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嗯......仇恨、厌恶、愤怒——美味极了！”
一道阴冷嘶哑的嗓音回荡在阴沉潮湿的洞穴内，饱含被满足后的愉悦之情。伴随诡异的嘶嘶，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不停蹭过石壁，一对硕大的碧莹眼眸在黑紫色毒雾中格外显眼
“可惜劣等了些。若是来自于魔神——那该多棒。”
他回味般伸出细长的舌头舔过嘴角，声音是如此的黏稠，沾满恶意。
忽地，他停住了。
“我种的毒被解除了？”
“是谁？是谁？！”
他嘶嘶怒吼，隐于毒雾中的庞大身躯扭动起来，不住撞击石壁，碎石噗噗落下。无数蛇形黑气随着他心情波动猛地散开，一时间到处都是蛇的嘶嘶声。
很快，他冷静下来。
“能解除我毒的家伙......哼，正好很久没尝过魔神的滋味了。”
“金翅！”
话音刚落，有一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洞府口。他身形劲瘦，白衣修身，碧袖轻震，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姿态。
见到他，由黑气化成的小蛇游来，缠上他的手腕。远远看去仿佛带了个黑色手镯。
“去吧，它会带你找到正确的道路。杀死他们，将那只该死的魔神带来我面前！我要慢慢的、好好的折磨他，把他炼成最美味的酒——”
“这次你可不能放过他们了。吞噬他们的美梦吧！将他们怀念的过往吞入腹中，如你一直以来做的那样。金翅，我的乖孩子......他们受到了邪恶魔神的欺骗，我们所要做的便是拯救他们，我们才是正义一方，莫要听信他人谗言！”
墨绿眼睫垂下，挡住黑暗中微微发亮的金眸。
如来时一般，他离去时也同样无声无息。
危险悄然逼近，赫乌莉亚对此一无所知，她全部身心都集中在了少女上。
“退下！”她脸色发白，厉声喝止众人的靠近。
不会错的，这是魔神造成的伤口。上面覆盖的力量绝不是来自于魔物。
怎么会这样......
赫乌莉亚记得她。她时常向自己祷告，或是擦拭供奉的神器，她无比诚心，是自己最忠诚的信徒之一。
她叫青苓，旁边满脸不可置信的少女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青依。
和她那柔弱无比的妹妹不同，青苓从小就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比较早熟，性格也更坚强。外出时喜欢谨慎观察四周情况，确认没有危险后才会行动。
这样的她，怎么会惹上魔神？
以魔神的体型，除非刻意隐藏，否则不可能发现不了。
所以......是魔神盯上了她。
看齿痕像是蛇类魔神。可是附近有蛇类魔神吗？
容不得赫乌莉亚多思考，青苓冒出的黑雾越来越浓厚，逐渐填满房间，她抽搐的更加严重，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而赫乌莉亚想不出任何可以拯救或是延缓状况的办法。
赫乌莉亚脸色难看极了。
青依的眼里是摇摇欲坠的希冀，只需要轻轻推一把就能彻底粉碎，坠入绝望。
因为担心而来查看情况的邻居，气喘呼呼赶来的亚丘......所有人的希望集中在她一人上。
她抿抿唇，没有精力质问亚丘为什么没把他父亲带来，只觉背负的压力愈加沉重。
青苓的惨叫开始变得微弱，她在疯狂咒骂，但听不清内容。赫乌莉亚的心脏仿佛被大手捏住，一抽一抽的疼。
从青苓身上冒出的黑雾不知是什么，极其阴冷，充满了负面情绪，无数糟糕的感情堆积凝聚，沾上一点都能让人陷入狂乱。
她是魔神，多少有抵抗能力，普通人类可没有。
人群听从她的话散开些，没过多久却再次靠近。他们伸长了脑袋，恐惧又好奇的往里看去。
丘亚仗着自己个子不高，在人群中行动显得格外容易。
她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拯救她的能力，她所能做到的，只有屏退众人避免他们受到影响，帮助青苓......早日解脱。
洁白盐硕在赫乌莉亚手中聚集，渐渐凝成剑的模样。
察觉到她想做什么，青依哭的肝肠寸断，双眼一闭倒在正好经过她的丘亚怀里，丘亚下意识接住了她。
看清自己接了什么东西后，丘亚手一抖，把青依丢了出去。
青依摔在地上，腰磕到了突起的石头，疼的小脸苍白。楚楚可怜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可惜她表现的对象自始至终都没多看她一眼。
人群闹哄哄的，没人在乎角落发生的小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赫乌莉亚手中的剑上，低声猜测她要做什么。
或怜悯，或叹可惜，还有妇人擦拭眼角，高声哀泣。
“赫乌莉亚大人......”丘亚哑着嗓子，语气是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恳求。“真的没办法了吗？”
青苓算是他的姐姐，他同青依差不多大，自小青依便喜爱找他玩，连带着青苓也同他熟了起来。她常给他带好吃的，还有时用草编各种动物逗他开心。
丘亚很喜欢青苓这位姐姐。
她从不打骂他，哪怕他做了很糟糕的事，她只会用她那双秋水眸难过的望着自己。和严厉的父亲完全相反。有时，丘亚会生出令他羞耻的想法——如果娘亲还在世的话，会不会和青苓差不多？
现场那么多人中，真正关心青苓的，竟只有丘亚一人。
温迪在不远处观望。手指微勾，风将声音送到耳畔，他毫不费力的听了个一清二楚。
心里升起名为荒谬的情绪，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那些人类看上去是那么悲伤，他们明明每个人都在为青苓的命运感到遗憾，可风不会欺骗他，风告诉他的情绪是最真实的。
好奇怪。温迪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实在太奇怪了。
他知道，这叫“表演”，或者说“欺骗”。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在欺骗谁？是青苓青依吗，还是赫乌莉亚？
欺骗她们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青依晕过去了，青苓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赫乌莉亚根本无所谓他们开心还是伤心。
他想不明白。
其中最古怪的，是青依。
她们是亲人——温迪知道什么是亲人，亲人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们有无法分割的血缘关系，他们天生就存在不可斩断的深厚羁绊。
然而即使青依隐藏的再好，也逃不过风的窥探。
风捎来了怨恨的味道。
来自青依。
幼小的风精灵对感情还是懵懵懂懂的状态，他虽然很聪慧，但他的阅历不足以支撑他理解这件事情。
作为妹妹的青依，在怨恨她的亲姐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本该是密不可分的亲人之间，出现如此可怕的隔阂？
【不理解吗。】我在他掌心写字。
【面对受到伤害的人，应该表现对他的怜悯。】
“诶？”少年眼神向人群汇集处飘去。“压制自己的真心想法，让自己看起来伤心难过，很辛苦吧。”
他能感受到，大多数人只有轻微的遗憾情绪，更多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兴奋】。
犹如见到某种新奇有趣事物一般。
我没多做解释，手心写字真的好麻烦。如果可以讲话再和他说说这件事吧。
【没人关心谁伤害了她。】
【大家更期待接下来的葬礼。】
温迪的表情，称得上惊愕。
显然我的话给他带来了很大冲击。
“即使那是他们同类的生命？”
没错。
即使那是他们同类的生命。
【因为和他们没关系。】
“不对，他们是赫乌莉亚的眷属。”温迪纠正我。
【除了眷属就没了吧。】
他有一瞬的怔愣。
【再说，你为什么要要求和她不相干的人为她流眼泪。】
我反问他。
【你在为了她被折磨而悲伤吗。】
“我——”
不待他说完，我继续写道：
【你怎么知道她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能确定她不是罪有应得？】
“那也应该由被她伤害的人来审判她。”嘻嘻哈哈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温迪竟然难得严肃一回。
“哪怕神志不清，她在也尽力避免伤害别人。她在乞求赫乌莉亚杀死她。你说的对，如果她的确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我会在完全了解情况后再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不是死在不明敌人手中。”
少年反握住我的手，眉眼弯弯，藏住一闪而逝的担忧。
“阿言，我不知道你曾遇到过什么，但是以后有我陪在你身边，我永远不会背弃你。“
他会努力变强，给阿言找场子。
唔，如果阿言已经揍过那个人一遍怎么办？
那就再揍一次。
少年语气柔软，又存在不容忽视的坚定。
我对此感到迷茫。
好像造成了什么奇怪的误会。
你最近，是不是话本子看太多了。
不过，他这番话，倒是稍微有点出乎意料了。
不可思议。
我这种人，都能教导出如此正常的孩子吗。
如果有人能听到我内心想法，绝对会大喊“你放屁！你明明是放养，你根本没管过他！”
“嘿嘿。”他双手合十，俏皮的眨眨眼，“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嘛~”
只要求求阿言，她肯定会答应我的！温迪很自信。
我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
想救人就自己想办法救，不可以什么事都拜托别人。
笑容僵在了温迪脸上。
一道阴冷嘶哑的嗓音回荡在阴沉潮湿的洞穴内，饱含被满足后的愉悦之情。伴随诡异的嘶嘶，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不停蹭过石壁，一对硕大的碧莹眼眸在黑紫色毒雾中格外显眼
“可惜劣等了些。若是来自于魔神——那该多棒。”
他回味般伸出细长的舌头舔过嘴角，声音是如此的黏稠，沾满恶意。
忽地，他停住了。
“我种的毒被解除了？”
“是谁？是谁？！”
他嘶嘶怒吼，隐于毒雾中的庞大身躯扭动起来，不住撞击石壁，碎石噗噗落下。无数蛇形黑气随着他心情波动猛地散开，一时间到处都是蛇的嘶嘶声。
很快，他冷静下来。
“能解除我毒的家伙......哼，正好很久没尝过魔神的滋味了。”
“金翅！”
话音刚落，有一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洞府口。他身形劲瘦，白衣修身，碧袖轻震，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姿态。
见到他，由黑气化成的小蛇游来，缠上他的手腕。远远看去仿佛带了个黑色手镯。
“去吧，它会带你找到正确的道路。杀死他们，将那只该死的魔神带来我面前！我要慢慢的、好好的折磨他，把他炼成最美味的酒——”
“这次你可不能放过他们了。吞噬他们的美梦吧！将他们怀念的过往吞入腹中，如你一直以来做的那样。金翅，我的乖孩子......他们受到了邪恶魔神的欺骗，我们所要做的便是拯救他们，我们才是正义一方，莫要听信他人谗言！”
墨绿眼睫垂下，挡住黑暗中微微发亮的金眸。
如来时一般，他离去时也同样无声无息。
危险悄然逼近，赫乌莉亚对此一无所知，她全部身心都集中在了少女上。
“退下！”她脸色发白，厉声喝止众人的靠近。
不会错的，这是魔神造成的伤口。上面覆盖的力量绝不是来自于魔物。
怎么会这样......
赫乌莉亚记得她。她时常向自己祷告，或是擦拭供奉的神器，她无比诚心，是自己最忠诚的信徒之一。
她叫青苓，旁边满脸不可置信的少女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青依。
和她那柔弱无比的妹妹不同，青苓从小就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比较早熟，性格也更坚强。外出时喜欢谨慎观察四周情况，确认没有危险后才会行动。
这样的她，怎么会惹上魔神？
以魔神的体型，除非刻意隐藏，否则不可能发现不了。
所以......是魔神盯上了她。
看齿痕像是蛇类魔神。可是附近有蛇类魔神吗？
容不得赫乌莉亚多思考，青苓冒出的黑雾越来越浓厚，逐渐填满房间，她抽搐的更加严重，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而赫乌莉亚想不出任何可以拯救或是延缓状况的办法。
赫乌莉亚脸色难看极了。
青依的眼里是摇摇欲坠的希冀，只需要轻轻推一把就能彻底粉碎，坠入绝望。
因为担心而来查看情况的邻居，气喘呼呼赶来的亚丘......所有人的希望集中在她一人上。
她抿抿唇，没有精力质问亚丘为什么没把他父亲带来，只觉背负的压力愈加沉重。
青苓的惨叫开始变得微弱，她在疯狂咒骂，但听不清内容。赫乌莉亚的心脏仿佛被大手捏住，一抽一抽的疼。
从青苓身上冒出的黑雾不知是什么，极其阴冷，充满了负面情绪，无数糟糕的感情堆积凝聚，沾上一点都能让人陷入狂乱。
她是魔神，多少有抵抗能力，普通人类可没有。
人群听从她的话散开些，没过多久却再次靠近。他们伸长了脑袋，恐惧又好奇的往里看去。
丘亚仗着自己个子不高，在人群中行动显得格外容易。
她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拯救她的能力，她所能做到的，只有屏退众人避免他们受到影响，帮助青苓......早日解脱。
洁白盐硕在赫乌莉亚手中聚集，渐渐凝成剑的模样。
察觉到她想做什么，青依哭的肝肠寸断，双眼一闭倒在正好经过她的丘亚怀里，丘亚下意识接住了她。
看清自己接了什么东西后，丘亚手一抖，把青依丢了出去。
青依摔在地上，腰磕到了突起的石头，疼的小脸苍白。楚楚可怜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可惜她表现的对象自始至终都没多看她一眼。
人群闹哄哄的，没人在乎角落发生的小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赫乌莉亚手中的剑上，低声猜测她要做什么。
或怜悯，或叹可惜，还有妇人擦拭眼角，高声哀泣。
“赫乌莉亚大人......”丘亚哑着嗓子，语气是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恳求。“真的没办法了吗？”
青苓算是他的姐姐，他同青依差不多大，自小青依便喜爱找他玩，连带着青苓也同他熟了起来。她常给他带好吃的，还有时用草编各种动物逗他开心。
丘亚很喜欢青苓这位姐姐。
她从不打骂他，哪怕他做了很糟糕的事，她只会用她那双秋水眸难过的望着自己。和严厉的父亲完全相反。有时，丘亚会生出令他羞耻的想法——如果娘亲还在世的话，会不会和青苓差不多？
现场那么多人中，真正关心青苓的，竟只有丘亚一人。
温迪在不远处观望。手指微勾，风将声音送到耳畔，他毫不费力的听了个一清二楚。
心里升起名为荒谬的情绪，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那些人类看上去是那么悲伤，他们明明每个人都在为青苓的命运感到遗憾，可风不会欺骗他，风告诉他的情绪是最真实的。
好奇怪。温迪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实在太奇怪了。
他知道，这叫“表演”，或者说“欺骗”。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在欺骗谁？是青苓青依吗，还是赫乌莉亚？
欺骗她们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青依晕过去了，青苓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赫乌莉亚根本无所谓他们开心还是伤心。
他想不明白。
其中最古怪的，是青依。
她们是亲人——温迪知道什么是亲人，亲人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们有无法分割的血缘关系，他们天生就存在不可斩断的深厚羁绊。
然而即使青依隐藏的再好，也逃不过风的窥探。
风捎来了怨恨的味道。
来自青依。
幼小的风精灵对感情还是懵懵懂懂的状态，他虽然很聪慧，但他的阅历不足以支撑他理解这件事情。
作为妹妹的青依，在怨恨她的亲姐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本该是密不可分的亲人之间，出现如此可怕的隔阂？
【不理解吗。】我在他掌心写字。
【面对受到伤害的人，应该表现对他的怜悯。】
“诶？”少年眼神向人群汇集处飘去。“压制自己的真心想法，让自己看起来伤心难过，很辛苦吧。”
他能感受到，大多数人只有轻微的遗憾情绪，更多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兴奋】。
犹如见到某种新奇有趣事物一般。
我没多做解释，手心写字真的好麻烦。如果可以讲话再和他说说这件事吧。
【没人关心谁伤害了她。】
【大家更期待接下来的葬礼。】
温迪的表情，称得上惊愕。
显然我的话给他带来了很大冲击。
“即使那是他们同类的生命？”
没错。
即使那是他们同类的生命。
【因为和他们没关系。】
“不对，他们是赫乌莉亚的眷属。”温迪纠正我。
【除了眷属就没了吧。】
他有一瞬的怔愣。
【再说，你为什么要要求和她不相干的人为她流眼泪。】
我反问他。
【你在为了她被折磨而悲伤吗。】
“我——”
不待他说完，我继续写道：
【你怎么知道她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能确定她不是罪有应得？】
“那也应该由被她伤害的人来审判她。”嘻嘻哈哈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温迪竟然难得严肃一回。
“哪怕神志不清，她在也尽力避免伤害别人。她在乞求赫乌莉亚杀死她。你说的对，如果她的确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我会在完全了解情况后再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不是死在不明敌人手中。”
少年反握住我的手，眉眼弯弯，藏住一闪而逝的担忧。
“阿言，我不知道你曾遇到过什么，但是以后有我陪在你身边，我永远不会背弃你。“
他会努力变强，给阿言找场子。
唔，如果阿言已经揍过那个人一遍怎么办？
那就再揍一次。
少年语气柔软，又存在不容忽视的坚定。
我对此感到迷茫。
好像造成了什么奇怪的误会。
你最近，是不是话本子看太多了。
不过，他这番话，倒是稍微有点出乎意料了。
不可思议。
我这种人，都能教导出如此正常的孩子吗。
如果有人能听到我内心想法，绝对会大喊“你放屁！你明明是放养，你根本没管过他！”
“嘿嘿。”他双手合十，俏皮的眨眨眼，“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嘛~”
只要求求阿言，她肯定会答应我的！温迪很自信。
我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
想救人就自己想办法救，不可以什么事都拜托别人。
笑容僵在了温迪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