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读两个星期，终于熬到了放假。其他学生老师都快走光了，而此刻周寺还在办公室里写着检讨。
痛苦的不仅是周寺，李大庆都掩着脸快崩溃了。
“不是叫你别得罪语文老师了吗，咋还不听劝啊？还连累得我回不了家。”趁着何老师出去了，李大庆翻着白眼道。
李大庆本来能六点就走，就因为何老师找他说必须要有个交待，他一直拖到现在八点多，又是通知家长又是监督周寺写检讨，一直没能回家。
当然，在漆黑的教室里玩手机玩到没电昏昏欲睡的虞青也痛苦——
周寺的父母在京城做生意，没时间来，所以拜托了虞媛过来帮忙敷衍一下。
虞媛一过来就找到虞青，笑道：“这么巧啊你们在一个班？正好啊，待会儿见完你们老师就带你们去吃大餐。”
虞青心里一晃，熟练地微笑点起了头。
然而，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虞媛还在办公室里和老师交谈。
她敛起困意，摸黑抓住门把手打开，朝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还亮着明晃晃的灯，说话声不大不小，正好能让站在门口的虞青听见。
“周寺家长，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这是学生态度的问题。您不要胡搅蛮缠。”
“态度问题！？我还想说你们语文老师是不是大专毕业的？我不是歧视大专学历啊，但老师是要教书育人的，知识储备总得有吧？我听孩子的同学们说过了，这个老师就只会照着PPT念，这就算了，身为语文老师居然还把好几个常见字读错！我猜咱班同学不听课的比听课的语文成绩还要高吧？”
李大庆尴尬地抓了抓头，“这样吧周寺家长，您呢就先让孩子去和老师道个歉，您说的问题我会和校长反应一下，尽量让校长给咱班换个语文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虞媛双手怀胸，翘着个二郎腿，气势凌人，“道歉！？你们才是在胡搅蛮缠吧？周寺做错什么了，不就是上课回答问题回答错了吗？搞笑！您也不用和校长商量了，我自己去说就行。浪费时间。”
“这……”
周寺在边上写检讨，写了八百来字，实在编不出来了，打断二人的交谈：“虞媛姐，能借个手机吗？不会写了。”
虞媛二话不说，解锁密码就给他丢了去，“虞青还在外面等着，你快点！”
周寺一头雾水，又有点不安，问：“她还没走？你没给她带点吃的吗？她午饭都没吃呢。”
“啥？你怎么不早说？我以为你们晚饭都吃了！你别写了，又没做错事写个屁的检讨你。”
虞媛掐住他的肩就往外走，留下李大庆孤独一人，在风中凌乱。
周寺一推开办公室门，虞青就站在不远处，隔着栏杆，不知道看什么东西，她听见声响，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夜晚终于起风，抚走了白日燥热。她头发垂落腰间，随风轻轻摆动，眼里含住了天地山水万物，在月光下温柔而惬意。
“小姑。”
“哎，等久了哈，饿了没有，小姑带你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虞青点点头，笑道：“好啊。”
虞媛松开周寺，转眼就搭在了虞青肩上。失宠的周寺自觉地走到了虞青的另一旁。
虞媛带着两学生开车到东麟汇，其实也就是宁阳市最繁华的商场。
宁阳地区其实倒也没有那么穷，甚至宁阳人又是全国出了名的会做生意。
前些年周围地区的人甚至会开车一个多小时往东麟汇跑，但如今宁阳已经渐渐没落了，烂尾楼多，低矮的农村房和自建房占了绝大部分。会做生意的有钱人也几乎都往外跑了。
周寺他们家就是一个例子。
早在周寺还没出生，向女士和周先生便已经落户京城，在京城闯出一片天。只是后来因为发生太多变故，周寺转来了宁阳读书。
那时的周寺刚好初一。
火锅店门口排着长队，也多亏虞媛有先见之明，早早就预了约，顶着一群人艳羡的目光落在座上。
“这几个星期怎么样？在学校待得还习惯吗？”虞媛边开口边捞起一大勺的肉，全都倒进虞青的碗里。
“还好，挺习惯的，谢谢小姑。”
听着她胡言乱语，周寺笑出声，在旁边多嘴道：“一点都不习惯。食堂难吃死了，宿舍朝北，又脏又阴。”
“来这边三年了你还没习惯啊？”虞媛又捞起一打肉，和周寺各倒一半。
“本来初中就以为毓秀是最烂的学校，没想到比毓秀烂的还有毓秀二校区。”
虞青笑了一下，又快速压下笑意，默默喝起了果汁。
周寺嘴巴还滔滔不绝地讲着，一刻也不歇，“初三我在一校区就听说过了，二校区这边靠山，上个厕所偶尔就能碰到一条蛇。”
“当时还差点出了人命——有个有心脏病的老师去上厕所，一开门，那条大蛇就扒在门后，那老师被吓得差点猝死了。幸亏后面有学生上课上一半想去厕所玩手机，发现后直接拿自己手机报了警。然后我们全校就提前放假了。”
虞媛问：“那学生手机没被收吗？”
“都是听说，我也不知道。”
周寺眼睛朝虞青那儿一瞥，虞青还在喝西瓜汁，似乎没有想和他交流的意思。
于是，他也端起西瓜汁，悠哉悠哉喝了起来，心情格外愉悦。
虞媛正夹着菜，抬眼一瞅，面前两个人都靠着椅背，右手捧着果汁，各发各呆，简直是神同步。
她忍俊不禁道：“你们怎么回事儿啊，还有好多菜没上呢，别待会儿喝西瓜汁就喝饱了。”
虞青好像也才意识到，接着慢慢放下了西瓜汁，对一旁的人浅笑，用气音道：“学人精。”
周寺被呛了一下，话不过脑直接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看人的时候真的很明显啊。”
“……”
周寺难得地不再开口，直到晚饭吃完后也没敢再偷看虞青一眼。
反而，他还能感受到后者的目光时不时在他身上光临，带着若有若无的嘲意戏弄。
周寺吃饱后继续喝西瓜汁，喝到后面没了，就吃里面的冰块。
“虞媛姐，我待会儿直接回家了？”
他家就在东麟汇旁，离这很近，走路不用十分钟。
虞媛“啊”了一下，“你上我那儿住两天吧，反正之前你住六楼的时候不还留了几套衣服没带走吗？刚好明天一起去爬个山到寺里请条红绳。”
周寺眼睛似乎亮了一瞬，连眉毛也跟着张扬起来，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搜索虞青的动作。然而，她似乎没有什么过多的意思，不激动也不无奈，好像对什么事都挺无所谓。
她礼貌地含笑道：“我也去吗？”
“是啊，你妈说你经常做噩梦。我一朋友之前也是这样，后面去寺里请了条开光的红绳就很少再做了。”虞媛站起身来揉了把她的头，“我就想着帮你也请一条，毕竟高中睡眠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嗯，那谢谢小姑。”
尽管虞青平常对这些“玄学”都是持着百分之一的信，以及百分之九十九的疑，但如果是面对他人的善意，她其实也会完全相信。
痛苦的不仅是周寺，李大庆都掩着脸快崩溃了。
“不是叫你别得罪语文老师了吗，咋还不听劝啊？还连累得我回不了家。”趁着何老师出去了，李大庆翻着白眼道。
李大庆本来能六点就走，就因为何老师找他说必须要有个交待，他一直拖到现在八点多，又是通知家长又是监督周寺写检讨，一直没能回家。
当然，在漆黑的教室里玩手机玩到没电昏昏欲睡的虞青也痛苦——
周寺的父母在京城做生意，没时间来，所以拜托了虞媛过来帮忙敷衍一下。
虞媛一过来就找到虞青，笑道：“这么巧啊你们在一个班？正好啊，待会儿见完你们老师就带你们去吃大餐。”
虞青心里一晃，熟练地微笑点起了头。
然而，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虞媛还在办公室里和老师交谈。
她敛起困意，摸黑抓住门把手打开，朝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还亮着明晃晃的灯，说话声不大不小，正好能让站在门口的虞青听见。
“周寺家长，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这是学生态度的问题。您不要胡搅蛮缠。”
“态度问题！？我还想说你们语文老师是不是大专毕业的？我不是歧视大专学历啊，但老师是要教书育人的，知识储备总得有吧？我听孩子的同学们说过了，这个老师就只会照着PPT念，这就算了，身为语文老师居然还把好几个常见字读错！我猜咱班同学不听课的比听课的语文成绩还要高吧？”
李大庆尴尬地抓了抓头，“这样吧周寺家长，您呢就先让孩子去和老师道个歉，您说的问题我会和校长反应一下，尽量让校长给咱班换个语文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虞媛双手怀胸，翘着个二郎腿，气势凌人，“道歉！？你们才是在胡搅蛮缠吧？周寺做错什么了，不就是上课回答问题回答错了吗？搞笑！您也不用和校长商量了，我自己去说就行。浪费时间。”
“这……”
周寺在边上写检讨，写了八百来字，实在编不出来了，打断二人的交谈：“虞媛姐，能借个手机吗？不会写了。”
虞媛二话不说，解锁密码就给他丢了去，“虞青还在外面等着，你快点！”
周寺一头雾水，又有点不安，问：“她还没走？你没给她带点吃的吗？她午饭都没吃呢。”
“啥？你怎么不早说？我以为你们晚饭都吃了！你别写了，又没做错事写个屁的检讨你。”
虞媛掐住他的肩就往外走，留下李大庆孤独一人，在风中凌乱。
周寺一推开办公室门，虞青就站在不远处，隔着栏杆，不知道看什么东西，她听见声响，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夜晚终于起风，抚走了白日燥热。她头发垂落腰间，随风轻轻摆动，眼里含住了天地山水万物，在月光下温柔而惬意。
“小姑。”
“哎，等久了哈，饿了没有，小姑带你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虞青点点头，笑道：“好啊。”
虞媛松开周寺，转眼就搭在了虞青肩上。失宠的周寺自觉地走到了虞青的另一旁。
虞媛带着两学生开车到东麟汇，其实也就是宁阳市最繁华的商场。
宁阳地区其实倒也没有那么穷，甚至宁阳人又是全国出了名的会做生意。
前些年周围地区的人甚至会开车一个多小时往东麟汇跑，但如今宁阳已经渐渐没落了，烂尾楼多，低矮的农村房和自建房占了绝大部分。会做生意的有钱人也几乎都往外跑了。
周寺他们家就是一个例子。
早在周寺还没出生，向女士和周先生便已经落户京城，在京城闯出一片天。只是后来因为发生太多变故，周寺转来了宁阳读书。
那时的周寺刚好初一。
火锅店门口排着长队，也多亏虞媛有先见之明，早早就预了约，顶着一群人艳羡的目光落在座上。
“这几个星期怎么样？在学校待得还习惯吗？”虞媛边开口边捞起一大勺的肉，全都倒进虞青的碗里。
“还好，挺习惯的，谢谢小姑。”
听着她胡言乱语，周寺笑出声，在旁边多嘴道：“一点都不习惯。食堂难吃死了，宿舍朝北，又脏又阴。”
“来这边三年了你还没习惯啊？”虞媛又捞起一打肉，和周寺各倒一半。
“本来初中就以为毓秀是最烂的学校，没想到比毓秀烂的还有毓秀二校区。”
虞青笑了一下，又快速压下笑意，默默喝起了果汁。
周寺嘴巴还滔滔不绝地讲着，一刻也不歇，“初三我在一校区就听说过了，二校区这边靠山，上个厕所偶尔就能碰到一条蛇。”
“当时还差点出了人命——有个有心脏病的老师去上厕所，一开门，那条大蛇就扒在门后，那老师被吓得差点猝死了。幸亏后面有学生上课上一半想去厕所玩手机，发现后直接拿自己手机报了警。然后我们全校就提前放假了。”
虞媛问：“那学生手机没被收吗？”
“都是听说，我也不知道。”
周寺眼睛朝虞青那儿一瞥，虞青还在喝西瓜汁，似乎没有想和他交流的意思。
于是，他也端起西瓜汁，悠哉悠哉喝了起来，心情格外愉悦。
虞媛正夹着菜，抬眼一瞅，面前两个人都靠着椅背，右手捧着果汁，各发各呆，简直是神同步。
她忍俊不禁道：“你们怎么回事儿啊，还有好多菜没上呢，别待会儿喝西瓜汁就喝饱了。”
虞青好像也才意识到，接着慢慢放下了西瓜汁，对一旁的人浅笑，用气音道：“学人精。”
周寺被呛了一下，话不过脑直接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看人的时候真的很明显啊。”
“……”
周寺难得地不再开口，直到晚饭吃完后也没敢再偷看虞青一眼。
反而，他还能感受到后者的目光时不时在他身上光临，带着若有若无的嘲意戏弄。
周寺吃饱后继续喝西瓜汁，喝到后面没了，就吃里面的冰块。
“虞媛姐，我待会儿直接回家了？”
他家就在东麟汇旁，离这很近，走路不用十分钟。
虞媛“啊”了一下，“你上我那儿住两天吧，反正之前你住六楼的时候不还留了几套衣服没带走吗？刚好明天一起去爬个山到寺里请条红绳。”
周寺眼睛似乎亮了一瞬，连眉毛也跟着张扬起来，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搜索虞青的动作。然而，她似乎没有什么过多的意思，不激动也不无奈，好像对什么事都挺无所谓。
她礼貌地含笑道：“我也去吗？”
“是啊，你妈说你经常做噩梦。我一朋友之前也是这样，后面去寺里请了条开光的红绳就很少再做了。”虞媛站起身来揉了把她的头，“我就想着帮你也请一条，毕竟高中睡眠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嗯，那谢谢小姑。”
尽管虞青平常对这些“玄学”都是持着百分之一的信，以及百分之九十九的疑，但如果是面对他人的善意，她其实也会完全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