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四月风雨迭起,天地间变成了一片水汪汪的灰色,雨点啪啪的敲着候车厅的窗户,狂风呼啸声几乎要盖过广播通知。

    “今天的天气很糟糕,”当他们踏进拥挤的车厢,按照车票上的座位落座时,阿芙洛狄忒说。她的头发在魔咒的作用下变成了熟褐色,看起来没有那么惹眼了,“我们能在天黑前赶到林肯郡吗?”

    莱姆斯面对着阿芙洛狄忒落座:“能赶到的,车票上写我们五点二十七就可以到,我想那个时候天还没黑。”

    火车缓慢地启动了,车轮滚过铁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逐渐变得快了起来。

    尽管火车内拥挤又嘈杂,但他们旁边的座位一直没有人来,于是阿芙洛狄忒压低声音问道:“唐克斯说,狼人部落开始向北迁徙了。”

    莱姆斯显得很警惕,但没有掏出魔杖,毕竟一根会闪光的棍子比两个不起眼的人谈论的古怪话题要显眼得多:“很复杂,”他沉思了一下,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格雷伯克认识我,所以我花了些时间让他相信我是去‘加入他们’而不是‘拉拢他们’。”

    “花了些时间?”

    “大概两三天。”

    阿芙洛狄忒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比我想象中要快。”

    “取得他的信任不是一件难事,我本来就是狼人,”莱姆斯平静地说,“部落里绝大多数都是嗜好杀戮的狼人,还有很少一部分他们的妻儿老小,但差不多都是狼人。”

    “也有不是狼人的?”

    “也有,但非常少,那里绝大多数的狼人都是在孩童时期就被咬了,然后被他们的父母遗弃,格雷伯克就将他们带回去,从小教育他们仇视巫师。”莱姆斯回答道,“但有那么几个狼人,是有了家室以后被咬的。他们被巫师打压、排挤,无家可归,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家人投奔;也有狼人孕育的孩子很幸运的摆脱了成为狼人的命运。”

    “如果他们的孩子不是狼人,格雷伯克会放过孩子吗?”

    莱姆斯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要说的,”他蹙了蹙眉头,“部落里有一个很特别的狼人,他叫巴兹.特里维迪,一个生物学家。他和他的妻子在一次月圆之夜的研究时被狼人袭击,他变成了狼人,但妻子只是染上了很轻微的狼化症。”

    莱姆斯顿了顿,目光扫过阿芙洛狄忒的手腕,棕绿色的眸子中染上一丝愧意。

    “和我一样?”

    “最近的满月还好吗?”

    “老样子,有点失眠,有点亢奋,还有点饿,”阿芙洛狄忒满不在乎地说,“然后呢,他和他的妻子怎么样了?”

    莱姆斯又看了看她的手腕,继续说下去:“他们在部落中养育了后代。非常幸运的,他们的孩子是一个健康的婴儿。当我加入——原谅我想不到更好的词去代替它了——他们时,特里维迪和他的妻子已经逃出了部落。”

    “逃出?”

    “格雷伯克希望他们的孩子也成为狼人,”莱姆斯回答道,“他们仇视巫师,所以他们的部落中不能有巫师。”

    阿芙洛狄忒蹙眉,她很不赞同格雷伯克的这种做法:“但狼人部落的迁徙和特里维迪夫妇有什么关系呢?”

    “狼人部落宣扬释放天性。在孩子出生的时候,特里维迪的狼化症已经很严重了,”莱姆斯说,看起来十分疲惫,“他们表达出想要离开的心情太过急迫,格雷伯克早有了防范之心。迫于无奈,特里维迪写了一封信,将部落隐秘的藏身点全部透露了出去——”

    “魔法部会管他们的事情吗?”阿芙洛狄忒问。

    “他们对于压迫半人半兽很有一套,”莱姆斯快速地说,“总之,一大群狼人猎人围剿过来的时候,特里维迪趁着混乱带着妻子和孩子逃出去了。格雷伯克非常生气,但以他的力量没办法抵抗巫师的清缴,只能带着整个部落向北方迁徙,那里巫师更少,更远离城镇。”

    “一群蠢货,”阿芙洛狄忒点评道,“我以为看过哈利的采访后,巫师界这群老顽固能多少意识到危险在降临呢。”

    “你的担忧是对的,他们的确不太愿意和巫师打交道了,”莱姆斯说,“取得格雷伯克的信任费了很大功夫,发了许多假誓。”

    “感谢他没想到牢不可破的誓言吧——”

    阿芙洛狄忒停住了话头。车厢的另一边,一对陌生男女正拉着行李箱肩并肩紧挨着往前走。女孩的脸上满是愠怒,似乎在为了没找对车厢而生气,看起来像是她男朋友的那人满脸堆着讨好的笑。他们走两步停两步,最后女孩一屁股坐在了阿芙洛狄忒的身边。

    “劳驾,”那男孩儿见女朋友不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阿芙洛狄忒,“我们能换个位置吗,我就坐在对面。”他指了指莱姆斯身边的位置。

    阿芙洛狄忒看着身边女孩儿那阴沉的脸色,沉默的站起身,她的行李都放在施展过无痕延伸咒的口袋里。这下她和莱姆斯紧挨在一起了,但谁都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因为麻瓜就坐在对面。而他们也没来得及从口袋里拿出任何消磨时间的玩意儿。

    火车向北疾驰,窗外的景致变得越来越荒凉,但云层却越来越薄,阳光也暖洋洋的透过云层照射了下来,天空变亮了许多。

    大概三个小时后,火车缓慢地停了下来,他们到站了。坐在他们对面的那对情侣已经和好如初,在他们站起来的同时就激烈的吻在一起。

    “看来我们有点碍事了。”阿芙洛狄忒小声嘟哝说。

    莱姆斯看起来被逗笑了,但他什么都没说。他们跟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出火车站,转乘上了前往小汉格顿的大巴车。车上人很少,没有像他们这样年轻的人。车颠簸的走到半路时,一个老太太用沙哑含糊的声音向他们说话,带着浓厚的口音。阿芙洛狄忒辨认了一会儿,才听清楚她问的是“你们要去哪里。”

    “去小汉格顿。”莱姆斯比她反应要快得多。

    老太太似乎看出来他们听不懂她的话,简单的问道:“去做什么?”

    “嗯…”莱姆斯沉思了一下,“去旅行。”

    老太太看起来十分不解,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这下连莱姆斯也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了,只好微笑着点头。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大巴车停在一条乡间小路上,两边都是高高的、枝叶纠结的灌木树篱。初春的天空像勿忘我花一样清澈,但很昏暗了,西方的天际泛起了橘黄色,太阳已经西垂了。左边荆棘树丛里伸出一根木头路标,上面有两个指示箭头,左边写着:大汉格顿,5英里;右边写着:小汉格顿,1英里。

    他们走了一会儿,周围看不见别的,只有两边高高的灌木树篱。接着,小路向左一拐,顺着山坡陡直而下,一座山谷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们面前。一个村庄坐落在两个陡峭的山坡之间,教堂和墓地都清晰可见。

    “你看那个。”

    阿芙洛狄忒伸出手指向山谷的另一侧。那陡峭的山坡上坐落着一座大宅子。房子的窗户都被封死了,顶上的瓦片残缺不全,爬山虎张牙舞爪的爬满了墙壁,四周杂草丛生。

    “看起来像尖叫棚屋,”阿芙洛狄忒顿了顿,“嗯,还很有格里莫广场12号的韵味。”

    “它们唯一的区别是没有住过狼人?”

    阿芙洛狄忒愣了愣,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闲聊着,朝那座村庄走去。下山的路太陡,他们不得不非常小心。也因此,走到小镇的时候,天几乎完全黑了下来。

    小镇里人烟稀少,他们遇到的大多都是年迈的老人,似乎没有一个年轻人愿意留在这座小村庄里。又走了很长时间,他们才找到一个灯火通明的酒馆。它有一个很古怪的名字,叫吊死鬼。这个酒馆狭小肮脏,当莱姆斯推开门时,阿芙洛狄忒看到有一只老鼠飞快的从门缝中窜过。

    房间里的嘈杂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停滞了一瞬间,但很快就恢复原状。吧台后看起来老迈龙钟的男人抬起头来瞥了一眼,随即堆上满脸谄媚的笑容:“两位客人,需要喝点什么?”

    “我们是来住宿的,”莱姆斯回答道,“请来两个单间,谢谢。”

    “住宿?”老板显得很诧异,“住宿…哦,没问题……这可太罕见啦,小汉格顿有多久没有外人来了……”

    老板绕回吧台后,在桌子下翻找着什么。一边翻弄一边嘴里又问道:“两个单间?”他古怪的瞥了眼跟在莱姆斯身后的阿芙洛狄忒,“一个大包间怎么样?一室一厅。”

    “不用了,谢谢。”

    “好吧…好吧,你们的证件。”

    “什么证件?”阿芙洛狄忒问。

    “身份证明,”老板看向阿芙洛狄忒的眼神更古怪了,“你没有吗?”

    “有呀,你等一下。”

    阿芙洛狄忒说着,将手伸进口袋里,从一堆旅行用品中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魔杖。她用魔杖尖在口袋里绕了个圈。酒馆老板一下子变得迷糊了起来,将两枚钥匙放在了莱姆斯的手里,然后指向左边的楼梯:“欢迎光临,你们的房间是203和204。”

    他们一起穿过喧闹的酒馆,走上狭窄的楼梯时,阿芙洛狄忒开口问道:“他干嘛那样看着我?”

    “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莱姆斯回答道。

    阿芙洛狄忒耸耸肩:“行吧,”他们一起走到了203房间的门口,“我就这间吧。”

    单间里和酒馆是完全不一样的氛围。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看上去很舒适的床和几件锃光瓦亮的橡木家具。靠窗的那面墙还有一扇小门,里面是一间小的书房,看起来很温馨。除此之外,还有几件麻瓜电器。

    在收拾完所有东西后,阿芙洛狄忒将那本已经被摧毁的日记本放在书桌上,望着它走神。她听从邓布利多的话来到了小汉格顿,却除了伏地魔曾从这里复生以外一无所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去墓地看看,然后能得到什么线索呢……

    房间门被敲响了。

    得到阿芙洛狄忒的许可,莱姆斯走进了屋子。他看着显然有些困惑的阿芙洛狄忒问道:“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阿芙洛狄忒轻轻叹了口气:“是的,”她苦恼的歪了歪头,将那个中间破了个洞的日记本翻了个面,“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邓布利多没有给你留下了什么使命?”

    “他告诉我去感受,但是没有任务…什么都没有,”阿芙洛狄忒犹豫着,但没有再说更多,“听起来,这趟旅途,更多的是为我自己。”

    片刻的沉默,然后莱姆斯说:“如果这趟路途是为了你自己的话,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你想做些什么?”

    五分钟后,他们一起走下了楼梯,走进了那热烘烘的喧闹的小酒馆。还因为魔咒效果在吧台后犯迷糊的老板在看到他们走进以后堆起了笑容问道:“需要些什么?”

    阿芙洛狄忒看了看那几张粗糙的木头桌子上简陋的玻璃酒杯,犹豫道:“一杯雪利酒——你呢?”她看向莱姆斯。

    “和你一样吧。”

    “那就两杯雪利酒。”

    “啊哈!非常保守,是不是?所有客人都会这样选择,没人愿意试试这里的高浓度酒…就好像不相信我似的……”古怪的酒馆老板嘟嘟哝哝地钻到帘子后面,过了一会儿,端出两杯用还算干净的玻璃瓶盛满的酒:“一共7榜。”

    阿芙洛狄忒将几张麻瓜纸币放在桌子上,那是她所剩无几的上月工资。她还没举起杯子抿一口,就听到老板问道:“外地人?”

    “显而易见。”阿芙洛狄忒含糊地回答道。

    “看得出来脾气不怎么好…”他好像当做阿芙洛狄忒不在这儿似的,转头看向莱姆斯,“你们两个是一起的,那你肯定也是外地人…你们来干嘛,旅游?来这儿旅游的人可不多了……”

    “我们来——”

    阿芙洛狄忒咽下雪利酒,甜腻的酒气在舌尖爆开,没有她曾经在宴会上尝到的那种清冽甘甜:“寻亲,”她抢过话头,“哎…可怜的珍妮,年纪那么小就得了那么严重的病。治疗师说她没救啦。她是个孤儿,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见一眼家人。”

    “治疗师?”老板被她的称呼所吸引了,显然没抓住重点。

    “就是医生。”尽管不知道阿芙洛狄忒要做什么,但莱姆斯仍为她找补道。

    “啊…外地人,我知道,讲究嘛,有钱人家说话就是这样……”老板嘟哝道,“你们帮那孩子找家人,那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额——”阿芙洛狄忒眨了眨眼,“她学校里的老师。”

    “那他呢?”老板看着莱姆斯。

    “这个你不要多问啦。”阿芙洛狄忒有些不耐烦地说。

    酒馆老板听了回答以后,那浑浊的眼珠子在他们两个之间流转了半天:“好吧,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儿怎么想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找到这儿来算是你们走了大运,小汉格顿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说吧,你们那孩子的家人有什么线索吗?”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呀,”她立刻就进入了角色,“她妈妈把她丢到孤儿院的时候什么也没留下,就留下了个名字,说姓…姓里德尔,你认识吗?”

    “姓什么?”

    “里德尔。”阿芙洛狄忒重复道。

    酒馆老板撇了撇嘴:“那孩子多大了?”

    “大概……也许……”阿芙洛狄忒心虚的看了眼莱姆斯,“五岁。”

    “这儿是有一家姓里德尔的,但我肯定不是你们要找的人。”酒馆老板兴味索然地说,“绝对搞错啦,换个方向吧。”

    “为什么呀?”

    “那一家三口早在五十多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小孩儿,”老板扬了扬下巴,朝着窗外的山坡示意,“来的时候看到山坡那边废弃的旧房子了吗?那就是以前的里德尔府,以前可气派啦…现在就邪门了,没人敢住。”

    阿芙洛狄忒表现出十分好奇的模样,在桌子上又放了几张钱币:“怎么个邪门法呀?”

    老板瞥了眼那几张钱币,将吧台上堆放的杂物清理干净,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人家都说不告诉外乡人,但我这人好心,看你们来寻亲…”他把那几张纸币塞进口袋里,喜笑颜开的说,“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

    这里德尔老夫妇,本来是乡绅,很有钱的,在村子里趾高气昂为非作歹,他们的儿子比父母还坏,村子里谁都害怕他们。儿子二十来岁的时候,和大汉格顿的一个漂亮女孩儿在一起了,人人都以为他们要结婚的时候,他突然和一个流浪汉的女儿私奔了……”

    尽管找不到重点,但阿芙洛狄忒还是问道:“流浪汉的女儿?”

    “以前也都住在小汉格顿,后来失踪了,记不得叫什么了,”老板摆摆手,“但是过了两年,那儿子又回来了,说自己受了蛊惑,可那漂亮姑娘说什么也不肯和他再在一起了……要我说,男人啊都是这种喜新厌旧的东西,得到了的女孩就不珍惜……”

    莱姆斯打断了他:“可以再来一杯雪利酒吗?”

    “可以…可以,哎呀,你看我都说到哪里去了,”老板摆摆手,走进屋里又端了一杯雪利酒,阿芙洛狄忒没忍住发出笑声,“刚刚说到哪儿了?”

    “里德尔的儿子从外面跑回来了。”

    “哦——对!那女孩不和他在一起了,他就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过了段时间,他们就都死了。”

    “死了?”

    “是啊,死了!”老板做出很惊讶的表情,“女仆早晨去打扫屋子,发现他们都死了,穿着前一天晚餐时的衣服,眼睛睁得大大的,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伤口,也不是中毒。”

    阿芙洛狄忒蹙起了眉头:“什么征兆都没有?”

    “这就是邪门的地方啊,”老板一拍手,“警察说他们自然而然的死了,但大家都觉得是他们的老园丁干的。”

    “那个老园丁被抓起来了吗?”

    “没有,他后来又回老宅里,为新主人干活了,”老板说,“但那么离奇的死法,还有个嫌疑人,那栋老宅子经手的几个主人都觉得它吓人,然后把房子转手了。后来那房子没人住了,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哦,忘了说,那个园丁去年失踪啦,我想可能是老死了。”

    片刻的沉默,莱姆斯若有所思的问:“我能冒昧地问一下,这家人叫什么名字吗?”

    “老人不记得了……”老板皱着眉头沉思道,“他们的那个儿子好像叫什么汤姆…汤姆里德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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