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蛊堂徒儿相残,偷解药黑眉被抓

    许思男对黑眉冷冷地说:“你回去吧!我现在已不是‘五蛊堂’的人,我不能拿到解药。”黑眉说:“我也知道你拿不到解药,我只是想救你,不想让你年纪轻轻就死去。”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和你素不相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黑眉叹了口气,颇有伤感,又说:“只因为你眉尖的一颗痣,这使我想起了我的妹妹。我妹妹眉尖也有一颗痣。”

    “你妹妹怎么啦?”

    黑眉说起了自己的家世,不免热泪盈眶。思男听了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她说:“前面不远就是我的家,不如到我家坐坐。”

    许家青砖碧瓦,门前两个小石狮子静静地蹲着,似乎在迎接思男和黑眉。家奴早就看见小姐了,立即进去禀告许员外和夫人。许员外、老夫人高兴地迎了出来,见到女儿问暖问寒问个不停。及至见到黑眉时,都感到意外。他们把黑眉看了遍又一遍。黑眉魁梧的身躯,浓眉大眼的外表,令老夫妇赞叹不已。老人不禁问:“这……?”

    思男就把黑眉救她的事说了。老夫妇感动不已,把两人迎进屋内,吩咐杀猪宰鹅,盛情款待。席间,许员外问起黑眉的身世,黑眉直率地说了。两位老人都感叹不已。

    当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来时,黑眉又感到了久别了的那种家庭温馨,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家中原先那种奢华和快乐,可是,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眼角就沁出了泪丝。

    “怎么了,杜公子?”思男问。黑眉说:“没什么。”老人看出他的心思,夹了一块鹅肉放到他的碗里,说:“孩子,这儿就是你的家,就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也不要紧。”

    黑眉说:“谢谢伯父、伯母好意,我想明天就走。”思男说:“别急,别急,我还没有拿到解药,你怎么回去?”

    “怎么,你真的要为我去拿药?”

    思男笑了:“你救我一命,我也要报答你吗!不过拿到拿不到那可没定。”

    “你怎么个拿法?”

    思男凑到黑眉耳边轻轻说,黑眉点头赞许。看到两人那种亲昵的样子,两个老人都会心地笑了。

    之后,思男又问起家中的那个‘九龙戏珠碧玉漏’怎么会在介宅的贡品中,到底是不是神偷二偷走的?许员外见瞒不过,才说出真相。

    原来这介传宗借着皇上的旨意,又凭借介太尉的权势,在乡里四处搜括奇珍异宝。他听说许宅有一尊祖传的‘九龙戏珠碧玉漏’,能夜间发光,价值连城,就串通衙门带领差役来到许宅,借观看‘碧玉漏’为名,把那尊‘碧玉漏’贴上了御品二个字,说龙的图案只有皇上才能享用,要立即拿走,否则以犯上作乱之罪,全家处斩。许员外这么大年纪的人,从来安份守己,没受过什么惊吓,被这些差役威喝几下,早已魂飞天外,只求家人平安,什么祖传‘九龙戏珠碧玉漏’,拿去就拿去,反正也当不了饭吃。

    事后,许员外觉得不好向思男交代,就含糊其辞,也说是神偷二偷走了。

    思男和黑眉听了,怒气冲天,异口同声称赞鄱阳豪杰干得漂亮。

    思男刚才在黑眉耳边轻轻说了个“偷”字。黑眉当然赞同。因为除此之外,别无良策。过了一天,两人就告别老人上了圆甑谷。

    两人避过守门人耳目,进入‘五蛊堂’内,只见秋老长辈正在大发雷霆。四师兄、五师兄跪在地上求饶。

    原来长鼻狼和毒眼蜈蚣丢了银车,不敢去见介宅和县衙诸人,灰溜溜逃回圆甑谷。他俩只当师父不知道,谁知二师兄叶猛早已知悉,把这事告诉了师父秋长天。秋长天大怒,两个逆徒竟然瞒着师父私下替人家押送银车,现丢了银车,赔银子事小,这‘五蛊堂’名声在江湖上一落千丈事大。秋长天喝令手下把两个逆徒捆了起来,关在地窖里听候处置。自己穿上长袍吩咐另外三个徒弟说:“为师有要事出去一下,不要让这两个逆徒跑了,为师回来要亲自处置。”

    秋长天说罢就离开了‘五蛊堂’。

    思男见师父走了,心中暗喜,正好下手。‘五蛊堂’的所有解药都藏在院后的冰屋里。这冰屋除了师父有钥匙外,大师兄王冲也有。她招呼黑眉过来,商议怎么能进入冰屋。却见二师兄、三师兄和大师兄走了过来。二师兄说:“大师兄,这回四师弟、五师弟惨了,师父回来,不是被废了武功,就是被打成残废,怪可怜的。”王冲说:“自作自受,活该!这两个人平时处处和我作对,我正想借师父的手除了他们。”

    叶猛说:“师父心软,回来被人一劝,就下不了手了。”王冲说:“哪有什么办法?看他们二人的运气了。”“我们有一计,能除掉两人。”叶猛顺水推舟。

    王冲说:“说来听听,二师弟、三师弟,将来只要我当上‘五蛊堂’堂主,决不亏待于你们。”“真的!”叶猛和吴鹘十分兴奋。叶猛贴近王冲的耳朵,说了一席话。

    思男、黑眉见了,觉得这三人又有什么卑鄙的勾当,连偷药的事都暂且搁下,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见王冲走进地窖,对捆着躺在地上的两个师弟说:“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这下好了,等师父回来有你们的苦吃。”

    长鼻狼知道师父十分严厉,哀求道:“师兄,救救我们吧!”毒眼蜈蚣也泪流满面,苦苦哀求。

    王冲踱了几个圈子,回过头来叹了一口气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唉,算了,看在师兄弟的情份上,我救你们一次。”他说着,解开了两人的绳子,说:“你们快逃走吧!逃得越远越好。不过,千万别说是我放你们走的。”

    两人松开绳子爬起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连连磕头,感谢不尽。王冲说:“快走吧!晚了被人看见就不好了。”两人千恩万谢跑出了地窖,穿过大厅,朝山坡上跑去。没跑多远,路边突然冲出一伙人,拦住去路。为首二人是燕尾蝎叶猛和吸血鬼吴鹘。二人齐声大叫:“擅自逃跑就是违抗师命,违抗师命者死!受死吧!”

    二人说罢,同时使招。这叶猛落叶掌十分厉害,掌中藏钩,钩中带毒。中途又有三十六变,或扫,或剪,或勾,或按,变化多端,层出不穷,变幻莫测。虽说这掌是师父教他,但他悉心钻研,融汇贯通,创造了许多变法,连师父也捉摸不透。而吴鹘掌风独特,掌中带有黑砂,其毒无比,击中几粒就要中毒,因而无人敢接。

    长鼻狼和毒眼蜈蚣情知不是对手,见掌风过来,慌忙择路逃向树林之中。林中草深树密,两人只顾狂奔。不料长鼻狼徐橫大叫一声,倒地不起。毒眼蜈蚣近前一看,原来长鼻狼踩中了‘野猪夹’,小腿已被夹断,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毒眼蜈蚣不敢向前,唯恐也踩中‘野猪夹’,正在惶恐万分之际,叶猛和吴鹘已赶到。毒眼蜈蚣慌忙躲进草丛,只见二师兄、三师兄过来见到徐橫,哈哈一阵狞笑,一人提手,一人提脚,把徐橫提起扔向万丈深渊之中。只听一声惨叫,徐橫滚下了山崖。

    两人回身来找毒眼蜈蚣,毒眼蜈蚣一阵哆嗦。一个小卒叫一声:“在这儿哪!”毒眼蜈蚣已被发现。他从草中窜出,不知逃向何方?

    叶猛和吴鹘巳到跟前,刚要下手,只感一阵香风吹来,一掌已击中两人胸部。两人一阵酥麻,不能动弹。回眸一望,旁边站着师妹许思男。他们已中了思男的‘醉香掌’。思男念道:“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念完之后又说:“你们虽不是亲兄弟,但也共师多年,怎能不念一点情谊,下此毒手?”

    毒眼蜈蚣忙叫:“师妹救我!”思男瞥了他一眼,过去害她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现。思男苦笑一声:“你好自为之,去吧!”

    毒眼蜈蚣如释重负,没命而逃。

    叶猛和吴鹘被手下扶回‘五蛊堂’,王冲大惊,忙问为何如此?手下人据实禀报,王冲才知是中了‘醉香掌’之故。

    ‘醉香掌’是‘五蛊堂’毒掌之一,必须服本堂解药才能解救。王冲转到后堂,去冰室拿解药。许思男趁机暗中跟进。冰室内寒气袭人,两壁上摆着许多罐子,红色一排都是毒药,绿色一排都是解药。解药分二种:金丝还魂丹、银丝解毒丸。其中首推金丝还魂丹,能解天下百毒,几十年才凑成几丸,十分珍贵。银丝次之,能解五十种毒。

    思男面前正摆着一罐银丝解毒丸,她随手拈了两颗,立即抽身而出,唯恐被人发觉。慌乱之中,在门口绊了一下,踢倒了一个罐子。“哗啦啦”一声响早巳惊动了王冲,他返身而出,发现有人偷药,急起直追。王冲身手敏捷,离思男不过十步,手起一镖,朝思男后脑打来。这一镖若被打中,思男命将不保。黑眉看得明白,奋不顾身冲出用紫剑来挡,谁知他剑法生疏,非但没有挡住毒镖,自己却被毒镖打中,大叫一声,倒地不起。

    王冲见打倒一个,停止追赶,一把拉起黑眉,厉声喝问:“你是何人?竟敢闯入本堂行窃!”黑眉中了剧毒,脸色发紫,不能言语。王冲令手下把他绑了,押进大堂再说。

    思男回头见此一幕,心中十分难受,可她知道大师兄凶狠厉害,不敢回救,眼睁睁看着黑眉被押进大堂。

    王冲拿出银丝解毒丸,给二位师弟服下。叶猛和吴鹘慢慢清醒过来。三人恨透了思男,都是她坏了他们的大事。叶猛指着黑眉问:“这是谁?”王冲回答:“这是思男的同党。”吴鹘说:“既然是思男的同党,把他杀了算了。”叶猛摇头说:“不,留着他,引思男上钩。”王冲点头称是。

    三人把黑眉剥光衣服,推出堂外,绑在树桩上。那天天气突变,狂风裹挟着暴雨狂泄而下,把黑眉浇了个透。黑眉毒性发作,痛苦万分。

    远处思男看得清清楚楚,心如刀割。虽说她和黑眉相处不久,但他的诚恳、祥和、直率都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次他又舍身相救,才落入这些人之手。她没有兄弟,渴望有个哥哥,进了‘五蛊堂’,有那么多师兄,她把他们当哥哥看待,谁知一个个都是蛇蝎心肠。相比之下,黑眉是完美无缺的。他的身世又令人同情万分…

    思男急得直流眼泪,低头痛哭不已,忽见一双脚在眼前出现。她顺着脚往上看,见到了一个女子头戴竹笠,手持宝剑站在她面前,仔细辨认,认出是云溪小店外交过手的女侠──妍红姑娘。

    妍红说:“别哭了,我来帮你。”思男一听,喜出望外,跳起来拉着妍红的手说:“大姐,你怎么来了!”妍红说:“黑眉跟你走了以后,我们放心不下,所以就跟来了。黑眉的大哥也来了。你看!”随着妍红的手指,白眉走了过来。

    见到白眉,初次交谈,大家互通了姓名。说着思男又哭了:“都是我不好,连累黑眉受罪。”白眉说:“不关你事,是我兄弟武艺不精。”妍红说:“别急,我下去把那些人引开,思男你去救人。”

    两位姑娘一前一后冲下山岗,妍红冲进圈子刚要斩断黑眉身上的绳索,躲在暗处的王冲、叶猛等三人,立即冲了出来,团团围住妍红。妍红早已料到有此一手,沉着应战,使出魔剑大法,敌人不敢轻易近身。王冲性起,使出翻江倒海连环掌,掌掌相扣,威力无穷,极难躲避。妍红三面受敌,无处可退,遂纵身一跃,凭借王冲击来的掌力,跳出包围圈。“好轻功!”三人齐声喝彩。妍红轻松落在吴鹘背后,反手一掌,把吴鹘击了个狗吃屎。王冲、叶猛大怒,齐手来攻。妍红趁机就走。三人哪里肯舍,拼命追赶。

    时机已到,思男冲上去斩断绳索,扶起黑眉就逃。白眉见了过来接应,一同扶住黑眉迅速逃出圆甑谷。

    王冲等三人穷追妍红不舍,到了谷边,只见古木参天,郁郁敝日。妍红大喜,身子一沾树干,早已上了树顶,消失得无影无踪。三人转瞬不见了逃敌,十分恼火,在林中转了半天,终归徒劳,万般无奈,只得回去,才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懊恼万分。

    思男拿出一丸解药给黑眉服下,解了黑眉身上的毒。三人和妍红会面,一道回到宏光岛。思男也给雄鸡岛岛主陆光亮解了毒。

    众豪杰汇聚一堂,王教主十分高兴。神偷二本是风虎结拜兄弟,这次又为大光明教立下大功,并加入大光明教,被王教主封为龟背岛岛主。大堂之上张灯结彩,摆宴庆贺。席间,王教主举杯敬酒,来到白眉兄弟面前,说:“本教以忠义为本,结纳四方豪杰,独立于江湖之中。杜公子为忠臣之后,实为本教仰慕,本教特敬你一杯。”白眉兄弟慌忙站起,举杯应酬。白眉说:“蒙难之人,四处躲避,实在狼狈,今蒙教主厚爱,心中惭愧万分。”王雄说:“如蒙不弃,杜公子及二位姑娘不如加入本教,也好共商大计。”

    白眉说:“教主恩德,没齿难忘,只因武艺未成、家仇未报,冤气难平。待我们报了大仇,那时再来效忠教主如何?”王雄还想再说什么,伍军师过来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不知二位姑娘意下如何?”妍红姑娘说:“我和杜公子结为兄妹,誓同生死,杜公子留则留,去则去,实难分离,望教主、军师见谅。”思男也说:“杜公子舍命相救,情同亲生兄弟,我愿随杜公子一起,报仇雪恨。到那时再回来听凭教主吩咐。”

    众人见劝说无效,只得作罢。

    几日之后,王教主又在波阳楼上设宴款待白眉兄妹,酒酣,白眉凭窗而立,面对浩瀚的鄱阳湖,想起了前朝宰相范仲淹的教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不禁感慨万千,我虽然忧心处处为君虑,可君能知道江海之间还有我这样一个忠心不二的人吗?

    王教主见白眉忧心重重,就过来劝慰几句。白眉满腹心事不能对他说,只有仰天长叹而巳。

    王教主又领他们参观水寨,只见水寨严整,数百只大小战船排列有序,兵精粮足。王教主命令击鼓鸣号,致欢迎礼。一时战鼓齐鸣,号角阵阵,好不威风壮观。随着汤通令旗一摆,战船两边分开,中间留出一条水巷,俄倾,水下钻出赤膀水鬼三百多人,手舞刀枪,踩水半腰,摆成龙门水阵,来往操练,齐声呐喊。汤通又把令旗一举,水鬼们全都钻入水中,不见踪影,水面上寂静无声,刚才热闹的一幕仿佛是在梦中。白眉兄妹看了,惊叹不已:有这样的水师,无往而不胜。

    白眉兄妹三人和思男,在山寨住了几天,天天酒肉相待。白眉心中有事,十分不安,坚持要走。王雄不便再留,只得放行。

    临别,王教主亲送白眉兄弟、二位姑娘到湖边,送上黄金一盆。白眉兄弟匆匆逃亡出来,身无分文,见此,感动得涕泪四流,双双紧握王雄的手,说:“教主恩情,今生今世,不知何时能报?”王雄见他们感动,笑笑说:“区区薄礼,不足挂齿,咱们后会有期。”大家洒泪而别。

    王教主吩咐罗彪送他们出湖,罗彪欣然点头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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