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众豪杰智取赃银,许员外送女学武
伍云和杜雷兄弟正说着,见风车岛岛主风虎匆匆进来,神色诡秘,似有要事向王雄禀报。风虎无意中和妍红在此见面,笑说:“姑娘别来无恙?”妍红疑惑不解,不知此人是谁,何处见过面?遂问:“你是何人?”风虎见状笑说:“姑娘难道不记得瓦背上的事么?”妍红这才猛地想起,跟踪神偷二的事,原来这位就是那位轻功十分了得的人,不由得涨红了脸。
王雄知风虎此来定有要事商议,就吩咐手下送杜雷兄弟等人出外休息。白眉兄弟和妍红也猜知有事,主动退下。白眉兄弟和妍红姑娘走出殿外不久,妍红姑娘好奇心极强,心中痒痒难忍,又施轻功偷偷返回殿内,躲在房梁之上。只听风虎急切说:“机又可失,时不再来,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又听伍云说:“兄弟别急,此事杨头领要考虑周详,万无一失才行。”只见王雄低眉沉思了一下,问:“消息绝对可靠吗?”风虎回答:“绝对可靠,这是神偷二从介宅偷出的礼单,”风虎边说边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礼单,呈给王雄和伍军师:“请头领过目。”
王雄接过礼单,仔细看了一下,递于伍军师。汤通和罗彪也凑近一起观看。只听汤通失声叫道:“这么多黄金、白银哪!妈妈的,够咱们水寨一辈子开销了。”风虎嘘了一声,示意轻点,又警觉地抬头察看一番。吓得妍红姑娘一身冷汗:风虎轻功高己一筹,要是认真起来,怎能瞒过他的眼睛。想到此,妍红姑娘不敢久留,匆匆离开大殿,返回寓舍。
白眉见妍红从外回来,神色诡黠,似笑非笑,忙问什么事?妍红把偷听到的事说给兄弟俩听,大家一时也猜不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天早上,王头领和伍军师等人来到白眉兄弟面前。王头领说:“杜公子、妍红姑娘,只因本教有些琐事要办,不能陪诸位一起,实在抱歉,待事情一完,再来相陪如何?”白眉兄弟连说:“教主不必客气,您忙您的吧!我们在此等你回来就是。”王雄很高兴,说:“这才像自家兄弟,咱们一言为定,千万等我回来,我还有许多话要说呢!”白眉兄弟点头应允。
王雄走后,白眉不禁又问妍红:“那个风虎提到什么介宅对不对?”妍红答:“对呀!”白眉沉思了一会,对黑眉说:“这事会不会和介峒有仕么联系吧,这些金银珠宝会不会是押往京师,送给皇上的呢?”黑眉一听也来了劲:“哥,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去打听打听,搞个水落石出再说吧!”白眉说:“怎么打听,跟谁打听?”妍红突然灵机一动,说:“有了,这个神偷二我认识,只要找到神愉二,一切就都明白了。白眉一听大喜:“好,就去找神偷二。”三人说走就走,对守卒说一声出去游玩几日回来,守卒把他们送上岸,就划船回去了。
三人来到通往京师的大道上,猜想神偷二定会尾随押送金银珠宝的人过来,就找一个客店住下专候。果真当天晚上,夜暮轻垂之时,店门口一片嘈杂,来了一帮商人,说是贩布的,架着二辆车子,几匹牲口。白眉低声说:“看样子就是这帮人。”妍红也紧张起来,双目注视着客舍院落,搜寻想象中的目标。可是,除了这几个人外,别无他人。黑眉说:“也许我们来迟了,神偷二已过去”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伙商人,说是贩茶叶的,也架着二辆车子,几匹牲口。妍红注视了一会,也不见神偷二的影子,这样,又过来几帮商人,不是贩核桃的,就是贩香菇的,一直闹腾到半夜,搞得三人都没有合上一眼。约摸到了鸡鸣时光,又来了一伙商人,也是二辆车子,几匹牲口。妍红被吵得睡不着觉,索性起来到院外走走。
她刚走出院落,猛听得有刀刃格斗之声,循声一看,两条黑影斗得正酣。妍红急施轻功,攀上树技,居高临下看得明白,原来是一男一女刀来剑往。那男子刀法笨拙,左遮右挡,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那女子剑剑凶险,直逼要害。只听哐的一声,那女子飞起一脚踢掉了男的手中钢刀,把剑直指男子咽喉。男子倒在地上大叫饶命,只听女子说:“饶命可以,还我家祖传宝贝!”
男子说:“你是谁家姑娘?我不认识!”
“惯贼,实话告诉你,我是镇西门许家的,你别以为许家没有男儿就随便欺侮。老实说,饶你狗命!”
那男子知道是什么回事,就说:“偷三回,六个元宝。还就还,不就那么几个金元宝吗!不过现在没有,等我做了这回买卖就还你。”
女子大怒:“死到临头,还敢耍赖!”刚要刺下,男子大叫冤枉。
那男子的声音很熟,妍红仔细一看,正是欲找的神偷二。她生怕神偷二出事,立即从树上跳下,用剑架开那女子的剑,说:“姑娘有话好说,不必动武。”
那女子不及提防,被妍红格开二步,不由大怒,柳眉倒竖:“你是何人?多管闲事!”说罢挥剑就刺。妍红举剑相迎,使出桂竹山庄独传剑法,剑剑奇妙,步法精湛,无暇可击。看得神偷二愣在一旁,赞叹连声。
这时,白眉兄弟也正出外探看,闻声赶来,见妍红和一陌生女子打斗,不敢怠慢,也各拔剑上来助阵。那女子情知寡不敌众,虚刺一剑,抽身就走。妍红等也不追赶,回身围住神偷二。
神偷二刚说了声感谢救命之词,妍红就打断了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神偷二摇摇头说:“不知道。”
妍红说:“我只想向你打听一件事。”神偷二说:“这容易,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妍红姑娘把剑拍了拍他的屁股说:“那就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可不许悔口喔!要不然,体怪我这把剑不认人!”
神偷二点头说:“姑娘你就问吧!”“好,我问你这介宅的礼是送给谁的?介宅又是哪个介宅?有什么人押送?”
神偷二大惊:这事只有他告诉过结拜兄弟风虎,她怎么知道?眼前又不知这位姑娘和两位汉子的来历,说出真相,恐怕于大事不利,神偷二不禁犹豫起来,支支吾吾语无伦次说不知道。
妍红姑娘圆睁杏眼大怒:“好个窃贼,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妍红姑娘刚要挥掌,被白眉止住了。白眉对他说:“你不要担忧,我们不想要那批财物,只不过和当今朝中介太尉有些过节,了解这件事是为了帮你们的忙。”
神偷二听罢眨了眨眼,伸长脖子说:“真的,那好,我就告诉你们吧!”
“这介宅就是当今朝中介太尉的侄子介传宗的宅第,因介太尉是个太监,没有后代,就把这个侄子当亲儿子看待。介太尉为了讨皇上和贵妃们的喜欢,四处搜寻奇珍异宝,献给宫内。这次他侄子就是奉命搜括了两车礼物,押送进京,献给太尉,转送皇上的。押车的是由‘五蛊堂’押的。”说到这儿,神偷二略作停顿说:“‘五蛊堂’你们总该知道吧?”白眉摇摇头:“不知道,你说说吧!”“怎么,连‘五蛊堂’都不知道?唉!那‘五蛊堂’是本地独霸一方的武林派别,堂主是赫赫有名的秋长天老前辈,他共有五个徒儿,个个武艺高强,功夫十分了得。老大叫黑花蛇王冲,为人阴险狠毒;老二叫燕尾蝎叶猛,残忍凶恶;老三叫吸血鬼吴鹘,阴阳怪气,难以捉摸;老四叫长鼻狼徐橫,杀人如麻;老五叫毒眼蜈蚣麻蜡,贪财好斗。介宅考虑再三,觉得光有官府护送还不够,必须请‘五蛊堂’出来押车,才放心得下。”
妍红说:“你说的那个毒眼蜈蚣我见过,还同他交过手,就是那个额上长有一个红肉瘤的家伙吧?”
神偷二点头说:“正是他。”
黑眉不解问:“妍红妹,你什么时候见过那毒眼蜈蚣?”妍红笑笑说:“还不是你们落水以后的事……”说着她匕了神偷二一眼,就不说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神偷二不禁问。
白眉说:“别问了,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对了,刚才那女子为什么要杀你?”神偷二刚想作答,妍红姑娘接上去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姑娘肯定是许员外的千金,许家经常被人偷走金无宝,每次二个。她来出这口气,对吗?”神偷二十分惊异,自己作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妍红这姑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脸一红,低头不语。妍红低声在白眉兄弟耳前说了几句,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白眉对神偷二说:“没事了,天也亮了,你走吧!不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们,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许员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千金,名叫许思男。这女儿从小就喜欢弄刀使枪,稍大就想离家出走,意想拜师学武。一次,果真出外三天不归,吓得员外和夫人不知如何是好,女儿是他们的命根子,没了女儿,纵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用?
许员外四处寻找,又花了不少银子托人寻找,仍没有踪影。幸亏山上有个道姑送思男回来,说思男迷了路,昏倒在山岗野岭上,被她看见救了回来。
思男回家后仍然人心思动,许员外担心再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就主动找一家地方,送女儿去。他听说本地深山的圆甑谷里有个‘五蛊堂’素有名望,堂主秋长天老人武功盖世,为人正直厚道,就带上厚礼,送女儿去五蛊堂习武。
秋长天从不见俗客,听说是山下一个大富翁求见,而且有一份厚礼,才破例见一次。秋长天穿着长袍马褂,有一个长冬瓜般的脑袋,头发疏落而发白,顶上的头皮闪闪发光。他直立在大厅之上,手上柱一根青绿色的拐杖,旁边围着五个弟子。
他见许员外和女儿进来,也不赐坐,就问什么事?许员外刚说明来意,那许思男就过去跪在老人面前:“师傅在上,受小女一拜!”
秋长天微微一笑,说:“我还没有答应呢,你这么急干啥?”思男涨红了脸,怔怔地站在旁边。这时,许员外递上礼单,说:“老身只有一个小女,她痴心习武,望秋长辈千万收她为徒,也使老身放下这条心思。”
秋长天伸手去接礼单,手一松,手上的手杖就滑落在地,思男眼紧手快,立即上去拣起手杖,想递还给秋前辈,谁知一阵痉挛,口吐鲜血,昏倒在地。慌得许员外失声惊叫起来。
秋长天刚看了几行字,回头猛见此状,知道不好。这秋长天的手杖又称竹玉箫,浸有百种剧毒,不要说普通人不能碰,就在武功极高之人,也望而生畏。这许思男如何抵挡得住,看来性命难保。
秋长天急叫弟子去取金丝回魂丹,只有这丹能解剧毒,救思男一命。弟子们迟迟不肯去拿,因这金丝回魂丹由几十种珍稀药材制成,几十年才能凑成几颗。秋长天大吼一声,声色俱厉,大弟子王冲才去取来一颗,递于师父。
秋长天给思男服下丹药。不一刻,思男睁开眼来,秋长天才松了一口气,说:“根据本堂祖师立下的规矩,凡入本堂为弟子,必须先受本堂一种剧毒,想不到你令爱出于好意无意中受了本堂百毒,实在是出于天意,看来我是不得不收她为徒了。许员外,你看她现在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还须在此精心调养百日,才能康复。”
许员外惊魂甫定说:“多谢师长救命之恩,日后再有厚谢!”秋长天说:“此事因我而起,谈不上救命,员外不必客气。”
“既然如此,小女就拜托师长了。”许员外告别秋长天,离开五蛊堂,回家去了。
秋长天本不愿再收徒弟,只因思男的真诚和直爽深深感动了他,不得不收下她。这可气坏了五位弟子,五位弟子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对弟子有像对思男那么尽心尽力,疾妒之情溢于言表,自然对这位小师妹冷眼相加。思男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可也毫无办法。
师父有一门独门武功,神奇奥秘,平时从不操练,只有十分危急时才施展出来,相传是历代祖师独传的武功,只有掌门人才能传授。众弟子朝思暮想,人人想得到这门武功,又各自猜忌,唯恐谁捷足先登,得到师父恩宠,传授这门武功。
一天,师父有事出外访友去了。五师兄毒眼蜈蚣来找许思男一同玩耍,他说:“师妹,后院很好玩,你去过吗?”。思男虽来了很久,却一直不敢乱走,今见五师兄提起,心内不禁发痒,就说:“好呀!”两人转过厅堂,转了几条幽径,后院居然开朗无比,各种名花争奇斗艳,花气袭人。思男心花怒放:早知有这么个好地方,何必在前厅闷了这么许久。
两人玩了许久,来到一座小亭前。那亭古怪而肃穆,透出一股异味。思男停住了脚步,四处张望,不敢贸然进内。五师兄见了说:“走累了,进去坐坐吧!”说着,他走上台阶向后招手。思男也就跟了进去,只见亭中央石桌上摆一个石盒,石盒上雕着各种奇虫猛兽,狰狞可怖。
思男刚要靠近,猛听身后一声大吼:“快出来,不要命了!”思男回头一看,师父已回来,站在身后,声色俱厉。五师兄趁思男进去时,早已退出亭外,这时已不知去向。
五蛊堂后院这一石亭,其中供奉着镇堂之宝,是个千年的龟壳,上面记载着各种剧毒秘方,用篆文刻成。只要谁得到这个镇堂之宝,谁就是五蛊堂堂主。这镇堂之宝放在一个石盒之中,平时除堂主之外谁也不准进入这个亭子,只有当重大庆典时,才请出该宝一用,以示威仪。如果有人胆敢擅入,重者是死,轻者也不免被逐出师门,这是祖师爷立下的规矩,谁也不准破坏。
这时,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都同时进后院来,二师兄叶猛见思男愣在那里,不知所以,就说了这条规矩。思男一听,吓得浑身哆嗦,脸色铁青,不知怎样走出石亭,跪在秋长天面前痛哭失声,说:“徒儿不知,是五师兄带我来的。”
秋长天大怒,叫五徒儿过来质问。好一会儿,毒眼蜈蚣才出来。他一概不认帐,推得一干二净。
众徒弟围着师父,意在看师父如何发落?秋长天也猜出他们的用意,就说:“你们先出去吧!”待众弟子去后,秋长天叹了一口气说:“谅你无知,为师也不重责于你。不过,祖师爷的规矩谁也不敢破坏,你还是走吧!”
许思男听说要被逐出师门,痛哭失声,跪地不起。秋长辈说:“你起来吧,为师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去。我要教你三手武功,也不枉我们师徒一场。”
思男这才止住了哭,站了起来。秋长天沉思片刻说:“为师第一要教你‘越溪剑法’,这是你行走江湖的基本武功。第二要教你‘深山探宝’法,这是你克敌制胜之法。第三教你‘醉香掌’,这是你危急之时的救命之法。
越溪剑法思男已学了几成,另外两手武功浑然不知。秋长天费了十天半月,才勉强教完。思男聪颖过人,又酷爱武术,练习起来得心应手,十分娴熟。秋长天见了也赞叹有加。
过了一月,师父把处理许思男的决定告诉诸位弟子。三徒弟吸血鬼吴鹘说:“师父,这事其实与师妹无关,是五师弟带她进来的,要逐连五师弟也要逐出师门才对。”毒眼蜈蚣一听,脸色煞白。秋长天转向毒眼蜈蚣,满脸怒容。毒眼蜈蚣一阵战栗,指着二徒弟燕尾蝎叶猛说:“师父,不关我事,是二师兄叫我干的。”
燕尾蝎怒目相视:“五师弟,你不要狗急跳墙,诬陷好人。你说是我叫你干的,有谁作证?”毒眼蜈蚣找不出证人,急得直叫:“若有半句瞎话,天打雷劈!”
四师弟徐橫接上去:“有可能,二师兄一向阴险狠毒,这圈套肯定是他设的。说不定大师兄也有份。”王冲一听大怒:“狗日的,咬舌说话──血口喷人。你不得好死!”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听得秋长天十分恹烦,把手一摆:“都滚!”大家才轰然而散。
许思男对五位师兄大失所望──没有一个值得尊重。她身背行囊,向师父磕了几个头,下山而去。
思男回到久别的家,见到思念已久的老父母,十分高兴。大家无话不谈,说到家门冷落,老父又神情黯淡。思男问又发生什么事了?父亲摇了摇头。一个仆人说:“经常有无赖贼子前来滋事。来时用薰香薰倒大家,偷走金银。”
“偷了多少银子?”思男问。
“不多,每次二个金元宝”
思男十分恼怒。她知道这是‘神偷二’所为,因江湖上早有传闻。思男又问还偷了什么?大家都说没有。思男不信,亲自入室查看,发现祖传的‘九龙戏珠碧玉漏’不见了。那‘碧玉漏’玲珑剔透,九条龙栩栩如生,顶上的一颗夜明珠,到了晚上熠熠发光,相传来自西域。真是人间珍品,价值连城。
见思男追问‘碧玉漏’的下落,大家都默不作声。思男急了:“是不是神偷二拿走了?”思男连问三声,也无人回答,及至再问,父亲才点了点头。
思男大怒,立誓要找神偷二算帐,要回碧玉漏。在跟踪神偷二的过程中,竟意外发现了四师兄长鼻狼和五师兄毒眼蜈蚣替介宅押送赃银一事。她一直暗中尾随他们来到云溪小店,在她动手擒拿神偷二时,却被妍红姑娘等劫走。
其实,思男并未走远,她仍暗中相随,寻机动手。
神偷二尾随银车进入一个树林,只听树梢头几声清脆的鸟叫,知道是风虎他们来了,立即回了几声鸟叫。到了半夜,毒眼蜈蚣等押着二辆银车进了路边的绿云客店。赶了一天的路,毒眼蜈蚣和长鼻狼十分疲备,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要上楼憩息,但那二辆银车放在楼下放心不下,就派二位官府派来的差役连夜值守。
到了下半夜,旅店内一片寂静,几盏菜油灯发出微黄的弱光,照射着二个昏昏欲睡的差役。突然门外传来几声猫叫,早在店内的神偷二蹑手蹑足下来,回了几声鼠叫,立即踱到两个军士身后,摸出薰香点燃吹了过去。那两个军士即刻昏睡过去。
神偷二开了店门,门外立即拥进几条黑影。他们是王雄、风虎、罗彪、汤通四人,推着二辆打扮一模一样的银车,轻轻进来。神偷二上前和风虎见了面,风虎又把神偷二介绍给王教主,王教主慰劳夸奖了几句,神偷二就把大家领到那二个差役的银车前。大家七手八脚把那二辆银车用自己的银车换下来,推出了大门。神偷二把门锁上,从墙头爬了出来,追上了那一伙人。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一切都被暗中跟随的思男和妍红等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们又尾随神偷二到了一片松树林内,借着月光熹微,鄱阳豪杰们打开了那二辆银车。里面装满了金银器具,在月光下泛着黄白之光。
“那是什么?”一个人从箱底掏出个翠绿色发出夜光的东西。思男近前细看,看得十分明白,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自家祖传的‘九龙戏珠碧玉漏’。思男又惊又喜又纳闷,惊的是突然之中发现了自家失窃的宝贝,喜的是这宝贝终于有了着落,纳闷的是这宝贝怎么会落在介宅献给太尉的银车之中。
白眉兄弟和妍红姑娘也在暗中窥视,见到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也大开了眼界。他们决定立即返回鄱阳宏光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天,毒眼蜈蚣等押车上路。走了一程路后,毒眼蜈蚣习惯围着车子绕一圈,察看银车上那两个红漆的圆圈。那是他作的暗记:这两个圆圈必须相切而不相交。这是他精心设下的标志。但王雄他们仿制的车子却没有那么精细:两个圆有了一点点的相交。毒眼蜈蚣不看则巳,看了就大惊失色,连忙追问两个差役,昨晚有什么陌生人进来?两个差役摇头说:“没有!”
毒眼蜈蚣大叫:“停车!”长鼻狼转过身子问:“师弟,发生什么事?”毒眼蜈蚣叫道:“开箱检查!”说着就要撕开车上箱子的封条。几个差役过来阻止说:“五爷,这封条万万撕不得,这封条是府衙封的,上有官印,未到京师任何人都不能撕开,否则有杀头之罪!”毒眼蜈蚣气得大叫:“什么撕不得,这车子都是假的,箱子还有真的吗?”
长鼻狼和大家都莫名其妙,毒眼蜈蚣说了自己的暗记,并说:“要杀头,杀我的,与你们无关。”毒眼蜈蚣打开了箱子,里面果真全是石头。这一下大家呆若木鸡,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毒眼蜈蚣说:“愣着干什么?去追呀!”
“到哪里去追?”
“能有这胆量的,决非小贼所为,定是湖中强寇。往湖边去追!”毒眼蜈蚣带领大家追向鄱阳湖边。追了一程,果然看见一伙人推着二辆车子在前边走。毒眼蜈蚣大叫:“贼寇休走,还我银车!”
那伙人正是王雄等人,见后头毒眼蜈蚣和长鼻狼追来,忙向空中放了一个鞭炮,湖边突然钻出几只小船,小船上站着伍云军师。
毒眼蜈蚣和长鼻狼飞速而来,唯恐走了贼寇。不料旁边树林里冲出一伙人,个个手拿钢刀,拦住毒眼蜈蚣等的去路。为首一员头目,赤冠锦袍,威风凛凛,名叫陆光亮,正是雄鸡岛岛主。他奉军师之命在此等候多时。
毒眼蜈蚣怒气填膺,大叫一声:“不怕死的上来!”挥动钢刀来战陆光亮。这边长鼻狼挥动狼牙棒也欲围上来,不料一声锣响,从树上跳下一伙人,围住长鼻狼撕杀。那为首者,身材颀长,长脸长须,正是长蛇岛岛主诸葛长春。诸葛长春手握长枪和长鼻狼一来一往,战了十几回合,不分胜负。
这边伍云指挥众人把银车推上船,接王教主等人上船。
毒眼蜈蚣无心恋战,唯恐走了窃贼,虚晃一刀,避开陆光亮继续向前追赶。陆光亮那里肯放,手提双鞭拦住去路。惹得毒眼蜈蚣性起,额上肉瘤发红,猛张嘴吐出三个蜈蚣镖,疾如闪电,力能破石,直打陆光亮面门。陆光亮急用钢鞭格开一枚,第二枚接踵而至。他刚用另一鞭来挡时,第三枚毒镖又到。他抽身急闪,不料树上跳下一女人,一剑刺来,十分凶险。陆光亮刚躲开剑锋,面上早被那第三枚毒镖击中,只觉奇痛麻痒难忍,大叫一声不好,回身就走。
毒眼蜈蚣瞪眼细看,树上跳下的人竟是许思男,大喜:“师妹,你也来帮我了,真是太好了。”思男不理他,只管向湖边追去。毒眼蜈蚣紧随其后。两人追到湖边,王教主等人已上了船,竹篙轻轻一点,船就离了岸。
思男纵身一跃,跳上另一只小船,挥剑乱砍,吓得小船上的人都纷纷跳水逃生。思男抓住一个小卒,用剑逼他划船去追赶王雄那只船。小卒不敢违命,划起小船直追。
其实,思男一心想追回家中的那只‘碧玉漏’,其他她才不管呢!
对于这位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伍军师也被搞糊涂了。汤通说:“军师别怕,让我去把她擒来。”
汤通一个翻身钻进了水中,没有几下已钻到了思男那只小船底下。他把船一掀,船就翻了过来。思男不料有这一手,扑嗵一声就掉进湖中。灌了几口水,思男就昏过去了。汤通叫人把她绑了,一同押回宏光岛大寨。
岸上诸葛长春见陆光亮受伤,连忙撇下长鼻狼,护送陆光亮退回湖中船上。等到长鼻狼和毒眼蜈蚣追来,船已走远。诸葛长春也驾船往宏光岛去。
王教主回到宏光岛,白眉兄弟和妍红装作什么也不知,出来和王雄见面。王教主很高兴,说了些失陪道歉的话。正在这时,汤通押进许姑娘请求发落。王教主问:“你是何人,为何要和我们作对?”
许思男未及回答,陆光亮痛痒难忍,插嘴说:“她是五蛊堂的人,毒眼蜈蚣称她为师妹。”
思男说:“我过去是五蛊堂的人,可现在不是了。我并不想和你们作对,也不管你们抢谁家的东西。我只要你们还我那只祖传的‘碧玉漏’,我就走。”
“什么‘碧玉漏’?”王教主问。
思男说出树林里见到的那一幕,又说:“想必王教主不会抵赖吧!”罗彪说:“我们抢的是官府的东西,又不是抢你家的,就算有什么‘屎什么漏’,凭什么要还你?”
诸葛长春对王教主轻说:“这事关系重大,这女子又知道详情,说出去对我们不利,不如砍了吧!”王教主点了点头:“拉出去杀了!”
这时,陆光亮毒性发作,奇痒难忍,倒地乱滚。伍军师知道他中了蜈蚣镖的毒,这毒是五蛊堂剧毒之一,天下无人可解,发作起来全身奇痒,抓破后全身溃烂而死。
黑眉见状插话:“我有一言,不知教主肯听吗?”王雄谦虚一笑:“杜公子但说无妨。”黑眉说:“我想不如放这位姑娘回去,这位姑娘是‘五蛊堂’的人,让她拿解药来救陆兄弟,只要她救了陆兄弟,我们就把那只‘九龙戏珠碧玉漏’还她如何?”
伍军师点头称妙,王雄也觉有理。黑眉又转向思男:“姑娘能答应吗?”许思男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先点头再说。
王教主吩咐放了许姑娘。许姑娘刚要离去,黑眉说:“此事是我提议,恐姑娘失约,不如让我同姑娘一起去,也好让陆兄弟放心。”伍军师点头称是,黑眉就和许思男一起离岛而去。
伍云和杜雷兄弟正说着,见风车岛岛主风虎匆匆进来,神色诡秘,似有要事向王雄禀报。风虎无意中和妍红在此见面,笑说:“姑娘别来无恙?”妍红疑惑不解,不知此人是谁,何处见过面?遂问:“你是何人?”风虎见状笑说:“姑娘难道不记得瓦背上的事么?”妍红这才猛地想起,跟踪神偷二的事,原来这位就是那位轻功十分了得的人,不由得涨红了脸。
王雄知风虎此来定有要事商议,就吩咐手下送杜雷兄弟等人出外休息。白眉兄弟和妍红也猜知有事,主动退下。白眉兄弟和妍红姑娘走出殿外不久,妍红姑娘好奇心极强,心中痒痒难忍,又施轻功偷偷返回殿内,躲在房梁之上。只听风虎急切说:“机又可失,时不再来,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又听伍云说:“兄弟别急,此事杨头领要考虑周详,万无一失才行。”只见王雄低眉沉思了一下,问:“消息绝对可靠吗?”风虎回答:“绝对可靠,这是神偷二从介宅偷出的礼单,”风虎边说边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礼单,呈给王雄和伍军师:“请头领过目。”
王雄接过礼单,仔细看了一下,递于伍军师。汤通和罗彪也凑近一起观看。只听汤通失声叫道:“这么多黄金、白银哪!妈妈的,够咱们水寨一辈子开销了。”风虎嘘了一声,示意轻点,又警觉地抬头察看一番。吓得妍红姑娘一身冷汗:风虎轻功高己一筹,要是认真起来,怎能瞒过他的眼睛。想到此,妍红姑娘不敢久留,匆匆离开大殿,返回寓舍。
白眉见妍红从外回来,神色诡黠,似笑非笑,忙问什么事?妍红把偷听到的事说给兄弟俩听,大家一时也猜不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天早上,王头领和伍军师等人来到白眉兄弟面前。王头领说:“杜公子、妍红姑娘,只因本教有些琐事要办,不能陪诸位一起,实在抱歉,待事情一完,再来相陪如何?”白眉兄弟连说:“教主不必客气,您忙您的吧!我们在此等你回来就是。”王雄很高兴,说:“这才像自家兄弟,咱们一言为定,千万等我回来,我还有许多话要说呢!”白眉兄弟点头应允。
王雄走后,白眉不禁又问妍红:“那个风虎提到什么介宅对不对?”妍红答:“对呀!”白眉沉思了一会,对黑眉说:“这事会不会和介峒有仕么联系吧,这些金银珠宝会不会是押往京师,送给皇上的呢?”黑眉一听也来了劲:“哥,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去打听打听,搞个水落石出再说吧!”白眉说:“怎么打听,跟谁打听?”妍红突然灵机一动,说:“有了,这个神偷二我认识,只要找到神愉二,一切就都明白了。白眉一听大喜:“好,就去找神偷二。”三人说走就走,对守卒说一声出去游玩几日回来,守卒把他们送上岸,就划船回去了。
三人来到通往京师的大道上,猜想神偷二定会尾随押送金银珠宝的人过来,就找一个客店住下专候。果真当天晚上,夜暮轻垂之时,店门口一片嘈杂,来了一帮商人,说是贩布的,架着二辆车子,几匹牲口。白眉低声说:“看样子就是这帮人。”妍红也紧张起来,双目注视着客舍院落,搜寻想象中的目标。可是,除了这几个人外,别无他人。黑眉说:“也许我们来迟了,神偷二已过去”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伙商人,说是贩茶叶的,也架着二辆车子,几匹牲口。妍红注视了一会,也不见神偷二的影子,这样,又过来几帮商人,不是贩核桃的,就是贩香菇的,一直闹腾到半夜,搞得三人都没有合上一眼。约摸到了鸡鸣时光,又来了一伙商人,也是二辆车子,几匹牲口。妍红被吵得睡不着觉,索性起来到院外走走。
她刚走出院落,猛听得有刀刃格斗之声,循声一看,两条黑影斗得正酣。妍红急施轻功,攀上树技,居高临下看得明白,原来是一男一女刀来剑往。那男子刀法笨拙,左遮右挡,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那女子剑剑凶险,直逼要害。只听哐的一声,那女子飞起一脚踢掉了男的手中钢刀,把剑直指男子咽喉。男子倒在地上大叫饶命,只听女子说:“饶命可以,还我家祖传宝贝!”
男子说:“你是谁家姑娘?我不认识!”
“惯贼,实话告诉你,我是镇西门许家的,你别以为许家没有男儿就随便欺侮。老实说,饶你狗命!”
那男子知道是什么回事,就说:“偷三回,六个元宝。还就还,不就那么几个金元宝吗!不过现在没有,等我做了这回买卖就还你。”
女子大怒:“死到临头,还敢耍赖!”刚要刺下,男子大叫冤枉。
那男子的声音很熟,妍红仔细一看,正是欲找的神偷二。她生怕神偷二出事,立即从树上跳下,用剑架开那女子的剑,说:“姑娘有话好说,不必动武。”
那女子不及提防,被妍红格开二步,不由大怒,柳眉倒竖:“你是何人?多管闲事!”说罢挥剑就刺。妍红举剑相迎,使出桂竹山庄独传剑法,剑剑奇妙,步法精湛,无暇可击。看得神偷二愣在一旁,赞叹连声。
这时,白眉兄弟也正出外探看,闻声赶来,见妍红和一陌生女子打斗,不敢怠慢,也各拔剑上来助阵。那女子情知寡不敌众,虚刺一剑,抽身就走。妍红等也不追赶,回身围住神偷二。
神偷二刚说了声感谢救命之词,妍红就打断了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神偷二摇摇头说:“不知道。”
妍红说:“我只想向你打听一件事。”神偷二说:“这容易,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妍红姑娘把剑拍了拍他的屁股说:“那就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可不许悔口喔!要不然,体怪我这把剑不认人!”
神偷二点头说:“姑娘你就问吧!”“好,我问你这介宅的礼是送给谁的?介宅又是哪个介宅?有什么人押送?”
神偷二大惊:这事只有他告诉过结拜兄弟风虎,她怎么知道?眼前又不知这位姑娘和两位汉子的来历,说出真相,恐怕于大事不利,神偷二不禁犹豫起来,支支吾吾语无伦次说不知道。
妍红姑娘圆睁杏眼大怒:“好个窃贼,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妍红姑娘刚要挥掌,被白眉止住了。白眉对他说:“你不要担忧,我们不想要那批财物,只不过和当今朝中介太尉有些过节,了解这件事是为了帮你们的忙。”
神偷二听罢眨了眨眼,伸长脖子说:“真的,那好,我就告诉你们吧!”
“这介宅就是当今朝中介太尉的侄子介传宗的宅第,因介太尉是个太监,没有后代,就把这个侄子当亲儿子看待。介太尉为了讨皇上和贵妃们的喜欢,四处搜寻奇珍异宝,献给宫内。这次他侄子就是奉命搜括了两车礼物,押送进京,献给太尉,转送皇上的。押车的是由‘五蛊堂’押的。”说到这儿,神偷二略作停顿说:“‘五蛊堂’你们总该知道吧?”白眉摇摇头:“不知道,你说说吧!”“怎么,连‘五蛊堂’都不知道?唉!那‘五蛊堂’是本地独霸一方的武林派别,堂主是赫赫有名的秋长天老前辈,他共有五个徒儿,个个武艺高强,功夫十分了得。老大叫黑花蛇王冲,为人阴险狠毒;老二叫燕尾蝎叶猛,残忍凶恶;老三叫吸血鬼吴鹘,阴阳怪气,难以捉摸;老四叫长鼻狼徐橫,杀人如麻;老五叫毒眼蜈蚣麻蜡,贪财好斗。介宅考虑再三,觉得光有官府护送还不够,必须请‘五蛊堂’出来押车,才放心得下。”
妍红说:“你说的那个毒眼蜈蚣我见过,还同他交过手,就是那个额上长有一个红肉瘤的家伙吧?”
神偷二点头说:“正是他。”
黑眉不解问:“妍红妹,你什么时候见过那毒眼蜈蚣?”妍红笑笑说:“还不是你们落水以后的事……”说着她匕了神偷二一眼,就不说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神偷二不禁问。
白眉说:“别问了,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对了,刚才那女子为什么要杀你?”神偷二刚想作答,妍红姑娘接上去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姑娘肯定是许员外的千金,许家经常被人偷走金无宝,每次二个。她来出这口气,对吗?”神偷二十分惊异,自己作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妍红这姑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脸一红,低头不语。妍红低声在白眉兄弟耳前说了几句,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白眉对神偷二说:“没事了,天也亮了,你走吧!不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们,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许员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千金,名叫许思男。这女儿从小就喜欢弄刀使枪,稍大就想离家出走,意想拜师学武。一次,果真出外三天不归,吓得员外和夫人不知如何是好,女儿是他们的命根子,没了女儿,纵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用?
许员外四处寻找,又花了不少银子托人寻找,仍没有踪影。幸亏山上有个道姑送思男回来,说思男迷了路,昏倒在山岗野岭上,被她看见救了回来。
思男回家后仍然人心思动,许员外担心再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就主动找一家地方,送女儿去。他听说本地深山的圆甑谷里有个‘五蛊堂’素有名望,堂主秋长天老人武功盖世,为人正直厚道,就带上厚礼,送女儿去五蛊堂习武。
秋长天从不见俗客,听说是山下一个大富翁求见,而且有一份厚礼,才破例见一次。秋长天穿着长袍马褂,有一个长冬瓜般的脑袋,头发疏落而发白,顶上的头皮闪闪发光。他直立在大厅之上,手上柱一根青绿色的拐杖,旁边围着五个弟子。
他见许员外和女儿进来,也不赐坐,就问什么事?许员外刚说明来意,那许思男就过去跪在老人面前:“师傅在上,受小女一拜!”
秋长天微微一笑,说:“我还没有答应呢,你这么急干啥?”思男涨红了脸,怔怔地站在旁边。这时,许员外递上礼单,说:“老身只有一个小女,她痴心习武,望秋长辈千万收她为徒,也使老身放下这条心思。”
秋长天伸手去接礼单,手一松,手上的手杖就滑落在地,思男眼紧手快,立即上去拣起手杖,想递还给秋前辈,谁知一阵痉挛,口吐鲜血,昏倒在地。慌得许员外失声惊叫起来。
秋长天刚看了几行字,回头猛见此状,知道不好。这秋长天的手杖又称竹玉箫,浸有百种剧毒,不要说普通人不能碰,就在武功极高之人,也望而生畏。这许思男如何抵挡得住,看来性命难保。
秋长天急叫弟子去取金丝回魂丹,只有这丹能解剧毒,救思男一命。弟子们迟迟不肯去拿,因这金丝回魂丹由几十种珍稀药材制成,几十年才能凑成几颗。秋长天大吼一声,声色俱厉,大弟子王冲才去取来一颗,递于师父。
秋长天给思男服下丹药。不一刻,思男睁开眼来,秋长天才松了一口气,说:“根据本堂祖师立下的规矩,凡入本堂为弟子,必须先受本堂一种剧毒,想不到你令爱出于好意无意中受了本堂百毒,实在是出于天意,看来我是不得不收她为徒了。许员外,你看她现在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还须在此精心调养百日,才能康复。”
许员外惊魂甫定说:“多谢师长救命之恩,日后再有厚谢!”秋长天说:“此事因我而起,谈不上救命,员外不必客气。”
“既然如此,小女就拜托师长了。”许员外告别秋长天,离开五蛊堂,回家去了。
秋长天本不愿再收徒弟,只因思男的真诚和直爽深深感动了他,不得不收下她。这可气坏了五位弟子,五位弟子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对弟子有像对思男那么尽心尽力,疾妒之情溢于言表,自然对这位小师妹冷眼相加。思男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可也毫无办法。
师父有一门独门武功,神奇奥秘,平时从不操练,只有十分危急时才施展出来,相传是历代祖师独传的武功,只有掌门人才能传授。众弟子朝思暮想,人人想得到这门武功,又各自猜忌,唯恐谁捷足先登,得到师父恩宠,传授这门武功。
一天,师父有事出外访友去了。五师兄毒眼蜈蚣来找许思男一同玩耍,他说:“师妹,后院很好玩,你去过吗?”。思男虽来了很久,却一直不敢乱走,今见五师兄提起,心内不禁发痒,就说:“好呀!”两人转过厅堂,转了几条幽径,后院居然开朗无比,各种名花争奇斗艳,花气袭人。思男心花怒放:早知有这么个好地方,何必在前厅闷了这么许久。
两人玩了许久,来到一座小亭前。那亭古怪而肃穆,透出一股异味。思男停住了脚步,四处张望,不敢贸然进内。五师兄见了说:“走累了,进去坐坐吧!”说着,他走上台阶向后招手。思男也就跟了进去,只见亭中央石桌上摆一个石盒,石盒上雕着各种奇虫猛兽,狰狞可怖。
思男刚要靠近,猛听身后一声大吼:“快出来,不要命了!”思男回头一看,师父已回来,站在身后,声色俱厉。五师兄趁思男进去时,早已退出亭外,这时已不知去向。
五蛊堂后院这一石亭,其中供奉着镇堂之宝,是个千年的龟壳,上面记载着各种剧毒秘方,用篆文刻成。只要谁得到这个镇堂之宝,谁就是五蛊堂堂主。这镇堂之宝放在一个石盒之中,平时除堂主之外谁也不准进入这个亭子,只有当重大庆典时,才请出该宝一用,以示威仪。如果有人胆敢擅入,重者是死,轻者也不免被逐出师门,这是祖师爷立下的规矩,谁也不准破坏。
这时,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都同时进后院来,二师兄叶猛见思男愣在那里,不知所以,就说了这条规矩。思男一听,吓得浑身哆嗦,脸色铁青,不知怎样走出石亭,跪在秋长天面前痛哭失声,说:“徒儿不知,是五师兄带我来的。”
秋长天大怒,叫五徒儿过来质问。好一会儿,毒眼蜈蚣才出来。他一概不认帐,推得一干二净。
众徒弟围着师父,意在看师父如何发落?秋长天也猜出他们的用意,就说:“你们先出去吧!”待众弟子去后,秋长天叹了一口气说:“谅你无知,为师也不重责于你。不过,祖师爷的规矩谁也不敢破坏,你还是走吧!”
许思男听说要被逐出师门,痛哭失声,跪地不起。秋长辈说:“你起来吧,为师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去。我要教你三手武功,也不枉我们师徒一场。”
思男这才止住了哭,站了起来。秋长天沉思片刻说:“为师第一要教你‘越溪剑法’,这是你行走江湖的基本武功。第二要教你‘深山探宝’法,这是你克敌制胜之法。第三教你‘醉香掌’,这是你危急之时的救命之法。
越溪剑法思男已学了几成,另外两手武功浑然不知。秋长天费了十天半月,才勉强教完。思男聪颖过人,又酷爱武术,练习起来得心应手,十分娴熟。秋长天见了也赞叹有加。
过了一月,师父把处理许思男的决定告诉诸位弟子。三徒弟吸血鬼吴鹘说:“师父,这事其实与师妹无关,是五师弟带她进来的,要逐连五师弟也要逐出师门才对。”毒眼蜈蚣一听,脸色煞白。秋长天转向毒眼蜈蚣,满脸怒容。毒眼蜈蚣一阵战栗,指着二徒弟燕尾蝎叶猛说:“师父,不关我事,是二师兄叫我干的。”
燕尾蝎怒目相视:“五师弟,你不要狗急跳墙,诬陷好人。你说是我叫你干的,有谁作证?”毒眼蜈蚣找不出证人,急得直叫:“若有半句瞎话,天打雷劈!”
四师弟徐橫接上去:“有可能,二师兄一向阴险狠毒,这圈套肯定是他设的。说不定大师兄也有份。”王冲一听大怒:“狗日的,咬舌说话──血口喷人。你不得好死!”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听得秋长天十分恹烦,把手一摆:“都滚!”大家才轰然而散。
许思男对五位师兄大失所望──没有一个值得尊重。她身背行囊,向师父磕了几个头,下山而去。
思男回到久别的家,见到思念已久的老父母,十分高兴。大家无话不谈,说到家门冷落,老父又神情黯淡。思男问又发生什么事了?父亲摇了摇头。一个仆人说:“经常有无赖贼子前来滋事。来时用薰香薰倒大家,偷走金银。”
“偷了多少银子?”思男问。
“不多,每次二个金元宝”
思男十分恼怒。她知道这是‘神偷二’所为,因江湖上早有传闻。思男又问还偷了什么?大家都说没有。思男不信,亲自入室查看,发现祖传的‘九龙戏珠碧玉漏’不见了。那‘碧玉漏’玲珑剔透,九条龙栩栩如生,顶上的一颗夜明珠,到了晚上熠熠发光,相传来自西域。真是人间珍品,价值连城。
见思男追问‘碧玉漏’的下落,大家都默不作声。思男急了:“是不是神偷二拿走了?”思男连问三声,也无人回答,及至再问,父亲才点了点头。
思男大怒,立誓要找神偷二算帐,要回碧玉漏。在跟踪神偷二的过程中,竟意外发现了四师兄长鼻狼和五师兄毒眼蜈蚣替介宅押送赃银一事。她一直暗中尾随他们来到云溪小店,在她动手擒拿神偷二时,却被妍红姑娘等劫走。
其实,思男并未走远,她仍暗中相随,寻机动手。
神偷二尾随银车进入一个树林,只听树梢头几声清脆的鸟叫,知道是风虎他们来了,立即回了几声鸟叫。到了半夜,毒眼蜈蚣等押着二辆银车进了路边的绿云客店。赶了一天的路,毒眼蜈蚣和长鼻狼十分疲备,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要上楼憩息,但那二辆银车放在楼下放心不下,就派二位官府派来的差役连夜值守。
到了下半夜,旅店内一片寂静,几盏菜油灯发出微黄的弱光,照射着二个昏昏欲睡的差役。突然门外传来几声猫叫,早在店内的神偷二蹑手蹑足下来,回了几声鼠叫,立即踱到两个军士身后,摸出薰香点燃吹了过去。那两个军士即刻昏睡过去。
神偷二开了店门,门外立即拥进几条黑影。他们是王雄、风虎、罗彪、汤通四人,推着二辆打扮一模一样的银车,轻轻进来。神偷二上前和风虎见了面,风虎又把神偷二介绍给王教主,王教主慰劳夸奖了几句,神偷二就把大家领到那二个差役的银车前。大家七手八脚把那二辆银车用自己的银车换下来,推出了大门。神偷二把门锁上,从墙头爬了出来,追上了那一伙人。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一切都被暗中跟随的思男和妍红等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们又尾随神偷二到了一片松树林内,借着月光熹微,鄱阳豪杰们打开了那二辆银车。里面装满了金银器具,在月光下泛着黄白之光。
“那是什么?”一个人从箱底掏出个翠绿色发出夜光的东西。思男近前细看,看得十分明白,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自家祖传的‘九龙戏珠碧玉漏’。思男又惊又喜又纳闷,惊的是突然之中发现了自家失窃的宝贝,喜的是这宝贝终于有了着落,纳闷的是这宝贝怎么会落在介宅献给太尉的银车之中。
白眉兄弟和妍红姑娘也在暗中窥视,见到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也大开了眼界。他们决定立即返回鄱阳宏光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天,毒眼蜈蚣等押车上路。走了一程路后,毒眼蜈蚣习惯围着车子绕一圈,察看银车上那两个红漆的圆圈。那是他作的暗记:这两个圆圈必须相切而不相交。这是他精心设下的标志。但王雄他们仿制的车子却没有那么精细:两个圆有了一点点的相交。毒眼蜈蚣不看则巳,看了就大惊失色,连忙追问两个差役,昨晚有什么陌生人进来?两个差役摇头说:“没有!”
毒眼蜈蚣大叫:“停车!”长鼻狼转过身子问:“师弟,发生什么事?”毒眼蜈蚣叫道:“开箱检查!”说着就要撕开车上箱子的封条。几个差役过来阻止说:“五爷,这封条万万撕不得,这封条是府衙封的,上有官印,未到京师任何人都不能撕开,否则有杀头之罪!”毒眼蜈蚣气得大叫:“什么撕不得,这车子都是假的,箱子还有真的吗?”
长鼻狼和大家都莫名其妙,毒眼蜈蚣说了自己的暗记,并说:“要杀头,杀我的,与你们无关。”毒眼蜈蚣打开了箱子,里面果真全是石头。这一下大家呆若木鸡,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毒眼蜈蚣说:“愣着干什么?去追呀!”
“到哪里去追?”
“能有这胆量的,决非小贼所为,定是湖中强寇。往湖边去追!”毒眼蜈蚣带领大家追向鄱阳湖边。追了一程,果然看见一伙人推着二辆车子在前边走。毒眼蜈蚣大叫:“贼寇休走,还我银车!”
那伙人正是王雄等人,见后头毒眼蜈蚣和长鼻狼追来,忙向空中放了一个鞭炮,湖边突然钻出几只小船,小船上站着伍云军师。
毒眼蜈蚣和长鼻狼飞速而来,唯恐走了贼寇。不料旁边树林里冲出一伙人,个个手拿钢刀,拦住毒眼蜈蚣等的去路。为首一员头目,赤冠锦袍,威风凛凛,名叫陆光亮,正是雄鸡岛岛主。他奉军师之命在此等候多时。
毒眼蜈蚣怒气填膺,大叫一声:“不怕死的上来!”挥动钢刀来战陆光亮。这边长鼻狼挥动狼牙棒也欲围上来,不料一声锣响,从树上跳下一伙人,围住长鼻狼撕杀。那为首者,身材颀长,长脸长须,正是长蛇岛岛主诸葛长春。诸葛长春手握长枪和长鼻狼一来一往,战了十几回合,不分胜负。
这边伍云指挥众人把银车推上船,接王教主等人上船。
毒眼蜈蚣无心恋战,唯恐走了窃贼,虚晃一刀,避开陆光亮继续向前追赶。陆光亮那里肯放,手提双鞭拦住去路。惹得毒眼蜈蚣性起,额上肉瘤发红,猛张嘴吐出三个蜈蚣镖,疾如闪电,力能破石,直打陆光亮面门。陆光亮急用钢鞭格开一枚,第二枚接踵而至。他刚用另一鞭来挡时,第三枚毒镖又到。他抽身急闪,不料树上跳下一女人,一剑刺来,十分凶险。陆光亮刚躲开剑锋,面上早被那第三枚毒镖击中,只觉奇痛麻痒难忍,大叫一声不好,回身就走。
毒眼蜈蚣瞪眼细看,树上跳下的人竟是许思男,大喜:“师妹,你也来帮我了,真是太好了。”思男不理他,只管向湖边追去。毒眼蜈蚣紧随其后。两人追到湖边,王教主等人已上了船,竹篙轻轻一点,船就离了岸。
思男纵身一跃,跳上另一只小船,挥剑乱砍,吓得小船上的人都纷纷跳水逃生。思男抓住一个小卒,用剑逼他划船去追赶王雄那只船。小卒不敢违命,划起小船直追。
其实,思男一心想追回家中的那只‘碧玉漏’,其他她才不管呢!
对于这位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伍军师也被搞糊涂了。汤通说:“军师别怕,让我去把她擒来。”
汤通一个翻身钻进了水中,没有几下已钻到了思男那只小船底下。他把船一掀,船就翻了过来。思男不料有这一手,扑嗵一声就掉进湖中。灌了几口水,思男就昏过去了。汤通叫人把她绑了,一同押回宏光岛大寨。
岸上诸葛长春见陆光亮受伤,连忙撇下长鼻狼,护送陆光亮退回湖中船上。等到长鼻狼和毒眼蜈蚣追来,船已走远。诸葛长春也驾船往宏光岛去。
王教主回到宏光岛,白眉兄弟和妍红装作什么也不知,出来和王雄见面。王教主很高兴,说了些失陪道歉的话。正在这时,汤通押进许姑娘请求发落。王教主问:“你是何人,为何要和我们作对?”
许思男未及回答,陆光亮痛痒难忍,插嘴说:“她是五蛊堂的人,毒眼蜈蚣称她为师妹。”
思男说:“我过去是五蛊堂的人,可现在不是了。我并不想和你们作对,也不管你们抢谁家的东西。我只要你们还我那只祖传的‘碧玉漏’,我就走。”
“什么‘碧玉漏’?”王教主问。
思男说出树林里见到的那一幕,又说:“想必王教主不会抵赖吧!”罗彪说:“我们抢的是官府的东西,又不是抢你家的,就算有什么‘屎什么漏’,凭什么要还你?”
诸葛长春对王教主轻说:“这事关系重大,这女子又知道详情,说出去对我们不利,不如砍了吧!”王教主点了点头:“拉出去杀了!”
这时,陆光亮毒性发作,奇痒难忍,倒地乱滚。伍军师知道他中了蜈蚣镖的毒,这毒是五蛊堂剧毒之一,天下无人可解,发作起来全身奇痒,抓破后全身溃烂而死。
黑眉见状插话:“我有一言,不知教主肯听吗?”王雄谦虚一笑:“杜公子但说无妨。”黑眉说:“我想不如放这位姑娘回去,这位姑娘是‘五蛊堂’的人,让她拿解药来救陆兄弟,只要她救了陆兄弟,我们就把那只‘九龙戏珠碧玉漏’还她如何?”
伍军师点头称妙,王雄也觉有理。黑眉又转向思男:“姑娘能答应吗?”许思男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先点头再说。
王教主吩咐放了许姑娘。许姑娘刚要离去,黑眉说:“此事是我提议,恐姑娘失约,不如让我同姑娘一起去,也好让陆兄弟放心。”伍军师点头称是,黑眉就和许思男一起离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