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黄泉路上气氛一时古怪。

    程璐第三次见羊头,当知道这身“工作装”下面是那个正经古板的阴差李齐宜之后,这身可怖的羊头打扮就不显得吓人了。

    但枉死城的人怎么又跑出来到黄泉路上了,她需要好好给阴差解释解释。

    程璐已经幻视自己因为出现不合理,被这个李齐宜阴差缉拿到阎王那里打个魂飞魄散的场景了。

    “哎呀,阴差老爷呀,你怎么这身打扮在这里?”程璐费劲儿地半转身打个招呼,再环顾周围黄泉路做作尖叫:“这是何地?我不是在枉死城里吗?”

    羊头一时沉默……

    程璐小心翼翼搭腔:“这是要送我去投胎吗?之前才说没我的生死簿内容,这阴间做事确实高效,我这才几天啊都能投胎了!”

    李齐宜听不懂这位程姑娘的一些话,他的思考被那句投胎打断,之后抱歉开口:“你的魂魄从枉死城飘到黄泉路上了,并不是投胎,可能是受生前离魂之症影响,才会这样飘出。”

    “哦哦这样啊,”程璐当然知道不是李齐宜说的那回事儿,既然这位阴差大人给自己找好了合理理由,她就坡下驴应和飞快:“那看来确实是魂魄不小心飘出来了,谢谢大人。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唉……”

    当然会啦,以后她要是去阳间还通过坟包的方式返回阴间,那就还要劳烦阴差送她,所以趁早卖惨让他知道这事可能还会发生。

    程璐心中念想不停,想了下奈何桥,转眼看到了湍急河流和阴城的城墙。“大人,既然我死过了就快一些,一些生魂不知道自己死了才会麻烦你跟着在黄泉路走好久,我反应的过来,我已经到城墙了,天亮就自己进去,你要是有kpi,哦,就是还要牵引别的生魂就尽快去吧,别耽误您工作,我怪不好意思的。”

    羊头并不吭声,默然许久。羊头壳子下的李齐宜在回忆,这个一眨眼就到了奈何桥的情况,他好像近期还遇到过。

    两人终究还是等到天空亮起,程璐进城后才分别的。

    一进城门就和墙根下躺着的老头面面相觑。

    胡老头看了眼城里方向,有些疑惑这位夫人怎么一大早从新鬼堆里钻出来,莫非她也是和那些落魄鬼魂一样抢些扫祭的?

    随着夫人随手给他掷个桃子,这个猜疑结束。

    程璐看着这个已经和自己聊出感情的老人:“枉死城找人很难吗?”

    “难啊,这里就有几个州府那么多的人,在阳间还有牙行做人口生意,这里谁顾得上谁呢?”胡老头随手将桃子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擦擦,含混不清吃起来。

    “你这么大年纪了,牙口还能吃得了脆桃吗?”

    胡老头一梗,瞪了程璐一眼:“老身阳间这么大年纪自然不行,这里祭品主要品个烟火气,你莫被表象蒙蔽了。”

    哦,程璐想想当初大剩的柳条有庇护精神的作用,也不是什么吃食,从善如流换了话题:“你既然下来三十多年了,想必认识些枉死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可否帮我引荐一下。”

    胡老头眯眼打量她,半晌哼哼一声:“夫人若是找人还是歇了心思吧,这里待了几月过一年的,城里的鬼还知晓一二,但多的是来了后就去地狱消苦业的,有些坚持不住半道就魂飞魄散,有的来枉死城呆个几日,到了生死簿写的死亡年纪,就转去其他地狱了,这些人可找不到。”

    枉死城的鬼魂,都是要待到生死簿写就的死亡年纪,才会有后续安排的。

    眼前的老头,就是个早就在枉死城呆够了时间,却还不喝孟婆汤转世的人。

    程璐想着刘荷樱的父亲怕是转去了其他地狱,再一想不对呀,她从刘蒙的坟头回的是枉死城此间地狱。

    “谢谢老人家,麻烦还是推荐一二个城里的鬼吧,我这的祭扫都好说。”

    “哼。你往后走十条街,一个花绿阴宅里住的楚安你去问问,他知道很多。”

    “太感谢了,”程璐忙着又给老人家掏了些糕饼,“老人家,我以后还常来啊。”

    “敝姓胡,”胡老头摸摸自己胡子,叹口气:“几十年了,也有些魂魄在投胎前想找一二亲人,但这几十万人里,能找到的不过几十。有些魂魄就算是之前意外身死来了这枉死城,亲人后头来,之前那人早就投胎了也说不定,你不要抱什么希望。”

    投胎?这个可能性程璐没考虑过,她想了片刻:“所以可能有人在枉死城待了一段时间,到了生死簿勾画的死亡时辰,没有什么恶业要偿还,他就能很快投胎了是吗?”

    胡老头点点头:“自然,只要没什么问题的魂魄投胎很快的。听阴差说有些寿终正寝的大善人,头七去判司那勾善恶,一个时辰后就投胎了,还是个寿数多出身好的好胎。”

    刘荷樱的父亲是投胎了吗?程璐想想刘荷樱父亲刘蒙一开始确实是被赘婿王军行害死来了枉死城,比自身本该的死亡时辰早。但当时刘蒙本身病的就重,或许几月内本就是他的死期呢?

    那现在人可能早就从枉死城走了投胎去了。

    “那胡老啊,这投胎与否,咱们这儿有谁知道啊?”

    “我且问你,衙门办事,平民百姓如何得知?自然是要去找衙门疏通关系了。”

    啊,阴差啊……

    “那阴差判司他们需要什么啊?祭奠要么?”

    胡老头捏着手里掉渣的糕饼撇撇嘴:“这种祭扫他们可看不上,城隍的供奉都是极好的,只有名门望族少有稀罕的供奉能让他们看上一眼,唉,这和阳间又有什么分别呢?”

    程璐摒弃掉胡老头讽刺抱怨的话,只听到祭奠确实能疏通阴官的消息。“明白了胡老,我去找你说的楚安问问,以后我还来啊。”

    阴宅看着是纸扎样子,但摸起来手感倒是和一般墙壁触感一样。

    程璐手在夸张画了云纹万字的纸墙上摸完,才移到门上敲了几下。

    敲门声刚落,门就打开了,里面两个纸扎陪侍呼啦啦开门后望着程璐一动不动。

    程璐就和这两个脸色惨白嘴巴殷红的纸扎陪侍大眼瞪小眼,过了会儿才听见声音:“有什么事吗?”

    程璐看着纸扎人身后只到腰的小孩:“你好,我找楚安。”

    “我就是。”小孩板着脸。

    ……“你是楚安?”

    等进了阴宅坐到大堂,吃上楚安给的葡萄,程璐才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

    “不好意思刚刚有些冒昧,”程璐歉意笑一笑,“我是城头胡老介绍来的,想问你知道城里有没有个去岁吉府州下来的中年人?这人身高七尺,面宽耳廓,名叫刘蒙,看起来像是病故样子。”

    楚安坐在程璐对面脸上一派沉稳,只是要忽略他脸上的婴儿肥,还有坐在椅子上够不着地面的腿:“你说的这人我没听过,但我可以发动吉府州的人帮你打听打听,你不要抱有太大期待。”

    和胡老头说的话基本一致,程璐也不气馁:“多谢帮忙。”说着从口袋掏供果,被楚安连忙拒绝了:“这事还没有眉目,我不好收你东西,事成再收也不迟。”

    话说得老成,只是配上滴溜圆的大眼睛,和一手只能攥住两个葡萄塞嘴里的模样,就违和许多。

    “不了你拿着吧,”程璐掏出几个供果和供奉糕点:“你托人去找,也是要给些供奉不是?”

    楚安伸出小手等旁边纸扎侍女擦手:“不碍事,这些我先付了,真有消息了你再补上。”

    ……是不是真的大善人程璐不知道,只知道楚安确实供奉颇多享用不完。

    再看这阴宅绘制的颇为细致,宽大而齐整,就知道他生前在家里是多受宠爱的一个少爷。

    程璐不由得面带怜惜:“你这里当然什么都不缺,但我也不能占你便宜,东西我就留下了。我姓程,现在就在城头那一片,有消息了去那里找我就行。”再一看宅内就一个他和几十个纸扎人:“你要是无聊,也可去城头说说话,那里有好些和你年纪相仿的孩子。”

    “谁和你说老身还是一个小孩?”对面稚子童音响起,楚安脸上一片古怪:“我死后已过四十八载,老身今年五十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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