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后,魏辙拒绝了一同吃饭的邀约,而是独自一个人背包下楼。

    我看见周安在楼梯口看了看,然后再笑着示意让我俩进屋的。

    进屋后,我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其实周安和周韵两个人做菜手艺差不多,味道特别相似,但是你细细平常也是可以发觉出它的不同之处的。

    我把包丢到了沙发上,示意让苏青州先坐下来。

    周韵很快就听到了动静,从房里走了出来,她看到沙发上的苏青州时候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是熟稔地对他点了点头,开口说,

    “桌上有你爱吃的草莓,我今天下班回来刚好买了,本来想着让安安给你送上去的呢。”

    苏青州礼貌地笑了笑,现在的他肯定不比当年的他,自然是少了很多原来的亲近感。

    “谢谢周姨。”

    周韵随手拿了一个草莓,就揽着一旁准备拿着遥控器调台到动物世界的周安跑到厨房去了。

    电视里现在播的是古天乐那一版的《神雕侠侣》。武侠打斗的声音非常干脆利落,虽然没有现代的科技特效,却也是让人非常沉浸其中的。

    换做平常的我恨不得拿几包零食坐在这儿吃,但是现在我更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苏青州?”

    “嗯?”

    他很快就回应了我,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些失力,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应该说什么了。

    “你。”

    我叹了一口气,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

    现在的我,明明内心有很多疑问,可是却开不了口。

    苏青州起身到茶几上拿了一个橘子,他垂着眸子,慢条斯理地把橘子的外衣脱了下来,属于橘子这种水果的香气分子顿时开始游走起来。

    我舔了舔唇,突然有些渴。

    下一秒,苏青州就把橘子放到了我手上。

    “唉,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橘子?”

    苏青州顿了一顿,疑惑地看着我,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干什么要问啊?

    就爱说这句话吗?

    “你爱吃呀?”

    我敷衍笑着,点了点头,还不忘把一瓣橘子放到嘴里。橘子里面的果肉顿时在舌尖绽开,我整个人身体里有关快乐的分子都在跳跃。

    真得很甜啊。

    我以前在学校里都不会挑水果,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有一双我外婆一样的慧眼。

    额,因为我妈也不会挑水果……

    基本上都是我外婆扛着一大堆水果到我家去的。

    “真得很甜耶,你要不要吃一块。”

    我直接就把橘子往苏青州手上放,他顿了顿,我想着十字路口处他父亲说的话,缓慢开口。

    “苏青州,你来这么一趟,不仅仅是为了帮我的。无论这个诱因是你还是我,我们在这个时空的遇见,就是上天的注定。我们一定是要改变什么的。包括17岁苏青州原来的轨迹。”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刚好把那瓣橘子放到嘴里,我看见他眼里出现了很显然的惊讶神色。

    我欢喜地看着他,说。

    “是不是真得很甜?”

    “是。”

    他看着我,眼睛里带了更多的温柔。

    “真得很甜。”

    而此时此刻在厨房的母女二人组,正在慢吞吞地拿着碗筷。

    周韵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算套着周安的话。

    “这一次又是什么事?”

    周安敛着眸子,手上清洗筷子的动作慢了满,突然想到前些年的那件事,叹了叹气。

    “还是那件事。”

    周韵突然把碗“砰”得一下放在瓷砖上,整个人有些无语地在那儿说。

    “这苏烈,也是,孩子当时那么小,他懂什么啊?再说了,这么些年该折磨也折磨够了吧,没完了还。”

    周安舔了舔唇,看着外面逐渐变黑的夜空,说,

    “这一次有点不太一样。”

    周韵看向周安,此刻周安的声音清晰可听。

    “他碰乐器了。”

    “砰”,瓷片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周韵有些惊讶地蹲下来把碎片捡了起来。她什么都没有说,不过脸上的神色暴露了她的情感。

    “我看到他弹吉他的时候,和你一样。他重新打开了那个房间了。”

    “看来是要走出来了,这孩子太苦了。”

    现在这个太苦的小孩正在客厅津津乐道地吃着草莓,当然手上还在给我剥着橘子,我就跟个大爷一样躺在那里接受刚刚被我灌了鸡汤的人享受。

    直到我两个人被周韵叫到桌上吃饭。

    周韵一直都往苏青州碗里夹菜,这一刻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宠幸。

    “青州啊,”

    “唉,周姨。”

    “你成绩好,多照看照看他们两个了。”

    等等,照看我俩。

    这怎么和我眼里的差很大呢,在班主任眼里应该也不是这样的吧……

    到底谁更乖一点啊……

    我就默默地不说话,直到一顿饭吃完了,苏青州才放下了筷子。

    他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真得是从头到尾不停歇啊。

    这张嘴基本上就没停过,等到他走了,我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等我写完作业洗漱回房后,我在窗台看到了苏青州的身影。

    他这次没有抽烟,整个人立于湖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发现每一次和他的对话都能恰到好处地被他打断。而后话题转换的又是如此的自然,后知后觉才真正有所发现。

    他的话术,适当的沉默,对每个人性格的把握,都比我能想象的,我所以为的要高得多。

    我轻笑一声,谁不有点秘密呢?

    第二天,苏青州好不容易大病初愈的身体,再一次倒下。其实我们都猜得到这一次的诱因,所以我们三个人一致决定要去探望探望我们的革命队友,毕竟,也只有他那里才有乐器。

    不过呢,怕上次的事情还重演,就先派了一个人上去探探口风。

    咳咳,那肯定得是我自告奋勇了。毕竟,我可得无时无刻地给他们创造机会呀。

    “砰砰砰。”

    老的小区房没有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我就听到一阵门锁响。

    苏青州穿着宽松的卫衣,头发很缭乱,整个人气压很低。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刚刚被我吵醒的,脸上有点泛着不自然的红。

    他看我的眼神都很迷蒙,他刚开口,就能听得出来他声音不太对劲,比以往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进来吧。”

    “你爸不在?”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还不忘侧着身子往里面看看,客厅很乱,很多物品摆件都不在他们原来的地方,就和打了炮仗一样。

    “不在,他们在楼下?”

    苏青州应该也能猜到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怕不就是个前线探地雷的小兵,随时可以牺牲的那一种。

    “昂对。”

    苏青州点了点头,把门敞开着,转头往里面走。

    “门开着,把他们叫上来吧,这几天他都不会出现了。”

    这个“他”很显然说的就是他爸,苏烈。等到我通风报信以后,把另外两人弄上去了以后,我才发现大门就这样敞开着,客厅空无一人。

    地上有水渍,玻璃碎片,茶几上更是狼狈不已。角落里唯一的一张合照已经碎裂,面目全非。

    而那个有着许多乐器的房间,上了锁。

    我看着,径直踩过玻璃碎片,走到了天台。然后看到了躺在阶梯上的苏青州,他手心里有一把钥匙,闭着眼睛,仿佛在深渊与现实的边缘挣扎着。

    听到脚步声,他像是突然醒了,对我笑了笑。

    十分悲凉,我想连风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谎话。

    “钥匙给你,让他们两个去排练吧。我今天有点累,明天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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