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引爆西格玛之后，星盗那边居然出奇地平静。还没飞离能够实时通话的区域，安雅本以为维多利亚好歹会安排个视频会议，说些严重抗议深表遗憾强烈谴责之类的场面话，然后表示第二波人质要被流放以示报复。没想到星盗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不符合恶名远扬的维多利亚的风格。
那边越平静，这边安雅越忐忑。这种诡异的平静持续了十几天，甚至平静地度过了原本商量好的交接第二批人质的日期。
一天早上安雅起床，觉得自己有点头痛。她犹豫了下该不该坚持训练，又觉得主帅有一点小病小痛就旷工实在不算是好榜样，还是坚持去了训练场。
在去训练场的路上，她的个人终端陆陆续续收到几十份病假报告。
星舰空间狭小，空气流通差，飞行时间又久，最怕的就是出现传染病。还没到训练场，安雅就脚步一拧改了道，去了星舰上的军医院。
黛西医生也在第一批被救回来的人质中。她已经几个月没摸过医疗器械了，手痒难耐，甫一通过身份检查，就直奔军医院，最近十几天也都在医院摆弄瓶瓶罐罐。
安雅和戴西关系不错，进门就开门见山，把个人终端的请假数据投影在空中：“请假条里都有提及头疼咳嗽，其中三个人的个人终端还报告了发热数据。你们看这是不是流感？”
黛西先看了病假报告，然后才看到安雅的脸。她不太经意地问：“你昨天没睡好？眼睛红彤彤的。”
安雅揉了揉眼睛：“可能因为有点头疼，影响了睡眠。”
自打发明了疫苗，人类和病毒斗智斗勇一千多年，防疫水平大幅度提升。即使是外星新病毒如冻土病毒，也在三年内得到有效控制，十年内被彻底消灭。大部分地球原生病毒已经完全可防可控，但流感病毒变异快，已经成了病毒界生生不息的一枝独秀。
黛西转身在药品柜里翻了翻，找出一盒试纸。她行云流水地洗手喷了消毒液，熟练地从盒子中抽出一张纸条，对安雅说：“啊，张嘴。”
安雅自从成年后几没被人这么当小孩子对待过，有点不自在地嗯了一声，别别扭扭地把头凑近黛西的手，就着她的手含了一下那张纸，留下个湿漉漉的唇印。
黛西一生阅病人无数，完全没在意安雅这点小不自在。她手脚麻利地把试纸插进光脑插槽，不过三秒钟的时间，光脑就显示了结果。机械的女声清晰地说：“阴性。”
安雅是实打实的身强体壮，很多年没来过医院做病毒测试了。因为不熟悉这些测试，她多嘴问了句：“什么阴性？”
黛西平时听到“阴性”还是会为病人感到高兴的，但今天脸色有些凝重：“所有流感病毒以及它的可能变体。”
安雅也没多想，小小松了口气：“大概就是没休息好。我让那几个请假的军官也来测一下。”
黛西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目送安雅出了医院。
两小时后，安雅收到黛西的信息，标记是最高优先级。
平时带队训练，安雅的个人终端都是全静音状态，也只有最高优先级的信息才能第一时间被看到。她正喊着“一二一”，突然就停了下来。两秒钟后，她喊道：“罗伯特副官！”
队列里一个挺拔英武的男人喊道：“到！”
安雅面无表情地命令：“出列带队。全体队友服从罗伯特指挥，继续训练。”
安雅冲到医院的时候，黛西正站在医院门口，身上穿着一般ICU里才会需要的无菌防护服。安雅的手才搭上门把手，黛西拽住她的胳膊，递给她一套无菌防护服：“我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但很大可能会传染。你先穿上。”
要是没有黛西，飞船上爆发传染病还真的会让安雅担心。但既然有黛西在，安雅心情是比较平静的。她顺从地接过黛西给的衣服，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和黛西一起走进医院。
黛西显然已经安排好了医院里所有的军医。大厅里除了十几张隔得很远的病床上有人之外，静悄悄空荡荡的。
安雅有点惊讶：“这么严重？”
黛西摇摇头：“说不准，防患于未然。有两个人淋巴结肿大，跟我在书里看到的鼠疫的早期症状有点像。别慌，我已经照着数据库里鼠疫杆菌对比过了，他们没有。”
鼠疫一千多年前在地球大流行的时候，曾经能一次要一半人口的性命，确实厉害。但随着自然环境的恶化和环境污染日益严重，地球上发生了物种大灭绝。几次世界性大核战之后，地球上除了人类之外，动物便只剩下人类蓄养的家禽家畜、实验室保温箱里的珍禽异兽，和少量富人才养得起的宠物。野生动物消失殆尽，连老鼠这样生命力顽强的动物都只以实验品的形式出现在科研机构。鼠疫杆菌以啮齿类为宿主，靠跳蚤传播，在自然界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安雅根本就没听说过。
黛西领着安雅走到一个士兵病床前，拉下士兵的兵服衣领，露出一段雪白的锁骨，和上面一片醒目的紫红色斑点。
安雅不解其意，挑眉望向黛西。
黛西皱着眉头慢慢解释：“像是鼠疫杆菌引起的败血症，但我很肯定这不是细菌。剩下几个人也开始发烧，我怀疑出现血斑是迟早的事。”
安雅还是没懂。
黛西叹了口气，拉着安雅：“咱们出去说。”
躺在病床上的一个军官喊了声：“我们都是士兵，又不怕死，黛西医生您有话直说，也好让我们明白自己的处境。”
黛西偏头看了眼安雅。安雅犹豫了下，说：“黛西医生还不确定是什么，咱们就算听了也是自己吓自己。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不如咱们再等等黛西医生出报告。”
黛西没说话，默默跟着安雅走出医院。
出了医院关好门，黛西才问安雅：“你知道布兰登叛逃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因为布兰登背叛帝国，后来的历史书里一直把他描述成一个沽名钓誉的骗子。安雅皱了皱眉头：“知道他之前在帝国科技大工作过。”
黛西点点头：“他是生命科学学院最年轻的院长。我当年上大学的时候，还有不少教授和他共事过。据说布兰登教授是个真正的天才，研究领域很广，成果颇丰。转行研究基因改造之前，他有不少病毒方向的论文。后来他叛逃，这些论文都被从数据库删掉了。”
安雅终于明白了黛西的意思，悚然一惊：“所以你怀疑人质们携带某种病毒？”
“昨天晚上老裴也头疼。他们不参与高强度的军事训练，不需要请假之类的，很可能觉得睡一觉就好，所以暂时没来医院报到。如果我没猜错……”
“你能查出来病原体吗？”
黛西表情凝重：“给我点时间，应该可以。不过以星舰上的设备和条件，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这是布兰登教授专门为了咱们编辑的病毒，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对付不了它。”
安雅皱着眉头，声音沉着冷静：“找到病原体之前先别传出去，我怕会引起恐慌。已经进医院的人，坚决不能让他们出去。没收他们的通讯设备。部队那边我去解释。”
黛西不赞同地撇了撇嘴：“星舰就这么小，大家又相互认识，纸里包不住火。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败血症的症状绝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安雅低头说道：“我知道。部队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只要负责找出病原体就行了。”
黛西还是第一次在安雅这碰这么大的钉子，闹了个大红脸，没说话，直接扭头回了医院。
安雅又孤零零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淋巴也一跳一跳地肿起来了。她想摸一下不太舒服的脖子，手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最终她面无表情地去门口的消毒室处理掉了防护服，独自走进会议室。
沈昱收到安雅的全息会议邀请的时候有点惊讶。第一是现在这个时间，安雅应该在训练。第二是同在一艘星舰，有话当面说也很方便。满脸狐疑地接通全息影像，坐在会议桌上的安雅的第一句话是：“先让星朗出去。我给了他健身房的权限。”
正弹钢琴的星朗看到安雅的全息的脸色，没等沈昱开口，就果断收了钢琴圆润地滚出了房间。
星朗一出门，安雅就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沈昱先是莫名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看你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安雅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黛西说最近星舰上可能会爆发流感，你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更别靠近医院。”
沈昱“嗨”了一声：“你这如临大敌的神情，我以为维多利亚打过来了呢。”
安雅强笑了下：“没那么严重。这事儿你别和星朗说。我会挑个合适的时间在星舰里广播。”
沈昱本身也不傻，再说跟安雅在一起这么多年，安雅的每个神情他都能解读出真正的意思。他皱眉道：“真的只是流感吗？”
安雅安抚性地点了点头：“你要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症状一定要让我知道。黛西正在医院研究这次的流感病毒。”
沈昱心里其实有很多问题，但他不是部队的人，安雅不想说的事情他也没什么立场问。他很乖巧地点点头：“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那边越平静，这边安雅越忐忑。这种诡异的平静持续了十几天，甚至平静地度过了原本商量好的交接第二批人质的日期。
一天早上安雅起床，觉得自己有点头痛。她犹豫了下该不该坚持训练，又觉得主帅有一点小病小痛就旷工实在不算是好榜样，还是坚持去了训练场。
在去训练场的路上，她的个人终端陆陆续续收到几十份病假报告。
星舰空间狭小，空气流通差，飞行时间又久，最怕的就是出现传染病。还没到训练场，安雅就脚步一拧改了道，去了星舰上的军医院。
黛西医生也在第一批被救回来的人质中。她已经几个月没摸过医疗器械了，手痒难耐，甫一通过身份检查，就直奔军医院，最近十几天也都在医院摆弄瓶瓶罐罐。
安雅和戴西关系不错，进门就开门见山，把个人终端的请假数据投影在空中：“请假条里都有提及头疼咳嗽，其中三个人的个人终端还报告了发热数据。你们看这是不是流感？”
黛西先看了病假报告，然后才看到安雅的脸。她不太经意地问：“你昨天没睡好？眼睛红彤彤的。”
安雅揉了揉眼睛：“可能因为有点头疼，影响了睡眠。”
自打发明了疫苗，人类和病毒斗智斗勇一千多年，防疫水平大幅度提升。即使是外星新病毒如冻土病毒，也在三年内得到有效控制，十年内被彻底消灭。大部分地球原生病毒已经完全可防可控，但流感病毒变异快，已经成了病毒界生生不息的一枝独秀。
黛西转身在药品柜里翻了翻，找出一盒试纸。她行云流水地洗手喷了消毒液，熟练地从盒子中抽出一张纸条，对安雅说：“啊，张嘴。”
安雅自从成年后几没被人这么当小孩子对待过，有点不自在地嗯了一声，别别扭扭地把头凑近黛西的手，就着她的手含了一下那张纸，留下个湿漉漉的唇印。
黛西一生阅病人无数，完全没在意安雅这点小不自在。她手脚麻利地把试纸插进光脑插槽，不过三秒钟的时间，光脑就显示了结果。机械的女声清晰地说：“阴性。”
安雅是实打实的身强体壮，很多年没来过医院做病毒测试了。因为不熟悉这些测试，她多嘴问了句：“什么阴性？”
黛西平时听到“阴性”还是会为病人感到高兴的，但今天脸色有些凝重：“所有流感病毒以及它的可能变体。”
安雅也没多想，小小松了口气：“大概就是没休息好。我让那几个请假的军官也来测一下。”
黛西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目送安雅出了医院。
两小时后，安雅收到黛西的信息，标记是最高优先级。
平时带队训练，安雅的个人终端都是全静音状态，也只有最高优先级的信息才能第一时间被看到。她正喊着“一二一”，突然就停了下来。两秒钟后，她喊道：“罗伯特副官！”
队列里一个挺拔英武的男人喊道：“到！”
安雅面无表情地命令：“出列带队。全体队友服从罗伯特指挥，继续训练。”
安雅冲到医院的时候，黛西正站在医院门口，身上穿着一般ICU里才会需要的无菌防护服。安雅的手才搭上门把手，黛西拽住她的胳膊，递给她一套无菌防护服：“我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但很大可能会传染。你先穿上。”
要是没有黛西，飞船上爆发传染病还真的会让安雅担心。但既然有黛西在，安雅心情是比较平静的。她顺从地接过黛西给的衣服，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和黛西一起走进医院。
黛西显然已经安排好了医院里所有的军医。大厅里除了十几张隔得很远的病床上有人之外，静悄悄空荡荡的。
安雅有点惊讶：“这么严重？”
黛西摇摇头：“说不准，防患于未然。有两个人淋巴结肿大，跟我在书里看到的鼠疫的早期症状有点像。别慌，我已经照着数据库里鼠疫杆菌对比过了，他们没有。”
鼠疫一千多年前在地球大流行的时候，曾经能一次要一半人口的性命，确实厉害。但随着自然环境的恶化和环境污染日益严重，地球上发生了物种大灭绝。几次世界性大核战之后，地球上除了人类之外，动物便只剩下人类蓄养的家禽家畜、实验室保温箱里的珍禽异兽，和少量富人才养得起的宠物。野生动物消失殆尽，连老鼠这样生命力顽强的动物都只以实验品的形式出现在科研机构。鼠疫杆菌以啮齿类为宿主，靠跳蚤传播，在自然界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安雅根本就没听说过。
黛西领着安雅走到一个士兵病床前，拉下士兵的兵服衣领，露出一段雪白的锁骨，和上面一片醒目的紫红色斑点。
安雅不解其意，挑眉望向黛西。
黛西皱着眉头慢慢解释：“像是鼠疫杆菌引起的败血症，但我很肯定这不是细菌。剩下几个人也开始发烧，我怀疑出现血斑是迟早的事。”
安雅还是没懂。
黛西叹了口气，拉着安雅：“咱们出去说。”
躺在病床上的一个军官喊了声：“我们都是士兵，又不怕死，黛西医生您有话直说，也好让我们明白自己的处境。”
黛西偏头看了眼安雅。安雅犹豫了下，说：“黛西医生还不确定是什么，咱们就算听了也是自己吓自己。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不如咱们再等等黛西医生出报告。”
黛西没说话，默默跟着安雅走出医院。
出了医院关好门，黛西才问安雅：“你知道布兰登叛逃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因为布兰登背叛帝国，后来的历史书里一直把他描述成一个沽名钓誉的骗子。安雅皱了皱眉头：“知道他之前在帝国科技大工作过。”
黛西点点头：“他是生命科学学院最年轻的院长。我当年上大学的时候，还有不少教授和他共事过。据说布兰登教授是个真正的天才，研究领域很广，成果颇丰。转行研究基因改造之前，他有不少病毒方向的论文。后来他叛逃，这些论文都被从数据库删掉了。”
安雅终于明白了黛西的意思，悚然一惊：“所以你怀疑人质们携带某种病毒？”
“昨天晚上老裴也头疼。他们不参与高强度的军事训练，不需要请假之类的，很可能觉得睡一觉就好，所以暂时没来医院报到。如果我没猜错……”
“你能查出来病原体吗？”
黛西表情凝重：“给我点时间，应该可以。不过以星舰上的设备和条件，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这是布兰登教授专门为了咱们编辑的病毒，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对付不了它。”
安雅皱着眉头，声音沉着冷静：“找到病原体之前先别传出去，我怕会引起恐慌。已经进医院的人，坚决不能让他们出去。没收他们的通讯设备。部队那边我去解释。”
黛西不赞同地撇了撇嘴：“星舰就这么小，大家又相互认识，纸里包不住火。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败血症的症状绝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安雅低头说道：“我知道。部队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只要负责找出病原体就行了。”
黛西还是第一次在安雅这碰这么大的钉子，闹了个大红脸，没说话，直接扭头回了医院。
安雅又孤零零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淋巴也一跳一跳地肿起来了。她想摸一下不太舒服的脖子，手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最终她面无表情地去门口的消毒室处理掉了防护服，独自走进会议室。
沈昱收到安雅的全息会议邀请的时候有点惊讶。第一是现在这个时间，安雅应该在训练。第二是同在一艘星舰，有话当面说也很方便。满脸狐疑地接通全息影像，坐在会议桌上的安雅的第一句话是：“先让星朗出去。我给了他健身房的权限。”
正弹钢琴的星朗看到安雅的全息的脸色，没等沈昱开口，就果断收了钢琴圆润地滚出了房间。
星朗一出门，安雅就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沈昱先是莫名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看你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安雅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黛西说最近星舰上可能会爆发流感，你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更别靠近医院。”
沈昱“嗨”了一声：“你这如临大敌的神情，我以为维多利亚打过来了呢。”
安雅强笑了下：“没那么严重。这事儿你别和星朗说。我会挑个合适的时间在星舰里广播。”
沈昱本身也不傻，再说跟安雅在一起这么多年，安雅的每个神情他都能解读出真正的意思。他皱眉道：“真的只是流感吗？”
安雅安抚性地点了点头：“你要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症状一定要让我知道。黛西正在医院研究这次的流感病毒。”
沈昱心里其实有很多问题，但他不是部队的人，安雅不想说的事情他也没什么立场问。他很乖巧地点点头：“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