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凤斛金簪

    林啸洐能逃过一劫,是多亏了六锣。

    从商队舍所出来后,六锣便寻去了稽尉大臣办案处,还不待转出拐角,便听得里头传出侍官逼问与公子辩解之声,他下意识停驻探听,刚大致明白里头是如何情形,便见到院门外集结起一队人马。

    察觉到大事不妙,他本想回府,却见那队人马朝着惠仁堂方向前去,便立马转道,抄近路提前奔去惠仁堂,告知了林啸洐。

    好在彼时万枞等人并未被遣去商会,护着林啸洐一路逃离了惠仁堂。

    晟州城四处戒严,城门紧闭,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林啸洐只得寻了处隐蔽的宅院藏身。

    “这些人终究是坐不住了,”林啸洐捂着胸口,眉头紧锁,“此一番栽赃陷害,看来是要对先前落枫楼一事灭口了,既敢如此瞒天过海,必然是做足了准备,要想查出背后真相怕是很难。”

    说着,他转头望向万枞,“眼下阿生定是被关押起来了,你赶紧悄悄去打探阿生的下落,查到之后,遣人在外头日夜守候。陷害之人,定是想尽快除掉知情者,阿生被关押期间,定会有人寻机动手。”

    “是。”

    贪污京里拨下的赈灾银钱、倒卖粮药、克扣且将份例粮此次充好、勾结南蛮,桩桩都是大罪,如此大费周折地栽赃陷害,定不仅仅是为除他与阿生二人,怕是还有叶林二族。

    林啸洐再望向六锣,“今日多谢你及时相告,你且快回叶府,将事情详细告知叶伯父,包括先前落枫楼一事。”

    “好。”六锣立时转出了小院。

    林啸洐再吩咐过身边小厮,“你也回去告知府里的人,叫他们有些准备,务必要在府邸被看押之前,联络到外头,想法子出城。”

    “是。”

    六锣从小院奔回叶府,直接跑到叶老爷院中,将方才所见与先前一切都悉数告知。

    “什么?!”叶怀清猛然站起,满脸不可置信,“你可知生儿被关在何处?”

    “不知,”六锣摇头,“但林掌事已经吩咐人去查了,他叫小的赶紧回来告知您此事,老爷您快想想法子,公子被栽赃得可是会株连的大罪啊。”

    “慌什么,”叶怀清眉头蹙起,负手边思索,边来回踱步,“晟州与别地不同,商会更是,纵然是稽尉大臣,查实了掌事贪污,也不能在此地随意处置,必得上书天子,由天子下诏发落,甚而,还需押解回京处置。只要还未定罪行刑,一切就都好说。”

    说着,她走到案前,拣起笔墨,快书一封,“取来我的金翎鸽。”

    昙儿闻声立马跑出去,将一精致鸽笼拿进来,只见笼中一通体雪白但尾翎灿金的信鸽,正炯炯有神地伫立在横杆上。

    叶老爷将信笺卷在竹筒中,系在金翎鸽的脚上后走到门外放飞,只见那金翎鸽振翅忽闪,不过片刻,便不见了踪迹。

    “去把陶管家叫来。”叶老爷望着天际说道。

    “是。”

    六锣转身出去,片刻后,陶管家走来。

    “老爷。”

    叶老爷转身走回案前,“卫彭我不十分了解,但那个陈响,我记得是生儿纳入商会一手提拔起来的,从前也并无不妥。虽素日寡言少语,面冷神僵,但算得一手好账,对生儿也可称忠心。如今他突然攀诬,实在太过蹊跷,你差几个得力的人速去他老家打探打探。”

    “好,小的马上去。”

    陶管家领了吩咐后,快步转出了院落。

    叶怀清又唤来了几个下人,“去将目前在晟的商队弟兄都叫来,日夜守着府院,不准任何人闯入。”

    “是!”

    ……

    叶林二氏掌事贪污敛财,勾结南蛮等大逆不道之行径,很快便传遍了晟州大街小巷,满城哗然。

    “这怎么可能呢,叶掌事那般勤勉克己的人……”

    “可不,先前疫灾泛滥之时,叶林二位掌事就差不能日夜守在疫区了,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处身高位,谁能保证还能守住本心……”

    “就是,别的不提,就那施粥棚里的粥,比水还稀,多少回上报商会都置之不理,若非后来左令大人来了,怕是还不能理会……”

    “快走快走。”

    一队守卫驱赶着聚在路口闲言碎语的人,从街头快步走过。

    林啸洐在一群人身后的角落避过,待人走远后,悄无声地转了出来。

    全然陌生的面孔,致使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至城东地牢附近。

    万枞打探到,叶任生被带走后,便一直被关在城东这唯一的地牢内,由城督看守。

    林啸洐先前从未进过地牢,对里面情形并不熟悉,想将人救出都束手无策,只得乔装先来打探一番。

    只是探头望去,门口驻守严密,以他现在带伤的状况,很难不被人发现地潜入,只得藏在暗处,静待时机。

    终于,在等待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暗时,等来了守卫交班。

    他跟在其中一换过班的守卫身后,在他掏出怀中酒壶边走边喝,微醺又放松警惕时,将之打晕,随而换上他的衣服,悄悄潜了回去。

    “哎,你怎么又来了?”接班的守卫诧异。

    “怎么也找不到酒壶,想是落在里头了,我回来找找。”

    “哟,那可是你的宝贝,赶紧去。”

    林啸洐立时往里头走,不成想那守卫在他走过时又忽而叫住他,“你小子前天可说要请我吃烤鸡,可别忘了。”

    林啸洐吓了一跳,立时点头哈腰地答应,随而快步走进里面。

    正是天方昏时,地牢里的守卫要么正在用饭,要么还未换班到位,林啸洐悄悄潜进里头,转了好几条过道才找到最里头牢房内的叶任生。

    他巡过四处无人后,从缝隙里悄声向里喊,“阿生……”

    里面的人许是听到,一阵窸窣声响后,从暗处走了出来,意识到来人是谁后,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叶任生比想象中还要镇定,只是瞧着明显憔悴了不少,林啸洐一阵心疼,“我来探探路,准备救你出去。”

    “不,”叶任生却摇头,“我不能出去,被抓后我翻来覆去地想了许多,眼下我在他们手里,反而会让他们放松一些警惕,他们既然费这么大周折栽赃陷害,必然不单是为灭口而除掉你我,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之做成铁案,株连叶林二氏全族。”

    “这我也明白,可是——”

    “你听我说,”叶任生打断了他,“现下他们还没有找到你的踪迹,必然倾力全城搜捕,你归案之时,便是案定之日,所以你一定不能被抓到,而我也必然不能出去。”

    林啸洐皱眉,“可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要你死在这里面。”

    “你放心,我会尽力保全我自己,”叶任生宽抚他,“而你在外头除了不能抓到外,还得去查出那幕后之人,叶氏在京里有些门路,你去寻我父亲,她定有法子的。”

    “这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幕后主使。”

    拐角隐隐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你快躲开。”

    林啸洐迅速闪到对面拐角后,待守卫换过油灯离开后又悄声走回。

    “那个曹彦识,”叶任生不敢再叫他多耽搁,长话短说,“面上瞧着谦和仁义,其实不然,我被抓后反复回想,当初南蛮初被擒,你问出了那么多线索,怎的一交到他手里就再也没能吐出东西,且没过几日就全被杀了?商会周遭是如何防备严密你我皆知,稽尉左令那等紧要人物,本身就有许多护卫,又怎可能轻易被重伤?且我先前曾听济邗兄偶然说起过,曹彦识的伤口,瞧着像是直挺挺站在原地被人用刀划出来的,若是被刺杀,或挣扎或逃跑,不可能那般整齐,一切都太奇怪了……”

    “确实,目前在晟州的这些朝臣中,定有人是鬼,只是我一直认为是稽尉大臣,倒从未想过曹大人,”林啸洐眉心紧蹙,“现下看来,只能都查。”

    “那你一定要当心。”

    “你放心吧,”林啸洐望向她,“我遣了人在附近暗中保护你,他们决不可能再行得通那等刺杀之事,我回去会想办法安排人潜到这里头保护你。”

    “不必担心我,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走吧。”

    “好,你保重。”

    林啸洐用力地握了下她的手后,才满脸不舍地从拐角离开了。

    回到小院后,林啸洐连服了两碗汤药,才缓下伤口的痛楚。随而连忙遣了万枞去调来弟兄,亲自为他们做了乔装,并于地牢外放了一把火制造混乱,趁机叫自己的人悄悄潜进了地牢里头。

    ……

    因一直不曾找到林啸洐的踪迹,城中戒备一日胜过一日,叶林二府被城督守卫严密看守,根本无法随意进出。

    好在两族在晟州屹立多年,威望甚厚,商队忠心把守,始终没叫任何外人闯入过。

    郑应卯与曹彦识,一个稽尉,一个稽尉左令,皆是朝廷大臣,吼一声都要震三震的人物,竟在晟州两鼻子碰灰,属实愤懑不已。以至接连挥笔,数道催促下诏的折子前后上了京。

    而京都宫城外的一处隐宅内,一身着灰金蟒袍的背影,临窗负手,抬眸望向天际时,左侧横疤而断的眉峰微微蹙过。

    直至那金翎的白鸽扑闪着翅羽飞进,正正好地落到他的肩头。

    “咕咕……”

    一只指甲曜黑,指骨修长却满覆厚茧的大手,将那金翎鸽从肩头攥过,取下信笺后,又将其放回了肩头。

    细细读过信笺后,那锐利的断峰再蹙起,片刻后,随着烛火吞蚀信笺而缓缓舒散。

    翌日午时,大胤皇宫内,花石路中,一身着盈盈水红衫裙,头戴凤斛金簪,眉眼异域灵动之女子,缓缓走出昭香宫大门。

    “鄢姬娘娘,咱家给您请安了。”那身着灰金团云袍,头顶高帽的大内长尊向其低头。

    “饶公公,快免礼,”鄢姬赶忙示意,“怎的劳动公公您亲自前来,可是圣上有何旨意?”

    “倒也无别的,”饶听岘不紧不慢地说,“只是咱家瞧圣上今儿个有些烦虑,想请您去承天阁宽抚宽抚。”

    闻此,鄢姬眉眼微转,随而点了头,“好,本宫这就去。”

    “请。”饶听岘伸手示意。

    二人一道走上花石路,饶听岘随在旁侧,瞧着鄢姬头上的凤斛金簪,不禁开口:“咱家在这宫里头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如娘娘头上凤斛金簪这般精致的头饰,当真叫人赏心悦目。”

    “多谢公公,”鄢姬下意识抚过头饰,“说来这还是两年前,打晟州贡上来的花样,本是个银的,还是公公说瞧着太素,圣上才叫巧匠依模打了个金的赏给本宫,公公您忘了?”

    “哎哟,奴才这岁数上来了,事儿都是东一茬西一茬地忘,娘娘别见怪。”

    鄢姬笑起来,“公公您哪是岁月压人,分明是贵人事多,忙忘了。”

    饶听岘作揖,“娘娘您还是别打趣奴才了。”

    “本宫这可是说得实话,公公身兼天崇司要职还得伺候圣驾,下头又有那么多孩子需要调教,里外不得闲,”鄢姬笑着望向他,“说来这也叫能者多劳,要不怎就独独公公您能受蟒袍加身的荣耀,不过忙归忙,公公可得注意好身子啊。”

    饶听岘再次作揖,“多谢娘娘关怀,奴才感激不尽。”

    “哎呀公公这么客气做什么。”

    行至承天阁,还不待饶听岘通传,便听到一声恼怒自里头传出。

    “哎哟,圣上这怎的生这么大火气。”鄢姬抚了抚心口。

    二人前后脚地走了进去,饶听岘赶忙将案脚的折本挨个捡起来,“圣上您消消气,鄢姬娘娘来了。”

    “圣上这是怎么了,在外头就听到您生了好大火气。”鄢姬走上前,遣人将案前的茶换了杯新的来。

    见着来人,大胤皇帝面色稍稍和缓了些许,“如今这世道,一介商贾都敢跟寡人过不去了。”

    饶听岘眸色微沉,不动声色地将折本重新理在案角。

    “圣上这是说哪儿的话,这天下哪有人敢跟您过不去。”鄢姬走到皇上跟前,轻轻敲捏着他的肩颈。

    “怎么没有,”皇帝一把抓起刚理好的奏折,恰好最顶上的就是稽尉大臣的折子,“瞧瞧这晟州商会的叶林二氏,贪污赈灾金银数千两,倒卖粮药,以次粮充好份例粮近千石;私纳异族入商队,纵容异族欺凌商户并收取撑腰费,且与南蛮勾结,从南疆运回染疫蔬果,致使满城疫灾泛滥……更甚之,依仗自开朝以来的皇家恩惠,在晟州奢靡横行,不仅宅院富丽堂皇堪比宫城,更是进出叫人三拜九叩请安问好,一方商城俨然已成国中之国,简直是要反了!”

    皇上越看越恼,方才缓下的火气又蹿了起来。

    “哎呀圣上您可别念了,臣妾听得都害怕,”鄢姬连忙将那折子收起放到一边,顺势依偎进皇上的怀里,拣起一记糕点,“来,皇上吃点臣妾新做的点心消消气。”

    见其不吃,鄢姬故作不满,皇帝无奈,只得张开了嘴。

    嬉闹着吃过两回点心后,鄢姬不经意地弄掉了头上的发饰,“哎呀圣上,您弄掉了臣妾的珠花,臣妾都不好看了。”

    “来,让寡人瞧瞧哪里不好看了,”皇帝往后一退,上下打量怀中人,“寡人瞧着分明很好看。”

    鄢姬遮住脸,“不行不行,臣妾形容不妥,圣上不准看。”

    “好好,寡人这就给你戴上。”

    闻此,饶听岘立时将捡起的珠花呈上,皇帝拿过后,来回打量过鄢姬的发髻。

    “其实爱妃有这凤斛金簪便已是恰到好处,这珠花不簪也罢。”

    “当真?”鄢姬犹疑。

    “自然,”说着,皇帝便将那珠花撂在了一旁,“寡人记得,这凤斛金簪是寡人两年前叫人给你打得……”

    “是,臣妾特别喜爱,都不舍得戴呢。”鄢姬爱惜地抚向那金簪。

    “有何不舍得,尽管戴,坏了寡人再叫人给你打。”

    “那不一样,”鄢姬摇头,“从前臣妾刚从母国到大胤,吃不消大胤的盛暑,又加之思念父母,圣上就翻阅古籍为臣妾寻古方。后来寻到白凤斛,众人皆说传言之花不可信,可圣上为了臣妾,当真千辛万苦从远方寻来了白凤斛。后来凤斛谢了,您怕臣妾伤怀,就送了臣妾这支永不凋去凤斛金簪。臣妾舍不得的,不仅是这金簪,更是圣上当初的那份情意,金簪坏了丢了可再打,可这情意是不能坏了丢了的。”

    听闻此言,皇帝将鄢姬拥进怀里,“鄢儿的话总能就叫寡人心里柔软,鄢儿放心,寡人的情意永远都在。”

    “臣妾知晓,”鄢姬也回拥着,“但臣妾就是舍不得嘛。”

    “好好,寡人也舍不得鄢儿。”

    嬉闹过好一阵后,鄢姬便陪着皇帝去午憩,午憩过后,因着皇帝还要处理政务,鄢姬只得从承天阁告退。

    饶听岘将其送出阁外,向其作揖,“奴才谢过鄢姬娘娘。”

    鄢姬双眸流转,轻笑着望向他,“公公谢本宫作何,伺候圣上欢心是本宫职责所在,公公不必如此客气。本宫从前初来大胤时百般不适,受尽折磨,多亏公公照拂,按理说,该是本宫谢公公才是。”

    “都是奴才该做的。”饶听岘颔首。

    “公公快回去吧,圣上该饮午后茶了。”

    说罢,鄢姬便转身走下了台阶。

    “恭送娘娘。”

    饶听岘再次向着她的背影作揖后,才转身重新走进阁内。

    沏好茶后,饶听岘走到案旁,“圣上,您的午后茶。”

    “搁这儿吧。”

    见着皇帝再次端详起午憩前的折子,饶听岘不动声色地将茶放到了旁边。

    少顷过,皇帝拣起茶盏,来回轻嗅着茶香,“寡人记得,两年前那白凤斛,是晟州贡上来的?”

    饶听岘故意思忖了片刻,“是,晟州商会叶氏栽培的商队去西北行商时,绕遍整个西部寻来的。后来叶氏掌事声称白凤斛世间只此一株,恐凋去不再,圣上见之伤怀,便叫人打了副银簪子一并呈上。圣上当时瞧那银簪子做工精美,只是有些素,就叫御工司的人依样打了副金的。后将银的收藏进万宝阁,金的,在花谢后送给了鄢姬娘娘,娘娘多年来一直很喜欢。”

    “对,”皇帝轻抿过茶,“是有这么回事儿,寡人记得当时他们还进了许多尅国花草稀物,鄢姬当时就是靠着打理那些花草,用着尅国吃食才缓过了酷暑忧虑。”

    “是,”饶听岘点头,“据说都是一支由锲达等异族组成的商队,去尅国寻来的,民间听说圣上和鄢姬喜欢,还纷纷效仿,将从尅国进的香欢花当做定情信物,送给意中人,促成了许多佳话。”

    “是吗。”

    皇帝闻之面上见喜,将茶盏放在一侧后,又随手拿起那份奏折,思虑片刻后,将折子往他面前一撂,“你怎么看?”

    饶听岘伸手轻轻翻了两下,随而摇头,“奴才不懂商会的事儿,那向来都是通商司的差事,想来通商司正使赵大人与他们打交道多,更明白其中利害。”

    “赵家程南下了,他若在我还问你作甚。”

    “奴才愚钝,”饶听岘颔首,“说来赵大人从前来见圣上时,奴才在外头经常听他说起晟州商会创收好,商会人才多之类的话。”

    “这话倒是真的,寡人也听闻过,”皇帝微蹙着眉头,“只是人才再多,也架不住人心腐坏。”

    饶听岘垂眸,“是,真是可惜,奴才记得晟州商会有御赐的嘉商美名,且那金匾额似乎还挂在叶氏宗祠,百多年的商族从未出过此等丑事,这新掌事才继任几天啊,竟一夕之间就败透了家门。”

    说着饶听岘情不自禁地摇头叹息。

    皇帝却不知为何,忽而停下了批阅的朱笔,凝神思忖了起来。

    饶听岘见之不再言语,片刻后,突然想起,“对了圣上,天崇司近来去东南走了一遭,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皇帝回过神,“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东南每年到夏时都会暴雨连绵,但往年鲜少有今年这般大洪涝,小的们下去走了一圈,隐隐在乡间探听到,有人故意破坏堤坝引洪涝之闲话。”

    “闲话……”皇帝低吟过。

    饶听岘眉眼流转,“是。”

    批过手上的折子后,皇帝忽而又拿过方才那折子,再次仔细阅过后,起身缓缓走到大胤疆域图前。

    来回巡视过东西南北各方,唇际呢喃,“北旱,南涝,晟州……”

    饶听岘也随之走到皇帝身侧,“说来这晟州真是个承上启下的好地方,早听闻人说那里繁华不逊京城,可惜奴才此生是无缘一看了。”

    皇帝仿若未闻般,仍旧盯着疆域图来回打量,只是越瞧眉头蹙得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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