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行了，都交代完了吧。”
街口警察局，小王警察给刚审讯完的同事几人倒茶添水。
像这种纠纷案件在早些年几条街里还很常见，只是近两年治安好了，就算有点小摩擦也到不了砸人店铺的程度，所以显得稀奇。
其中一个警察抿了口茶水，“怎么样，监护人都通知来了吗？”
小王一脸平常，“没，还有一个没成年，家里电话也打不通的。”
这种因为家庭教育缺失，家长放任不管而变成问题少年的孩子，她司空见惯，这些监护人能出来给孩子收拾烂摊子，已经算不错了。
“等会儿再打一遍。”
一旁沙发，秦暮打开手机刷消消乐，看不出表情，心底默默计算着这次损失赔偿金。
正好，能重新装修出一片地方。
沈黎陪坐在边上，余光频频看向秦暮手腕到小臂，多次张口却因为想说的太多，不知道该先提哪个。
警察走过来打破僵局，朝两人招手，“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沈黎立马站起来，快步跟上走进候审室。
“犯罪动机他们已经全都交代清楚了，是那个带头的答应给钱，让他们专程来找事。”警察往沈黎身上扫去，“可有一个人说其实那个带头的背后还有人，可惜他打死不供，目前大概知道叫徐明，不排除推避责任说谎话的可能性，你认不认识这个徐明？”
秦暮进房间后顺手把门带上，然后并肩站在沈黎旁边。
沈黎抿了抿唇，短暂的沉默后艰难开口，“不知道。”
警察轻而易举发现端倪，眉头紧皱，“仔细想想，是不是哪次接触过，确定吗？”
沈黎机械般点点头。
受害者不愿意讲，他也不好说什么，“那行，后续我们会对这群人走访询问，但是记住人要自强，如果再被霸凌一定要主动联系警察。”
“……嗯。”
秦暮从刚才警察问话就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沈黎不算长的指甲掐进掌心，甲面被压到发白。
面对沈黎时语气关心，再看向旁边秦暮，警察明显就带了几分随意，脸上就写满了不赞同，“不是我说你，这次你也太过激了，那个被你敲到的当场小腿骨折，险些就算是过度防卫了。”
“这次是莽撞，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再犯了。”秦暮态度诚恳，“铺子被砸也就算了，人毕竟这是我家的人，当着面让他们想伤就伤，不护着点确实说不过去。”
她从小在附近一片长大，铺子家当也在这，警察对秦暮多少眼熟，此次事件中她又占理，点点头没多训什么。
?什么意思？
沈黎狐疑打量着她，满腔思绪揉成一团浆糊，感觉自己好像从没有今天这么蠢，一无所知。
警察转过身去的功夫，秦暮趁机捏了捏他垂下的小指，“等会跟你说。”
“这个是他们联合商量出来的赔偿费，你看一看。”
警察眼光轻轻在两人接触点上停留一瞬，眼底意味深长，沈黎瞬间回了神，手一哆嗦，别别扭扭故作平淡缩手使劲塞进衣兜里。
靠！
他脸红什么！
秦暮倒是平静自然把纸接过来，从上到下认真读了几遍，“不对，缺了。”
警察道：“什么？”
秦暮把纸递过去，“误工费装修费这些是有了，我家的人的赔偿费呢？”
沈黎刚啊了一声，然后被秦暮从背后揪了一下。
本来他今天穿的衣服就薄，刚刚还把外套脱了，秦暮手指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进来，不轻不重掐在腰椎附近，沈黎浑身一僵，当场就想离开她三步以外。
你是不懂男女之间边界感？
还有什么一口一个叫你家的人？
他满脑子乱糟糟的，秦暮朝他眼下指，警察看过去，确实有道不明显的划痕。
是啊，和被棍子打了相比简直就是无比重伤，再不快马加鞭去医院就要痊愈了。
总归在为他争福利，沈黎咬牙不言不语，静静看着秦暮操作。
“事关眼睛脆弱部位，万一有玻璃渣残留就坏了，毁容事大失明事更大。”秦暮话一停，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诅咒人，“很多出事故后当天没事，第二天就不行了瘫痪的不比比皆是么，做个全身检查很有必要。”
沈黎:……
警察:“那行，我再帮你传达。”
“还有一件事。”秦暮一脸正经，“那个脸上有疤的于今天上午街口监控附近乱扔烟头污染环境，罪加一等，麻烦您再对他进行罚款教育。”
……
事情全部处理好已经是傍晚，秦暮走出警察局时伸了个懒腰，这次事件双方同意下决定私了，对面那群混子该掏钱掏钱，该挨父母揍挨揍，所有赔偿款刚刚已经尽数打进了卡里。
秦暮手里的手机上挂件一晃一晃，语调轻松，“把你银行卡号发我，聊天软件太大额数额钱转不了。”
身后脚步声消失，她转身看，沈黎没动。
就在此刻，街道旁路灯到了规定的时间，从左往右一盏接一盏依次亮起，如同点点繁星，贯通这一片四通八达的高低巷子，西方斜阳还未落下，凉风吹袭，把人衣摆带得轻微翻动。
“暮暮！”
蹲在马路对面啃玉米的陈文怡见秦暮出来，眼睛一亮急忙把剩下的半截扔给方孔绍，“不是，我就是去买了瓶水，出来你就没影了，搞得跟我穿越一样，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暮被她扑上来，那胳膊勒的往后一仰，忙把她胳膊拍开，“等会说。”
身后，沈黎听到她这三个字，忽垂下眸来，声音冷漠甚至还带有点讥讽的意味，“体委，现在能说了？”
陈文怡这才反应过来，情况好像多少有点不对。
偷偷朝秦暮挤眉弄眼，大概意思是：你干什么事了，能把人惹成这样？
氛围愈发僵冷，方孔绍意识到事情不对推了推眼镜，上前把还在懵懂的陈文怡拉走，“那体委，既然你没事我俩就先走了啊，过两天见。”
陈文怡三步两回头，还想说什么在方孔绍提醒下识趣闭嘴，被绍匆匆拉走。
直到听不见两个人吵闹声音，秦暮才转身，再一次面向从刚才起一直盯着她的人。
“走，找家歇息的店我慢慢给你说。”
沈黎依旧不动，路灯的惨白灯光映的他瞳孔墨黑。
生气了怎么办，好像还挺难哄。
一天没怎么喝水，半途警察贴心给倒茶，沈黎也只以示礼貌抿了两口，现在出门风一吹唇角有些发干，沈黎不自觉舔舐，灯光下发出异常妖艳深红。
秦暮低头叹了口气，“我不是故意瞒你。”
“……”
“如果你不来，那可能这家店就真撑不下去了。”
“近两年营业你虽然不知道，可从近期的订单数量也能看出一二，成哥家里最近还有事，人手严重不足，运作维系不起来。”
“这家店是完完全全我自己挣得，从积累资金到里边每一处陈设，放弃的话我还真舍不得。”
“正好那天你来问。”
秦暮朝他伸出左手，极其认真，“我怕你会认为我看不起你，或者觉得同学之间会尴尬，就不来了。”
沈黎不置可否，用屈起指背蹭了一下眼角，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上面已经结了一道细密的痂，周边有点微微泛粉。
秦暮整理了一下外套，话锋一转，“所以还留下吗？”
“什么？”沈黎脚下一个趔趄，有些没转过弯来。
秦暮语气诚挚，“继续在花店里吧。”
沈黎气笑，你让我待我就待？
“凭什么……”
“姐姐！”
稚嫩声音再一次打断两人，钱婶带着秦星走过来，小孩子见到沈黎开心迈腿往前跑，想起那天作业被表扬，兴奋大喊，“第二漂亮哥哥！”
秦暮挑眉，“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我妹妹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沈黎被这么一打岔，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子就被卡在喉咙里，“我……没。”
秦暮抢先再一次重复，“所以要不要继续来？”
秦星甩着羊角辫，临着还有两步时险些因为腿脚不便被自己绊倒，沈黎下意识上前接住，小孩仰起头满脸天真，“来什么，漂亮哥哥你要走吗？你别走好不好。”
沈黎猝不及防又不能把小孩子掰下去，他从小又没怎么接触过小孩子，眼光闪烁，突然为自己找到了开脱，“花店暂时也没法营业吧。”
秦暮轻笑，“这么说就是留下了，欢迎。”
沈黎：?
不是你这都什么逻辑？
他刚想再解释，秦星生拉硬拽着他就往前走，怕一松手小孩会因为惯性摔倒，只能跟着往前走。
钱婶慢悠悠走过来，满脸八卦笑容多少有些私心，“这个就是你提到过的那个小同学吧，快走快走，我给你俩蒸上包子在锅里正热乎着呢。”
直到沈黎稀里糊涂被带出街口，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但又不多。
……
“喂……喂小暮。”
包子店二楼窗边，秦暮接起电话，对面人几乎整个声带都在颤抖。
电话另一头，赵成东张西望弯腰捂着手机音量孔，压低声音，“店铺这边，好像进贼了……”
秦暮接电话的时候感觉手还有点麻感，手背不小心连带着打开免提，然后赵成的声音清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街口警察局，小王警察给刚审讯完的同事几人倒茶添水。
像这种纠纷案件在早些年几条街里还很常见，只是近两年治安好了，就算有点小摩擦也到不了砸人店铺的程度，所以显得稀奇。
其中一个警察抿了口茶水，“怎么样，监护人都通知来了吗？”
小王一脸平常，“没，还有一个没成年，家里电话也打不通的。”
这种因为家庭教育缺失，家长放任不管而变成问题少年的孩子，她司空见惯，这些监护人能出来给孩子收拾烂摊子，已经算不错了。
“等会儿再打一遍。”
一旁沙发，秦暮打开手机刷消消乐，看不出表情，心底默默计算着这次损失赔偿金。
正好，能重新装修出一片地方。
沈黎陪坐在边上，余光频频看向秦暮手腕到小臂，多次张口却因为想说的太多，不知道该先提哪个。
警察走过来打破僵局，朝两人招手，“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沈黎立马站起来，快步跟上走进候审室。
“犯罪动机他们已经全都交代清楚了，是那个带头的答应给钱，让他们专程来找事。”警察往沈黎身上扫去，“可有一个人说其实那个带头的背后还有人，可惜他打死不供，目前大概知道叫徐明，不排除推避责任说谎话的可能性，你认不认识这个徐明？”
秦暮进房间后顺手把门带上，然后并肩站在沈黎旁边。
沈黎抿了抿唇，短暂的沉默后艰难开口，“不知道。”
警察轻而易举发现端倪，眉头紧皱，“仔细想想，是不是哪次接触过，确定吗？”
沈黎机械般点点头。
受害者不愿意讲，他也不好说什么，“那行，后续我们会对这群人走访询问，但是记住人要自强，如果再被霸凌一定要主动联系警察。”
“……嗯。”
秦暮从刚才警察问话就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沈黎不算长的指甲掐进掌心，甲面被压到发白。
面对沈黎时语气关心，再看向旁边秦暮，警察明显就带了几分随意，脸上就写满了不赞同，“不是我说你，这次你也太过激了，那个被你敲到的当场小腿骨折，险些就算是过度防卫了。”
“这次是莽撞，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再犯了。”秦暮态度诚恳，“铺子被砸也就算了，人毕竟这是我家的人，当着面让他们想伤就伤，不护着点确实说不过去。”
她从小在附近一片长大，铺子家当也在这，警察对秦暮多少眼熟，此次事件中她又占理，点点头没多训什么。
?什么意思？
沈黎狐疑打量着她，满腔思绪揉成一团浆糊，感觉自己好像从没有今天这么蠢，一无所知。
警察转过身去的功夫，秦暮趁机捏了捏他垂下的小指，“等会跟你说。”
“这个是他们联合商量出来的赔偿费，你看一看。”
警察眼光轻轻在两人接触点上停留一瞬，眼底意味深长，沈黎瞬间回了神，手一哆嗦，别别扭扭故作平淡缩手使劲塞进衣兜里。
靠！
他脸红什么！
秦暮倒是平静自然把纸接过来，从上到下认真读了几遍，“不对，缺了。”
警察道：“什么？”
秦暮把纸递过去，“误工费装修费这些是有了，我家的人的赔偿费呢？”
沈黎刚啊了一声，然后被秦暮从背后揪了一下。
本来他今天穿的衣服就薄，刚刚还把外套脱了，秦暮手指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进来，不轻不重掐在腰椎附近，沈黎浑身一僵，当场就想离开她三步以外。
你是不懂男女之间边界感？
还有什么一口一个叫你家的人？
他满脑子乱糟糟的，秦暮朝他眼下指，警察看过去，确实有道不明显的划痕。
是啊，和被棍子打了相比简直就是无比重伤，再不快马加鞭去医院就要痊愈了。
总归在为他争福利，沈黎咬牙不言不语，静静看着秦暮操作。
“事关眼睛脆弱部位，万一有玻璃渣残留就坏了，毁容事大失明事更大。”秦暮话一停，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诅咒人，“很多出事故后当天没事，第二天就不行了瘫痪的不比比皆是么，做个全身检查很有必要。”
沈黎:……
警察:“那行，我再帮你传达。”
“还有一件事。”秦暮一脸正经，“那个脸上有疤的于今天上午街口监控附近乱扔烟头污染环境，罪加一等，麻烦您再对他进行罚款教育。”
……
事情全部处理好已经是傍晚，秦暮走出警察局时伸了个懒腰，这次事件双方同意下决定私了，对面那群混子该掏钱掏钱，该挨父母揍挨揍，所有赔偿款刚刚已经尽数打进了卡里。
秦暮手里的手机上挂件一晃一晃，语调轻松，“把你银行卡号发我，聊天软件太大额数额钱转不了。”
身后脚步声消失，她转身看，沈黎没动。
就在此刻，街道旁路灯到了规定的时间，从左往右一盏接一盏依次亮起，如同点点繁星，贯通这一片四通八达的高低巷子，西方斜阳还未落下，凉风吹袭，把人衣摆带得轻微翻动。
“暮暮！”
蹲在马路对面啃玉米的陈文怡见秦暮出来，眼睛一亮急忙把剩下的半截扔给方孔绍，“不是，我就是去买了瓶水，出来你就没影了，搞得跟我穿越一样，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暮被她扑上来，那胳膊勒的往后一仰，忙把她胳膊拍开，“等会说。”
身后，沈黎听到她这三个字，忽垂下眸来，声音冷漠甚至还带有点讥讽的意味，“体委，现在能说了？”
陈文怡这才反应过来，情况好像多少有点不对。
偷偷朝秦暮挤眉弄眼，大概意思是：你干什么事了，能把人惹成这样？
氛围愈发僵冷，方孔绍意识到事情不对推了推眼镜，上前把还在懵懂的陈文怡拉走，“那体委，既然你没事我俩就先走了啊，过两天见。”
陈文怡三步两回头，还想说什么在方孔绍提醒下识趣闭嘴，被绍匆匆拉走。
直到听不见两个人吵闹声音，秦暮才转身，再一次面向从刚才起一直盯着她的人。
“走，找家歇息的店我慢慢给你说。”
沈黎依旧不动，路灯的惨白灯光映的他瞳孔墨黑。
生气了怎么办，好像还挺难哄。
一天没怎么喝水，半途警察贴心给倒茶，沈黎也只以示礼貌抿了两口，现在出门风一吹唇角有些发干，沈黎不自觉舔舐，灯光下发出异常妖艳深红。
秦暮低头叹了口气，“我不是故意瞒你。”
“……”
“如果你不来，那可能这家店就真撑不下去了。”
“近两年营业你虽然不知道，可从近期的订单数量也能看出一二，成哥家里最近还有事，人手严重不足，运作维系不起来。”
“这家店是完完全全我自己挣得，从积累资金到里边每一处陈设，放弃的话我还真舍不得。”
“正好那天你来问。”
秦暮朝他伸出左手，极其认真，“我怕你会认为我看不起你，或者觉得同学之间会尴尬，就不来了。”
沈黎不置可否，用屈起指背蹭了一下眼角，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上面已经结了一道细密的痂，周边有点微微泛粉。
秦暮整理了一下外套，话锋一转，“所以还留下吗？”
“什么？”沈黎脚下一个趔趄，有些没转过弯来。
秦暮语气诚挚，“继续在花店里吧。”
沈黎气笑，你让我待我就待？
“凭什么……”
“姐姐！”
稚嫩声音再一次打断两人，钱婶带着秦星走过来，小孩子见到沈黎开心迈腿往前跑，想起那天作业被表扬，兴奋大喊，“第二漂亮哥哥！”
秦暮挑眉，“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我妹妹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沈黎被这么一打岔，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子就被卡在喉咙里，“我……没。”
秦暮抢先再一次重复，“所以要不要继续来？”
秦星甩着羊角辫，临着还有两步时险些因为腿脚不便被自己绊倒，沈黎下意识上前接住，小孩仰起头满脸天真，“来什么，漂亮哥哥你要走吗？你别走好不好。”
沈黎猝不及防又不能把小孩子掰下去，他从小又没怎么接触过小孩子，眼光闪烁，突然为自己找到了开脱，“花店暂时也没法营业吧。”
秦暮轻笑，“这么说就是留下了，欢迎。”
沈黎：?
不是你这都什么逻辑？
他刚想再解释，秦星生拉硬拽着他就往前走，怕一松手小孩会因为惯性摔倒，只能跟着往前走。
钱婶慢悠悠走过来，满脸八卦笑容多少有些私心，“这个就是你提到过的那个小同学吧，快走快走，我给你俩蒸上包子在锅里正热乎着呢。”
直到沈黎稀里糊涂被带出街口，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但又不多。
……
“喂……喂小暮。”
包子店二楼窗边，秦暮接起电话，对面人几乎整个声带都在颤抖。
电话另一头，赵成东张西望弯腰捂着手机音量孔，压低声音，“店铺这边，好像进贼了……”
秦暮接电话的时候感觉手还有点麻感，手背不小心连带着打开免提，然后赵成的声音清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