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夺面图的故事正好讲完,匆匆忙忙来了个婢子。

    眼神迅速地在孟双照和冯辞之间溜达俩下,最后落在孟双照手里的点心包。

    她拽住孟双照就跑,“辞姐姐!快跟我走,三公子因着你,和二公子打起来了!”

    孟双照见她认错人,解释的话起了个头,“我不……”

    冯辞紧跟其后,大声道,“阿辞,你可要好好劝劝三公子。”

    想笑死谁,府里情况不打探清楚就瞎编乱造,说她冯辞和沈禄为了谨箨打起来还可信些。

    孟双照闻言回头,“好。”二人对视一眼,继续跟着那生人脸的婢子跑。

    三个人后脑勺一步一颠,冯辞盯着她的后颈问,“姑娘是哪个院的,倒是不曾见过。”

    “我是底下人,孟姐姐贵为上萃苑的管事丫鬟,不识得我也是应当。”一句话说完,也没漏出自己身份。

    那句孟姐姐听得孟双照皱起眉,回头望见冯辞手里的太极瓶,又瞧了瞧自己手里的点心包,这姑娘莫不是根据这个错认了人。

    为什么呢?她知道三公子派小凌送点心,又知道二公子赏下太极瓶?

    照府里暗地里传来传去的事儿,总有人觉得沈禄赏个什么一定要送到冯辞手里,只不过她十回有十一回不在,全交付了孟双照。

    这路子走得不对,孟双照朝冯辞使眼色,冯辞点点头,又摇摇头,二人默不作声由那婢子领头走着。

    瞧东西认人,盯一天了吧,辛苦,下回府里头七嘴八舌的小话也得打听打听才更方便编瞎话。

    打下水钉的那位学学这姑娘多好。行踪这东西,打水钉哪有盯着实在。

    临到了后院长亭,婢子远望见杨飒抱刀立在廊下,猛地停下,反手扯过冯辞扼住咽喉,“想要孟双照活命,交出神女夺面图!”

    “阿辞!”孟双照紧张不已,接住抛过来的的太极瓶,又听冯辞道,“离远些。”

    婢子侧眼,“原来你才是冯辞。”

    听说那冯辞看孟双照重过自己,原打算拿了孟双照,不想错了手,也不妨事。

    “师父真是糊涂,竟然把技艺传给你这外人,听说你有些武功底子,原不过如此,杀你易如反掌!不过你若是交出神女图,我就看在师父面上饶你小命!”

    又是神女夺面图,还冒出个师父,冯辞打了个哈欠,“你尽管下手,没见过的物件给不了你。”

    “好你个冯辞!如此嚣张!下手就下手!”婢子眼泛凶狠,掐住冯辞咽喉的手慢慢收紧,“以为我会就这么掐死你是吗?取你性命太过便宜。”

    冯辞深呼吸一口气,“我没这么以为,你这人自说自话的本事倒比手上功夫厉害。”

    “你!好!你本就不配习得我师父半点技艺,今日就废了你,看你还敢叫嚣!”膝盖顶住她后心,婢子压着冯辞肩头往下,迫她单腿跪地,掰着她的膀子往上翻折。

    “不要!求求你,放过阿辞吧!”孟双照急得满眼泪,手悬在半空乱抓,伸前不敢,缩后不能。

    错眼看到杨飒往这儿走,忙大喊,“杨护卫!快救救阿辞!”

    “谁学谁还不一定,你又自说自话。”冯辞不见丝毫慌张,“以你言下之意,你这么对同门师妹下狠手,实在不是厚道人。”

    婢子嗤笑,手上力道松了些,“知道怕了?”

    冯辞打了个哈欠,太困了,“劳驾搞快点,快到用膳时间,你不吃我们也要吃饭的。”

    婢子怒气又起胸腹,冷哼一声收紧力道。

    “不要!”孟双照急喊,话音回旋长廊未消。

    婢子道一声聒噪,甩出暗器,杨飒闪身在前挡下。

    眼见落地红色,笔毫一般细密,孟双照脱口而出,“红丝追影!你是神笔斋大弟子燕入梁!”

    “你这个小丫头倒有见识。”婢子细打量之下,笑觉若师父收的是这等聪明的乖巧丫头,倒是份属寻常。

    “你放了阿辞吧!我……”婢子未察觉身后多了一人,就听连连嘎巴声,凄厉的男声惨叫掩盖了孟双照的尾音。

    谨箨把冯辞扯出几步,牵到身后,与杨飒并肩挡在冯辞和孟双照前头。

    婢子跌退墙根,脸色惨白地捂着左臂,好快的身手,好猛的力道,手臂的骨头一直碎到肩头。

    剧痛本该叫他立时三刻昏死当场,不知为何疼痛明显消减。

    他丝毫不曾察觉肩后没入的细刺。“你!你是谁!”

    谨箨冷眼低扫,居高临下,燕入梁心头一紧,这才想起沈宅新来的义子谨箨。

    好一张易容都得不出的脸,身法无踪,手段凶狠,子午榜上怎么没见过这号人物?

    杨飒摇摇头,“下次抓人挟制,看好对象。”

    燕入梁颤颤巍巍,背磨着墙支起身子,“便是陈尸此地,我也要取回神女图!”

    冯辞这才见谨箨腰后背手握一画轴,踮着脚,从杨飒与谨箨中间伸出头,“你究竟哪儿得的消息,图在我冯辞手中?”

    燕入梁缄口不言,晃晃悠悠上前,到底是伤重难挨长久,剧痛之下,人整个往前栽倒。

    杨飒接住了人,贺账房下手轻了,多来两针许能再撑两句,自然了,醒来疼痛也加倍。

    孟双照不自觉地前挪半步,脸上难掩忧色,就听谨箨道:

    “送去城西医馆。冯辞,去买些金鱼墨回来。”

    金鱼墨?二公子身后的画轴难道是……孟双照皱眉之下,眼中惊诧一闪而过。

    看谨箨走出几步,忙追上,“公子,金鱼墨真假混杂,阿辞独去,只怕被骗,婢子之前奉命为大公子买过,有相熟的老板,可否让婢子和阿辞同去?”

    谨箨注视着孟双照,并未多考虑就应下,末了又补一句“墨不急用。”

    这话与不必急着回来根本是一个意思。

    却听冯辞把话摆到明面上喊,“那我和阿照就不急着回来伺候公子了。”

    孟双照一时心惊胆颤,紧张地瞧着走远的二公子。

    谨箨头也不回,只摆摆手,这便是明允了。

    孟双照心道,二公子确是个再好心不过的主子,若她二人晚归真无事的话。

    杨飒背上燕入梁从后门出府,冯辞与孟双照从前门走,碰到了青儿与音袖,当真是仇人见面。

    后厨寻常见的篮子挎在冯辞这家伙手里,真是顺眼,套她头上挡住脸就会更顺眼。

    青儿阴阳怪气起来,“哟,还道麻雀上枝头,都做了大丫鬟,原不过还是个跑腿买菜,笑死人了,后厨买菜的篮子确实最合你身份,真是白白糟践了这么好的衣服料子。”

    青儿盯着二人身上顶好的裙子,音袖前两日新得一套新裙,刚刚及得上这般好,二公子也忒大方了,说来说去,费的还不都是沈府的银子。

    孟双照回了一句,“我们不是去买菜的,是买金鱼墨。”

    “买鱼和买菜还不是一样。”青儿翻了个白眼,音袖闻言看了冯辞一眼,表情略显奇怪。

    “吃的和用的都分不清,买菜都指不上你。”冯辞摇摇头,“阿照,我们走。”

    青儿不忿,打算上去与冯辞理论,音袖拽住她,“那金鱼墨,是描画所用,乃是奇墨。”

    金鱼墨初现江湖时,神笔斋主墨无墨尚未闯出什么名堂。

    使这墨描得三只金鱼,宣纸入水,金鱼化真,众人皆惊,自此人与墨都闻名江湖。

    青儿才不管那到底是鱼还是墨,只知道这东西听着就要价不菲,果然音袖告知,三十两银子只得半块。

    三十两,她的月钱也才二钱银子,饶说音袖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月钱可有足足一两,两年月钱竟也换不到半块墨,如此看来二公子真是个会开销的。

    才进府多会功夫,账房那儿任凭支出不成?想来夫人持家有道,定不会允他如此铺张。

    音袖看她眉头深锁,笑道,“有了想法,可要尽快落到实处。”

    “可二公子那般,实在不是好奢追靡的人。”头先与大夫人去到上萃苑,分明简朴风雅。

    “人事有变,自然有原因,何时何处因何起了变化,你我都瞧在眼里。”

    音袖此话一出,矛头直指明处。

    青儿有了盘算,果然是她,也真是个有手腕的,模样不是顶顶漂亮,烧火惯了平日里粗鲁不堪,换了活计,不仅三公子不曾抛了她去,二公子也由她摆布。

    长此以往,音袖与她早晚没有立锥之地。

    青儿扭头就埋进府门去,音袖拉住不曾松手,“就这么去说,没有凭证,且先去瞧瞧她如何买下那三十两半块的金贵墨。”

    冯辞与孟双照并没走出多远去,青儿与音袖很快就追上。

    四个人两两一双,前后脚走着,半个时辰后到了城北吴记笔墨庄。

    金鱼墨份属贵重货品,放在柜子里落了锁,伙计做不得主,只等老板回来。

    孟双照挽着冯辞的胳膊,扭扭捏捏,“阿辞,上次托小凌没买到的青女与天帝,这两日正是到货的时候,话本铺也不远,你在这儿等吴老板,我去买一本,马上回来行不行?”

    总听阿照说那本子好看,同个作者的青女与天后看了一半,是还不错,“好,也不用太急回来的,我买了墨过去找你。”

    没想到冯辞一口答应,孟双照准备好的说辞也没用上,她急急忙忙走出门,说再晚只怕售罄了。

    远远瞧着孟双照离开,青儿小声念叨:“果然有古怪,居然把双照支走了。”

    音袖拉着青儿悄悄又靠近了些,吴记大门敞开,吴老板从里面正好出来,听说冯辞要买金鱼墨忙迎上来,一个劲儿作揖连说抱歉,让贵客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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