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穆月
其实我知道，你去了美国，并不开心。即使你不说，你的敏感和压抑，在慕尼黑我就看出来了。西雅图阳光不充沛，我总担心在阴天、雨天，你的心情会更低落。很开心你还有机会选择重回学校念书，你很认真，很专注，要找到自己的学习研究方向不会困难。
我认识Camel的第一个春节，他祝我新年快乐，心想事成。我当时想，心想，事成，真是最贪心的愿望，一个人若是能够心里想什么都能达到，那将是最幸福的人。可是，我想祝你，心想事成。
To 阿言
【言照】
接下来的又三个月，丹尼整个人都扑在公司，住在公司的时间远超过在家里的时间。我狂补了许久英文，也开始根据丹弈的建议申请学校，研究方向依旧是本科的专业城市地理。
圣诞节时，街上“叮叮当——叮叮当——”氛围格外浓厚，家家户户窗子里都有一棵漂亮的圣诞树，各种文化都有自己的团结情愫。丹尼昨晚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说今天回家否。我在蘇市长大，也没有过洋节的习惯，只是觉得一个人有些无聊。
我一个下午都坐在电脑前修改我的申请表格，手机在沙发上响了很久才发觉，接起来看，是让二哥。刚来美国的一个月，我和他间断联络，他给我讲了他在美留学时的经历，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的关心却让我没来由的悲伤。后来，他工作也忙，我也总有做不完的琐碎杂事，便不再通话了。其实，不只是他，我渐渐和国内所有的亲人朋友失去关联。
“言照，你的今天是圣诞节，你还好吗？”他的声音还和从前一样，平静舒缓。
我突然鼻子有些酸，我变得多愁善感了，我对他说：“挺好的，挺好的。”
“我给你寄了圣诞卡片，应该今天你就能从邮差手里拿到它。”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我忘了，你是不是没有过圣诞的习惯？”
我摇头，半天才意识到他看不到，我说：“没有，收到贺卡我最开心了。春节……春节我也给你们寄。”
我们聊了很久，我原先不知道国内圣诞节企业都会放假，或许穆盛不同，否则让二哥不会有时间讲那么久电话。我把院子里的小番茄拍给他看，我似乎播种时间搞错了，即使西雅图冬天不太冷可担心它们会撑不过寒夜；我告诉他最近在申请学校，他说可以帮我修改材料，联络推荐信；他又谈起我实习工作期间的“朝阳”环保主义展览，说我做的特别好……
“今年春节假期我可能要回慕尼黑。”他只说了半句话，其实接下去能够回忆许多或是开启许多新的话题，但我没有接话，让忱也没再说下去，即使它会很令人愉快。
我只说：“替我向阿婆问好，让二哥。”
通话结束，我挂了电话，发呆很久才看到屋子里黑黢黢的，很安静，我忘记开灯了。暖气不是很足，屋子里不很温暖，卧室是冷的，客厅是冷的，厨房也是冷的，丹尼不回来我三两天开一次火。
门铃响了，我以为丹尼回来了，推开门一看才知是邮差。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飘起了雪片，邮差肩膀上沾了融化的雪水，他也祝我圣诞快乐。我打开信封，一张简单的白色卡片，卡片材质巧妙，在灯光下隐隐约约漾了一圈金底。
-Dear Shawn，
愿你心想事成。
Merry Christmas！
Adrian
心想事成，多么美好的祝福。
—————————————————————————————————————————————————
“照照，你现在立刻放下手里所有事，去波士顿找亚男。你大妈妈同她上个月在电话里头吵了两句她就失联了，她的老师和同学也都没有消息。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其他人都不合适，只能劳你跑一趟。”凌晨两点，我接到大伯伯国内打来的电话。
我正缩在被窝里，反应过来，从床上弹起来马上穿衣服，回：“行，我知道了，我马上订票，您别担心，我一定替大妈妈把多多找着。”
我到客厅找车钥匙，丹尼今晚依旧在公司没回来，我不好意思麻烦他，只能先独自一人驾车去机场，打算到达波士顿后再打电话告诉他。
—————————————————————————————————————————————————
下飞机后，我拿着大伯伯给的地址找到多多在音乐学院附近的公寓，从邻居口中听到几周前多多被当地警察带走，我又辗转到警局。直到晚上才搞明白多多是因为包庇涉嫌贩毒男友才被一起带了进去，波士顿夜里气温比西雅图要低得多，我坐在警局大厅的椅子上瑟瑟发抖，等待警察给我打印相关材料，再到法院替多多办理保释。
“你就是照照？”头顶上突然传来声音。
我从围巾里抬起头，眼前是一个陌生人，但聚焦一看却又有点像在看镜子里的自己，我有些疑惑，问他：“您是？”
“我是……我是言朗。”他语气也有些不自在。
言朗……言朗……我从没想过，和自己的亲哥哥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警察局，又会是这样荒唐非正式的场合。我挪了挪屁股，让出位置给他坐下，两人隔了一臂距离，气氛尴尬，我和他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他再次开口：“童亚男怎么样了，这边怎么说？”
“要先去当地法院办手续，我在等材料……然后去取钱，要交保释金。”
“你付？大伯伯知道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大伯伯不知道，我还没告诉他们。”我担心这样一来多多和大妈妈母女关系更糟糕，本来就是一触即发了，“不能说，言……哥哥，千万不能说，大妈妈知道会骂死多多的。”
我话还没说完言朗就把头偏到了一边，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金属打火机但是又很快放下，重新坐下来，没有言语。我害怕他是生气了，不敢凑过去看他，一不小心就打了个巨响的喷嚏，三米外正在喝咖啡的黑人壮汉警察吓了一跳，咖啡洒了一身。
“这钱不应该你垫。童亚男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告诉大伯伯，但必须通知言封，叫他打钱过来。”言朗把自己的皮衣脱下来给我，我受宠若惊，有点温暖，“童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告诉国内的，和你没有关系。”
我其实已经穿了羽绒服，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绒衫，我想把衣服还给他，他拿手挡了回来，问我：“你在这儿坐多久了？”
“没多久，怎么了？”
“带你去吃饭。”言朗站起身，自然地伸手把我也拉起来。
—————————————————————————————————————————————————
“不合胃口吗？抱歉，我不了解你的口味，重新点吧。”饭前我去了洗手间，言朗给我点的餐，我扒拉着饭想事情吃得很慢，他招手就要叫服务生。
“不用，这就很好。”我控制不住叹气，“我只是在担心多多。”
哥哥不以为然，自顾自用餐，说：“本来我也不想管的，阿封给我来电，说你特地从西雅图赶来找那丫头，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其实我早该……”
我不知道中间还有大哥在卖力，他往常最讨厌听多多的破事了。可现在，话题却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转向了我和言朗之间，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流动的话语又凝固起来，有些事情不提还好，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可一提就面目全非了，我不想这样。
“哪里，我也可以来看你的，我也不好，哥哥。”无关痛痒的话我很能说，只是不能更多了，二十多年的陌生与背离哪怕我再想忽视也横亘在我和他之间。所幸，这个时刻，空气又重新流动起来。
哥哥抬起头，目光停留在我的左手无名指上，他问：“你们已经登记了吗？你和陆家公子。”
戒指是那天我与丹尼决定结婚后一周，丹尼拜托法国工匠加时赶制的，是款式很简单的婚戒。之前丹尼也说，他看中一款钻戒在香港拍卖，他托人拍下，要在婚礼那天为我戴上。其实我都不在意。
我只说快了，怕他对丹尼有意见，又潜意识里反叛地觉得他也管不着。突然想起来我都落地那么长时间了，我忘记打电话，丹尼甚至没有发现我已经不在家中，或许在他的至暗时刻我真的可有可无。我控制表情，不能黯然，这时候丹尼却恰好来电了。
“Honey，你出门了吗？怎么不在家里？”丹尼应该刚到家。
我把今天从凌晨到现在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他听完问要不要来接我。我说不用，事情还没结束，让他忙自己的不用管我。他说对波士顿不熟，不然还能帮到我。我叫他好好休息，便想挂电话。
“Emma离职了，我现在没有信得过的人能做秘书。”丹尼从最开始就好像有话要说，“Honey，you have been Secretory，能不能过来替我工作一段时间。”
丹尼知道我一直在申请学校，肯定也清楚到西雅图航陆工作就意味着我之前花费的精力全都要打水漂。我当然不想放弃再去学校的机会，却也不能立即拒绝丹尼的请求，只能说：“我知道了，我尽量吧，可能也做不好。”
“怎么了？”言朗问我。
我本想开口解释的，想想却算了，摇摇头笑笑，说：“没什么。”我和这个哥哥连吃顿饭都不自在，重逢又没有痛哭流涕，又怎么合适与他吐露烦恼呢？可能够肆无忌惮分享快乐又能分担苦闷的亲人或朋友，我能想起来的，又竟然寥寥无几。
晚上哥哥陪我住在酒店，第二天从法院出来我便要赶回西雅图，我实在放心不下丹尼，他本就焦头烂额。言朗也答应我他会等多多出来后亲自把她送回家，让我不必担心，真的感谢他。
我又一路辗转从机场坐的士回家，又困又累，浑身酸痛，下车时天才蒙蒙亮，空气湿度很高。我抬头看到家里二楼窗户亮着微暗的灯光，是丹尼的床头灯，一刻间心里就熨帖了。
然而下一秒，金属穿过左肩的冲击带动我向前倾，我趴在地上巨大的痛感从肩膀传到全身，黏糊糊的血液喷涌而出的触感很真实，和汗水一起把毛衣浸湿了。
我没想过，恐怖的枪击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很害怕下一枪还会到来，恐惧令我忘记呼救，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手机也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言照，务必注意安全，你的生命最重要。”失去意识前，脑袋里最后想起的，竟然是让忱对我的叮咛。
其实我知道，你去了美国，并不开心。即使你不说，你的敏感和压抑，在慕尼黑我就看出来了。西雅图阳光不充沛，我总担心在阴天、雨天，你的心情会更低落。很开心你还有机会选择重回学校念书，你很认真，很专注，要找到自己的学习研究方向不会困难。
我认识Camel的第一个春节，他祝我新年快乐，心想事成。我当时想，心想，事成，真是最贪心的愿望，一个人若是能够心里想什么都能达到，那将是最幸福的人。可是，我想祝你，心想事成。
To 阿言
【言照】
接下来的又三个月，丹尼整个人都扑在公司，住在公司的时间远超过在家里的时间。我狂补了许久英文，也开始根据丹弈的建议申请学校，研究方向依旧是本科的专业城市地理。
圣诞节时，街上“叮叮当——叮叮当——”氛围格外浓厚，家家户户窗子里都有一棵漂亮的圣诞树，各种文化都有自己的团结情愫。丹尼昨晚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说今天回家否。我在蘇市长大，也没有过洋节的习惯，只是觉得一个人有些无聊。
我一个下午都坐在电脑前修改我的申请表格，手机在沙发上响了很久才发觉，接起来看，是让二哥。刚来美国的一个月，我和他间断联络，他给我讲了他在美留学时的经历，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的关心却让我没来由的悲伤。后来，他工作也忙，我也总有做不完的琐碎杂事，便不再通话了。其实，不只是他，我渐渐和国内所有的亲人朋友失去关联。
“言照，你的今天是圣诞节，你还好吗？”他的声音还和从前一样，平静舒缓。
我突然鼻子有些酸，我变得多愁善感了，我对他说：“挺好的，挺好的。”
“我给你寄了圣诞卡片，应该今天你就能从邮差手里拿到它。”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我忘了，你是不是没有过圣诞的习惯？”
我摇头，半天才意识到他看不到，我说：“没有，收到贺卡我最开心了。春节……春节我也给你们寄。”
我们聊了很久，我原先不知道国内圣诞节企业都会放假，或许穆盛不同，否则让二哥不会有时间讲那么久电话。我把院子里的小番茄拍给他看，我似乎播种时间搞错了，即使西雅图冬天不太冷可担心它们会撑不过寒夜；我告诉他最近在申请学校，他说可以帮我修改材料，联络推荐信；他又谈起我实习工作期间的“朝阳”环保主义展览，说我做的特别好……
“今年春节假期我可能要回慕尼黑。”他只说了半句话，其实接下去能够回忆许多或是开启许多新的话题，但我没有接话，让忱也没再说下去，即使它会很令人愉快。
我只说：“替我向阿婆问好，让二哥。”
通话结束，我挂了电话，发呆很久才看到屋子里黑黢黢的，很安静，我忘记开灯了。暖气不是很足，屋子里不很温暖，卧室是冷的，客厅是冷的，厨房也是冷的，丹尼不回来我三两天开一次火。
门铃响了，我以为丹尼回来了，推开门一看才知是邮差。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飘起了雪片，邮差肩膀上沾了融化的雪水，他也祝我圣诞快乐。我打开信封，一张简单的白色卡片，卡片材质巧妙，在灯光下隐隐约约漾了一圈金底。
-Dear Shawn，
愿你心想事成。
Merry Christmas！
Adrian
心想事成，多么美好的祝福。
—————————————————————————————————————————————————
“照照，你现在立刻放下手里所有事，去波士顿找亚男。你大妈妈同她上个月在电话里头吵了两句她就失联了，她的老师和同学也都没有消息。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其他人都不合适，只能劳你跑一趟。”凌晨两点，我接到大伯伯国内打来的电话。
我正缩在被窝里，反应过来，从床上弹起来马上穿衣服，回：“行，我知道了，我马上订票，您别担心，我一定替大妈妈把多多找着。”
我到客厅找车钥匙，丹尼今晚依旧在公司没回来，我不好意思麻烦他，只能先独自一人驾车去机场，打算到达波士顿后再打电话告诉他。
—————————————————————————————————————————————————
下飞机后，我拿着大伯伯给的地址找到多多在音乐学院附近的公寓，从邻居口中听到几周前多多被当地警察带走，我又辗转到警局。直到晚上才搞明白多多是因为包庇涉嫌贩毒男友才被一起带了进去，波士顿夜里气温比西雅图要低得多，我坐在警局大厅的椅子上瑟瑟发抖，等待警察给我打印相关材料，再到法院替多多办理保释。
“你就是照照？”头顶上突然传来声音。
我从围巾里抬起头，眼前是一个陌生人，但聚焦一看却又有点像在看镜子里的自己，我有些疑惑，问他：“您是？”
“我是……我是言朗。”他语气也有些不自在。
言朗……言朗……我从没想过，和自己的亲哥哥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警察局，又会是这样荒唐非正式的场合。我挪了挪屁股，让出位置给他坐下，两人隔了一臂距离，气氛尴尬，我和他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他再次开口：“童亚男怎么样了，这边怎么说？”
“要先去当地法院办手续，我在等材料……然后去取钱，要交保释金。”
“你付？大伯伯知道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大伯伯不知道，我还没告诉他们。”我担心这样一来多多和大妈妈母女关系更糟糕，本来就是一触即发了，“不能说，言……哥哥，千万不能说，大妈妈知道会骂死多多的。”
我话还没说完言朗就把头偏到了一边，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金属打火机但是又很快放下，重新坐下来，没有言语。我害怕他是生气了，不敢凑过去看他，一不小心就打了个巨响的喷嚏，三米外正在喝咖啡的黑人壮汉警察吓了一跳，咖啡洒了一身。
“这钱不应该你垫。童亚男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告诉大伯伯，但必须通知言封，叫他打钱过来。”言朗把自己的皮衣脱下来给我，我受宠若惊，有点温暖，“童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告诉国内的，和你没有关系。”
我其实已经穿了羽绒服，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绒衫，我想把衣服还给他，他拿手挡了回来，问我：“你在这儿坐多久了？”
“没多久，怎么了？”
“带你去吃饭。”言朗站起身，自然地伸手把我也拉起来。
—————————————————————————————————————————————————
“不合胃口吗？抱歉，我不了解你的口味，重新点吧。”饭前我去了洗手间，言朗给我点的餐，我扒拉着饭想事情吃得很慢，他招手就要叫服务生。
“不用，这就很好。”我控制不住叹气，“我只是在担心多多。”
哥哥不以为然，自顾自用餐，说：“本来我也不想管的，阿封给我来电，说你特地从西雅图赶来找那丫头，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其实我早该……”
我不知道中间还有大哥在卖力，他往常最讨厌听多多的破事了。可现在，话题却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转向了我和言朗之间，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流动的话语又凝固起来，有些事情不提还好，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可一提就面目全非了，我不想这样。
“哪里，我也可以来看你的，我也不好，哥哥。”无关痛痒的话我很能说，只是不能更多了，二十多年的陌生与背离哪怕我再想忽视也横亘在我和他之间。所幸，这个时刻，空气又重新流动起来。
哥哥抬起头，目光停留在我的左手无名指上，他问：“你们已经登记了吗？你和陆家公子。”
戒指是那天我与丹尼决定结婚后一周，丹尼拜托法国工匠加时赶制的，是款式很简单的婚戒。之前丹尼也说，他看中一款钻戒在香港拍卖，他托人拍下，要在婚礼那天为我戴上。其实我都不在意。
我只说快了，怕他对丹尼有意见，又潜意识里反叛地觉得他也管不着。突然想起来我都落地那么长时间了，我忘记打电话，丹尼甚至没有发现我已经不在家中，或许在他的至暗时刻我真的可有可无。我控制表情，不能黯然，这时候丹尼却恰好来电了。
“Honey，你出门了吗？怎么不在家里？”丹尼应该刚到家。
我把今天从凌晨到现在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他听完问要不要来接我。我说不用，事情还没结束，让他忙自己的不用管我。他说对波士顿不熟，不然还能帮到我。我叫他好好休息，便想挂电话。
“Emma离职了，我现在没有信得过的人能做秘书。”丹尼从最开始就好像有话要说，“Honey，you have been Secretory，能不能过来替我工作一段时间。”
丹尼知道我一直在申请学校，肯定也清楚到西雅图航陆工作就意味着我之前花费的精力全都要打水漂。我当然不想放弃再去学校的机会，却也不能立即拒绝丹尼的请求，只能说：“我知道了，我尽量吧，可能也做不好。”
“怎么了？”言朗问我。
我本想开口解释的，想想却算了，摇摇头笑笑，说：“没什么。”我和这个哥哥连吃顿饭都不自在，重逢又没有痛哭流涕，又怎么合适与他吐露烦恼呢？可能够肆无忌惮分享快乐又能分担苦闷的亲人或朋友，我能想起来的，又竟然寥寥无几。
晚上哥哥陪我住在酒店，第二天从法院出来我便要赶回西雅图，我实在放心不下丹尼，他本就焦头烂额。言朗也答应我他会等多多出来后亲自把她送回家，让我不必担心，真的感谢他。
我又一路辗转从机场坐的士回家，又困又累，浑身酸痛，下车时天才蒙蒙亮，空气湿度很高。我抬头看到家里二楼窗户亮着微暗的灯光，是丹尼的床头灯，一刻间心里就熨帖了。
然而下一秒，金属穿过左肩的冲击带动我向前倾，我趴在地上巨大的痛感从肩膀传到全身，黏糊糊的血液喷涌而出的触感很真实，和汗水一起把毛衣浸湿了。
我没想过，恐怖的枪击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很害怕下一枪还会到来，恐惧令我忘记呼救，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手机也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言照，务必注意安全，你的生命最重要。”失去意识前，脑袋里最后想起的，竟然是让忱对我的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