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月公主？”骊姜十分意外。
佑月冲她一笑：“姐姐，今日是秋夕，我带来了些水果和小食。”她不去看骊姜的眼睛，将东西放在一边。
骊姜雀跃上前，拉住她左看右看：“你的伤好了吗？那日你坠马，我快担心死了。之前太后不许我去探望，后来就......”
“都没事了。”佑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眼前的人鲜衣怒马，顾盼生辉。
她有些怯怯地，不知说什么好。
室内狭小，两人就在门口随意坐下。
“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多谢你了。”骊姜轻轻说。若说这件事里，她唯一伤害的就是佑月。对佑月她心中总有些愧疚。
小猫狼牙踮着脚走过来，好奇地围着两人打转。见佑月好奇地去看，骊姜抱起它来，笑着放在佑月的膝上。
佑月满眼欢喜，轻轻顺着小猫的脖颈，抬头问骊姜：“姐姐可还缺少什么，我去取来。”
“公主不必忧心，我一切都好。”骊姜心中感动，也为她担忧，“你这样来，你的母后不会责怪吗？”
“姐姐......”佑月看骊姜如此，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想要坦白一切的冲动。踌躇了半晌，她终于轻声开口：“姐姐，我实在是辜负了你。我明知道你那么珍爱那小马。”
她说着有些呜咽。
骊姜赶紧伸手去摸摸她的头，满眼怜惜地说：“是你受了伤又受了惊吓，说什么辜负我的话？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才是对不起你。”狼牙抬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我.....不是这样的......”佑月嗫嚅着说。
“姐姐......坠马的事......”她咬咬牙，一口气说完，“坠马的事，是我的错，并不怨你，也不是那小马发疯。”
“那件事总归是我的疏忽，若是我更小心些，你也不会受伤。便是太后罚我也应当。”骊姜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又伸手去逗卧在她膝上的狼牙。小猫“喵呜”一声，伸出前爪去扒她的手指。
“不，不是这样。当时我有意去远处，是我给马嗅了草药，才让它发了狂。”
等佑月一字一句说完，骊姜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慢慢收回了手，眼睛里全是茫然不解。
佑月想去拉住她，却还是没有能伸出手去。
小猫突然竖起了耳朵，一动不动，似是惊觉了气氛有变。
“为何？”骊姜垂着头闷闷地问。
“我......”佑月被问得慌乱，急急忙忙地分辨着，“王上因为偏宠你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太后和华宣姐姐都为此伤心。我以为你只会遭到训斥失宠，并没有想到事情如此不可收拾......也不知道太后会当即杖毙那小马。”
听到“杖毙”二子，骊姜一时怔怔，瞪大了眼睛。
赢则明明告诉她飞云跑进深山了。
她本以为飞云已经逃出秦宫获得自由，却突然得知它半月前就惨死，说不出话来。
小猫从佑月怀里伸直了身子，后退一蹬跳下地去，跑走了。
“骊姜姐姐，我.....”佑月红了眼眶，“我知道你真心待我。虽然开始我是讨厌你的，可是接触下来，心里已经觉得与你十分投缘。”
她低头闷闷地说道：“你性子直率，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讨厌我。可是要让我一直骗着你，我心里也实在难受。”
说完，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五色石的串成的手串，塞在骊姜手里。
骊姜看着手里的东西，感觉心脏被攥着一般。
“骊姜姐姐，我......对不起......这是它马鬃上的珠子，我叫人剪下来，串成手串了。我想着你或许想做个念想。”
“我已经把它的尸骨收拢，叫人葬在北山一处隐蔽的树林了。”
骊姜再听不到佑月的话，脑中不停重复着飞云扭头看她的最后一眼。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任由泪水缓缓流下，打在手背上。
佑月说完也沉默了。她伸手想为骊姜擦去眼泪，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今日宫中有宴饮，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佑月转身就要离去，听见骊姜在她身后大声说道：“佑月公主，骊姜感激你今日前来。我知道你为难，以后不必再费心了。”
佑月没有答话，飞快跑走了。
天空深蓝，夜幕降临，一轮满月皎洁清明。
骊姜好不容易收才住了眼泪，此刻依旧眼睛泛红。她呆呆地望着月亮，思念起能和平姬、红玉在一起祭月饮酒的秋夕，心中惆怅不已。
那时她们还能一起坐在屋顶笑闹着，心中只有对未来无限憧憬。此刻，她们两个又在做什么呢？
姐姐和哥哥呢？小虎呢？他们又在做什么呢？
秦王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骊姜摩挲着手腕上自己亲自挑选的五色珠子，脑中反反复复，就这样呆呆地坐到了半夜。
“喵呜。”狼牙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它正像小狼那样对着月亮仰头嚎叫，奈何圆脸短鼻，小小一团，毫无气势。
见骊姜看它，它踮着脚走到院子中间，又抬头叫了一声。然后踱步到骊姜面前，歪头看她，又随意地舔了下爪子擦了擦脸。
坐在莹莹的月光下，对小猫棕褐色的眼睛，骊姜突然间觉得自己在做蠢事。
“真是傻子。”
从搬进冷宫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赢则。这些天，她的心情为了他的态度而起起伏伏。
起初只是为了活命；渐渐地，她想留在秦宫，结束漂泊无定的生活；再然后，她有意放纵自己溺毙在他的宠爱里。这些念头随着他的每一次纵容和偏爱而疯长，长成带刺的藤蔓绞在她的心上。她变得急于把自己的心留在一个人身上。
骊姜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疑问，再继续想下去她会发疯。
她站起身来，决定自己去问问他。
应台宫内，秦宫众人结束了秋日祭月后依次入座。殿内灯火通明，其乐融融。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礼乐庄重，美酒酣畅。祭典平顺，预示着风调雨和。一切都是大好的兆头。
秦王向太后遥遥举杯，太后也满意地遥遥回敬。
众人举樽而庆。
冷宫院落，骊姜屏息凝神，把耳朵贴在院子的木门上，站了片刻。门依旧锁着，能听到有人巡逻，但并没有人在门口看守。
她回屋把竹架上的东西都挪开，拖到院墙下面，比划了一下，然后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捡了一块石头，一言不发地在土墙上凿洞。
怕声音引来巡逻的侍卫，她凿得小心翼翼。直到大约三更天，才翻出了院子。
宫里此刻已经十分静谧，各处宫室都点起暖黄色的宫灯，在秋夕这天笼罩着一种平和温暖的气氛。
骊姜一路躲躲闪闪，出奇地顺利，终于摸索着到了兴乐宫外。
兴乐宫占地颇广，前面是是秦王办公议政、会见大臣的地方，后面才是寝宫。
她站在阴影里，看着高高的宫墙，突然觉得自己傻透了。
且不说赢则今天有没有宿在兴乐宫，就算他在兴乐宫，君王寝殿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溜进去的？而且，真的见到他，又该问些什么呢？
正犹豫着，一队高大的宫廷警卫从远处走来。骊姜不敢动作，又往阴影里缩了缩。冷冽的佩剑从一尺之外掠过的时候，骊姜甚至担心有人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等人走远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垮下肩膀，又一次后悔了。
迟疑了半晌，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给自己鼓了鼓气，她又一次采取了最直接的笨办法：翻墙。从寝殿后的院子边上翻墙进去。
然而兴乐宫和冷宫的院墙毕竟天差地别。
“什么人！”一支箭“嗖”地射入她的左肩头。
“呃啊！”骊姜忍不住叫出声，一撒手，掉下院墙。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什么人？”一队警卫提刀赶来，却发现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众人面上不同程度地显出不解，却依旧警惕：“干什么的？”
刀架在了脖子上。这逼迫骊姜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和秦王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
“王上！王上！秦王！赢则！公子则！”她又委屈又绝望，忽然不顾一切地喊起来。
“闭嘴！否则要你马上人头落地！”身材高大的卫士令抽刀上前。
又一把刀在眼前晃。骊姜瑟缩了一下，心一横，不顾一切地继续大喊：“赢则！赢则！你出来！秦王！秦王！”
护卫队长眉头一皱，就要毫不留情地挥刀下去。
骊姜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她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后悔。为自己不值。
“住手！”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骊姜睁眼去看。
卫士令也转身去看。
“王上！参见王上。”见到来人，他调转刀把向下抱拳长揖，“王上恕罪！惊扰了王上。臣万死。”
赢则一身玄黑朝服，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来。内侍举着宫灯小跑着跟在后面。
他脚步不停，越过众人，从旁边护卫手中拿过火把，举到骊姜面前去看她。
骊姜满心的话突然堵着说不出口，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火苗闪烁着跳跃着，映照在两人脸上，光影分明。赢则依旧难辨喜怒，身上清冽的酒气混着秋天的风寒笼罩住了骊姜。
赢则借着火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骊姜好像瘦了些，肩头已然中了一箭，鲜血染红了半个肩膀。旁边侍卫的刀还架在她脖子上，她却一错不错地盯着赢则，目光盈盈，眼里的东西他看不懂。
两人之间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你怎么来了？”过了许久，赢则轻声问，声音微哑。这话问得怪异，倒像是见到熟人来做客似的。
不等骊姜回答，他又厉声道：“你是来杀我的吗？”这样说了，他却半步不躲，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可能来要他命的人。
“我有话......什么？”骊姜被问得摸不着头脑。
这气氛实在太诡异，训练有素的宫廷警卫们个个屏气凝神，全神贯注，有几个已经把手放在了刀把上。
“寡人问你，是不是齐王派你来杀我的？”赢则咬着牙问，声音含混低沉，带上了隐隐的威压。
佑月冲她一笑：“姐姐，今日是秋夕，我带来了些水果和小食。”她不去看骊姜的眼睛，将东西放在一边。
骊姜雀跃上前，拉住她左看右看：“你的伤好了吗？那日你坠马，我快担心死了。之前太后不许我去探望，后来就......”
“都没事了。”佑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眼前的人鲜衣怒马，顾盼生辉。
她有些怯怯地，不知说什么好。
室内狭小，两人就在门口随意坐下。
“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多谢你了。”骊姜轻轻说。若说这件事里，她唯一伤害的就是佑月。对佑月她心中总有些愧疚。
小猫狼牙踮着脚走过来，好奇地围着两人打转。见佑月好奇地去看，骊姜抱起它来，笑着放在佑月的膝上。
佑月满眼欢喜，轻轻顺着小猫的脖颈，抬头问骊姜：“姐姐可还缺少什么，我去取来。”
“公主不必忧心，我一切都好。”骊姜心中感动，也为她担忧，“你这样来，你的母后不会责怪吗？”
“姐姐......”佑月看骊姜如此，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想要坦白一切的冲动。踌躇了半晌，她终于轻声开口：“姐姐，我实在是辜负了你。我明知道你那么珍爱那小马。”
她说着有些呜咽。
骊姜赶紧伸手去摸摸她的头，满眼怜惜地说：“是你受了伤又受了惊吓，说什么辜负我的话？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才是对不起你。”狼牙抬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我.....不是这样的......”佑月嗫嚅着说。
“姐姐......坠马的事......”她咬咬牙，一口气说完，“坠马的事，是我的错，并不怨你，也不是那小马发疯。”
“那件事总归是我的疏忽，若是我更小心些，你也不会受伤。便是太后罚我也应当。”骊姜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又伸手去逗卧在她膝上的狼牙。小猫“喵呜”一声，伸出前爪去扒她的手指。
“不，不是这样。当时我有意去远处，是我给马嗅了草药，才让它发了狂。”
等佑月一字一句说完，骊姜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慢慢收回了手，眼睛里全是茫然不解。
佑月想去拉住她，却还是没有能伸出手去。
小猫突然竖起了耳朵，一动不动，似是惊觉了气氛有变。
“为何？”骊姜垂着头闷闷地问。
“我......”佑月被问得慌乱，急急忙忙地分辨着，“王上因为偏宠你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太后和华宣姐姐都为此伤心。我以为你只会遭到训斥失宠，并没有想到事情如此不可收拾......也不知道太后会当即杖毙那小马。”
听到“杖毙”二子，骊姜一时怔怔，瞪大了眼睛。
赢则明明告诉她飞云跑进深山了。
她本以为飞云已经逃出秦宫获得自由，却突然得知它半月前就惨死，说不出话来。
小猫从佑月怀里伸直了身子，后退一蹬跳下地去，跑走了。
“骊姜姐姐，我.....”佑月红了眼眶，“我知道你真心待我。虽然开始我是讨厌你的，可是接触下来，心里已经觉得与你十分投缘。”
她低头闷闷地说道：“你性子直率，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讨厌我。可是要让我一直骗着你，我心里也实在难受。”
说完，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五色石的串成的手串，塞在骊姜手里。
骊姜看着手里的东西，感觉心脏被攥着一般。
“骊姜姐姐，我......对不起......这是它马鬃上的珠子，我叫人剪下来，串成手串了。我想着你或许想做个念想。”
“我已经把它的尸骨收拢，叫人葬在北山一处隐蔽的树林了。”
骊姜再听不到佑月的话，脑中不停重复着飞云扭头看她的最后一眼。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任由泪水缓缓流下，打在手背上。
佑月说完也沉默了。她伸手想为骊姜擦去眼泪，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今日宫中有宴饮，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佑月转身就要离去，听见骊姜在她身后大声说道：“佑月公主，骊姜感激你今日前来。我知道你为难，以后不必再费心了。”
佑月没有答话，飞快跑走了。
天空深蓝，夜幕降临，一轮满月皎洁清明。
骊姜好不容易收才住了眼泪，此刻依旧眼睛泛红。她呆呆地望着月亮，思念起能和平姬、红玉在一起祭月饮酒的秋夕，心中惆怅不已。
那时她们还能一起坐在屋顶笑闹着，心中只有对未来无限憧憬。此刻，她们两个又在做什么呢？
姐姐和哥哥呢？小虎呢？他们又在做什么呢？
秦王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骊姜摩挲着手腕上自己亲自挑选的五色珠子，脑中反反复复，就这样呆呆地坐到了半夜。
“喵呜。”狼牙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它正像小狼那样对着月亮仰头嚎叫，奈何圆脸短鼻，小小一团，毫无气势。
见骊姜看它，它踮着脚走到院子中间，又抬头叫了一声。然后踱步到骊姜面前，歪头看她，又随意地舔了下爪子擦了擦脸。
坐在莹莹的月光下，对小猫棕褐色的眼睛，骊姜突然间觉得自己在做蠢事。
“真是傻子。”
从搬进冷宫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赢则。这些天，她的心情为了他的态度而起起伏伏。
起初只是为了活命；渐渐地，她想留在秦宫，结束漂泊无定的生活；再然后，她有意放纵自己溺毙在他的宠爱里。这些念头随着他的每一次纵容和偏爱而疯长，长成带刺的藤蔓绞在她的心上。她变得急于把自己的心留在一个人身上。
骊姜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疑问，再继续想下去她会发疯。
她站起身来，决定自己去问问他。
应台宫内，秦宫众人结束了秋日祭月后依次入座。殿内灯火通明，其乐融融。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礼乐庄重，美酒酣畅。祭典平顺，预示着风调雨和。一切都是大好的兆头。
秦王向太后遥遥举杯，太后也满意地遥遥回敬。
众人举樽而庆。
冷宫院落，骊姜屏息凝神，把耳朵贴在院子的木门上，站了片刻。门依旧锁着，能听到有人巡逻，但并没有人在门口看守。
她回屋把竹架上的东西都挪开，拖到院墙下面，比划了一下，然后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捡了一块石头，一言不发地在土墙上凿洞。
怕声音引来巡逻的侍卫，她凿得小心翼翼。直到大约三更天，才翻出了院子。
宫里此刻已经十分静谧，各处宫室都点起暖黄色的宫灯，在秋夕这天笼罩着一种平和温暖的气氛。
骊姜一路躲躲闪闪，出奇地顺利，终于摸索着到了兴乐宫外。
兴乐宫占地颇广，前面是是秦王办公议政、会见大臣的地方，后面才是寝宫。
她站在阴影里，看着高高的宫墙，突然觉得自己傻透了。
且不说赢则今天有没有宿在兴乐宫，就算他在兴乐宫，君王寝殿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溜进去的？而且，真的见到他，又该问些什么呢？
正犹豫着，一队高大的宫廷警卫从远处走来。骊姜不敢动作，又往阴影里缩了缩。冷冽的佩剑从一尺之外掠过的时候，骊姜甚至担心有人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等人走远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垮下肩膀，又一次后悔了。
迟疑了半晌，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给自己鼓了鼓气，她又一次采取了最直接的笨办法：翻墙。从寝殿后的院子边上翻墙进去。
然而兴乐宫和冷宫的院墙毕竟天差地别。
“什么人！”一支箭“嗖”地射入她的左肩头。
“呃啊！”骊姜忍不住叫出声，一撒手，掉下院墙。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什么人？”一队警卫提刀赶来，却发现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众人面上不同程度地显出不解，却依旧警惕：“干什么的？”
刀架在了脖子上。这逼迫骊姜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和秦王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
“王上！王上！秦王！赢则！公子则！”她又委屈又绝望，忽然不顾一切地喊起来。
“闭嘴！否则要你马上人头落地！”身材高大的卫士令抽刀上前。
又一把刀在眼前晃。骊姜瑟缩了一下，心一横，不顾一切地继续大喊：“赢则！赢则！你出来！秦王！秦王！”
护卫队长眉头一皱，就要毫不留情地挥刀下去。
骊姜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她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后悔。为自己不值。
“住手！”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骊姜睁眼去看。
卫士令也转身去看。
“王上！参见王上。”见到来人，他调转刀把向下抱拳长揖，“王上恕罪！惊扰了王上。臣万死。”
赢则一身玄黑朝服，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来。内侍举着宫灯小跑着跟在后面。
他脚步不停，越过众人，从旁边护卫手中拿过火把，举到骊姜面前去看她。
骊姜满心的话突然堵着说不出口，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火苗闪烁着跳跃着，映照在两人脸上，光影分明。赢则依旧难辨喜怒，身上清冽的酒气混着秋天的风寒笼罩住了骊姜。
赢则借着火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骊姜好像瘦了些，肩头已然中了一箭，鲜血染红了半个肩膀。旁边侍卫的刀还架在她脖子上，她却一错不错地盯着赢则，目光盈盈，眼里的东西他看不懂。
两人之间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你怎么来了？”过了许久，赢则轻声问，声音微哑。这话问得怪异，倒像是见到熟人来做客似的。
不等骊姜回答，他又厉声道：“你是来杀我的吗？”这样说了，他却半步不躲，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可能来要他命的人。
“我有话......什么？”骊姜被问得摸不着头脑。
这气氛实在太诡异，训练有素的宫廷警卫们个个屏气凝神，全神贯注，有几个已经把手放在了刀把上。
“寡人问你，是不是齐王派你来杀我的？”赢则咬着牙问，声音含混低沉，带上了隐隐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