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夜风呼啸,关秋屿手里的马鞭越甩越急,他一夜赶路上百里,于次日清晨,抵达苍州府衙。

    那大门前的灯笼未灭,随风乱晃,散出幽幽的光,映在守卫衙役困顿的脸上,颇有几分讽刺。

    关秋屿站在巷子转角,探头看,这时从衙役身上收了目光,瞄向那架停在巷子口、离自己不远的官用马车。

    看来他今天运气不错,赶在了于毅完成府试督考离开前。

    正想着,只听吱呀一声!

    苍州府衙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的,正是安西省学政于毅,以及苍州府知府郭一辉。

    关秋屿见此,忙往马车后面退,尽量避开郭一辉的视线,只想再和于毅单独问点问题。

    “郭大人请留步吧,明年再见。”

    关秋屿听见于毅和知府告别,不由屏住呼吸,等着于毅的脚步声走进巷子,越来越近。

    很快,于毅到了马车边。

    有官差给于毅搬脚凳,抬头的瞬间,正好撞上关秋屿的眼神,被吓得一惊。

    “啊——”!

    那官差对突然现身的关秋屿,表现得过分害怕,倒叫已经上了马车的于毅忍不住斥责起来。

    “作甚大惊小怪,大白天见鬼了?”

    “不是有鬼,是关、关秋屿。”

    官差余悸不散,连话都说不连贯。

    可听了这话的于毅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原本不悦皱起的眉头,一下斜斜上挑,赶紧跳下马车,绕到后面,与关秋屿打了照面。

    “又是你小子……”

    出口的话,满是警告,可于毅上回在县试场外吃过关秋屿的瘪,此时再遇上,他对关秋屿的气势明显不足,更像是怕了被关秋屿纠缠。

    “于大人,别来无恙。”

    关秋屿心里坦然,面上更坦然。

    他先拱完了礼,就像上回一样凑近于毅,低声道:“学生想见大人一面,真是难呢!可学生也是别无他法,只能来打扰大人了。”

    于毅微愣,仿佛已然猜到关秋屿的来意,同样小声道:“王营被扣在京城,消息已经传回博县了?”

    关秋屿一听这话,心知自己找于毅算找对了人,便更大胆一些。

    他担心于毅要跑,一把抓住于毅的袖口,和气道:“京中具体发生了什么,还请大人别再隐瞒,统统告诉学生吧,可好?”

    “你已经吃定我了?怎么,今天也带了博县暴民来,若我不说出王营的下落,他们就从四面冲出,将我活活打死在这巷子里?”

    于毅兀自反问,面上却挂着冷笑。

    关秋屿眯起眼,睨着于毅,心骂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

    可心急的他,没工夫在此干耗,便顺着于毅的话往下道:“大人说的对,我的人早就埋伏好了,所以,请大人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说!”

    “我直说吧,他活不了了!”

    于毅的语气如刀锋袭过,生生削去关秋屿面前的一口空气,却压根没给关秋屿喘息的机会,继续说着,“你们博县那摊子烂事,现在被捅到工部,内阁正在着手调查王营,怀疑他篡改户部、工部政务安排,存在偷工减料,以权谋私的罪责。”

    这就是一口黑锅。

    工部以前不查博县,今年却追讨博县的水车工程旧债,不就是受了刘列只是?

    至于王营犯了哪条罪,也是刘列借工部说一句话的事儿。

    何况,关秋屿从一开始就算到了这件事里的隐患,一旦王营按照刘列设计好的棋走了,就已经落入刘列的陷阱,随时会变成刘列发泄不满的牺牲品。

    现在,一切都得到印证。

    关秋屿不想质疑王营的“蠢笨”,只可怜王营的“弱小”。

    这些官场里的,看似风光的知县、知府、布政使……还有学监、学政大人们,都被困在一个密不透风、暗无天日的铁布袋里,直到他们被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便会被上位者们丢弃,如同垃圾一样对待。

    毫不夸张地说,王营现在的下场,就是于毅的未来。

    这是连关秋屿这个局外人都明白的道理,他于毅难道真的不懂么?

    “你的文才,其实,很优秀。”

    于毅的话音,把关秋屿的思绪拉回。

    他面上竟露出了笑意,负起手,仰着头,像是已经忘了此时两人在聊着另一个人的生死大事。

    “你在府试中的那首试帖诗,这几天一直在我脑中晃荡,让我无法忘却。那首诗,切中时弊,借古喻今,但……我没办法让你上榜。你知道为什么吗?”

    关秋屿松开抓着于毅的手,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安稳。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必须落榜,却并不想在此刻谈论自己身上的破事,他努力把话头拉回来,放在被下了狱的王营身上。

    “水车的事,无法回转了?”

    “对。”

    于毅简短答道,面上表情散去,一脸严肃。

    “其中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我怕你不清楚,就再解释一遍给你听,希望你把每个字都牢记在心里。”

    关秋屿往后退了半步,颇有些抗拒地低下头。

    “真不必再说了。我都知道,事情一定与我有关。我顺利参报县试,又在县试夺得榜首……刘尚书得知后很生气,认为王大人违抗了他的命令,便要拿王大人泄愤,对么?”

    “不止王营,还有他儿子王润,都得死。”

    于毅冷冷地接话。

    关秋屿诧异,抬眸盯着于毅,“此事又和王润作甚干系?为什么要定王润的罪?”

    耳边响起于毅的笑声,久久不息。

    半晌,于毅长叹,看向东面渐白的天色,又似乎在透过天色,看着其他的什么,眼里溢出湿润。

    “看在你对王营一片感恩,我多说几句劝吧。凭你现在的实力,你救不了王营,更救不了王润。这是一件注定失败的事,为什么不能放弃?多想想自己活到今天的不易,以后,遇事低调些,替王营好好活下去。”

    关秋屿看着于毅脸上的失望、屈服,拳头握得更紧。

    曾经的他,也和于毅一样,希望靠苟且博得刘列的同情。可事实上,刘列从不是心善的人,在对待“无用棋子”的时候,行事的准则,只有一条——斩草除根。

    否则,他父亲关达南都被问斩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被流放三千里,还是躲不过“死局”?

    再比如。

    王营和王润父子。

    “不知,于大人家中有无儿子?”

    关秋屿沉声开口,看着于毅面颊一点点染上惊恐,他却没有停下该说的话。

    “您就不担心,您儿子也被刘列当成人质软禁起来?”

    “刘尚书不是那样的人,他现在对我是有所求的……”

    于毅着急辩解,像是生怕关秋屿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五一十都摆在了明面上。

    “刘家次子刘登间,生活在安西省云州,过几年也要科举的!而我只要盯住了你,刘尚书答应举荐我做‘大学士’,去国子监出任祭酒!那可是从四品。”

    “于大人,到底是谁在梦?”

    关秋屿的嗓音清晰、高仰,恰好配合东面的日出云霞,一起映入于毅眼中,显得耀目无比。

    于毅侧头,抬手遮住眼睛,却无法阻止关秋屿的话语钻进他耳朵里。

    “宣正十八年,刘列的学生楚炼,被满门抄斩,牵连国子监的三位大学士,被诛三族。当年那件案子举国轰动,连刘列自己都被罚一年俸禄,其背后的故事是什么,于大人应该还记得吧?”

    关秋屿提醒道。

    于毅眉头重新皱紧,“背后的故事?不就是托了你父亲关达南的福?刘尚书也是冤枉的,他是一时走眼,才被楚炼拖下水,惹了一身污秽……我却和楚炼不一样,我的进士是自己考的,没花钱买通考官,一身清白,若不信,大可调卷宗、复查啊——”

    “可我现在并没质疑于大人的学识,我只问大人,当真相信刘列与楚炼贿赂考官的案子无关?那楚炼家中,确在东南地区富庶一方,但到底是‘士农工商’的最后一种,也最不入流,如果没有刘列引荐,能有什么通天本事,搭上国子监的大学士,送上贿赂银两?”

    关秋屿冷静分析,这些早在他心里想过许多遍,如今一股脑说给于毅,却不确定自己能否说服于毅。

    巷子里安静无声,唯有阵风拂过,吹动于毅鬓边的碎发。

    于毅听完了关秋屿的言辞,久久不语,原本高昂的目光,也渐渐低落下去。

    “你是想告诉我,刘列对我的许诺,不可能兑现,而我最后也要和王营得一个下场?死?”

    “是全家死绝。”

    关秋屿加重咬字,望向于毅的眼神愈加笃定,只希望于毅尽快清醒过来,别继续沉醉于刘列为他缔造的虚假幻梦。

    “真会如此走向?”

    于毅似乎还不想承认,口中质疑,面上却闪过慌乱,同时,脚下晃动不稳,后背一下抵在马车架上。

    关秋屿上前搀扶,便又强调一遍,“于大人还是不信,不妨想想我父亲!表面看,他是被礼部言官弹劾死的,可您真不觉得,事情是刘列一手策划?”

    “那日,皇帝亲巡北关回了京,我父亲因为整顿城防军,稍微迟到一小会就被言官抓住,次日,内阁接到大批奏折,众人纷纷弹劾我父亲藐视皇权,意图谋反……致使父亲被皇帝当场问斩。那件事,真这么简单吗?”

    于毅背靠马车,已经无路可退,却还使劲往后挤,脸上逐渐狰狞起来。

    “你父亲和刘尚书的事,我怎会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嘴上否认,浑身都在发抖着。

    他一定知道内情。

    关秋屿观察于毅的反应,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但正如他对于毅的估量,此人就是胆小成性,他不能指望从此人嘴里挖出什么。

    可他今日说这番话,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于毅用最真实的反应,肯定了他父亲就是冤死的,就是死在刘列的算计之中。

    “于大人别怕。”

    关秋屿见好就收,主动后退开,给了于毅呼吸的空间。

    他回溯话头,继续追问起王营的生死。

    “既然王大人此回必死,但他也是朝廷命官,依律,若非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都需经过刑部、及大理寺的死刑复核。这一步,不可省去。”

    于毅听此,面露惊疑。

    他似是终于感觉到,站在眼前的关秋屿,与他印象中的“文弱书生”形象,出现了过于惊悚的偏差。

    可刑部和大理寺的死刑复核事务,原也和他所在的科举教育系统,没有太多联动。就算他有心回答关秋屿的疑问,也是爱莫能助了。

    “在刑部和大理寺里,我是没有熟人的。”

    问错了对象。

    关秋屿暗自叹了口气,抬手对于毅辞礼,转身便要离开,“那请于大人保重,学生告辞。”

    “你等等!”

    关秋屿还没走出巷子口,听背后传来于毅的喊声。

    于毅追上来,面上是浓浓的疑惑,“你今日堵我,难道不想知道府试中发生了什么?”

    关秋屿冷笑,“你和王大人一样,都不是大恶之人,你们只是迫于刘列的命令,不得已而为之。”

    他一边说着,目光沉沉落在于毅腮颊,“于大人现在是想对我说这些吧?”

    于毅点头,被关秋屿猜中了心思。

    可关秋屿早料到府试失利,现在被于毅问起,他就不妨再对于毅说一遍自己的态度。

    “于大人自己品品吧,这些解释,还有意义吗?难道我说我原谅于大人,府试结果就能更改,我的名字就能添到榜上去?”

    于毅再次垂下头,手也负到身后,双目在地上梭巡不停。

    须臾,他像是想到什么,忽而抬眸看着关秋屿,轻道:“于某看出来,公子心明眼亮,也许王营这回还有的救!原本我与王营是同乡,也曾在他面前许诺,他出事后,一定为他上书翻案。现在我手头走不开,便给公子指一条路吧!”

    关秋屿侧目,再次抓住于毅的袖口,沉道:“请大人说。”

    “安西省布政使,洪钧。”于毅道出答案。

    关秋屿心里微动,没曾想,于毅和他想法一致,都盯上了安西省布政使洪钧。

    其实原因又很简单。

    此回王营上京受察,最先要会见的,正是安西省布政使洪钧。

    现在,水车工程被工部单揪出来计较,王营是博县知县,因罪下狱,那洪钧作为博县的第二责任人,怎样都得牵连进去,是绕不过去的。

    所以,要救王营,还得从水车问题出发,先探明洪钧对此事的态度,尽早争取到洪钧的支持,才更有利于翻案。

    关秋屿想好该做的事,没在苍州府逗留,把慈家的马车卖掉换钱,另外买一匹快马,速往博县赶回。

    他此去安西省布政司,结局未知,切不可让家中母亲和二弟、小妹记挂,先回家交代妥当,才好独自去找布政使洪钧。

    夜深,博县慈府。

    马车主人慈琅收到关秋屿的十两银子,只笑了笑,又把银子塞回给他。

    “怎么?我还差你这点钱?先收着吧,就当是我捐赠给你的赶考路费。你在府试落榜的事,我听说了,但这都不算什么,你才二十二,以后有的是机会。”

    关秋屿捏着手里的银块,拱礼谢过。“大爷的好意,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正说着,慈琰从哥哥身后出来。

    她站在关秋屿面前,斜斜瞄他一眼,淡声道:“看你平安回来,我便放心了。”

    关秋屿听着慈琰的声,猛然忆起前日,慈琰为了救他母亲,独自上山找药,最后把他母亲从鬼门关拽回来,她自己却……

    “你的腿还好么?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他如此说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目光灼灼盯着一个姑娘的裙摆,看了太久。

    “我不需你担心,自己就是大夫,又有哥哥和嫂子照顾我,怎会留下后遗症?”

    慈琰口气听起来淡然,却没掩饰住她抓着裙摆的手,在听到关秋屿的关心时,已不自觉收紧。

    与此同时,她一双眼眸高高仰起,对上关秋屿的目光,毫无胆怯似得。

    “你母亲后来没事了吧?不然,你也不敢丢下家里,连夜跑去苍州府了。”

    后半句,渐渐音低。

    慈琰仿佛想起她自己,也是在云氏病重的时候,怀着最大的信任,丢下关家弱母幼子,独自上了山。

    当真胆子大呢!

    明明她都不是关家什么人,怎就不怕被关家误会她是打算跑路?

    “母亲那日喝下药,已经好转。其实那日后来,我来过这里,想帮母亲转达感激,多谢你舍命相救。”

    关秋屿说到此处,稍顿,口气下压,“可当时,王大人那边出了事。”

    慈琰摇头,眸子垂着,“我都知道,你忙正事要紧,反正,我不会有事。”

    不知为何,她说着说着,竟把双手收得更紧,将裙摆抓到起皱。

    “咳!”

    慈琅在旁站了一半天,这时出了点动静。

    他冲关秋屿皱了眉,表情说不上开朗,又将妹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

    “关兄还没回家看看,别让家里等久,快上路吧。”

    “那就别过。”

    关秋屿正有去意,便对慈琅拱礼退出了慈家府门,朝门外的马走去。

    他刚一跨上马背,一只手抢在他之前,先握起了缰绳。

    “你今天回来,是不是没处理好王大人?”

    慈琰急切的嗓音,飘入关秋屿耳底。

    “是。”

    关秋屿看她的眼睛,本不该说的实话,自己就从口中跑出来。

    他好像拒绝不了她,在任何时候,但他提醒自己不能再亏欠慈琰。

    “王大人的事,与你无关,这几天我再出趟远门,得麻烦你帮忙照顾家里,如果你愿意的话。”

    慈琰站在他马下,忽然扬唇笑,“可如果我没追你出来,你又打算把家里拜托给谁?”

    说着,她抬脚踩在马镫上,稍一使劲,跃上马,坐在了关秋屿背后。

    “放心吧,张婶子是靠谱的人。这次,我想跟你出门,担心你要出事。”

    关秋屿耳中熨帖,也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微微柔软,一下僵住。

    接着,他近距离闻到慈琰身上飘散的药香,就又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行,你跟我走。”

    关秋屿仰起鞭子,重重摔下,顷刻,马一声嘶叫,驮起两人冲入夜幕。

    抵达安西省布政司衙门,是在三日之后。

    这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许是慈琰有意回避,她都没提有关今年府试的半个字,就像关秋屿并没参加似的。

    等进了城中,关秋屿用身上的银子带慈琰买了套男装,为了不引起瞩目,方便在街头巷尾出入。

    毕竟他们来此地,并不是游玩来的。

    “你明年还会参加府试么?”

    两人站在布政司衙门前的侧道转角后,慈琰第一次问起这个敏感问题。

    关秋屿转回目光,看她一眼,“会吧,我答应过母亲,要考回京城。”

    他的回答平静,并无太多情绪。

    慈琰听着,轻轻点头,“可刘列肯定不会放手,肯定要再派人盯着你,你能有什么办法绕过刘列?如果我能混到他身边,干脆一包毒药,把他毒死算了。”

    这话叫关秋屿怔住。

    他打量慈琰温柔的眉眼,实在想不到,善良的她心里竟有这样可怕的念头。

    “毒死他,倒是简单。所以,咱们更要努力,尽快回京城去。无论刘列用什么手段对付我,我会一直考下去的,不能先放弃。”

    “熬死他?!”

    慈琰精准领悟到了关秋屿的算盘。

    关秋屿却没表态,抬手,指了指布政司衙门。

    这时,只见大门开了,走出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手臂里挎着竹篮,与门外的衙役搭讪。

    “老样子,还是去糕果铺买东西。哥哥们忙着,不必跟着我了。”

    “姑娘慢走!这燕儿娘啊,对咱洪大人真用心,天天让姑娘去买桃花酥。”

    衙役打趣,走在丫鬟前头,帮忙扶丫鬟上马车。

    丫鬟一边进马车,一边回衙役,“谁叫洪大人就好桃花酥这一口?走了,回见吧。”

    目送洪府丫鬟的马车走远,关秋屿偏头,一拍身边慈琰的肩,小声问:“想吃桃花酥不?我请你。”

    “用我哥的钱请我吃?”

    慈琰搓了下鼻子,对他摆手。

    “那点钱,你省着用,不然再过几日,连饭都吃不上。不过我没想到,堂堂布政使洪大人,竟喜欢带花香的吃食。”

    关秋屿对此,倒不意外。

    他早在原书中看过,布政使洪钧就是喜爱甜食的,尤其喜爱各种鲜花制作的酥饼。

    另外,刚才丫鬟口中的“燕儿娘”,正是洪钧新娶的三房老婆,今年才二十二,肚子很争气,嫁给洪钧第一年就生下孩子,还是男孩。更幸运的是,这男孩儿是洪钧的第一个儿子,虽不是嫡子,也被洪钧当做掌心肉,百倍千倍疼爱着。

    这边,关秋屿着急见到洪钧,原想通过丫鬟结识“燕儿娘”,再装作“偶遇”洪钧,可眼下慈琰不愿跟踪,他就只能在衙门外观察别的机会。

    日光一寸寸西斜,两人在茶铺里坐了一天。

    眼见茶铺快关张了,衙门前依旧没什么动静,慈琰揉着眼睛,打起哈欠,一下靠在关秋屿肩上,迷糊过去。

    关秋屿却在这时发现异象,一架挂着油灯的考究马车,停在了布政使衙门前。

    “燕儿姨奶奶,小少爷。”

    衙役上来扶一位夫人出马车,而那夫人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听这称呼,关秋屿心知,这一天没白等。

    他正要起身,又见一架马车停下,是出门买桃花酥的丫鬟也回了府。

    “买好了?”

    燕儿娘问道,站在原地没动。

    “是,刚出炉的,还新鲜着,您尝一块?”

    丫鬟从竹篮里取出一块,递给燕儿娘。

    燕儿娘伸了手,嘴里笑道:“养孩子这一年,一直忌口,我今儿闻着这饼的味道,好香!”

    她喂到嘴边,正要咬下去,怀中的孩子忽然大哭起来,吓得她低头哄。可不知怎的,那孩子哭得更凶,像被人掐了脖子,哭不过气,变成了窒息的急喘……

    燕儿娘惊得脸色大白,抱着孩子一下没站稳,跪到地上。

    “快来人呐!救救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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