：“如果咱们此时撤军，那才是‘阙齐以利楚’，倒不如继续推波助澜，以观后效。”
另一边，太子田恒在驿馆好酒好菜接待了楚使都柯，并拉来堂兄高乡君田靖作陪。
都柯探听了太子的态度，认为还有周旋的机会，心中不住盘算。
秦国，咸阳宫内。
秦宫的冷宫被划在在东南角的一片破败的低矮宫室之间，旁边就是杂物所和仓库。
领路的宫人一声不吭地将骊姜带到其中一处屋子。等她一进去，宫人就转身出去，并关上了门。
门马上被从外面被锁上。骊姜听到木头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由得叹了口气。
院子十分狭小除了头顶四四方方的天，什么也看不到。院墙并不算高，然而相比起院墙，屋子实在是矮得可怜。
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骊姜低头走进屋去。
门框四角都结了蛛网，地面也是和院子里一样的夯土。屋子一侧靠墙放了一架矮床，上面铺着草席，满是灰土。此外，屋子里只有一个单薄的竹架，架子上层放着简单的陶碗和陶罐，下层放了叠好的布衾。
她环顾四周，屋里再没有其他。不由得又叹口气。想了想，还是去打了水，打扫了一番。
晚饭有人送来，是一些简单的羹饭。
这样折腾了半天，天黑了。像蜡烛这种奢侈的东西，冷宫里是没有的，骊姜就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摸着黑和衣睡下了。
其实之前在各处乐府，虽然也是居所简朴，但是和相熟的姐妹们一起就显得热闹许多。要说她经历过比这里环境更苦的，也只有从西柔逃亡去燕国的路上了。
想到这些，她又想起了当初的公子则。
这几个月以来，骊姜渐渐看明白了：公子则和秦王终究是两个人。她与公子则只是萍水相逢，她与秦王......她觉得这偌大的秦宫，留给她的空间却只有秦王和太后两双手掌间的缝隙。
在这夹缝里，秦王的宠爱，到底能不能抵得过太后的怨气呢？
她一会儿想起以前在逃亡路上的事情，一会儿想起在山里的事情，这几个月来的许多细节也浮上心头。越想越睡不着，于是便躺在硬邦邦的席子上翻来覆去，盯着头顶黑漆漆的木头房梁出神。
就这样胡思乱想到了半夜，迷迷糊糊间做起奇怪的梦来。她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飞快地跑来跑去。
有什么东西？！
！！！老鼠！
她突然一激灵，坐起身来。
紧接着来不及细想就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屋子。
手忙脚乱跑到院子中间，她感觉从头皮到脚趾都在发麻。这才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眼泪也跟着涌下。
尖叫声引得外间一队巡逻的侍卫闻声赶来。
两个侍卫马上打开门锁，举着火把进院子里看了一圈，出声询问：“怎么了？这大半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