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明白,是敌是友只有日子长了才能知晓。

    党争再次告一段落,容瑾并没有即刻就从冷宫里出来,对容瑾来说,晚一些面对宫中的人便是休憩了。

    多的是不想让她轻松的人,容瑾的禁足被解除之后,容荇带着一些御膳房做的点心来看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瑾一如往常的慵懒,语调里也听不出多少情绪。

    容荇这番前来,确实是有求于容瑾,恭顺的跪在下首位置,“求姐姐庇佑。”

    缓缓抬眸看了一眼容荇,脸上的拘谨不似假装,容瑾嘴角轻扬,“怎么,又有身孕了?”

    “是。”容荇并不知容瑾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但是她答得心惊胆战,眼前的人不过是似疯未疯罢了。

    “可是,”容瑾稍稍理了理发髻,“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容瑾闻言笑起来,“这宫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只有去母留子。”

    这样直接的蔑视,让容荇感到害怕,可是她已经退无可退了,抬头直视容瑾道:“姐姐生来便什么都有,我与姐姐不同,我是生来就一无所有的。宫中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唯一的指望就是唯姐姐马首是瞻,求姐姐给我一线生机。”

    容瑾对之前的容荇是不满意的,每一个刚刚进宫获宠的女子都心存侥幸和幻想,荣宠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有经历过许多的事情才能看得清楚宫中的生存之道。

    “起来坐着吧。”

    容瑾身边的大宫女在容荇落座之后,将一个小手炉递给容荇,虽然只是深秋,可是宫中的大殿,一旦少了人气,就会显得空旷冷寂。

    “大姐姐,眼下我该如何做?”

    上一次被暗害的场景和痛楚,对容荇来说都还历历在目,靠她一人和飘忽不定的荣宠,几乎不可能保全腹中的孩子,此时她不得不认依附容瑾。

    “这件事情很好办,去向贤妃递上投名状,她就会护着你,让你生下这个孩子。”

    容荇没有抬头,从前苧才人想要倚靠贤妃,并没有成功,反而是容瑾庇佑了她,如今苧才人胎象稳固,再过数月便可诞下皇子。

    容瑾将一只锦囊放在容荇面前,给她指了明路,“里面是一味药材,吃多了会滑胎,少量只会胎象不稳固,至于想要嫁祸给阖宫中的谁,随你。”

    这样下药的招数在宫中屡见不鲜,容荇明白这么做只能说是棋行险招,但是她需要这个孩子,所以不得不去做,哪怕手上会沾上别人的鲜血。

    容荇走后,鹿梦将那碟子糕点收了起来,换上殿中小厨房新做的如意糕,内馅里放了些腌渍过的青梅果脯,增添了几分酸甜的味道。

    索然无味的吃着点心,容瑾叹了口气,吩咐鹿梦道:“你去帮衬容荇几分,省的做不成事情又惹出来旁的事端。”

    “是。”这些年在宫中生活的久了,鹿梦也不再是从前在容府时单纯的大丫鬟了。

    ……

    容府因着一桩事起了些波澜,容薏与容菱的亲事迟迟定不下来,但是老二两口子有主意,老夫人平日里并不是多心急。

    碰巧老夫人的一位手帕交上门做客,倒是向老夫人提了一个好人选,趁着家宴,老夫人便与老二夫妇说起来。

    “白日里,张老夫人向我提了一户人家,是顺康伯家的幼子全少虞,这顺康伯府虽是出身行伍,这一代的孩子都在读书,听闻这个孩子在诗书上颇有长进。”

    容方平对全少虞此人没有多少的印象,怕是在诗书上并不怎么长进,不然在京城中应该小有名气才是。当着母亲的面,容方平不好反驳一二,只能先应下来,“此事容儿子打探一番。”

    不料老夫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开口道:“你打探你的,过几日张家张罗过寿宴,借着这个机会,让两个孩子可以见一见。”

    见容方平有些吃惊,老夫人笑骂道:“儿女的婚事都是头等大事,你一个做爹的人,若是都不放在心上,日后有你悔恨不及的时候。”

    “母亲说的是。”经老夫人说这一遭,容方平忽的惊觉,似乎确实是对儿女的婚事松懈了些。

    徐氏听闻老夫人的话,心下盘算着,需得好好打听打听这全少虞究竟如何,却也忧心忡忡。薏米看着心里是有主意的,但是婚事是一辈子的事情,由不得许多的闪失,最终未必能遵从每个人的本心。

    晚间散了席,徐氏回院子里去寻容薏说话,见容薏和丫鬟在理账本,便先去楼上看了容菱。

    听见娘亲缓缓上楼,容菱匆忙收起了手上的书信,胡乱的压在枕头下,捧了本诗词在手上佯装在读诗。

    知女莫若母,一看容菱慌乱的样子,徐氏就知晓她没做什么好事,径直走向床榻,从凌乱的枕头下搜出了几页信纸。

    徐氏端详内容的时候,容菱站在一旁戚戚然的开口:“娘亲……”

    寥寥几页纸,看的徐氏心中充满怒气,狠狠的将它们摔在地上,“跪下。”

    容菱几乎没有见过娘亲发这么大脾气,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默默垂下了脑袋。

    徐氏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刚刚映入眼帘的“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让徐氏一间难以接受,自己如宝似珠的女儿被这样轻浮的话蛊惑。

    “那个槐南与你偷偷通信就在写这些?”徐氏气急,没有耐心看署名。

    “不是,不是与槐南,这人不是他,我与他并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为何要写这样的诗给你?究竟是谁?”

    容菱也有些委屈,“槐南要准备会试,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这些信是我去书局的时候,有人称是那本画册的同好,让书局转交给作画之人的。我一时兴起,想捉弄一下这人,回了一封似是而非的信,结果就收到了这些。”

    徐氏稍稍冷静下来,女儿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会一一查证。气过之后,心里剩下的就是愧疚,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是不是对孩子的关心程度不够,这样的信件都能到了她的手上。若是今日没有发现,日后不定是什么样的祸事。

    容薏整理完账册,看到徐氏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容菱已经被暂时禁足在自己的屋子里,她身边的丫鬟都被押到院子里审问。

    徐氏身边的鹊枝与几个老妈子捆了小丫鬟,都扔在院子里,一个一个的问,实在嘴硬的便用家法处置。

    娘亲心情不佳,容薏也不好替容菱求情,只默默的坐在徐氏身边陪着她。

    不多时,鹊枝进来禀报,“夫人,有人招了。”

    徐氏已经从震怒中平复心情,“是谁?”

    “有两个小丫头招了,确实是有人在书局留了书信,但是信封中的纸张被她们调换了。”

    “是谁指使的?”

    鹊枝顿了顿说:“三房的人。”

    “呵。”徐氏并不相信三房的人有这样的谋算本事,这事要仔细查起来还要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换掉容菱身边的丫鬟,挑几个老实本分的才好。

    “娘亲,”容薏奉上清火的茶,安慰徐氏道,“莫要气坏了身子,省的明日头疼。”

    “如何能不生气呢,这样的事情,若是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没被发现,菱角日后该如何立足啊,主使之人当真可恨。”

    “所以才要从长计议,明日咱们先放出消息,要发卖了这几个丫鬟,先露出端倪的必然逃脱不了。”

    徐氏生了一场气,容菱也不好受,被禁足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能去,只有容薏来的时候才能一块说说话。

    容薏也劝容菱想开些,“仔细说起来,身边的人怀有二心,发现了处置了她们便是,日后多注意些。”

    容菱苦恼的是,每日都呆在一起的人,为何会心思不纯,被人三言两语就蛊惑了去。

    “我平日里并不拘束着她们,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也会分下去,月例银子也不比别处少。”

    “人心难测便是这样的,管束下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待她们很好,可若是别人以父母兄弟的荣辱稍加引诱,可不就仗着有几分的面子,做些背主的事情。”容薏自己也是在一些小事之后才明白这些,“过两日重新选丫鬟,我会和娘亲商量,让你自己挑一挑,你也可多想一想,挑点什么样的才能和你心意。”

    容菱点了点头,手上抄的书一点也没停,整本《忠君录》抄的都要倒背如流了,可是娘亲罚起她的时候,还是让她抄这本书。

    换纸的间隙,容菱抬头看向靠在大靠枕上看画本的姐姐问道:“你当真要嫁去顺康伯府吗?”

    容薏合上画本,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有何不可?”

    “我倒觉得,康顺伯府还不如裴将军,酸溜溜的读书人可不适合你。”

    “我怎么没看出来,裴将军哪里合适。”

    “当然合适了,如果你帮我抄两遍《忠君录》,我就告诉你。”

    闻言,容薏只想将《忠君录》砸在容菱身上,想和她说两句心里话,全是满满的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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