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精心的将养,尽管左臂从肩膀到手肘四条长长的伤疤仍显得触目惊心,阿芙洛狄忒还是选择与达摩克利斯和凡妮莎告别。但在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前,她仍然没忘记初到巴德西岛时和莱姆斯的约定。

    深秋的海风带着淡淡的咸腥味,浪花裹挟着白沫拍打在岩石上,潮湿气息裹挟着凉意涌向远处火红的山丘。比起夏日柔和的海风,更增添了一种震撼的力道。

    阿芙洛狄忒将那日与达摩克利斯的谈话,与自己对神秘人传言的看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莱姆斯。她说完后,莱姆斯的神情显得并不意外,阿芙洛狄忒忍不住问道:“你对此早有猜测了,对吗?”

    “猜到了一部分,”莱姆斯承认道,“有关狼人群体的事情…实话说,他们曾经找到过我。”

    “在今年?”阿芙洛狄忒惊诧地问道。

    “在三年前,”莱姆斯回答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年的预言家日报,古灵阁713号金库被偷盗的事情。”

    阿芙洛狄忒在记忆中寻找有关这篇报道的痕迹:“只有一点印象…魔法石,对吗?据说奇洛教授的后脑勺附着神秘人,”她露出一个嫌恶的神情,“我以为那只是给格兰芬多加分的理由。”

    “我并不这么觉得,”莱姆斯说,“总之,在那以后我就关注到了他们。他们的确像达摩克利斯说的那样,通过转化孩童,从小培养狼人对巫师的恐惧。”他顿了顿,“但今年他们更加猖狂了……”

    “你也觉得这是一种征兆,对吗?”阿芙洛狄忒轻声问。

    “与其说是觉得,不如说是确信,”莱姆斯温和地说,“伏地魔不会那样轻易被打败的。”

    “但为什么呢?”阿芙洛狄忒想到德拉科寄来的那封信,“我在想,不引起别人对他的注意,对他来说局势才更有利不是吗?”

    “就我个人来说,”莱姆斯轻声细语地说,“我认为也许是有一个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哪怕是冒着暴露的风险,也愿意去放手一搏。”

    “这种知道危险在暗处隐藏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可真不好受。”阿芙洛狄忒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莱姆斯微笑了起来:“别为此感到太大的压力,”他慢吞吞地说,“但我真的很意外,阿芙洛狄忒,你比我想象中接受这一点来的要快得多。”

    “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明白了恐惧毫无用处,”阿芙洛狄忒轻声回答说,“与其逃避,不如为即将面对的危险提前做出防备。”

    “我真的很抱歉,”莱姆斯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前几天的事情……”

    “你知道那不怪你,没有人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预知即将到来的危险,”阿芙洛狄忒停了片刻,低声说,“我听到了你们那天的对话…无意冒犯,但真的谢谢你一直都愿意相信我。”

    “我明白你所顾虑的。当我以为西里斯是出卖詹姆和莉莉的罪魁祸首,但却在他逃狱之后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是个阿尼玛格斯的时候,我想我和你的心情也许是一样的,”莱姆斯面容凝重起来,话音中流露出对自己的厌恶,“我不想为自己开脱,但我明白那种在信念与所珍视的感情中做选择有多么困难。”

    阿芙洛狄忒的视线游离到泛起波纹的海面,她盯着它,就像是随着莱姆斯的话语真正走进了自己的内心那样。这些天来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迷茫,此刻被莱姆斯如此清晰的剖解开来。她并不为此难堪,而是感到温暖的力量在血液里发烫。

    她咧了一下嘴,似乎是个笑容:“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

    “如果这能让你感到好受一点的话,”莱姆斯的声音里带着温柔,“是的,我愿意。”

    “我并不和父母一起长大。我无法理解祖父母俱在的情况下,他们为什么要将我送到姨婆家。但从我记事起,我就是跟随着姨婆和雷古勒斯生活在一起。”阿芙洛狄忒注视着海面,思绪将尘封在脑海中的回忆唤起,“姨婆严厉又脾气怪异,可雷古勒斯却待我很好。所以尽管小的时候缺少父母的陪伴,我也不觉得自己比起其他人来说少些什么。

    “但雷古勒斯在他十八岁那年去世了,”阿芙洛狄忒苦涩地笑了笑,“姨婆说雷古勒斯的死亡是荣誉,他为了纯血主义的兴盛与永远纯粹的信仰所献身,是她的骄傲。”她叹息一声,“我的家族几代都是单传,所有人都认为我会继承马尔福家族所有的财产,成为下一任的家主。于是姨婆告诉我,身为马尔福家族这一代的长女,我可以像雷古勒斯一样推翻繁文缛节,让马尔福家族真正的兴盛起来。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却不止一次的询问自己,难道雷古勒斯——不——那些食死徒的命运就是我要的吗?忍受着孤独独自死去、以屠杀主义和压迫麻瓜作为乐趣,尽管出生不是人所能选择的。可我那时从没想过要反抗命运,直到姨婆的去世,我回到了马尔福庄园……”阿芙洛狄忒望向莱姆斯因为聆听而投来的目光,不由得哽住了。

    “回到家之后,”莱姆斯轻声地替她说下去,“你思考了更多,对吗?”

    阿芙洛狄忒找回自己的思绪,颤抖地呼出一口气:“起初…并没有,”她的目光有片刻失去了焦点,“回到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只是期待父母更多的关怀。我与姨婆并不亲近,而只要是父母亲昵的一句话我就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她叹了口气,“或许是我太小心翼翼,也或许就只是因为分离太多年,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和我相处。当四个人坐在同一张长条餐桌上,总是会有一个人突兀的面对着空座,而每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感到自己是多余的……

    “直到我来到了霍格沃茨,认识了许多朋友,不会因为我乖张又患得患失的性格就敬而远之的朋友;又认识了文妮老师,她甚至愿意为了我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是他们教会我,我先是阿芙洛狄忒,其次才是马尔福。我能在他们的面前抛开别人所艳羡、于我而言却是枷锁的头衔,真正的做我自己。

    随着时间渐长,我厌倦了在父母面前带上面具,我试着让他们了解最真实的自我。可当我拒绝他们铺好的路,提出想要自己为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们却完全无法理解我的行为。从四年级的暑假后,我们之间频繁地爆发争执,一直到六年级,我放弃了魔法史,这也意味着我放弃了进入魔法部、放弃了权利。

    这之后,我们短暂地迎来了和睦的日子,我本以为他们做出了让步。直到六年级暑假回家以后,他们为我举办了订婚宴。我能够理解他们的方法,但我不喜欢那个男人,尽管他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我和父母争执无果,然后离家出走了——”

    莱姆斯看着阿芙洛狄忒的侧脸,阳光打在她熟悉的轮廓上。他发现自己似乎早就不将她当成自己的学生而对待:“你并没有因此放弃,对吗?”

    他们靠的很近,阿芙洛狄忒自然垂下的胳膊能感受到布料在行走中轻微的摩擦。她望向莱姆斯眼中摇曳着的自己的影子:“圣诞节假期,我曾尝试过…我们无法说服彼此,尽管我们深爱对方。”

    莱姆斯习惯性的张开嘴:“你…”

    阿芙洛狄忒打断他:“我明白,不需要安慰。”

    片刻的沉默后,莱姆斯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阿芙洛狄忒微微笑了:“谢谢,尽管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如果我说,”莱姆斯侧过身来,“起初我也对文妮嘱托我多关注你的话抱有疑虑,你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我会的,”阿芙洛狄忒轻声说,“我靠自己的品格改变了别人对我的固有想法,我会感觉好多了。”

    她侧过脸,海风抚起她耳边的碎发,只剩下初秋的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轻轻晃动着。

    随着离开巴德西岛、回到圣芒戈魔法伤痛病院后的长达一个月的训练,霍格沃茨三强争霸赛学院勇士的宣布仪式终于到来。她将会作为圣芒戈的代表以及三强争霸赛的随行医师,同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艾达.卡斯德伊及其助理一起前往霍格沃茨,进行仪式过后的一些检测。

    这是一个寒冷的、空气清新的黄昏,夜幕正在降临一轮洁白的、半透明的月亮已经挂在了禁林上空。阿芙洛狄忒走进城堡时,早就等候在城堡门口的卢多.巴格曼迎了上来。他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头发也被整整齐齐的梳到脑后,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油亮。

    “你好,马尔福小姐。”

    “你好,巴格曼先生,”阿芙洛狄忒同巴格曼握手道,“希望没让您久等。”

    “宣布仪式可还有段时间呢,”巴格曼的笑容格外亲切,红扑扑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像个大男孩,“指导人员都在礼堂后的房间——你需要带路吗?”

    阿芙洛狄忒摇摇头:“不麻烦您了,巴格曼先生。”

    走进城堡,穿过礼堂,阿芙洛狄忒来到了那个小房间里。两面墙上都挂着巫师的肖像,壁炉里炉火烧得正旺。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艾达.卡斯德伊女士和助理正围在炉火旁低声交谈着什么。当阿芙洛狄忒走进门时,卡斯德伊走了过来。

    “你好,马尔福小姐,又见面了。”卡斯德伊女士和她握手道,“和你介绍一下,”她指着自己的助理,“这位是我的助理,科维斯.罗齐尔先生。”

    “你好,”阿芙洛狄忒笑着伸出手,“我和罗齐尔先生是旧识。”

    “这样就太好了,”卡斯德伊女士微笑着说,“我记得你也是斯莱特林,对吗,你们是同学?”

    “是的,”科维斯回答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礼堂外的声音忽然升高了许多,嘈杂的声响都消失了,学院勇士宣布仪式开始了。过了几分钟,房间门被打开了,走进一个身穿皮毛斗篷的德姆斯特朗学生,他身材高大且苗条,有着浓浓的眉毛与过目不忘的鹰钩鼻。阿芙洛狄忒一眼就认出他是保加利亚国家魁地奇球队的对手,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只是个学生。

    在礼节性的问候后,第二个人推开了房门。布斯巴顿的勇士是一位有着湛蓝色的眼睛和长长的瀑布似的银亮头发的漂亮姑娘。当阿芙洛狄忒和她握手时,她甩了甩脑袋:“我经常听凯利德提起你,马尔福小姐。”

    她的神情很高傲,也很冷漠,似乎是在为了阿芙洛狄忒没有回凯利德的信而为他打抱不平。阿芙洛狄忒猜测她和凯利德是关系很好的同学。

    霍格沃茨的勇士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当他看到阿芙洛狄忒的时候,嘴角挂起了淡淡的微笑。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马尔福治疗师,”艾达.卡斯德伊女士在房间正中央的椅子上坐下,对几位勇士说,“她将会检查你们的身体,确保火焰杯选拔出的勇士在当下的身体情况良好——”

    吱呀——

    房间门再一次被打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肖像上的面孔——全都看向了门口。

    “怎么啦?”德拉库尔问,“是要我们回礼堂去吗?”

    不合时宜的拜访者哈利.波特站在门口,看起来完全呆住了。他将目光投向这个房间里唯一熟识的阿芙洛狄忒。而在对视中,阿芙洛狄忒逐渐意识到了情况可能变得复杂了起来。

    后面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卢多.巴格曼走进了房间。他一把抓住哈利的胳膊,拉着他往前走。

    “太离奇了!”他使劲捏着哈利的胳膊,低声念叨,“绝对是太离奇了!先生们…还有女士们,”他走向炉边说道,“请允许我介绍一下——尽管这显得很不可思议——这是三强争霸赛的第四位勇士!”

    阿芙洛狄忒投去了诧异的目光,当芙蓉和巴格曼讨论时,她用口型问他:“怎么回事?”

    哈利茫然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完全不知道情况。他们身后的门又被打开了,一大群人涌了进来:邓布利多教授,后面紧跟着卡卡洛夫教授、马克西姆女士、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

    “马克西姆女士!”芙蓉立刻说道,一边朝她的校长大步走去,“他们说这个小男孩也要参加比赛!”

    马克西姆女士挺直她魁梧高大的身躯,俊俏的脑袋碰到了点满蜡烛的枝形吊灯,穿着黑缎子衣服的巨大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邓布利多?”

    “我也想知道这一点,邓布利多,”卡卡洛夫说,他脸上冷冰冰的微笑就像是阿芙洛狄忒曾年幼时见过的那样,“霍格沃茨有两位勇士?我不记得有人告诉过我,说主办学校可以有两位勇士——难道那些章程我看得还不够仔细?”

    “这不可能。”马克西姆女士说,她那藏着许多华丽蛋自石的大手搭在芙蓉的肩头,“霍格沃茨不能有两位勇士,这是极不公平的。”

    “在我们的印象里,你的那道年龄线是能把不够年龄的竞争者排除在外的,邓布利多,”卡卡洛夫说,脸上仍然挂着那种冰冷的笑容,眼睛里的寒意更深了,"不然,我们肯定也会从我们的学校带来更多的候选人。"

    “这事只能怪波特,”斯内普轻声地说,他的黑眼睛里闪着敌意。"不要责怪邓布利多,都怪波特执意要违反章程。他自从进校以后,就不断违反校规——"

    "谢谢你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斩钉截铁地说,斯内普闭上了嘴巴,但他的眼睛仍然透过油腻腻的黑发闪出恶意的光芒。

    "你有没有把你的名字投进火焰杯,哈利?"邓布利多平心静气地问。

    "没有。"哈利说。

    "你有没有请年纪大一点儿的同学帮你把名字投进火焰杯?"

    "没有。"哈利激动地说。

    "啊,他肯定在撤谎!"马克西姆女士大声说。

    "他不可能越过那道年龄线,"麦格教授厉声说,"我相信这一点我们大家都同意——"

    "邓布利多的那道线肯定弄错了。"马克西姆女士说着,耸了耸肩膀。

    "当然,这也有可能。"邓布利多很有礼貌地说。

    "邓布利多,你明知道你并没有弄错!"麦格教授气愤地说,"这种说法多么荒唐!哈利自己是不可能跨越那道线的,而且正如邓布利多教授相信的那样,哈利也没有劝说过高年级学生替他这么做,我认为其他人也应该相信这一点!"

    她非常生气的瞪了斯内普一眼。

    阿芙洛狄忒和科维斯对视了一眼,在几个学校校长的争执中不动声色地退到了房间的角落。

    “是他投进去的?”科维斯小声地问。

    阿芙洛狄忒摇摇头,她选择相信哈利:“不是。”

    “…你觉得是有人故意的?”

    阿芙洛狄忒没有吭声,然而也不需要再多说,科维斯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沉默所表达出来的含义。然而那边的争执仍在继续——

    “我们必须遵守赛程,”卡斯德伊女士说,“当波特先生的名字从火焰杯投出的一瞬间开始,魔法契约就已经缔结了,让他退出比赛无疑是打破了魔法契约,所造成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她绷着脸说,“火焰杯要到下一届才会开启,除非大家都放弃比赛!”

    “——下一届争霸赛,德姆斯特朗绝不会参加了!”卡卡洛夫大发雷霆,“我们开了那么多会,经过那么多谈判和协商,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简直想现在就离开!”

    “虚张声势的威胁,卡卡洛夫!”门边一个声音咆哮着说,“你不能现在离开你的勇士,他必须参加比赛,他们都必须参加比赛。正如卡斯德伊说的,魔法契约已经缔结了!”

    噔,噔,空洞的声音传来,一张如同腐朽木头雕刻出的模糊人脸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他用自己那只像硬币一样的亮蓝色眼睛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当目光扫过阿芙洛狄忒的时候,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而这令她感到汗毛竖立。

    阿芙洛狄忒认识他——阿拉斯托.穆迪。

章节目录

[HP]赫柏往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安小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安小丸并收藏[HP]赫柏往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