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二公子的美貌,着实惊为天人,晏传义作为一个男子也甚是惊叹。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超凡绝尘的出众帅哥,竟然会是个消极避世、在家啃哥嫂的高学历肥宅呢?

    可是,他除了长得好看,厨艺也很好欸。

    总得来说,还是会让人好喜欢的嘞!

    一想到这里,晏传义就更馋他面前小烤架上,那炙烤得表面上冒着一片鼓了又破小气泡的烤肉了。

    此时,四下已真正安静下来。

    在这样一片精致的静谧中,真的就只能听到隔着一扇扁扁的厨房小门,海掌柜夫妻俩起锅烧油烹饪菜食的火涨火消之声,与面前这个能看得清楚的,薄薄的五花肉裹满豆油与烧烤料,在高温与夜风中冒着咕噜咕噜气泡的声音……

    这些声音,与微微夜风慢裹在这座方寸小庭中,那朴素而又美味的食物香气,共同构造了一个如此温暖的美食小宇宙。

    晏传义沉浸其中,只想要立刻马上,拿海夫人煮的面,配海二公子的烧烤,大炫一顿,以慰平生之苦累。

    专注于在烤架上,熟练给烤肉串翻身加酱料的海二公子,许久后还是感受到了俩人那并无恶意,却还是让他这个骨灰级社恐宅男,明显感到不适的目光。

    他停下刷酱料的手,终于是抬眼看了一下,这晚上十点还要跑来他家蹭夜宵的两个无语陌生人。

    不得不说,他这样一个美得摄人心魄的睫毛精,充满防备却并无攻击性的一个抬眼看人,真是看得人心中春水一漾。

    既然高冷如海二公子,都愿意抬眼看咱了,那咱就不客气了。

    晏传义带着亲近笑容,一个箭步迈到了海二公子的烤架前:“兄弟,都是一家人,一会儿一起吃!”

    他话音刚落,海二公子下意识地作出一个,用手中料刷护住已经烤好的那几串,一双美目警惕而又不解地看向他。

    “呃……”

    晏传义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如此尴尬死寂的场面,让人感觉四下的空气都凝固了,直到林晚熟身后小厨房的门,被人无情一掌推开,发出一声清脆巨响,食物热气腾腾的香气随之在小院弥漫开来,让人浅浅呼吸一口就馋虫勾起。

    “公子,姑娘,我们的面煮好了,一起简单吃下吧!今日时辰不早,只备了这些鄙陋小菜,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海掌柜一手端着一个香气扑鼻的小菜,都是用大圆盘装的,分量很是实在,一个是辣香四溢的辣子鸡丁,一个是清爽可口的酸辣凉拌什锦蔬菜,光是看着就让人饥肠辘辘,口水直流。

    海夫人则端着一个沉甸甸的托盘,托盘上是四碗汤鲜酱浓的挂面,每一碗都配着金灿灿的煎蛋,绿油油的蔬菜,细长的瘦肉条,还有切成丁的香菇。

    这个搭配,在夜宵大排挡没有三百块怎么下得来?可夫妻俩却自谦说鄙陋。

    夫妻二人把沉甸甸的食物与餐具,在院里的石桌上放好后,海夫人笑盈盈地看向还是满眼防备的肥宅小叔:“云舟,今日店里比往日忙,傍晚那会儿,我们本就没准备多少饭菜,你也更是没吃几口。我看你这炙肉,不过是薄薄几片肉而已,你一个年轻的大男人,怎能吃得饱哦?快过来与我们一起吃些吧。”

    二公子海云舟满脸写着生人勿进,不过毕竟是吃哥嫂的住哥嫂的,就算是恃宠而骄,也不能这么不给面子。

    他眨巴了下被炭火熏得有些肿痛的双眼,缓缓起了身,随手擦干净了一个沾着些油渍的浅底大盘子,将自己烤好的肉片都装了上去,这个盘子装满之后,又拿起另一个同样的盘子继续装。

    “云舟他性子慢,动作也慢,您二位先吃吧。不必等他上桌一起。”

    海夫人把筷子分到每一个人手上,热情地将双眼笑成一弯月亮。

    筷子到了手上,晏传义的头自然也转过来了,眼睛也就不再盯着海二公子的好看容颜看了。

    “其实啊,刚才我们在门口看到二位,就觉得二位很是面善。”

    等他和林晚殊都开始夹菜吃了,海夫人没有来得及吃下第一口面,就与二人热情攀聊起来。

    海掌柜家的庭院本就不大,这张白石小圆桌自然也不大,摆几个菜就不剩多少空间了。围在这么一张桌子旁边吃饭,关系自然要熟络一些,才显得不尴尬,掌柜夫妇俩轮着热情搭话,却不留下一丝会冷场的机会。

    “尤其是这位公子,好像之前街上最热闹的那几日,我们上街买柴米的时候,在人群中有注意到过……”

    海掌柜一边大口吃面,厚大的手不过在汤汁快要溢出的超级大碗里,翻腾了两筷子,大碗里的东西瞬间少了一半。

    “就是和宁绢县做了织机生意的那位公子呀!”见丈夫神情憨厚,话语凝噎,海夫人抿着一口甜酿酒似的笑意,身子往丈夫那边微微倾斜一些,“虽说咱们家没这个福气沾到光,可谁也不能否认公子姑娘此举,给广言县许多百姓都带来了实在的好处啊!”

    “哦!对对对!”

    经妻子这么一提醒,海掌柜凝神回忆一番记起来了,尴尬憨厚地咳笑道:“是晏公子!最近去找罗大人的时候,有听他提起过——他说啊,昭县令打算为晏公子专门设置一个职位呢!”

    海掌柜口中的罗大人,是目前还未正式告老辞官的文志馆馆长,繁云书行掌柜的直系上司。

    昭县令与晏传义说过,此人是应县丞势力中最强大的成员之一,虽因年近花甲一直担任着闲差,可年轻时也先后担任过县衙的好几个重要职位,在广言县名望很重。

    这样的人,哪怕是回家养老了,也极有可能暗中摆晏传义一道,千万不能看他退休了,就掉以轻心。

    海掌柜放下快要把一碗面都翻腾完的筷子,笑着对他作了个随意而不失恭敬的揖:“据说昭县令给晏公子的职位,与罗大人是平起平坐的……这罗大人可是鄙人与拙荆的直属上级,看来今日这顿便餐,还真是有些配不上招待晏公子与令夫人呢……”

    “哈哈哈,掌柜这哪儿的话?我这都还没有正式上任呢!我与她,”晏传义笑呵呵地看了一眼,身旁也在憋笑的林晚殊,“现在不过就是两个来蹭饭的自来熟厚脸皮之人罢了。”

    他刚说完,海云舟端着自己精心炙烤的另一大盘肉过来了。

    晏传义一看到他,就想到他大概率成为新任文志馆馆长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又不能说得太直接了,就笑意盈盈看向海掌柜夫妻两个,拐弯抹角了起来:“我们这来广言县也有一段日子了,也时常听到街坊邻居说起海家二公子,他们都说——海家二公子天资聪颖,才学渊博,年纪轻轻就是个立地书橱。就连如今的文志馆罗大人,也说海二公子博闻强识,要胜过二十多岁时的他不少,着实是后生可畏!”

    一连听到这么多漂亮的恭维话,像海掌柜两口子这样敦厚稳重的人,自然是会笑着回以一串同样漂亮的客套话,以表自谦。

    不过啊,不等两口子缓过劲来,海云舟暗自白了他们一眼,把上一盘端过来的烤肉,又给默默地端回去了。

    本以为他是调整一下盘子的摆放位置,可他却是真的端走了。

    就是那么突然。

    待晏传义和海夫人不约而同地,用余光往海云舟去的小角落一瞥,只见他歪在角落里,默默咬着烤肉吃。

    再细看海云舟的神情,脸上仿佛写着——你们的开朗外向,着实冒犯到我了,所以我烤的烤肉,之给你们吃一半。

    “唉,云舟这孩子,学识是不必多说的……”海夫人怀着歉意一笑,压低着声音努力把客套话说完,说到后面干脆近乎唇语了,“就是这性子,实在不是做官的料……”

    说完这句唇语,音量又回归了正常:“不过,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说不定就是咱们这种穷乡僻壤的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这天底下有大大小小的那么多县,说不定哪儿就能见到这样的官呢!”

    这顿说愉快也愉快,说尴尬也尴尬的夜宵,很快就在奇妙的气氛中结束了,海二公子的烧烤手艺确实不错。

    此时这时辰,保守估计也临近午夜了。

    可是海夫人洗了碗筷后,却给自己添上一件厚实挡风的披风,小跑着准备出门。

    她见晏传义与林晚殊一脸不解,便一边拉紧披风,一边与人笑语:“我是这边育幼堂的管事,最近天气转凉,今日有不少小孩子,都出现了身体不适。还有的小孩烧得额头可烫了,虽说都让大夫来看过了,可都多少还有些难受,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儿都睡下没。为了放心,我还是再去看看的好……”

    育幼堂也是一个机构,在广言县也是归文志馆管。不过它的大名是叫“春晖堂”,就是“报得三春晖”的春晖,专门收留困难少年儿童的。原来海夫人也有自己的职务,不仅仅是丈夫的贤内助,难怪海掌柜刚才说,馆长罗大人是他和他妻子共同的上司。

    晏传义本想偷偷眼神示意一下林晚殊,可她如今精明得很,不需要任何提醒,就迅速奔跑起来,直到跟上了海夫人才慢下来。

    “海夫人,我与您一块儿去——”

    毕竟都是文志馆的下属机构,春晖堂离繁云书行很近,晏传义打两个饱嗝的工夫,她们俩就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小孩,手上牵着两个可以打酱油的小孩回来了。

    俩人的神情不对,晏传义与海掌柜也跟着紧张担忧了起来,目光凑过去细细一看——海夫人抱着的襁褓里小孩脸色苍白,像是病得很严重,林晚殊左右手牵着的两个小孩,一个额头上磕了个板栗大小的包,肿得又青又紫不说,还流着些鲜血。另一个手臂上烫出了一排水泡,在寒冷的夜风中,也只能撸起袖子来挨着冷。

    “云舟!烫伤药和消肿的药,都拿出来!”

    海夫人看向还在吃最后几片烤肉的海云舟,大声焦急喊道,也不怕惊醒怀中的幼子了,因为根本就吵不醒。

    原本还在悠哉游哉吃肉的二公子,听到嫂嫂的呼唤,立刻像难以有喘息之机的社畜那样,凑合含糊地吞下了最后几块,一边咀嚼一边小跑着来到海夫人面前。

    而林晚殊手里牵着的两个稍微记事的小孩,看起来并不是第一天见到这个,面容俊美却生人勿进的大哥哥。

    俩小鬼轻轻地松开了林晚殊捂热的手心,往海云舟身边凑了凑。

    海云舟拿着两个瓷药瓶蹲下身子的同时,两个小孩也一个挣扎着踮起脚,拿额头上的大包不停地凑近他的手,另一个则努力地伸长一半起脓包一半冻青了的手,生怕他上药不方便。

    小孩就是小孩,在受伤的时候也心态杠杠的,明明头上的包和手上的泡看着让大人都惊心,嘴上的笑却一直没有消失过,仿佛觉得一切都是个好玩的游戏。

    “我说,怎么又是你俩?”

    海云舟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式的责备,虽淡了些,但还是能感觉得出来。

    他可算是开口说话了,声音十分好听,配得上他的容颜。

    海夫人则抱着脸色煞白的小宝宝,匆匆进入了自己的卧室,又匆匆跑回院里。

    “夫人,婴儿的病情况复杂,要不我们去帮你找一个老练的郎中来看看吧?”

    看了一眼小孩如墙粉般的小脸,与发青的小嘴唇,林晚殊面露忧色。

    “不必了,我自己颇通一些医术,在做管事的这段日子,尤其对小孩的病情越发了解。何况这个时候,也很难找到厉害的会治疗孩童的大夫了。”

    海夫人一身疲态,不再能露出灿烂温暖的笑容,但仍能让人感受到真诚,“时候已经不早了,二位今日在这里也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剩下的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今日多有打扰,还望海涵,来日请掌柜与夫人来我们家里坐坐。今日就先告辞了。”

    晏传义这会儿已经牵着林晚殊走到了大门口,另只手也快要摸到了门闩。

    “我记得上次,也是你们两个被我嫂嫂送到了我这里,不过上次是因为被竹子划伤了……”

    见两个小孩连涂个药都一直在笑,海云舟也无法保持严肃了,憋着一阵笑意打趣道。

    厌世美男的笑容,最是人间美景,好在是能于离开的这一刻,有幸得以目睹。

    但此时手都在移动门闩了,再杵在那里看就不礼貌了。

    带上庭院的大门出去走了一段距离后,晏传义终于敢用寻常声量,在洒满月色却没有一家店铺一个别的人影的大街上,与林晚殊议论海云舟。

    “晚殊,这个海二公子看起来,非常不喜欢与人攀谈的样子。你觉得——他得到昭县令赏识的概率几何?”

    晏传义曾经有个室友,也是海云舟这样的人——天资出类拔萃,成绩优异过人,却也独来独往,典型社恐人格,性格十分慢热,只能和特别熟悉的人敞开心扉,展露温柔纯良的一面。

    “他今日虽对我们是爱答不理的,可看他对小孩如此疼爱呵护,应该不是有坏心眼的人。如果昭县令能看到他,在那什么育幼堂照顾孩子的情形,应该会对他更加赏识。”

    一想到海云舟,就想到记忆深处的室友,和精彩美好的校园生活,这让晏传义心中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让他,以后在县衙里为自己转移火力了,毕竟他除了性格孤僻,并没有影响到应县丞那伙人的实际利益。

    “那你希望……”晏传义苦涩地顿了顿,“他成为新的文志馆头头儿吗?”

    “感觉对他那样的人来说,在如今的广言县衙里做事,简直生不如死。毕竟我们友好地去亲近他,就已经让他这般排斥了,何况应县丞那伙人恶意的针锋相对呢?”林晚殊也有些过意不去了,为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不过,他不想做官也不能绑着他去……”

    “那明日若是不下雨的话,我们晌午后去山上拜访江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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