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重创

    然而金瘢蛊解方之喜并未持续多久,便传来了一大噩耗。先前林啸洐好不容易搜寻到的南蛮,在入夜后将要提审时,被杀了。

    连曹彦识都被伤得不轻,若非守卫及时赶到,刺客因匆忙逃走而砍歪了刀,他怕是也已命丧黄泉。

    林啸洐事后在现场反复查探,竟没发现丝毫有价值的痕迹,心头不禁生出一丝畏瑟,能完成如此精妙刺杀而雁过无痕的,定是个不容小觑的高手。

    到手的线索硬生生被截断,左令大人还在商会附近被重伤,南蛮刺客又来无影去无踪,商会上下人心惶惶。

    如此重大之事,叶任生等人也不敢有瞒,连夜往京里飞鸽传书。

    角楼密函来得比预想中还要迅速,但愤怒与斥责却并未出乎预料,好在先前信函中,她特意提了金瘢蛊解方之事,算是为商会挡过一劫。

    因着左令大人受伤,京里对南蛮祸乱晟州之事愈发愤怒,当即将稽尉正使大臣下派彻查。

    即便快马加鞭,稽尉大臣从京都到晟州也还要几天,而在这期间,叶、林等人并未打算坐以待毙。

    南蛮俘虏被杀,唯一可能的线索消失,叶任生忽而想起,先前在惠仁堂外刺杀自己的那个人。因着还未与她那族兄叶起奎算账,那贼人还一直被看守在叶府。

    叶任生立时回府,同六锣将那人提到五房府上,直接摔在叶起奎面前。

    因着先前毒杀叶老爷未成,后又雇凶刺杀叶任生失败,城中还莫名起了南疆蛊毒引起的疫灾,叶起奎一连多日胆战心惊,寝食难安,不敢踏出府门半步。

    本以为那刺客失败后被杀,而一直心存侥幸的叶老四,一见到眼前情形,面色都灰白了两层。

    “好你个叶老四,竟敢勾结南蛮外贼,在城中散布南疆禁物,引起疫灾大祸乱——”

    “我没有!”叶起奎脸从灰白转青,“我没有勾结外贼,你少胡言乱语!”

    “还不承认?”叶任生踢了一脚地上的贼人,“他可是交代得一清二楚,你不仅指示他来刺杀我,还叫他去买来南疆禁物毒害我父亲,若非你勾结外贼,那等毒蛊怎么会出现在晟州,又怎么会引起疫灾?!”

    叶起奎语气急切,“我并不知晓那是南疆禁蛊,那人只说是一种不会让人察觉具体死因,不会攀扯到我身上的奇药……我只想除了从伯以尽快入商会,只想给你们父子一点教训,疫灾与我无关!我没有勾结南蛮!”

    闻此,叶任生眼睫微眯,“那人?那人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与我无关!”

    “你不说是吧,好啊,京里的稽尉大臣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咱们去他面前辩个明白。”

    说着,叶任生示意六锣将那贼人从地上拉起,作势要走。

    “我真的不认识,”叶起奎立时慌张地追上前,“只是先前我在西市酒馆吃酒时,那人听见我与友人醉酒诉苦,在我与友人分别后自己找上我的,我并不认识他。”

    “你可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

    “肤色深沉,脸上有道横过鼻梁的刀疤,头上扎着黄色的额前布……”

    当时叶老四醉得深沉,那人怕他坏事,就叫他翌日扎着黄额布在同处找他取药。然而叶老四醒来后怕引火烧身,便特地从外头雇了个人去办。

    前几回买药后下手,但都因叶老爷太过谨慎没能成功。直至那日碰上久未往来,身欠赌债的熟人后,叶老四便以钱财收买,将毒果子交给他,叫其亲眼瞧着叶老爷吃下。

    事后,那人逃离晟州,叶老爷第二日便发了病。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那死了两年的叶任生突然现身,城中还莫名又起了疫灾,且正是叶老爷所中毒物之症状。

    得知毒物是南疆禁蛊后,叶起奎生怕事迹败露,疫灾之事无端攀扯到自己身上,终日茶饭不思,惊悸不安,然而到底还是没能瞒住。

    得知前因后果后,叶任生心下怒火焚烧,却深知眼下还不是泄愤的时候。

    “你且给我等着,待那南蛮逆贼抓到后,我定饶不了你!”

    说罢,叶任生立时转身离开,六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也拉起那贼人紧随其后。

    而屋内叶起奎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面上再也没了从前争权夺利的气焰。

    知晓还有那般关键的线索人物后,叶任生立时寻出了西市布局图,按着先前从刺杀自己的贼人嘴里问出的几处接头地点,大致得出了南蛮或许会出现的范围。

    然而当她将自己要亲自前去找人之消息告知林啸洐时,遭到了后者的强烈反对。

    “太危险了,若是真碰上了,你的身手肯定对付不了他,还是我去。”

    “自然不能硬碰硬,若想知晓南蛮背后的阴谋和藏身之处,此人必得活捉来,我是想,以那贼人为饵。”

    叶任生示意向先前刺杀自己的刺客。

    然而林啸洐再次摇头,“那人不可信,一旦他寻到机会必定会逃,到时不仅坏事,还会打草惊蛇。”

    说着,他望着那刺客来回打量了一番,“还是我去,我会乔装成他的模样。”

    叶任生眉心微蹙,“可若是被发现——”

    “不会被发现的。”林啸洐的语气甚是斩钉截铁。

    闻声,叶任生原本将要出口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林啸洐的乔装,自然是很难被发现的,她险些忘了。

    突如其来的沉默令气氛显出几分诡异,林啸洐抬头望向她时,才惝恍地回过神来。

    过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那曾是两人最美好的回忆,现下却已成为不可言说的忌讳。

    近来的一步步靠近,让林啸洐有些得意忘形,以至他差点忘了,眼前的一切都早已不同。如今他还能站在她的身前,听到她的声音,为她尽几分力,都是上苍垂怜。

    “我,我会尽力不被发现,”林啸洐张皇地转开话头,试图掩盖方才一瞬之异样,“然后将他引到角落,在那里提前布置好埋伏,寻机将他拿下……”

    叶任生并未搭腔,过了片刻后,才随意地嗯了声,以作应答。

    商定好计划后,叶任生便不愿再于堂内多待。

    见她转身欲走,林啸洐下意识从背后喊住她,“阿……叶……”然而唇齿两次翕动才发现,开口全是无可奈何。

    到头来,也只剩那句“对不起”在静寂中,徒劳而反复地回响着。

    ……

    乔装潜伏并非林啸洐一人之事,六锣万枞等不论叶氏还是林氏中,身手好的弟兄都被遣了来。

    或许是苍天有眼,不忍晟州商民再受苦难,亦或许是林啸洐本身运气极佳。

    扮上那贼人的模样,在西市街头寻了没多会儿,他便瞧见了那肤色深沉,面上带疤,额前扎布的南蛮。

    许是瞧见了额前黄布与熟悉的面孔,那南蛮状若偶然地悄悄向他靠近了。

    直至快要擦肩而过时,二人眼神才交汇,林啸洐趁机朝一侧瞥眼示意,随而转身走向两处酒坊间的暗巷里。

    那南蛮很是谨慎,在外头来回打量了许久才缓缓走进,迎面便是一句,“你那事儿怎么还没成?”

    林啸洐喉间上下滑动,吐出得却是截然不同的声腔,“出了些意外,本不该存在的人突然出现,搅乱了局面,我还需要一些‘药’。”

    “我就知道,”那南蛮倒是很乐得卖给他蛊毒,都没多加询问,便从衣袖里掏出一瓷瓶,“先前几回都没成,这次我给你调了个更厉害的‘药’,保证下去就死。”

    “当真?”林啸洐故意怀疑。

    “千真万确。”

    “多少银两?”

    那南蛮歪嘴一笑,“你先拿回去用,若是事成,你再给我也不迟。”

    闻此,林啸洐再次犹疑,“不行,你得先告诉我多少银两,否则万一你日后狮口大开,我怎么跟主子交差。”

    南蛮巴不得立时将蛊毒塞给他,便随便说了个数字,见他能接受,面上一悦,“这下你放心了吧。”

    “嗯。”

    林啸洐点过头,随而伸手去拿那蛊毒。

    眼看大事将成,那南蛮便放松了警惕,就在林啸洐将要接过瓷瓶时,上方陡然落下一张黑网。

    林啸洐伸出去的手立时转向,直劈在那南蛮的侧颈上。

    惊惧还未脱口成声,那南蛮便昏沉了过去。

    确认过对方并非伪装后,林啸洐示意六锣与万枞松开网,待他迅速从网下脱身后,二人利落收网,将南蛮紧紧束缚其中。

    一切都算得上顺利,但为防走漏风声,几人并未将再擒到南蛮之事告知曹彦识等人。

    而是从林氏宅院中寻了一处偏僻的屋子,将他关进了地窖中。

    当夜南蛮醒来后,林啸洐便开始了拷问,然而那南蛮颇有一副硬骨头,无论如何招架都不张口。

    无奈之下,林啸洐只得寻了章济邗,要了些折磨人的药物,还向他请教了些让人痛苦的扎针手法。

    一套功夫下来,那南蛮才吐了个地方——三楼一阁中的落枫楼。

    落枫楼的鸭美食乃是晟州一绝,尤以鸭汤最为有名,然而仅是一道鸭汤并不足以固其“三楼之一”的名声。

    真正能使其担起三楼其一名头的,除却院中那棵已有三百载春秋的大枫树外,还有枫树之后,琼楼底下,那一间间摆满了赌桌、玩器和各式登不得台面的新奇物什的暗室与密阁。

    林啸洐虽从前玩世不恭,故作潇洒,却也只去过那边一回,毕竟相较起那些斗鸡走狗,抛骰耍牌,动辄倾家荡产,断手挖眼的豪赌,与各种乌烟瘴气的“玩乐”,他更倾向于在衣香鬓影中大醉一场。

    落枫楼地下往来复杂,人流混乱,对于藏身来说并非安全去处,然而有时偏偏是那危险之地最安全。

    得知这一线索后,林啸洐本想再问什么人藏在那里,又该如何辨别,不成想那南蛮竟晕了过去。

    就在他起身,准备以水将其泼醒时,南蛮又陡然睁开了眼,嘴巴一张,咬舌自尽了。

    这些南蛮来到此地作乱,便都没抱过生还的念头,这次也算是运气使然,否则便会和上次那刺客一样,当场便自尽,半分线索都问不出。

    林啸洐愤愤地掷下水瓢,转身走出地窖,回到商会寻到叶任生,将问到的线索告知了她。

    “我得去落枫楼走一趟。”

    “我同你一起去。”

    落枫楼的事务,在商会先前并未划分单独置办处时,都是由叶任生操持管辖,那地下她也曾因公事,以掌事身份去过几回。

    “不,”林啸洐摇头,“那里头太乱了,我自己去就行,而且一个人没有顾忌和软肋,总是方便些。”

    闻此,叶任生面上并未显出几分异样,不知是当真不在乎,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

    “里头人来人往,该是没几个不晓得你,怕是也寸步难行。”她说。

    “我自然不会叫他们认出我来。”

    话到这里,两人便都领会了。

    叶任生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提了自己会遣身手好的弟兄们在外头小心潜藏,以作接应。

    商量妥当后,林啸洐便乔装成了面生的纨绔公子模样,手里把玩着一柄小巧玉壶,吊儿郎当地进了落枫楼。

    落枫楼的管事一瞧,便知晓这起子纨绔子弟是来寻什么乐子,话都没说几句,便将他引向了通往地下的门。

    一进到地下,便有一股浓重的烟与汗交织的怪味儿,且那烟还并非打琼州来得上好烤烟,倒像是掺了东西的土烟。

    “哟,这位爷,您是头一回来吧,瞧着面生。”里头一眼尖的小厮从喧嚷中走到他跟前。

    林啸洐扬眉耷眼,从眼梢里瞄着四处,指腹来回摩挲着玉壶,脚下更是一步三摇摆,“这不先前来晟州走生意,谁知倒霉透了顶,城门一锁,出不去了,先前不知晓还有这么个地儿,可把小爷我憋死了。”

    “哎哟就是说,小的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您快往里头请,小的帮爷说道说道这些个玩意儿?”

    “说吧。”

    “得嘞。”

    那小厮将算盘换了个手,朝左右示意,“这边儿是大三花、拖牌、将牌、麻二点的一溜儿水,这头儿是骰镖壶棋,蛐鸡狗蛇的一兜儿风,保准都是您喜欢的好营生。”

    林啸洐边走边瞧,面上显得意兴阑珊,直至走到一道挡门前,“那里头是啥?”

    “自然,里头还有妙不可言的新鲜玩意儿,”小厮暧昧地冲他笑笑,“只是您得自己去瞧,而且……”说着,那小厮搓了搓手。

    见状,林啸洐立时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撂在那小厮手里。然而许是不够,小厮面上不情不愿,林啸洐只得再掏了两锭。

    “得嘞,您里边儿请。”

    小厮为他打开了挡门,示意向里头,“爷,除却最尽头的独间外,其余的您尽管去。”

    “最尽头?那有何独特之处?”林啸洐睨着他。

    “倒也没什么特别,就是那里头的爷不喜被人打扰,小的也是怕万一跟您冲撞了,扫了您的兴。”

    “知道了知道了。”

    挥手将他打发,林啸洐便饶有趣味儿地四处打量着,往里头走。

    内里长廊纵横交错好几道,廊壁上间或挂着火把白烛,焰火于黑暗处摇曳着,颇有几分鬼魅。

    “啪!”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传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林啸洐脚步一顿,朝那声源处望去,再又几声怪响传出后,心下渐渐领会,随即眉头蹙起,面上露出几分嫌恶。

    本就没打算在此地久留,现下愈发想赶紧离开,他不再好奇四下,直朝着尽头悄声逼近。

    然而就在还差一个廊口就能靠近之时,一腰间挂着弯刀,口鼻蒙着彩纹布的男子从右边走出。

    昏暗中,那男子直勾勾盯着他的两只眼被烛火映得,若蝮蛇般阴鸷骇人。

    林啸洐心头一缩,脚下立时转向,不动声色却又纨绔十分地进了身侧的阁室中。

    靠在门上,听着门外那极其微藐却敦实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他才吐出一口气。

    纵然那人一副胤人打扮,且姿态隐藏的巧妙,却仍掩不住那满身的南蛮戾气,尤其是那双眼。

    林啸洐转头平静心神,思忖着等会儿寻机出去,趁其不备溜到尽头密室。

    就在他思绪翻涌之际,耳际突然传来一阵嘶嘶声。

    林啸洐蹙眉低头一瞧,瞳孔大震,险些便喊叫出声——原是他仓皇闯入的阁室内,满是又长又粗的大蛇。

    好在林啸洐虽不喜此物,倒也不十分畏惧,且大蛇虽瞧着有几分骇人,但从那花纹与头形看,都不是有毒的蛇。

    他将爬到身前的几条拨到远处后,便也无碍了,随而转身拉开一条门缝,眼神探向了外头。

    回廊上,除却各个暗室里传出的奇怪动静外,到处沉寂,烛焰幽幽燃照,颇有几分邪性。

    未曾听到任何脚步声,林啸洐便拉开槅门,悄悄走了出来。

    隐在廊角四处打探过确实无人后,他轻巧地闪过了廊口,朝着最尽头快步前进,直至在暗室门前蹲下。

    暗室内很安静,许是里头染着烛火,隐隐有光影透出。

    少顷后,一道极其轻微,似棋子落盘的“哒”声响过。

    林啸洐眉眼流转,将耳朵贴到了门缝上。

    不多时,一道粗混的男声响起,“此次放蛊一事做得很好,主子很满意。”

    “都是大人提点的好。”另一道声音略显谄媚。

    “但听说,有几个人是越发碍手碍脚……”

    “是小人办事不力,不过大人放心,他们很快就会消失。”

    “嗯,”那声音略一停顿,又一落棋声响过,“那群南疆人还算得力,身手也都不错,你若有难,可随意差遣他们。”

    “多谢大人。”

    “晟州是最关键的一步,只要这里能成,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什么人?!”

    呵斥突然自身前传来,暗室内灯光霎时黯去。

    林啸洐猛地转头,那方才的南疆人已手执弯刀向他袭来。

    “当!”林啸洐从腿上抽出剑挡在身前。

    那南蛮身手极好,略一侧身便甩开了他的纠缠,并将刀尖再次刺向他的喉管。

    “哐,当!”

    林啸洐接连躲避两回,竟感到了一丝吃力,他试图飞身跃起破招,并寻机逃走,却被对方接连挡回。

    来回几招过后,林啸洐不禁没占到好处,反而渐有落于下风之势。

    “哐!”再次反手转剑,试图刺向对方侧肩,不成想对方避过后反借力,朝他肋下划了一刀。

    “嗯!”林啸洐闷哼一声,连忙后退。

    意识到眼前南蛮招数狠毒远在他之上,林啸洐便转换了剑法,再次飞身而起,以刺向对方左肩为惑,转而从右方穿过,好歹是脱了先前被堵在长廊尽头的困境。

    然而那南蛮明显是不置他于死地不罢休,弯刀又快又狠,接连几回都砍到了他的身上。

    疼痛自伤口蔓延,林啸洐衣衫豁口大开,显得颇为狼狈。

    “当!当!”刀剑利刃碰撞声撕破了四下的昏暗,烛火因两人的打斗疯狂摇曳。

    弓步压身,眼瞧对方弯刀要袭上他的腹部,林啸洐立时转身,灵活躲过对方的一记重锤。

    不成想对方另一只手迅速从腿间拔出匕首,嗖得一下甩出,利刃破空刺入了他的胸口。

    “呜!”林啸洐下意识捂向身前,嘴角霎时溢出了鲜血。

    南蛮见势追击而上,林啸洐拼死抗过对方的再次重击后,左手指尖迅速擦过剑刃,用力戳向对方的眼睛。

    “啊!”

    南蛮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攻势露出破绽,林啸洐趁机再朝其肘间劈过,未能劈下他的小臂,却得了喘息机会。

    腥咸的浓血自喉间不断呛出,林啸洐不敢再纠缠,转身便往外狂奔。

    那南蛮捂着一只流血的眼睛,若伥鬼索命般朝他追来。

    哐哐咚咚,一路撞翻无数牌桌后,林啸洐艰难地冲出了地下,奔出门后立时将身侧一木桌踹进出口,勉强挡住了差点飞奔而出的南蛮。

    林啸洐趁机迅速逃出落枫楼,朝着先前叶任生说得接应点狂奔而去。

    “林掌事!”

    “公子!”

    见到来人,六锣与万枞立即从暗处冲出。

    “快,快走!”林啸洐捂着胸口虚弱地嘶吼。

    示意过暗处的弟兄断后后,两人将林啸洐架在中间,迅速闪进暗巷,登上提前预备的马车,一路疾驰出了东市长街。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先前便在车内等候的叶任生见之无比震惊。

    “阿,阿生……”一口浓血溢出喉咙,林啸洐颤抖着攥向叶任生的袖口。

    “公子你坚持住!”万枞慌乱地按着林啸洐不断溢血的胸口。

    “快!去惠仁堂找章济邗!”叶任生超外头大喊。

    “是!”轿外六锣愈发用力地挥动起缰绳,“驾!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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