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春日,是一年中应天城最美的季节,处处鸟语花香,气候宜人。太子妃也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太医说胎相极稳,让太子妃趁着天气好多走动。于是皇后娘娘几乎日日在御花园和湖边设宴,带着后宫嫔妃和几位儿媳公主游湖赏花。

    这一日,妙贞与岳瑶把桌椅摆在御花园的一棵海棠树下,此时一棵西府海棠,一棵垂丝海棠开得正好,满树繁花似锦煞是好看,海棠树边的花坛里,月季开得正艳,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

    马皇后招呼众人落座,郭惠妃刚一坐下就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此时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这是她嫁给朱元璋多年的第一胎,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她冲着皇后笑着说:“姐姐,还是你会调教人,你看妙贞和岳瑶选的这个地方,多好啊。这俩孩子心也细,我看我和太子妃椅子上的靠垫比旁人的都要大许多,刚好卡在腰这里,浑身舒坦。我和太子妃的茶饮也换成了梅子果露,闻起来就清新爽口,让人胃口大开。”皇后用嘉许的眼光看了岳瑶和妙贞一眼,对郭惠妃说:“今年陛下先添儿子,又添长孙,真是双喜临门。你和太子妃肩负着为皇家开枝散叶的重任,都要好好保重身体,宫里缺什么补品了尽管差人来问我要。为皇家顺利添丁就是你们的大功劳。”太子妃和郭惠妃一听,连忙起身谢恩。

    秦王妃来为皇后娘娘斟茶,凑趣说道:“惠妃娘娘说得一点儿也不错,还是母后会调教人。这不过才两年光景,妙贞、岳瑶两位妹妹就越发出落的楚楚动人、光彩夺目,与几位公主一样明艳动人。”太子妃也连忙附和:“秦王妃所言极是,我看啊就是母后宫里风水好,水土养人,这俩小妮子出落的标致倒是次要的,关键是温柔、勤谨,性格极好,相处起来如沐春风。”皇后娘娘听到这里,也高兴地说:“难得你们几个相处得这么好,也该是咱们有一家人的福气,以后也要一直这么和睦下去才是。”一句话说得妙贞、岳瑶低下头,羞红了脸,太子妃、秦王妃、晋王妃也连忙起身称是。

    皇后娘娘拉着秦王妃的手和蔼地说:“观音奴,你和老二大婚也有两年了,这些年我一直让太医给你调理着身子。听太医咱们女子过早诞育孩子,对母亲对孩子都不好。前些日子我问过太医,你的身子也调理的不错。我和陛下也都盼着你明年也能开花结果生下一儿半女与小太孙作伴呢!”秦王妃一听,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道:“谢父皇母后体恤孩儿,孩儿凡事都听母后安排。”皇后一听,更加满意,朝着秦王妃不住点头。过了一会儿,接近正午,竟隐隐有些热,皇后娘娘就下令散席。岳瑶、晋王妃陪着皇后、郭惠妃回宫,妙贞与秦王妃送太子妃回东宫。

    路上,太子妃扶着秦王妃低头说:“观音奴,昨日我听太子说,钦天监已经选好了秦王纳侧妃吉日,就在明年正月里。那邓清莲是国公之女,这册封仪式必不会草草了事。如今你哥哥生死未卜,虽说你有这正妃的名份,可那位并不是个安分的人。当年我父亲战死沙场,她和她父亲就上蹿下跳想要取而代之,图谋太子妃之位呢。我看你还是要趁她还未进门,抢先一步生下儿子,母后那么疼你,我再给你使使劲,尽早册立世子。到时候你守着孩子长大,自有后福。太医院院正医术极好,我明日就差他过去给你开方,据说这生儿生女也是能调理的。栖霞寺方智大师那里,求子极灵,我母亲就是去那里替我求子,不出两个月我就有了腹中这胎,你不妨试试。”

    观音奴大为感动,握着太子妃的手,几乎落下泪来。把太子妃送回东宫,秦王妃拉着妙贞的手压低声音问道:“贞儿你可听过栖霞寺方智大师吗?那里求子真的那么灵吗?若果真如此下次你出宫不妨替我跑一趟,布施些香油,为我也求个儿子。”

    妙贞笑着说道:“我那谢氏母亲,前些年逢初一十五的没少往栖霞寺跑,从寺门一步一叩首到大殿,还不是就生下我两个妹妹。我家孙姨娘和我母亲,栖霞寺山门朝哪儿都不知道,还不是照样生儿子!你想求子,我下次出宫替你跑一趟就是了!”一句话把秦王妃逗笑了,她拉住妙贞的手说道:“话是这么说,我也不着急。父皇母后最在意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我还是等太子妃平安生下皇长孙再从长计议。”妙贞看秦王妃思虑如此周全,不由得更加钦佩她心思细腻、考虑周全。

    月底妙贞与皇后娘娘告假回家探亲,刚一到家,管家徐安连忙上前欣喜地说道:“大小姐,您回来的真是巧,前两天刚接到国公爷的家书,这两日就到家了。刚好昨日刘大人那边传来了口信,这几日若是小姐能回来,就还去别院给小姐上课呢。”妙贞一听,喜出望外,赶紧吩咐管家:“你速派人去回刘大人,明日我在别院恭候。”次日一早,妙贞早早起床梳洗,来到别院,准备好师傅爱吃的茶点,恭候刘伯温大驾。

    师徒多日不见,此次会面俱是十分高兴。妙贞看今年师傅远不如前两年精气神好,不由地心疼地说道:“师傅辅佐太子劳心劳力,徒儿瞧着这身子骨可不比往年,你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刘伯温一听,脸上露出一丝寂寥:“徒儿不知,自从上次蒙圣上恩诏,再次入朝,虽蒙太子殿下垂青,做起事情仍然是束手束脚,壮志难酬。不瞒你说,为师劳力倒是次要,这劳心确实伤神,师傅今年突感力不从心,已逐渐萌生退意。如今,陛下处处倚重李善长、胡惟庸之流,师傅在朝堂上已无立足之地。起先还把希望寄托在太子殿下身上,如今看来还是我把形势想得过于简单了。”

    妙贞听师父这样说,心里也有些沉重,不由说道:“师傅,我幼时常听父亲说他当年追随陛下打仗的往事。那时我对陛下有个模糊的印象,可我进宫侍奉皇后娘娘这两年,却觉得我父亲与你对陛下并不是十分了解。”刘伯温听妙贞这么说,很好奇,认真地问道:“贞儿,你在宫中这两年,与皇后娘娘朝夕相处,与陛下接触也多,为师也想听听你的感受。”

    妙贞想了一会儿说:“师傅,我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两年,虽然皇后娘娘待人宽厚、和蔼可亲,可是整个皇宫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些年轻貌美的嫔妃也无一人敢僭越犯上。诚然这里面有陛下信任和爱重,更多的是娘娘自己有手段。这些年虽说娘娘宽厚,可是我谨遵父亲的叮嘱,谨小慎微,从不敢托大越雷池一步。这些年我私下瞧着,陛下和娘娘虽性格不同,却有一个共通点:他们信任的人并不多。我在宫中这两年,虽然娘娘很疼爱我,我心里很明白。就连与她一起长大的义妹郭惠妃她也是最近才放下戒心。陛下不喜欢臣子们相互走的太近,太聪明的他不喜欢,他琢磨不透的他也不喜欢,太完美的他更忌惮。所以我常提醒父亲,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错,落一些把柄在陛下手里。所以父亲会在缴获的战马中留两匹给我和允恭送回来。会留下一些首饰给两位母亲,偶尔他还会骂那些文臣,说他们什么都不懂却享受高官厚禄。”

    刘伯温没想到徒弟竟然如此通透,不禁沉默了,思索良久。妙贞继续说道:“师傅,您在老家隐居那两年,如果做一些仗势欺人的事,或是衣锦还乡,吹嘘下自己的能耐,反而会获得陛下的信任。您闭门谢客、深居简出,又约束子弟。陛下没抓到你的把柄,他根本不信你没有把柄,他只会觉得你奸猾,善于隐藏,大奸似忠,只是他还没找到你的把柄。”他看不透的人,就会忌惮怎么会重用?”刘伯温听到此处,不由恍然大悟,拍着脑袋后悔不已,不住称赞妙贞的聪慧和通透:“宋廉学问不错,弟子也多,可是他所有弟子中无一人有你聪慧,我常常忍不住想要与他显摆我有个聪慧徒弟,一点就透,举一反三,教学相长其乐无穷。”

    随后,刘伯温拿出《资治通鉴》找出几篇与妙贞仔细讨论。两人热烈讨论着,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妙贞意犹未尽,两人约好几日后再上课。两日后徐达就与晋王、燕王返回了京城,徐达家都没回先进宫觐见陛下,黄昏时分才回到国公府。半年没见,一家人其乐融融,饭后徐达把女儿叫到书房谈心。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徐达就步入了正题:“孩子,去年出发去北地时,陛下与我闲谈,话里话外透露出想册封你为东宫侧妃。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为父还是要问下你的意思,太子殿下钟情于你,我也看得出来。”妙贞原本还有些害羞,可是父亲也不是别人,于是正色答道:“原本孩儿的终身大事理应由父亲和陛下来定,我岂能不从?父亲慈爱征求孩儿的意见,我就跟爹爹说说我的心里话。我不想嫁给太子做侧妃,虽说女儿从不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也不愿意与一群功勋之女勾心斗角过一辈子。这些年女儿在宫里,侍奉娘娘左右,娘娘虽然从不苛责,可是宫中毕竟不是家里。女儿每日过得小心翼翼、如屡薄冰,拼命压抑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女儿只盼着顺利过完这几年出宫成家,过自己小日子。”妙贞说得凄苦,徐达想着女儿这些年的日子也有些心疼。妙贞继续说道:“如果嫁给太子殿下,一辈子困在这高墙深宫之中,小心翼翼过一辈子,女儿宁愿去边塞,天高云淡骑马驰骋。”

    看父亲似有松动,妙贞继续装可怜:“女儿命不好,三岁起就与亲娘分开,谢氏母亲虽不曾苛责过一句,毕竟我不是她亲生,少不得自小就要察言观色,小心谨慎。女儿记事起就没有在母亲怀里撒娇闹人的体会,每次看到妙芸、妙琴被母亲拥入怀中心计都很羡慕,甚至妙芸常被母亲责骂我都很心酸,只有亲生母亲白会这样怼女儿吧。老天垂怜让母亲平安返家,每每看她抱着增寿母子俩亲密无间的样子,我就明白女儿承欢膝下无忧无虑的时光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女儿不求大富大贵,只想以后的日子轻松一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妙贞说到最后,悲从中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惹得徐达也红了眼圈。想到这些年女儿的孤苦懂事,徐达也觉得愧疚,只愿女儿以后遇到一个好男人无风无浪过一生。

    徐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不愿嫁太子,咱就不嫁,在深宫中过一辈子也憋屈。昨天到达应天前,燕王那小子来找我,直接了当说他倾慕于你,若能娶你得燕王正妃,必定疼你爱你有生之年不纳侧妃。这小子说得诚恳,这次北巡,我看他不怕吃苦也有魄力,带兵也有一套,是条汉子。”

    妙贞一听,忍着害羞问道:“那父亲答应了吗?”。徐达没好气地答:“当然没有,事关你的终身,我总要再斟酌一番,再考察考察他!不料那小子一看他说尽甜言蜜语我也不为所动,竟然装作不经意间整理衣服露出来腰上的玉佩。别人不知道,我是你亲爹,那玉佩是我当年从元顺帝的皇宫里搜罗到的上品,避开你母亲两块都给了你,我能不知道那玉佩是你所赠?他的用意我自然明白,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你既然倾心于他,你又素来聪慧,从不让父亲操心。你选他,为父自然尽力为你促成。只是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你们以后务必小心,不要被别人看出端倪,反而坏了事。”

    妙贞听父亲这么起说,高兴不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扑父亲怀里紧紧抱着父亲。过了好一会儿,徐达才问起女儿这段时间在宫中的近况,妙贞拣几样关紧的与父亲说了说,顺口说起刘伯温的近况,把他们俩几日前的对话与父亲复述了一遍。

    看父亲也有些感同身受面色凝重,不由得继续说道:“陛下和娘娘道疑心不是一般重,就连郭惠妃也是去年夏天留在宫中单独伺候陛下才彻底得到娘娘的信任,停了避子的汤药。观音奴姐姐到现在还被娘娘以调理身体的名义喝着避子汤药,我看最近的药方,剂量更重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垮了。”

    徐达一听,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贞儿,这次巡视,陛下让我私下派人去大漠草原寻访王保保下落,虽然死不见尸,各种证据都表明他已经死了。看来秦王妃已经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今早我把消息告诉陛下,陛下嘱咐我不可跟旁人提起,看来还是要瞒着秦王妃。这件事关系重大,我知道你与她情同姐妹,切不可义气用事,露出你略通医术之事。”

    妙贞苦笑一声,说道:“过年时,女儿一时担心太子妃为她把出喜脉,皇后娘娘问我是不是懂医术,我以母亲怀增寿时我把过母亲的脉与旁人不同,所以懂喜脉给搪塞过去。娘娘事后试探过我多次。让我给太子妃送不适合孕妇的进补的药材。在女儿的小日子让小厨房做医家才知道的寒凉之物。女儿心知不妥,也硬着头皮装着不懂,大快朵颐。几次三番才让她相信我不懂医术。晋王妃贪婪眼皮浅,贪小便宜,娘娘虽然看不上,却能看透她,反而对她放心。我逐渐明白了怎么让她放心。每当她夸起我,或者夸奖父亲的功勋时,我私下故意表现的洋洋得意。让她明白我是个有虚荣心的姑娘,平时的识大体都是强装的。如此几次,我明显能感受到她对我多了一份亲切。”

    徐达听女儿这么说,相反伴君如伴虎,女儿小小年纪就要在人心险恶的宫廷与老奸巨猾的各色人斗智斗勇就一阵心疼。又随便说了两句就让妙贞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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