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和沈昱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枯坐了半个多小时的星朗一蹦子从椅子里站起来，拽了拽已经坐皱了的西装裤子凑上去：“怎么样了？”
安雅摇摇头：“这个维多利亚没什么诚意啊。”
星朗皱眉：“维多利亚？不是……”死在星朗看着的ICU，还给他带来一堆嫌疑和麻烦吗？
安雅也不是很肯定：“当时我们可能认错人了？她说她才是星盗的指挥官。如果她没撒谎，那死在ICU的那个是假的？”
星朗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对真假也没什么执念：“这个维多利亚也是女的吗？长得好看吗？我就说你们该带我一起谈判嘛，我最会搞定小姐姐了。”
安雅很鄙夷地瞥了星朗一眼：“在你眼里人类是被性染色体定义的吗？怎么着X染色体挖过你家祖坟？她是不是个难缠的对手，跟她的性染色体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这年头长得大胸大屁股的指不定到底什么基因呢。”
星朗敏锐地抓住了“大胸大屁股”这个重点，吞了吞口水，到底没敢造次追问。
送星朗回了房间之后，安雅把沈昱带到了办公室。还是沉默了一路的沈昱先开口：“咱们谈判完出来星朗也没问任何关于薇薇安的消息。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星盗的内奸。”
安雅叹了口气：“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敢冒险。”
沈昱闭了闭眼睛表示同意：“这个维多利亚，看样子不像是好糊弄的人。她未必认识薇薇安。就算认识，也未见得薇薇安会为你说什么好话。”
“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指望能有什么帮助。帝国和星盗打了这么多年，不可谓互相不了解。维多利亚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确实一直想着，西格玛星，帝国得不到，星盗也别想直接把基建都完好无损地拿回去。”
“可是维多利亚已经料到了这一出。”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更好的选择吗？除非她要了这颗星球之后千万年都不上去落脚，要不然只要她着陆，我就有办法让她灰飞烟灭。不论是定时炸弹还是感压炸弹，我都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惜他们一定会开信号干扰器，不然□□可以炸得更精准。”
沈昱动了动喉结，没说话。
安雅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一撅屁股安雅就知道要拉什么屎，立马替他把话说了出来：“万一登陆西格玛的是平民呢？你也不想想他们星盗到底有没有平民。他们人口一共多少？咱跟他们多少人打过仗？他们就是个全民皆兵的怪物群体，你不用想着怎么对敌人仁慈。”
“可这样僵持不是办法。”
安雅冷笑了一声：“放心吧，维多利亚肯定比咱们更着急。那么大一群人质，星盗小小的体量要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能让他们死。星盗自己的食物都有一半以上是抢来的，他们肯定想要早早脱手这批人质。不出两天，维多利亚会主动和咱们联系，再出一个有所让步的交接计划的。咱不用想破脑袋去替她操心。回去安生睡觉吧。”
这事儿安雅算得上料事如神。隔了不到四十八小时，维多利亚那边主动发送了会议邀请。
维多利亚这次没穿军装，只穿了身黑色的风衣，一双黑色的马靴，黑色的长发束成一根直直的高马尾。大概是因为通讯延迟更小了，她走路看上去不再不协调，步履生风，比穿军装的时候更有总指挥官的味道。
坐在谈判桌前，维多利亚先开了口：“安将军足智多谋声名远播，想必一天多的时间，足够想出几百套双方都能满意的交接方案？”
安雅笑道：“我能说出几百套帝国满意的交接方案，但你恐怕不会想听。让星盗满意可不是我的义务。”
维多利亚也笑了，边笑边在空中投影出阿尔法星舰上所有人质的名单。淡金色的半透明文字密密麻麻充斥着会议室的上空：“还好有我。我这个人，就喜欢双赢。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安雅挑眉，没说话。
“做生意呢，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这世上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完美地同时交接。不如咱们采用订金——尾款模式。虽然星球切不开，但好在我手里人多。要不这样，我先在西格玛着陆，给你一半人质，顺便检查下西格玛是我们要的那个西格玛。验收成功你们离开，我用无人驾驶的小飞船把剩余的人质送给你。送人质的地点离这里大概十几天的路程。这十几天够我把星球检查个底儿掉，要是之后还出什么问题那是我学艺不精。那么远的地方你收到人质再想要调头把我怎么样，时间也够我准备准备。你当然可以合理怀疑我会不付尾款，但说句老实话贵国那些没脑子的废物点心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我也可以合理怀疑我带着第一批人质交给你之后你直接收了订金把我和西格玛一起炸成烟花，但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想要不费一兵一卒拿到一颗星球，这点风险我得冒。”
安雅耐心听完了这一大段陈述，笑了：“这计划听着真不错。我要是你，我得在尾款里加点料。小飞船里装个核弹，对接的时候直接把我们一起变成烟花。”
维多利亚眯了眯眼睛：“安将军果然智计无双。这么恶毒的做法，在下是一点都没想过。自由站现在势力不大，连个固定的落脚点都要求贵国施舍，怎么会做这么不明智的事情？这完全相当于直接向贵国宣战。而且若我们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再和贵国有任何谈判，不都彻底没有信誉可言？”
安雅冷笑一声：“薇薇安劫持阿尔法的行为已经是在向帝国宣战了。不管这次人质交接能不能皆大欢喜，帝国剿灭星盗都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维多利亚点点头，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看来这次要劳烦安将军打道回府了。您也知道，我们自由站缺衣少食，连氧气都是稀缺资源，养不起阿尔法上那一万来号人。这谈判拉锯扯锯您能耗得起，我们耗不起。既然谈不拢，我不如麻利点回去直接把他们流放到太空，给自由站节省点资源。站子里有几个科学怪咖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前两天嚷嚷着要拿去做人体实验，甚至有人说这样高蛋白的有机物可以剁了当堆肥。我说这多不好，好歹也是帝国来的贵客，该有体面点的死法。关于怎么处理他们这件事，我现在就能拍着胸脯打包票——绝对全尸。唉，是我计划不周，害得安将军白跑了这么远的路。日后战场上有缘见面，我一定当面给您赔罪。”
安雅被噎了噎。
不知道为什么，安雅算计整件事情的时候就从没想过撕票这种可能性。星盗虽然卑劣，但之前打仗也常有战俘之类，从没有过虐俘杀俘的事情发生。她似乎想都没想就默认了这是一定会成功的生意，不过是价格高低的问题，没想到对面说不做就不做了。
安雅深深看了维多利亚一眼：“你这话，跟你们主事儿的人说过吗？”
“哟，”维多利亚扬起一边眉毛：“你怀疑这是空头威胁？我一直以为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你们帝国的将军没哪个不认识我，看来我是太自大了。这两年我们自由站培养了几批新人出去历练，贵国的年轻将军就已经不知道我了。”
安雅怎么会不知道维多利亚的大名？但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维多利亚？她想了想，问维多利亚：“如果我答应了你提的方案，分两拨接回人质，名单能不能我选？”
维多利亚用手撩了下鬓边的碎发，沉默了一会儿，笑说：“这有什么不能？反正只是顺序问题而已。”她说“顺序”二字加了重音，让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
安雅几乎说出去就后悔了——要分批挑人，说明她是有放弃第二批人的意思，那维多利亚自然会猜测她可能没打算收尾款。不过维多利亚既然答应了，也不能说安雅完全说了句蠢话。至少先保证可以救走阿尔法上面背景强大的比较重要的人，剩下没权没势的孤魂野鬼是死是活，人口上百亿的阿波罗帝国也没那么在乎。
交接计划初步达成一致，安雅回去草拟名单，维多利亚回去敲定交接细节，其间双方又谈了几次，氛围倒是比前两次友好得多，安生日子又持续了将近十天。
对沈昱来说，这是未知的暴风雨之前难得的平静。对于星朗来说，几十天的航行已经无聊到他开始怀疑人生。
“小哑巴，你说你家安雅为什么带我来？这也没见到薇薇安，谈判也没用我出场，就为了我这一路说话多逗个闷子吗”
沈昱低头看书，不想理他。
“你说过两天着陆西格玛，咱们有时间自由活动几天吗？我听说西格玛星昼夜温差大，大棚里的水果都很甜，极地的气温又适合酿果酒，这两年已经有了三四家不错的酒吧。”
沈昱还是没说话。
星朗终于放弃撩拨沈昱，叹了口气，又投出了自己的三角钢琴。
安雅摇摇头：“这个维多利亚没什么诚意啊。”
星朗皱眉：“维多利亚？不是……”死在星朗看着的ICU，还给他带来一堆嫌疑和麻烦吗？
安雅也不是很肯定：“当时我们可能认错人了？她说她才是星盗的指挥官。如果她没撒谎，那死在ICU的那个是假的？”
星朗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对真假也没什么执念：“这个维多利亚也是女的吗？长得好看吗？我就说你们该带我一起谈判嘛，我最会搞定小姐姐了。”
安雅很鄙夷地瞥了星朗一眼：“在你眼里人类是被性染色体定义的吗？怎么着X染色体挖过你家祖坟？她是不是个难缠的对手，跟她的性染色体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这年头长得大胸大屁股的指不定到底什么基因呢。”
星朗敏锐地抓住了“大胸大屁股”这个重点，吞了吞口水，到底没敢造次追问。
送星朗回了房间之后，安雅把沈昱带到了办公室。还是沉默了一路的沈昱先开口：“咱们谈判完出来星朗也没问任何关于薇薇安的消息。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星盗的内奸。”
安雅叹了口气：“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敢冒险。”
沈昱闭了闭眼睛表示同意：“这个维多利亚，看样子不像是好糊弄的人。她未必认识薇薇安。就算认识，也未见得薇薇安会为你说什么好话。”
“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指望能有什么帮助。帝国和星盗打了这么多年，不可谓互相不了解。维多利亚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确实一直想着，西格玛星，帝国得不到，星盗也别想直接把基建都完好无损地拿回去。”
“可是维多利亚已经料到了这一出。”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更好的选择吗？除非她要了这颗星球之后千万年都不上去落脚，要不然只要她着陆，我就有办法让她灰飞烟灭。不论是定时炸弹还是感压炸弹，我都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惜他们一定会开信号干扰器，不然□□可以炸得更精准。”
沈昱动了动喉结，没说话。
安雅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一撅屁股安雅就知道要拉什么屎，立马替他把话说了出来：“万一登陆西格玛的是平民呢？你也不想想他们星盗到底有没有平民。他们人口一共多少？咱跟他们多少人打过仗？他们就是个全民皆兵的怪物群体，你不用想着怎么对敌人仁慈。”
“可这样僵持不是办法。”
安雅冷笑了一声：“放心吧，维多利亚肯定比咱们更着急。那么大一群人质，星盗小小的体量要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能让他们死。星盗自己的食物都有一半以上是抢来的，他们肯定想要早早脱手这批人质。不出两天，维多利亚会主动和咱们联系，再出一个有所让步的交接计划的。咱不用想破脑袋去替她操心。回去安生睡觉吧。”
这事儿安雅算得上料事如神。隔了不到四十八小时，维多利亚那边主动发送了会议邀请。
维多利亚这次没穿军装，只穿了身黑色的风衣，一双黑色的马靴，黑色的长发束成一根直直的高马尾。大概是因为通讯延迟更小了，她走路看上去不再不协调，步履生风，比穿军装的时候更有总指挥官的味道。
坐在谈判桌前，维多利亚先开了口：“安将军足智多谋声名远播，想必一天多的时间，足够想出几百套双方都能满意的交接方案？”
安雅笑道：“我能说出几百套帝国满意的交接方案，但你恐怕不会想听。让星盗满意可不是我的义务。”
维多利亚也笑了，边笑边在空中投影出阿尔法星舰上所有人质的名单。淡金色的半透明文字密密麻麻充斥着会议室的上空：“还好有我。我这个人，就喜欢双赢。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安雅挑眉，没说话。
“做生意呢，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这世上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完美地同时交接。不如咱们采用订金——尾款模式。虽然星球切不开，但好在我手里人多。要不这样，我先在西格玛着陆，给你一半人质，顺便检查下西格玛是我们要的那个西格玛。验收成功你们离开，我用无人驾驶的小飞船把剩余的人质送给你。送人质的地点离这里大概十几天的路程。这十几天够我把星球检查个底儿掉，要是之后还出什么问题那是我学艺不精。那么远的地方你收到人质再想要调头把我怎么样，时间也够我准备准备。你当然可以合理怀疑我会不付尾款，但说句老实话贵国那些没脑子的废物点心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我也可以合理怀疑我带着第一批人质交给你之后你直接收了订金把我和西格玛一起炸成烟花，但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想要不费一兵一卒拿到一颗星球，这点风险我得冒。”
安雅耐心听完了这一大段陈述，笑了：“这计划听着真不错。我要是你，我得在尾款里加点料。小飞船里装个核弹，对接的时候直接把我们一起变成烟花。”
维多利亚眯了眯眼睛：“安将军果然智计无双。这么恶毒的做法，在下是一点都没想过。自由站现在势力不大，连个固定的落脚点都要求贵国施舍，怎么会做这么不明智的事情？这完全相当于直接向贵国宣战。而且若我们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再和贵国有任何谈判，不都彻底没有信誉可言？”
安雅冷笑一声：“薇薇安劫持阿尔法的行为已经是在向帝国宣战了。不管这次人质交接能不能皆大欢喜，帝国剿灭星盗都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维多利亚点点头，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看来这次要劳烦安将军打道回府了。您也知道，我们自由站缺衣少食，连氧气都是稀缺资源，养不起阿尔法上那一万来号人。这谈判拉锯扯锯您能耗得起，我们耗不起。既然谈不拢，我不如麻利点回去直接把他们流放到太空，给自由站节省点资源。站子里有几个科学怪咖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前两天嚷嚷着要拿去做人体实验，甚至有人说这样高蛋白的有机物可以剁了当堆肥。我说这多不好，好歹也是帝国来的贵客，该有体面点的死法。关于怎么处理他们这件事，我现在就能拍着胸脯打包票——绝对全尸。唉，是我计划不周，害得安将军白跑了这么远的路。日后战场上有缘见面，我一定当面给您赔罪。”
安雅被噎了噎。
不知道为什么，安雅算计整件事情的时候就从没想过撕票这种可能性。星盗虽然卑劣，但之前打仗也常有战俘之类，从没有过虐俘杀俘的事情发生。她似乎想都没想就默认了这是一定会成功的生意，不过是价格高低的问题，没想到对面说不做就不做了。
安雅深深看了维多利亚一眼：“你这话，跟你们主事儿的人说过吗？”
“哟，”维多利亚扬起一边眉毛：“你怀疑这是空头威胁？我一直以为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你们帝国的将军没哪个不认识我，看来我是太自大了。这两年我们自由站培养了几批新人出去历练，贵国的年轻将军就已经不知道我了。”
安雅怎么会不知道维多利亚的大名？但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维多利亚？她想了想，问维多利亚：“如果我答应了你提的方案，分两拨接回人质，名单能不能我选？”
维多利亚用手撩了下鬓边的碎发，沉默了一会儿，笑说：“这有什么不能？反正只是顺序问题而已。”她说“顺序”二字加了重音，让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
安雅几乎说出去就后悔了——要分批挑人，说明她是有放弃第二批人的意思，那维多利亚自然会猜测她可能没打算收尾款。不过维多利亚既然答应了，也不能说安雅完全说了句蠢话。至少先保证可以救走阿尔法上面背景强大的比较重要的人，剩下没权没势的孤魂野鬼是死是活，人口上百亿的阿波罗帝国也没那么在乎。
交接计划初步达成一致，安雅回去草拟名单，维多利亚回去敲定交接细节，其间双方又谈了几次，氛围倒是比前两次友好得多，安生日子又持续了将近十天。
对沈昱来说，这是未知的暴风雨之前难得的平静。对于星朗来说，几十天的航行已经无聊到他开始怀疑人生。
“小哑巴，你说你家安雅为什么带我来？这也没见到薇薇安，谈判也没用我出场，就为了我这一路说话多逗个闷子吗”
沈昱低头看书，不想理他。
“你说过两天着陆西格玛，咱们有时间自由活动几天吗？我听说西格玛星昼夜温差大，大棚里的水果都很甜，极地的气温又适合酿果酒，这两年已经有了三四家不错的酒吧。”
沈昱还是没说话。
星朗终于放弃撩拨沈昱，叹了口气，又投出了自己的三角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