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所以——你是海贼？」
一如既往，贝克曼没用太长时间就在城中酒馆达成了他此行的来意。只有烟酒和女人能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安宁，而这三样都可以用金钱交换，直白又简单，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释放过原始的欲///望之后，他靠在床头叼了支烟，身边的女人呼吸尚未平定，伸手摆弄他散乱的发尾，随口提出这个问题。他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算是默认。
男人的沉默激起了她的好奇心。水都的娱乐业与城市本身一样发达，她入这行已有多年，见过不少男男女女，没有几个像他话这么少。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海贼额角的交叉伤疤，显得格外狰狞，惹得女人忍不住用指尖轻触了一下：「这是怎么弄的？」看起来刚愈合不久，居然还有精力来寻欢，「很严重吧？」
「唔。」贝克曼含糊应了一声，并不打算正面回答。有些人喜欢在亲密接触后对陌生对象吐露心声，而他不是其中之一；那样做太危险，不经意间说出口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变为致命武器，刺穿自己的身体。
熄灭的烟蒂被扔进垃圾桶，躺在打了结的几枚安///全///套旁边。贝克曼俯身拾起地板上散落的衣物，身后的女人用手撑起后脑，玩味地打量着他腰背上漂亮的肌肉线条。「天色还早，」她歪了下头，伸出胳膊从后面抱住他，「你愿意的话可以再来一次，不额外收钱。」
女人的手无意中落在了他腰间的□□上，贝克曼身体紧绷了一瞬，但回答时仍旧不动声色：「谢谢，不用了。」
女人愣了愣。她不习惯被拒绝，不过还是松了手，沉默地看他穿戴整齐准备离开。房门被拉开的时候，她突然开了口：「不要让她等太久。」
海贼闻言停住脚步回过头，黑瞳中锐利的目光仿佛在质问，而她只是笑了笑。男人在乎的无非那几样东西——钱、声望和女人。他出手很大方，举止间也没有她别的客人那般倨傲，所以答案只剩最后一个；他的神情证明她赌对了。女人把被单拉过肩头，转身背朝向他：「我们这样的人可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不决。」
毕竟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他们这样的高风险职业尤甚。
狭小的房间内沉寂片刻，随后门锁嵌合的声音传来。女人没有管床头那堆散乱的钞票，兀自闭上了眼睛。
***
「要八张车票，五张到圣法鲁多，三张到普琪。他付钱。」
水都城郊的蓝站是一座蓝白相间的对称建筑，漆作黑色的火车长鸣一声缓缓停住。香克斯冲进售票处，笑嘻嘻地指了指身后的大副，然后哼着小曲若无其事地踱步离开。贝克曼从牙缝里呲出一口烟，走到售票口前。明明打算去抢劫，却要先付车票钱。格丽卿看着他把钞票递过去，忍不住笑出声来。
海贼们把武器都留在了船上，混进人群登上列车，占据了两个四人卡座。拉基·路自己坐了两个位置，闷头往嘴里塞鸡腿肉。格丽卿不想让他不自在，便主动去了另一座，跟狙击手一起坐到船长和船副对面。
漆红的车轮在海面上劈开一道白痕，繁华水都自视野中逐渐远去。格丽卿单手托腮望向外面，平时见惯的海上风景被框进火车窗，独有一番风情。
贝克曼把窗玻璃拉开一条缝隙，让海风带走香烟的气味。隐藏在烟幕后，他不着痕迹地扫过对面女子的脸庞；她看外面正看得出神，浅灰的虹膜里装着云朵与波浪。这时格丽卿突然转过脸来，小声问同伴们：「有什么计划吗？」
他及时收回了目光，而身边红发的船长挠了挠没刮干净的脸颊，漫不经心地回答：「计划？找到他们老巢就冲进去抢拓本嘛，来一个我砍飞一个——哎哟！」他倒抽了口冷气弯下腰，面色痛苦，「你踢我干嘛，耶稣布！」
狙击手收回靴子翻了个白眼，贝克曼叹了口气扶住额头：「目前情报太少，还没有太详细的计划。但我们这次没有船，撤退受到限制，需要尽可能避免惊动敌人。」
「听到没有，老大？」耶稣布又踹了对面没在认真听讲的香克斯一脚，「尽可能避免惊动敌人，不能乱砍！」
格丽卿伤脑筋地笑了笑，学船副的样子转头向窗外，不再看身边的二人推搡打闹。圣法鲁多是海上列车的最后一站，时间还很长。海天相接的单调景色与轻微晃动的车身有着催眠效果，她不知何时就闭上了眼睛。
***
见对面的女子睡着，贝克曼把剩了一半的烟丢进海里，轻轻拉合车窗挡住冷风。他抱起胳膊靠到座椅背上，自空岛之后第一次得到机会好好端详她的面庞。格丽卿眼下有隐约的青色阴影，昨晚大概没有睡好；此时她纤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不知在做什么样的梦。目光下移至她樱色的薄唇，他回忆起那时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内心深处微微动了动。
一旁的耶稣布伸手抓了抓那头蓬乱金发，眼睛在靠窗的两位同伴之间转来转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时列车长吐出一口气，广播称已经到达美食岛。身后的厨师招呼了一声，随人群向外挤去。耶稣布跟了上去，贝克曼也随他起身，轻手轻脚越过因无聊而呼呼大睡的香克斯。「下去抽根烟。」面对同伴的疑惑目光，黑发的海贼低声解释道。
列车在每个站点只停靠几分钟，必须抓紧时间。贝克曼抱着胳膊站在月台上，低头划燃火柴。狙击手已经走出几步，想了想又折回到同伴身边，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音量说：「我都看到了。」
贝克曼转过头，神色有几分惊讶。耶稣布笑了一下；他大概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他注视着她时眼中有藏不住的温柔。算来他们认识已有十多年，期间贝克曼身边出现过的女人多得数不清，耶稣布却不记得上次看到他露出那种神情是什么时候。金发的狙击手拍了拍副船长的肩膀：「她是个好姑娘。」
黑发的海贼垂下了眼睛。整条船上，身旁这位离家万里的伙伴应该最理解他的顾虑。他们是海贼，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过着朝不保夕的危险生活；一段认真的感情对他们而言是太过沉重的奢侈品，也会成为敌人瞄准的致命软肋。现在拒绝，总好过日后伤她更深。耶稣布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再次开口：「我对不起班奇娜，但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很快乐。」他转头看向车窗里女医生的棕色发辫，「而且……她很坚强，别小瞧了她。」
车站的广播响起，提醒旅客尽快上车。贝克曼将手中积了长长烟灰的烟蒂扔到地上踩灭，对同伴略一点头便大步跨进车厢。狙击手双手插在裤兜里，目送列车远去，随后转身走向出口。
***
「醒醒，我们到了。」
列车停在终点站时，夕阳已将海面染作金红。周围旅客向外拥去，嘈杂人声中格丽卿的眼皮抖动了几下。被贝克曼唤醒，她睁眼看到窗外的粉红云霞时有些恍惚。自己竟然在人这么多的场合踏实地睡了这么久，对海贼来说未免太不设防。贝克曼已经站起准备排队下车，格丽卿局促地笑了笑，起身的动作急了些，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幸好对面的男人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
圣法鲁多是座夏岛。踏出车厢那一刻，湿热的海风便扑面而来，空气中充斥着即将发生什么的躁动感。电话虫播放着节奏感十足的爵士舞曲，在偌大的车站大厅中回荡。出口处有扮作小丑的人向旅客发放面具，有人接过时便滑稽地鞠一个躬：「欢迎来到嘉年华岛圣法鲁多！加入无尽的狂欢吧！」
香克斯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亮，小跑过去讨面具，小丑的目光却落在他后面的格丽卿身上，抓住她的手凑到嘴边落下一吻，变魔术般拿出一个更为华丽精致的面具塞到她手里：「欢迎你，美丽的小姐！」格丽卿轻轻惊呼了一声，随即笑着向小丑连连道谢。旁边的船长愤愤不平地皱起鼻子，被贝克曼毫不客气地朝后背上招呼了一掌：「你是小孩子吗？赶紧往前走。」
海贼们走到外面的街道上时，天空已经暗了下来。五彩斑斓的烟花升至空中，爆裂成各式图案。格丽卿咧嘴一笑，把假面佩戴至脸上。她有预感这会是一次有趣的旅程。
一如既往，贝克曼没用太长时间就在城中酒馆达成了他此行的来意。只有烟酒和女人能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安宁，而这三样都可以用金钱交换，直白又简单，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释放过原始的欲///望之后，他靠在床头叼了支烟，身边的女人呼吸尚未平定，伸手摆弄他散乱的发尾，随口提出这个问题。他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算是默认。
男人的沉默激起了她的好奇心。水都的娱乐业与城市本身一样发达，她入这行已有多年，见过不少男男女女，没有几个像他话这么少。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海贼额角的交叉伤疤，显得格外狰狞，惹得女人忍不住用指尖轻触了一下：「这是怎么弄的？」看起来刚愈合不久，居然还有精力来寻欢，「很严重吧？」
「唔。」贝克曼含糊应了一声，并不打算正面回答。有些人喜欢在亲密接触后对陌生对象吐露心声，而他不是其中之一；那样做太危险，不经意间说出口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变为致命武器，刺穿自己的身体。
熄灭的烟蒂被扔进垃圾桶，躺在打了结的几枚安///全///套旁边。贝克曼俯身拾起地板上散落的衣物，身后的女人用手撑起后脑，玩味地打量着他腰背上漂亮的肌肉线条。「天色还早，」她歪了下头，伸出胳膊从后面抱住他，「你愿意的话可以再来一次，不额外收钱。」
女人的手无意中落在了他腰间的□□上，贝克曼身体紧绷了一瞬，但回答时仍旧不动声色：「谢谢，不用了。」
女人愣了愣。她不习惯被拒绝，不过还是松了手，沉默地看他穿戴整齐准备离开。房门被拉开的时候，她突然开了口：「不要让她等太久。」
海贼闻言停住脚步回过头，黑瞳中锐利的目光仿佛在质问，而她只是笑了笑。男人在乎的无非那几样东西——钱、声望和女人。他出手很大方，举止间也没有她别的客人那般倨傲，所以答案只剩最后一个；他的神情证明她赌对了。女人把被单拉过肩头，转身背朝向他：「我们这样的人可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不决。」
毕竟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他们这样的高风险职业尤甚。
狭小的房间内沉寂片刻，随后门锁嵌合的声音传来。女人没有管床头那堆散乱的钞票，兀自闭上了眼睛。
***
「要八张车票，五张到圣法鲁多，三张到普琪。他付钱。」
水都城郊的蓝站是一座蓝白相间的对称建筑，漆作黑色的火车长鸣一声缓缓停住。香克斯冲进售票处，笑嘻嘻地指了指身后的大副，然后哼着小曲若无其事地踱步离开。贝克曼从牙缝里呲出一口烟，走到售票口前。明明打算去抢劫，却要先付车票钱。格丽卿看着他把钞票递过去，忍不住笑出声来。
海贼们把武器都留在了船上，混进人群登上列车，占据了两个四人卡座。拉基·路自己坐了两个位置，闷头往嘴里塞鸡腿肉。格丽卿不想让他不自在，便主动去了另一座，跟狙击手一起坐到船长和船副对面。
漆红的车轮在海面上劈开一道白痕，繁华水都自视野中逐渐远去。格丽卿单手托腮望向外面，平时见惯的海上风景被框进火车窗，独有一番风情。
贝克曼把窗玻璃拉开一条缝隙，让海风带走香烟的气味。隐藏在烟幕后，他不着痕迹地扫过对面女子的脸庞；她看外面正看得出神，浅灰的虹膜里装着云朵与波浪。这时格丽卿突然转过脸来，小声问同伴们：「有什么计划吗？」
他及时收回了目光，而身边红发的船长挠了挠没刮干净的脸颊，漫不经心地回答：「计划？找到他们老巢就冲进去抢拓本嘛，来一个我砍飞一个——哎哟！」他倒抽了口冷气弯下腰，面色痛苦，「你踢我干嘛，耶稣布！」
狙击手收回靴子翻了个白眼，贝克曼叹了口气扶住额头：「目前情报太少，还没有太详细的计划。但我们这次没有船，撤退受到限制，需要尽可能避免惊动敌人。」
「听到没有，老大？」耶稣布又踹了对面没在认真听讲的香克斯一脚，「尽可能避免惊动敌人，不能乱砍！」
格丽卿伤脑筋地笑了笑，学船副的样子转头向窗外，不再看身边的二人推搡打闹。圣法鲁多是海上列车的最后一站，时间还很长。海天相接的单调景色与轻微晃动的车身有着催眠效果，她不知何时就闭上了眼睛。
***
见对面的女子睡着，贝克曼把剩了一半的烟丢进海里，轻轻拉合车窗挡住冷风。他抱起胳膊靠到座椅背上，自空岛之后第一次得到机会好好端详她的面庞。格丽卿眼下有隐约的青色阴影，昨晚大概没有睡好；此时她纤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不知在做什么样的梦。目光下移至她樱色的薄唇，他回忆起那时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内心深处微微动了动。
一旁的耶稣布伸手抓了抓那头蓬乱金发，眼睛在靠窗的两位同伴之间转来转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时列车长吐出一口气，广播称已经到达美食岛。身后的厨师招呼了一声，随人群向外挤去。耶稣布跟了上去，贝克曼也随他起身，轻手轻脚越过因无聊而呼呼大睡的香克斯。「下去抽根烟。」面对同伴的疑惑目光，黑发的海贼低声解释道。
列车在每个站点只停靠几分钟，必须抓紧时间。贝克曼抱着胳膊站在月台上，低头划燃火柴。狙击手已经走出几步，想了想又折回到同伴身边，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音量说：「我都看到了。」
贝克曼转过头，神色有几分惊讶。耶稣布笑了一下；他大概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他注视着她时眼中有藏不住的温柔。算来他们认识已有十多年，期间贝克曼身边出现过的女人多得数不清，耶稣布却不记得上次看到他露出那种神情是什么时候。金发的狙击手拍了拍副船长的肩膀：「她是个好姑娘。」
黑发的海贼垂下了眼睛。整条船上，身旁这位离家万里的伙伴应该最理解他的顾虑。他们是海贼，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过着朝不保夕的危险生活；一段认真的感情对他们而言是太过沉重的奢侈品，也会成为敌人瞄准的致命软肋。现在拒绝，总好过日后伤她更深。耶稣布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再次开口：「我对不起班奇娜，但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很快乐。」他转头看向车窗里女医生的棕色发辫，「而且……她很坚强，别小瞧了她。」
车站的广播响起，提醒旅客尽快上车。贝克曼将手中积了长长烟灰的烟蒂扔到地上踩灭，对同伴略一点头便大步跨进车厢。狙击手双手插在裤兜里，目送列车远去，随后转身走向出口。
***
「醒醒，我们到了。」
列车停在终点站时，夕阳已将海面染作金红。周围旅客向外拥去，嘈杂人声中格丽卿的眼皮抖动了几下。被贝克曼唤醒，她睁眼看到窗外的粉红云霞时有些恍惚。自己竟然在人这么多的场合踏实地睡了这么久，对海贼来说未免太不设防。贝克曼已经站起准备排队下车，格丽卿局促地笑了笑，起身的动作急了些，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幸好对面的男人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
圣法鲁多是座夏岛。踏出车厢那一刻，湿热的海风便扑面而来，空气中充斥着即将发生什么的躁动感。电话虫播放着节奏感十足的爵士舞曲，在偌大的车站大厅中回荡。出口处有扮作小丑的人向旅客发放面具，有人接过时便滑稽地鞠一个躬：「欢迎来到嘉年华岛圣法鲁多！加入无尽的狂欢吧！」
香克斯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亮，小跑过去讨面具，小丑的目光却落在他后面的格丽卿身上，抓住她的手凑到嘴边落下一吻，变魔术般拿出一个更为华丽精致的面具塞到她手里：「欢迎你，美丽的小姐！」格丽卿轻轻惊呼了一声，随即笑着向小丑连连道谢。旁边的船长愤愤不平地皱起鼻子，被贝克曼毫不客气地朝后背上招呼了一掌：「你是小孩子吗？赶紧往前走。」
海贼们走到外面的街道上时，天空已经暗了下来。五彩斑斓的烟花升至空中，爆裂成各式图案。格丽卿咧嘴一笑，把假面佩戴至脸上。她有预感这会是一次有趣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