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最近情绪压抑到要爆,男人是那样的男人,婆婆是那样的婆婆,作为精神支柱的弟弟也开始不靠谱。

    愁绪万千。

    她看到弟弟迎宾一样恭恭敬敬地顶着门,用手虚护着后面的女人进来,这心啊,酸成一片。

    她当了几年婆婆,儿媳不像样,她也是能摆婆婆谱的。那几个指着她手里漏钱,还算“听话”,所以她不自觉地有了那么点长者架势。江明达一见她这样就不高兴,牵着江瑷过来随便打个招呼,然后转头体贴地说:“空调那边暖和,你先去那坐一会,我很快就能走,没什么要紧事,要不了多久。”

    江英的脸色并不好看,连对陌生人的客气都没有。江瑷喊了大姐,她只扯扯嘴角,没回应。江瑷没有拿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于是恃宠而骄,扭头就去坐了,还不忘支使他:“要不太烫的水。”

    江明达丢下姐姐,亲自忙去了。

    江英跟到饮水机那,先回头看一眼养尊处优的那位,再转回来,压低声音说:“你看,我哪里说错了,你那么大一个老板,还得伺候她,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开玩笑吧,我是什么大老板,就一土老帽。我给她倒杯水怎么了?这么冷的天,她不在家吹空调,陪着我跑东跑西,我不对她好,对谁好去?”

    “你这……”

    “姐,刚才你这态度,我很不满意。那是我老婆,这是我的店,你给她摆什么脸色?这要不是她脾气好,那不得闹起来啊!换刘彩青试试,桌子都给你掀了。”

    “你提那个干嘛,不是早就分了吗?”

    “对啊,那个脾气大,我分了,现在这个好,特别好,谁要搅和,我就跟谁急。大姐,这段时间,我给你家忙这些事,出钱出力,累死累活的,丢下她没管,人家没说半个字不好。这天下的女人,谁也没她好,通情达理,聪明过人,漂亮,体贴,有趣……”

    “停停停,怎么一夸起来就没完没了?你说的这些,我现在看不到,我就问你,她是不是不干活的?还有工作,她没打算出去做事吗,年纪轻轻的就好吃懒做,将来有了孩子怎么办?妈到处跑,你想找她来看孩子,只怕难。”

    “她?想都不要想,我早说了,不准她踏进来半步。大姐,我劝你一句,你也不要偷偷和她有任何牵扯。她那样的人,谁沾谁倒霉。她活了五六十年,对谁负过责?专门坑人。”江明达想起过来之前的尴尬,叹气,快步送完水,又跑回来继续辩,“当年要不是她急着还赌债把你卖了,你能嫁到范家?就你这才貌条件,找个什么样的不行?”

    江英满嘴苦涩,皱着眉说:“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孙子都这么大了,还提这些干嘛?店里没什么事,我们就说说你这事。你看她这懒洋洋的劲,以后生了小孩,要是个个都像她,那我们江家就完了!”

    还个个呢?一个都不一定有。

    江明达一口气说完:“我做过检查,生育能力不行,只怕是没得生的。这事她知道,特别善良地表示没关系,不强求。江家那么多人,完什么完?要是老天爷开眼,能让我有个孩子,而且孩子能像她,我愿意沿着环西路翻跟头翻到底。再说了,刘彩青不就是你介绍的,可见你的眼光不怎么样,我的事,你就不要再来掺和了。”

    江英从来不知道弟弟是这么个情况,这些年一直愁他没定性,换来换去也没结成婚,哪里知道有这么大一个困难在,难怪浪费这么多年都折腾不出个孩子。

    “就你说的,江家那么多人,过继谁不行,怎么就非得要她的孩子,像她有什么好?”

    将来要不要过继的先不论,“像她”这个结必须理清楚了。

    “我再说一次啊,她没孩子,那是她侄女,要是能过继来,我抢着要。就我们江家,有几个能读书的?尤其是我们这条根,个个读书是草包,要是能有她一半聪明,那必定要出个大博士。人家当年上课睡觉、下课发呆,从不写作业都能考第一。”

    现在不管是农村还是城里,谁家都是拼了命的送孩子上学,争个出路。

    这话说得江英心动,但不管怎么样,别人的孩子再好,那也不如自家的草包亲。所以她一着急,就说了心底话:“那要是真不能生,等小九有了弟弟,我做主,过继给你。”

    江明达气乐了,撇嘴说:“大姐,你的儿孙你当宝,那是你的事,但我要说句不讨喜的话,范家这种,多看一眼我都烦。再说了,你的孙子过继给我,是当孙子还是当儿子?我今天就把话放这里了:那是我老婆,我这辈子娶定了,至于儿女,我不稀罕。你不用跟我说那一套养儿防老的旧调调,就范源礼这样的儿,只会早早把我送走,根本没机会老。大姐,你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还是多花点心思管管他们吧。”

    弟弟不听劝,还将她的儿孙贬得一无是处,江英心里难受得紧,抿着嘴生闷气。

    江明达可不惯着她,继续捶她痛处:“你们家这事,我出了差不多十万,白受一身的累,一肚子的气。看你面子上,我忍了,没打算计较。你是我姐,亲姐,你要有什么,我尽量搭把手。但从今往后,他们范家有什么事,那就是亲戚而已,千把块钱红包我拿得出,至于别的,提都不要提我。总之,再想让我做牛马,那是不可能的。没意思,特别没意思!”

    江英尴尬又愧疚,嗫嚅:“那钱不用你出,从我工资里扣。”

    江明达本想说不用,但扭头看一眼江瑷,临时改了主意——要是再捧着姐姐,估计她还会不死心,想着压制他家小瑷,不如反过来压压她。

    “去年我给你发那么多,是想着你们建房子不容易,贴补贴补你。店里开支大,一年就挣这么些,去年你拿的比我还多,这你是知道的,今年不可能有这分红。至于你那8000,要是全扣了,你们只能喝西北风,那就这样,每个月扣2000,慢慢扣。他欠的那些,等他好起来,我再找他讨。”

    江英软了口气,说:“达达,姐知道你好,为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姐也盼着你好,将来……唉!”

    “怎么又喊我这个了?”

    达达是小瑷专属,他听别人喊,十分不乐意。

    “明达,总之,你再想想吧。”

    “我想得再清楚不过,外面那个,就是我老婆。”

    江英越过他,再看一眼那个软瘫瘫的身影,心里这口气,是怎么也安不下。

    江明达懒得管她,现在满脑子是“我家小瑷”,“我圆哥”,至于姐姐,他自认尽心尽力了,不打算拿自己的人生给她垫脚。

    虽然冰箱里还有菜,但来都来了,不吃顿饭就回去好像亏了,何况这里的菜式,还有很多没尝过呢。

    于是错开忙碌高峰,11点就吃上了午饭。

    江明达帮她剥粽叶,方便她直接吃到糯米排骨。

    “这个好香。”

    “嗯,一会我们再打包一份带着走。”

    “不用,家里还有菜,下次再来吃就行了。”

    “好。”

    她把第二块夹起来喂给他,憋住笑,小声说:“你姐姐在那看呢。你跟她说了什么,她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说了实话。她这人,太守不住本分,累一辈子,全是为了别人,就图一个好名声,还想拿这个来要求你。 ”

    “传统女性美德,”她吃一口菜,接着说,“就是臭男人给她们箍上的枷锁,戴习惯了,被洗脑了,就把它当成了为自己增添荣光的首饰。”

    她抬眼看着他,加重语气说:“你别指望我有,那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人,伟大,但很傻,苦了自己,就得两句空话。身边人会理所当然地榨取她的剩余价值,没人心疼的。”

    “你放心,我都怼回去了。你现在这样就很好,真的,特别好,特别伟大。”

    她被恋爱脑的彩虹屁逗得哈哈笑,她再次提醒他:“我一直在欺负你。”

    “没有的事,你对我特别好,是最好的那个。”

    她忍住笑,接着说:“她执着于奉献,将来还会有麻烦,你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对了,你给员工交社保了吗?”

    “嗯。”

    “那也好,不像以前那样拿钱瞎填,先保障她的社保不断吧,不管她以后为不为你做事。”

    “我听你的。我刚跟她说了些重话,范家那些事,我以后再不管了。那年,是大姐帮忙照顾了爸爸最后那一程,丧事是姐夫帮忙操办的。这些情义我一直记着,所有能做的,我都尽力做了。就像你说的,世界变了,人也变了,经不住考验,以后就不一样了。”

章节目录

濒危恋爱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吴若离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吴若离并收藏濒危恋爱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